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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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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李家有了明确回音。白如懿知道后,赶忙暗地里给唐宁慧报个信:“四妹妹,你是聪慧的人,若是……”她没有多说,最后只道:“你自己想想办法,怎么解这个困局。”

唐宁慧站在连同面前,牙齿打颤:“连同,我大娘要把我送到李家做妾……”连同凝视着她,下一秒,便拥住了她:“别怕,你以后就别回唐家了。”

她在他怀里轻颤:“可是,可是……我若是不回去,一辈子就回不去了。”连同的下颚抵着她的头发,低低道:“那就一辈子别回去了。一切有我。” 唐宁慧咬着嘴唇,大滴的眼泪淌出了眼角,一颗一颗地落在衣襟上。

自父母去世后,唐宁慧便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人会为了她的眼泪而心疼了。所以这几年,在唐家,再苦再委屈,她亦未掉过一滴泪。可是不知为何,此时竟因连同的一句话,她便泪水雨下。

就因为他这么一句话,她便跟了他。她一度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

☆、第15章

可不曾想到那自以为是的幸福,才不过短短数个月而已。

期间,柳宗亮与俄国人见不得光的“十六条密约”,被报纸披露,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民主人士,保皇党,立宪派等拥护者纷纷指责,并与全国百姓要求柳宗亮下野。各地军阀虽然不露口风,但皆在看柳宗亮的好戏。

在这种情况下,柳宗亮携夫人前往自己根基最深的宁州避风头。可是柳宗亮的专列一到宁州,刚下火车,便被人行刺。柳夫人当场身亡,柳宗亮身中数枪,虽侥幸未死,可却因其中一枪打在了脊椎,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毛病。

当时整个宁州都在严查之下,整个市政厅所有相关部门都人心惶惶,纠察队查了又查,最后圈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她唐宁慧。

在刑讯室,刑讯人员对她尚算客气:“唐小姐,我们亦是了解了情况才请你进来的。秘书室的汪主任跟我们反映,大帅与俄国人密约的事,整个宁州市政厅也不过七个人知道。其中一个就是你。而柳大帅与柳夫人这次的行程,也只有你们秘书室里头的几个人知道。我们排查来排查去,发现唐小姐你的嫌疑是最大的。所以也请唐小姐莫见怪。”说到这里,那人在正色道,“唐小姐,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轮到你说了。”

唐宁慧摇头:“不是我透露。密约的事情,汪主任确实让我整理材料,可是我怎么会把这么机密的事情透露给外人呢。柳大帅和柳夫人行踪透露一事,亦不是我所为。”

那人冷哼一声:“唐小姐,空口白牙的,你叫我如何信你?”唐宁慧道:“一个人做事必须事出有因。你说我一个弱女子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呢?再说了,刺杀大帅是掉脑袋,搞不好还是灭门的大事。我唐家是宁州世家,如今虽然落魄了,可唐家一门老小都在宁州。我唐宁慧如何会拿我们唐家大小十来条性命来开这个玩笑。”

那人听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倒也决断不下。因碍于周璐的打点,不好对她用重刑,只好不给水不给食物,先饿着再说。这样子对上头也好有个交代。

唐宁慧在刑讯室里头被关了数天,急得周璐走各种门路打点。最后不得已,周璐亲自找上了汪孝祥。

汪孝祥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抽着烟斗,一副为难神情:“小周啊,不是我故意为难你,小唐这个事情可实在是难办啊。大帅那里天天催着我要凶手……纠察队那边又说小唐的嫌疑最大,我若是放了她,实在没办法对柳大帅交代啊。”

周璐扭着腰,风情款款上前挨着他坐下,撒娇道:“我的好市长,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小事。”汪孝祥一把摸着她的腰,沉吟道:“要不你说说看,我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放了小唐好?”周璐来之前已做了最坏打算,此刻便趁机依偎着他,嗲声嗲气:“我的好市长,你说什么借口好就用什么借口。”汪孝祥□着凑了过来……

周璐用自己的身子把唐宁慧从牢里捞了出来。唐宁慧得知真相后,泪水涟涟:“周璐,你真傻。你为了我,一辈子都毁了。”周璐幽幽地叹气:“宁慧,没什么毁不毁的,我早不是什么处子之身了。而且,我若是不救你,只怕你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幸好有周璐,否则她和笑之早不在这个世上了。

