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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鱼-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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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不祥的人,不配站在这神圣的土地上!”

“怎么办?”如果跟他们硬碰硬,我和沈渝还有秦知年,在加上沈家的家丁,也就十来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时,秦知年也已经过来,他说,“乔乔,你还记得那一次我是躲在哪里的吗?”

“你是说?对呀,从这里的天窗走的话,就可以不经过大门了。”我恍然大悟。我想,如果我们离开了这栋房子,岛上的人就不会为难阿嫘婆婆了。

我们一个接着一个沿着天窗爬出去,沿着通往厨房的走道慢慢的爬上了那艘被修复不久的船,直到我们最后的一个人也上了船,那些愤怒的纳笙人终于发现了我们。

他们向我们这边过来,越来越近,最近的那个人就快要爬上船来,我们船上的纤绳被他们拉着,船身早已动弹不得。

“该死!必须砍断那根身子。”秦知年一个翻身,就到了船的前面,沈渝很快也跟上去了,我站在甲板上,设法躲避那些飞过来的石子与弓弹。

船身很快就摇摇晃晃了,这样下去,不是被他们打死了,就是沉船的命运了。我开始看向那个老者。

那个老人很快看到了我,眼里竟是不可置信的惊愕,他的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隔着海岸,我根本听不见。

之后的攻击,比之前弱了许多,秦知年和沈渝终于把纤绳砍断,我们便看着这座岛离我们越来越远……

可是那时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终有一天,命运会让我们重新折回这座岛。

而且,是以那种叫做宿命的方式回来。

【第十记·荏苒】

我们在岛上又漂流了没有界限的一天一夜,太阳再次升起来的时候,将海域染成一片绯红。

幸运的是,我们又活过一天了。

不幸的是,我们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

无水无米,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只得将事先储备在船上的那些烙饼分了分,又把剩下的一部分熬了粥,分给大家吃。

“乔乔,想不到你还会做饭……”

我哼了一声,“可不是,你以为呢,”又把脸转向去秦知年,“对不对,秦先生?”

秦知年略微地笑了一下。

我又继续给其它人盛粥,直到最后一碗,发现锅里已经干净。可是还有我和秦知年没有分到。我想也没有想就把它递给秦知年。

“你吃吧,我不饿。”秦知年说,没有接过的意思。

“这怎么行?我还要靠你们这些男人带领我走出这片海域呢。”我执意将把碗塞到他手里。

“那好,我们一人一半。”

“秦先生,舍妹还未出嫁,恐怕与你分食实在不妥。”我转过头去,就看见沈渝板着脸站在我身后。

“沈兄,你也是个留过洋的人,想必不会对男女大防如此地迂腐不化吧。”

“别理他,秦知年,我们去那边。”我努力挣脱他的手,怒目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他怔了怔,道,“长兄为父,如今父亲不在,我自然有资格管教你。”

最终我很可耻的妥协了,而且是接受着沈渝长兄为父般的“慈爱”乖乖地把粥喝完。

我心里憋屈,一个人站到了船尾,离他越远越好。

“你们兄妹倒真是古怪……”不知何时秦知年背着手站到我身边。

“很抱歉,没有让你看到兄友妹恭的场面……见笑了。”我没有好气地说。

“不,乔乔,我喜欢看你任性的样子。”他挑眉,嘴角却是化不开的笑意。

我转变话题,“你说,我们能够走出去吗?”

海浪湍急,他陪我站了许久,目光深邃,却又似乎空无一物,良久,那个声音在我耳畔传来,似是在对自己说,“会的。”

“乔乔,你信不信命运?”

“我信啊,不然我们怎么会恰好落在这座岛上,我身上恰好有浮生花呢?”

我抬头看他,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可是我不信。”

他的声音在海风中飘渺而虚无,“一切皆有因果,主宰一切的,是人心,而不是命运为之。”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世人一遇到求而不得,或者难以用自己的逻辑解释的事物,总是将之归咎于命,仿佛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使之心安理得。可这样的天机被他轻描淡写一语道破了,竟然怔怔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男人,也许正如沈渝所说,他绝而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话说回来,你身上的浮生花究竟是怎么来的?你必定有秘密,我想,你真正相瞒的,并不是我,”他说得笃定,“而是你二哥。”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真的是我阿娘的遗物……”

“嗯?”

