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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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陈霜降年轻,又是头一次管家会出什么纰漏才在一边坐着,没想到,这丫头很是出乎他的意外,虽然有些锋芒太露,但是就事还是很周到的。何太爷觉得满意,就笑眯眯地夸了一句,又想起一个事就说:“那个小桃,还以为你会留下,现在买卖人都是比较难,那看着也还算是忠心的。”
“太爷那小桃一心认了绿珠,这种忠心……倒不如打发了干净,少人的话,去京城再买。”陈霜降说着不由又想起了春燕,那个丫头可是跟她同甘共苦地相处了那么多年,临到头,却是连句话都没有就跑了,确实是让陈霜降心寒了一阵。
在高楼也没住几个月,东西并不多,装起来总共才三箱,随行的下人也才两个丫鬟两个婆子,至于绿珠,陈霜降不耐烦她在自个前面晃悠,直接让她去做些粗洗打扫的杂务。
刘大山还怕他一个人护不了这么些人的安全,何金宝这时候倒还心细,打发了一小队人下来接送,跟刘大山多少都有些认识,相处起来也挺熟络的。
从高楼坐了一日的马车,之后就在渡头换船,桨橹摇摇的逆江而上。
本来以为马车颠簸的,船乘稳当些,只没想到,才上船不久,这一家人就闹起了晕船。
陈霜降上船的当天晚上就觉得开始难受,头晕胸闷,冷汗直冒,一开始还没想到是晕船,倒是把何太爷给急坏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不了毛病。后来等端了饭菜,陈霜降勉强吃了一口,就觉得一阵恶心,哇地一声全吐了,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晕船了。
赶紧开窗透气,拿了醒神香油涂在人中上,又捻了颗酸梅含在嘴里,这才慢慢地好受起来。
刚把陈霜降安顿好,那边何如玉就吐了,何太爷的脸色也不大好了。
从陈霜降怀孕以来,胃口一直不大好,何太爷特地买了一大罐的酸梅腌梅带着给陈霜降开胃,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晕船这一个事情,结果一家人不是吐了吃吃了再吃,就是抱着酸梅罐,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面,一面大开着窗户哆哆嗦嗦地吹着大冬天的冷风,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熬过八九天,下了船,都是觉得眼神涣散,两腿虚浮,在客栈了住了好几天,请了大夫来开了几幅调理的药才缓过劲来。
这边耽搁的有些久,刘大山怕何金宝等得着急,这边离京城也不过只有两天的路程,就分了两个人出来,先回去报个信。
陈霜降的晕船症状算是最轻的一个,脚踏实地的睡了一个晚上就觉得安心踏实了,就是脾胃还有点虚,躺了一天,陈霜降觉得身体有些软,精神恹恹的。
专门伺候陈霜降的丫鬟春红就提议说:“要不太太去院子里面转转,也精神点。”
因为陈霜降怀了孕不好见人,又是听说京城跟乡下地方不一样,规矩多的很,陈霜降不想被人说闲话,就专门租了一个后面的一个小院子,独门独户的,也不怕有什么外人过来,倒还真可以走一走。
陈霜降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身子颇为笨重,只能扶着春红的手慢慢走,这个院子也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又堆了不少的杂物,狭小的很,根本连景致都谈不上。只不过这里跟高楼何家村的气候不大一样,冷很多,房间里总需要放个炭盆什么,暖和虽然暖和,但是总有种怪异的味道,院子里虽然冷一点,却胜在空气新鲜。
走几步,陈霜降觉得乏,就叫春红搬了一个椅子,坐在院子中间透透气,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听声音又不像是店里小二。
也不知道是不是谁出去的时候没有把门关好,还没有等春红去开门,吱呀一声门就被推开了,出现了一群陌生的男子,为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跟司马子夏有几分相似,但是却多了几分司马子夏没有的高傲态度。
而跟在他后面的那几个人,很明显地带着刘大山那种军人的气质。
陈霜降大着肚子行动不方便,还没来得及等她回房,那些人就已经很不客气地进了院子,那为首的人,带着微笑对着陈霜降说:“这位想必就是何嫂子了,听说何嫂子在这里,我可是一早就过来拜访了。”
这人真是好生无礼,居然直勾勾地盯着陈霜降瞧,尤其还对着她凸出来的肚子看了好几眼,害的陈霜降都气红了脸,厉声说:“春红,去把刘大山叫来,他是怎么看的门,怎么随便不相干的人都放了进来?”
看陈霜降说的不客气,那人一个手下立刻上前一步,大声呵斥着:“大胆,这位可是温亲王,不得无礼!”
乾宁帝司马宏文新即位,立刻就封了一大堆的功臣,陈霜降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个温亲王就是司马子恒,司马家的大公子。
陈霜降在转头的时候,忽然就看到有个人在原司马子恒手下后面一掠而过,那种苗条典雅的身影,分明就是绿珠。不管是有意地,还是偶然路过,这个司马子恒会到这边的小院子里,肯定是跟绿珠有着绝对脱不开的干系,想到绿珠就是司马子恒那一系人送给何金宝的,陈霜降立刻就觉得很有点火起,难道绿珠这是打算拿温王来压她么?