可是从始至终,那个应该出现的人却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唐宁慧不是傻子,她在刑讯室里头就已经知道了,连同接近她是别有目的的,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

可是现实血淋淋地告诉她,是真的。连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逢场做戏而已,他要的不过是情报。

而她却傻傻地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

唐宁慧望着面前的连同,冷冷地道:“曾连同,唐笑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他不是你儿子。”曾连同闻言,嘴角微勾,淡淡地笑:“宁慧,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唐宁慧正色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笑之的娘,难道会连笑之的爹都分不清吗?你若是不信的话,我可以证明。”曾连同挑了挑眉头,颇为好奇:“你想怎么证明?”唐宁慧冷冷地道:“滴血认亲。用这个方法来证明笑之是不是你的骨肉。”

曾连同凝望着她,半天才吐了个字:“好。若证明笑之是我的孩子呢?”唐宁慧道:“若证明是你的,你可以带笑之立刻离开。但若不是,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曾先生,你答不答应?”

唐宁慧这般的笃定倒让曾连同有些迟疑,但他忆及笑之那与他神似的模样,若不是他的骨肉怎会如此相像。再说了,算着时日,也是分毫不差的。于是,他缓声道:“好,我答应。”

☆、第16章

唐宁慧道:“好,那你先回去。明日过来。”连同瞧着她,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滴血认亲这般简单的事,何须明日呢?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若是验出来笑之不是我的骨肉,我立刻就走人,再不会来打搅你们母子二人。”他顿了顿,“若是的话,你带着随我一同回去。”

唐宁慧垂下眼,瞧不出任何表情:“好,那就现在。”连同叹了口气,低声:“宁慧,你何苦如此呢。我知道笑之是我的骨肉。”

连同这般低低的一句话,令唐宁慧的鼻头一酸,但她很快转身以掩饰情绪。唐宁慧扬声唤了东厢房里头正在陪笑之玩耍的保姆:“林妈,你把笑之和这位先生带去小客厅里坐。另外再帮我取一根绣花针来。”

周璐“吱呀”一声打开了她东厢房,眼里的担忧一览无余:“宁慧?”唐宁慧向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然后轻轻叮嘱道:“你别掺和这件事情。快回去吧。别担心我,他……他不会拿我和笑之怎么样的。若是要用强的话早就用强了,也不必到今日。”

周璐握着她的手:“你说这话,无非是让我放心而已。既然如今,我先回小公馆了。”跟了汪孝祥后,汪出资在宜杭路以周璐的名义买下了一座小公馆。平日里,只要汪孝祥在,周璐都是住在那里的。

唐宁慧目送周璐离去,亲自去厨房取一碗水,端回了小客厅。一进屋,便瞧见连同抱着笑之,也不知与笑之说些什么,笑之被逗得笑嘻嘻:“好玩,真好玩。”

这一幕令她心里涌起了一种针扎般的痛!唐宁慧只觉的眼眶一热,似有什么东西要掉落下来。她怕失态,赶忙深吸了一口气,将碗搁在桌上。

林妈此时也拿了针过来,唐宁慧接过了针:“林妈,你先下去吧。”林妈垂手应了声“是”,便带上了门下去。

唐宁慧抬头,对笑之道:“笑之,乖,快下来。”

连同轻轻地放在笑之,深深地望了唐宁慧一眼,才从她手心里取过针。她的手心白皙,因这几年教书的缘故,倒没留下什么茧子。脑中不由地想起过往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都是她为他着衣,扭扣子。她的十指尖尖,灵巧地在他胸前舞动,不片刻便会柔声对他说:“好了,你记得早些回家。”

他临走那天亦是。她不晓得他要走了,这一走便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她一如往常,替他扣衣服,替他整理领子衣襟。她的动作又轻又缓又柔,好一会,她才道:“连同……我……”她的纤细地手搁在她胸口,半天没有下文。连同凝望着那白嫩的指尖,当时唯一的念头便是想牢牢握着。可是他最终是没有伸手,他很清醒的意识到他若是握了她的手,便再也不能放不开了。

连同只是淡淡地开口:“怎么了?”唐宁慧欲言又止了许久,她总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先去上班了。”