“好吧好吧,我实话说了吧,其实那个香囊不是我娘留给我的,而是我偷来的。”我看了看四周,将手指抵在唇边,小声道,“嘘——别让我二哥听见了。”

“其实我阿娘是生我难产而死的,所以我并没有真正见过我阿娘,只是从乳娘口中知道我娘的容貌,她说我和我娘长得酷似,特别是眼睛。可是究竟是不是真的,也无从得知。因为见过我娘的人,整个沈府也没有几个人了。”

“难道诺大一个沈府就没有一张你娘的照片或者你娘的画像吗?”他皱眉。

“没有。”我摇摇头。“我娘的遗物在她死后都被烧毁了。”

“为什么?”

“是我阿娘的意思。她说她们家乡有个风俗,说人空空而来,回归时也一定要清静而归,不给这个尘世留下半点羁绊,所以一切有关故人的物什,是一定要连同躯壳火化的,这样才能魂归故里。”

“令堂祖籍何处?”

“浙江海宁。”我说。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却没有再问下去。我继续说下去,“你一定会问,那这个香囊怎么还在这世上?”

“因为它的主人根本不是我娘亲的。或者说在我娘去了的时候,它已经不属于我娘了。”

“其实这其中是有一番纠葛的,连我乳娘也不知道。这么说吧,其实我小时候是一个很淘的孩子,虽然大哥和姨娘们都十分宠爱我这个小妹,但毕竟不是同一房的,加上我娘深居简出淡然的性子,所以并不大亲近,只有阮……我二哥才忍受了我的脾气。嗯……那一年,我三岁,打碎了姨娘最喜欢的洋香水,却不知道怎么办?就坐在院子里哭,那时候二哥七岁了,比我记事许多,可也没有法子,就对姨娘说,那是他打碎的,结果就被父亲狠狠的打了一顿。”

“后来呢?”

“那时我也是极其拧的,二哥被打了,心里自然不服气,连着绝食了好几日。那时的二哥却是好脾气,不像现在,只是变着花样哄着我玩,什么草蚱蜢啊,竹蜻蜓呀,都不能够令我开心,直到他从就箱子里翻出了那个香囊,说是我娘的遗物……我自幼失母,自然宝贝的不得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待在身上。”

“这么说,那只香囊是不是你娘的还有待商榷?”

“我二哥……应该不会骗我的。”我有些心虚,对于这一个故事,我显然隐瞒了我不愿意为外人道的那一部分,对于有些细节,我没有说真话。

见秦知年不再问,我便安心下去。

“看来,你娘或者说你们沈家跟这座岛一定有着某种牵连和关系。”他思索着道,“其实,你早就想把这一些告诉我了,对不对?”

“秦知年,我……”的确,我是故意的,因为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个智商又能够信任来陪我揭开这一切的谜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是这世界上最想要弄清出事情真相的人。”

“你愿意陪我回去?”我其实并不愿意沈渝涉及道这件事,毕竟那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嗯,不让你二哥知道,就我们两个。”

“秦知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任性也由着我,你……”

他依然抱着手,笑道,我可是回答过很多遍了,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呀,要娶你做我的小媳妇呀,我的茶花女小姐。“

我也笑了,“我说正经的。”

“很不巧,在下比谁都要正经。”看着秦知年一脸严肃的将这样一句油嘴滑舌的花用如此笃定的说出来,我不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十一记·囹圄】

脱离二哥的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困难。

当然,这主要归功于沈渝并没有像粘皮糖一样无时无刻不黏在我的身边,似乎是意识到再不将我“放风”,我很可能就要炸毛。

这个人总是能恰如其分的掌握我会在什么时候炸毛,就像小时候他喂我吃药,知道我第三口的时候会可能炸毛,绝对不喂我喝第三口,而是塞给我一个蜜枣……然后不动声色的继续喂。

于是他喂完我的粥后,很识趣地暂时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们重新登岸时,已经是后半夜,新月如眉,淡的几乎看不见,照在这一片潮起潮落的沙滩上。

我身上的衣服被潮水打湿了几分,紧紧黏在身上有些难受,“沿着这条山脉一直走,大概就能够绕过村庄,到达那一片曾经的浮生花田。”秦知年眺望远方。

“恩。”我点点头。

“不过……”那个男子却笑了,眼光却慢慢向下走,直到停留在我紧紧贴着身体的衣料上,“你——”我的双颊已烫得吓人,终究是薄脸皮,愠怒瞪了他一眼。

他却绕过我,走到我的身后,将外套套在我的身上,眼神还在不该停留的地方停留,“虽然还是……豆芽菜,但是我的小媳妇怎么可以被人看了去……”

谁是你的小媳妇儿!我刚想要反驳,他却已经走远,“别着凉了,我去捡一些柴来。”

该死的……伪君子。我双脸憋得通红,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在心里腹诽了他一通。

东方已经破晓,潮水拍打着礁石,将所有的痕迹都冲刷掉。

我百无聊赖的蹲在砂石地上画圆圈,不觉晃了神,末了,回过神来发现沙地早已凌乱的画满了我满腹的心事。

我突然心慌意乱起来,用力的划去那些该死的“阮”。

我的心里百感交集,竟然没有注意到几个人正慢慢向我靠近。

“小姑娘,你不该回来的。”为首的那个头发斑白似乎是领袖的老人立在我的面前,叹了一口气。

我被吓了一跳,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慢慢的抬头,看清了对方脸孔,“是你……”

已经是第三天了。

我被这群愤怒的岛民关进这屋子已经第三天。

我依然毫无头绪。

我向来不是很聪明,没有秦知年的智商,没有沈渝的隐忍,唯一能降得住的二哥也是用耍赖打滚的非武力不妥协策略,也不是很勇敢,面对事情的时候也会想到放弃想到妥协,想缩进乌龟壳里,可是我也是不是那么娇气,没有乌龟壳,也会想要挣扎着用自己的方式生活下去。

而今,我觉得我就是离开了壳的蜗牛。

第一日,那一些人坚定的相信这岛上还有我的同党,回来岛上有什么目的,逼问着我供出来。我说没有,他们不信,对我上了刑,直到我的手指都被夹烂了才离开。

第二日,依然如此,只是没了水和食物。

第三日晚上,从墙角的一个小洞里,送进了水和食物,还算干净的素菜,却总是会在食物里放许多薄荷草,那种苦涩的味道几乎让我难以下咽。

恩,我想,这个岛上的人一定很喜欢很喜欢这一种奇怪的食物。

我想他们终于放弃了逼问,或许这可能是最后一顿了。

这并不打紧,一个关着你说不定马上送你上路的还管饭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我实在是饿极了,吃了一碗又一碗。

可能岛上的村民没有想到一个姑娘家家的有这么大的胃口,着实惊着了,开始破罐子破摔,把我当猪养,又送进了一些食物。

终于在我吃完最后一碗米饭的时候,我抹了抹油光光的嘴,我注意到窗子外的人影一直没有离去,“外面的,是你为我送的饭了吧,谢谢你。”

那个身影震动了一下,似乎吃了一惊,终究还是转过身去离开。

后来的几日……皆是如此。他每次送完饭,就在极小的窗子里看我,有时候是一会儿,有时候时间长些,可一旦被我发现,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虽然我从来没有看清那个身影,可我知道那人是谁。

确然,从第一次他看见我的眼神就很奇怪。

似乎有着和普通岛民一样的愤怒,可在眼神深处又有一股看不透的悲悯和难以置信,他每一次看我,似乎都想要从我的眼睛里找寻一个答案,可似乎从来没有找到过。

我身陷囹圄的第五日,我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我不知道这座岛上的人把我关在这里,而不是驱逐出海,究竟要干什么,可是总归未知的恐惧才是更加恐怖了,我不知道二哥发现我不见会不会到处找我,或者他早已经离开了,回到了沈家,没有了沈乔的沈家,他是否称心如意了呢?

于是我下了一个决定。

那一日我想往常一样吃着送进来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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