一直到这次与她在洋行门口再遇,连同才隐约知道她那年的欲言又止想说的那件事情是什么。她大约是想告诉他笑之的事情。

指尖一点痛,血滴顺着指尖滴入了碗中。唐宁慧在边上哄着笑之:“笑之乖,只有一点点疼,你就当被蚂蚁咬了一口,好不好?”笑之眨了眨大大的眼,不解地道:“娘,蚂蚁没咬过我。”

唐宁慧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娘说错了,你就当被马蜂蛰了一下。上次你跟隔壁武哥哥一起去玩,被马蜂蛰了两口,是不是有点疼?”笑之对那几个马蜂的记忆犹新,他伸手摸着被蛰的额头处,认真的点头:“是,好疼。”连同在一旁瞧着,不知不觉微笑了出来:“我来。”

连同牵了笑之的手,来到桌边,道:“笑之是不是勇敢的孩子?如果是勇敢的孩子,在这里轻轻扎一下,绝对不会喊痛也绝不会哭鼻子的,是不是?”笑之点点头:“笑之是勇敢的孩子,不会哭鼻子。女孩子才会哭鼻子。”

连同哄道:“对了,女孩子才动不动就哭鼻子。我们男孩子是有泪不轻弹的。来,不要动,就轻轻一下。”唐宁慧眼睁睁地看着连同把针扎进了笑之的食指,然后挤出了一滴血。唐宁慧赶忙用干净的手帕包裹好笑之的手指。

连同自那滴血滴入水中后,便一眨不眨地盯着。忽然,他整个人神情大变。两滴血各自凝结成渣状,并不相溶。

唐宁慧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头道:“这是事实。无论你相不相信。”连同的脸色阴霾,视线牢牢的锁着她,并不说话。气氛渐渐诡异。

唐宁慧转头唤来了林妈:“林妈,你把笑之抱出去。”

林妈小碎步跑来,“哎”一声,弯身抱起了笑之,然后替两人带上门,轻轻地了退了出去。

小客厅里头的气氛依旧凝重。

唐宁慧垂了眼帘,波澜不惊地道:“曾连同,无论你相不相信。这都是事实。我早对你说过,我是笑之的娘,不会连笑之的爹是谁也不清楚的。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愿赌服输了,离开这里了?”

曾连同冷冷一笑,吐出两字:“是谁?”唐宁慧眼帘一颤。曾连同上前一步,一字一顿地道:“我问你笑之的爹是谁?”

唐宁慧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这与你无关。”曾连同一把捏住她的手臂,沉声道:“按笑之的年纪,若不是我曾连同的孩子的话。那只能说明一点,你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便已不忠?”

唐宁慧脸色苍白地别着脸:“你认为怎样便是怎样吧。我与你无话可以说。曾先生,你这么大一个人物,想来必定一言九鼎,不会失信于一个弱女子。那么,就请慢走。不送了!”唐宁慧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曾连同的视线一直牢牢的锁着她,半晌后,才转身离去。不片刻,屋外便响起了几辆小汽车发动之声,再然后车子行驶而出。

屋外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屋内亦是空气粘稠住了,一点声息也没有。

唐宁慧侧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似成了站成了一尊塑像。

良久,她拖着麻掉的双腿,回了自己的卧室。她从柜子深处取出了一个木盒子,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些首饰。她取出了一个纸卷,摊在桌上,赫然便是一纸婚书。繁复的云纹,褚黄色的底子,红梅喜鹊,喜庆吉祥。上面手书: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最下边是两人的签名:连同,唐宁慧。

如今婚书犹在,可是人物全非。他早不要她和笑之了。

当年在刑訊室最艰苦地时刻,她以为他的失踪,只是怕被牵连,避风头而已。在刑讯室昏迷的时候,她喃喃地唤他的名字,可是永远是无人回应的。生笑之时,痛不欲生,她足足挨了一天一夜才产下笑之。那个时候,她一晃神,总是会不经意地喊出他的名字:“连同,连同,好疼,我好疼……”

一直到看到他在报纸上的戎装照片那天,她才第一次知道,他连名字都骗了她,他叫曾连同。周璐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瞧着她,可是她朝周璐笑了笑,轻轻地道:“这个人,只是跟连同长的相像而已。他不是连同。”她这般的告诉周璐,也这般地告诉自己。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之中,她第一次那般恶毒,她宁愿连同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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