当下就冷冷地对着司马子恒行了一礼,说:“这边院子小无处待客,温王请稍等,我请我家太爷出来。”
司马子恒大模大样地在院子里唯一的椅子上一坐,弹着衣角,慢悠悠地说:“不用去叫了,本王今天来,就是想找你的。”
“我?”陈霜降真的奇怪了。
第七十一章:新到
她小心地回想了一下了,确定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司马子恒,也不该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而且就绿珠这么一个事情的话,司马子恒一个堂堂亲王总不该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特地来找她的麻烦,那更大的可能应该就是为了何金宝。
陈霜降恼怒司马子恒无礼,也没有太好的脸色,只说:“王爷请见谅,今天我身体不适,况且从来没有也从来没有说女人接待的道理,王爷有事的话,还是请跟我家老爷说去。这地方简陋也不好待客,失礼了。”
这送客的架势已经做的很明显了,司马子恒哪里受过这样的冷淡,脸色一变,眼里面射出惊人的光芒。
那种杀意满满的感觉,立刻就把陈霜降给吓到了,不由地就倒退一步,下意识地就四处张望,寻找起合手武器来,只是转念一想,现在可不是那流浪随便出手的那几个月,而且就算是给她找到武器,司马子恒这么多手下,根本就不是她一个人所能对付得了的。
叹一口气,只觉得今天的事情大概不能善了。
正在这时候,刘大山突然带着人出现的,就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也执着地不肯走,司马子恒看了一轮,冷冷地笑了笑,突然又拂袖忿忿地离开了。
等司马子恒一走,陈霜降立刻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一软,要不是春红及时扶着,差点没栽倒在地上。
“太太?”
刘大山急了,赶紧招呼人去找大夫,陈霜降只是摆了摆手阻止他,说:“我没事,赶紧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
刘大山也没有多问,直接应了,陈霜降却又是加了一句:“去找两个人把绿珠看起来,也不要为难她,只不准她跟人说话。”
亏的这里离得已经,陈霜降还一直担心着司马子恒会出什么后着,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到了京城。
正式当了官之后,何金宝分到了京城东边的一处院子,房子虽然并不太大,但据说是前朝某一个大官的府邸,离皇城不算太远,出门转几个街口就是闹市,生活着相当的方便。
白天何金宝要当值,自然是没空来迎陈霜降,不过他也交待了管事,陈霜降的马车才刚到门口,就有一大群的下人迎了出来。
这些护卫小厮的陈霜降不好出面,也就是何太爷出去看了一眼,随便说了几句就回了,等过了二门,突然之间就变得冷清,静悄悄的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
好不容易车子停了,春红掀了帘子,小心地扶着陈霜降下来,等站稳了脚步,陈霜降才抬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偌大的庭院中只只孤零零地站了两个丫鬟,青袄红裙,硬是让陈霜降看出了几分萧索来。
一下车,何如玉习惯性地粘在陈霜降身边,牵着手,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跟着四处瞧,脆生生地说:“嫂嫂这里好冷清啊,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其他人都哪里去了?”
陈霜降这一开口问,那两个丫鬟立刻答到:“回太太,现家里就只有奴婢两个,老爷说一切等太太来了做主。”
等我做主?陈霜降认识何金宝多少年了,这人又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就算是离家当兵这么大的事情,又什么时候见他问过陈霜降的意见了,所以一听,陈霜降就觉得有几分古怪,只不过这一路走来,不但是她,何如玉更是累到不行,不时地打个哈欠。
这些事情就被陈霜降暂时放下了,用过饭,洗过脸,就带着何如玉小睡了一会。
何如玉睡得香甜,却是有点不安稳,不时地要伸手摸摸陈霜降还在不在一旁,睡着睡着一把搂着陈霜降的胳膊不肯放了。
陈霜降睡一会就醒了,觉察到自个的胳膊被何如玉抱住了,忍不住动了一动,何如玉也没醒,只是睡梦中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是做了噩梦一样,被陈霜降轻轻地拍了几下后背才慢慢松开了。
回想一下,何如玉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才这么一点大就遭了这么许多的苦难,毕竟是补不回来了,瘦小的很,拍着她的后背都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那嶙峋的骨头,硌得人手疼。
陈霜降慢慢地怕了何如玉一阵,看她睡得安稳了,才坐起了身,却是突然地感觉到腹里胎儿一动,陈霜降怔怔地摸着肚子想了一回。这胎若是生个小子倒也罢了,了不起就跟何金宝一样,就算是不被宠爱,那也还能离了去,天大地大机遇来的时候,总还能有一番事业好闯。若是生个丫头,那是跟何如玉一样打小就被扔在枯井里,还是跟自己一样随便就被人卖了冲喜。
正想着,何如玉却是醒了,一翻身跟着坐了起来,眼都还没有睁开,就带着几分惶恐地喊:“嫂嫂……”
等陈霜降应了一声,何如玉这才破涕笑了起来,看陈霜降正摸着肚子,她也很小心地伸着指尖摸了摸,讷讷地问:“嫂嫂……以后有了自己的娃,那是不是就不要如玉了?那些人都说……”
也不知道什么人居然在何如玉面前乱嚼舌头,把这一个丫头吓得!陈霜降立刻就觉得怒气起了,这自己都还好好地在,居然就被人欺负到头上了,那真要是和离了,那还不知道被看成什么样子?
看着何如玉怯怯地拉着自己的衣角,一脸担忧的模样,陈霜降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丫头这些天这么粘人,连一步都不肯远离,原来是在担心。陈霜降笑着摸了摸何如玉的小辫子说:“这个娃娃以后可是要管如玉姑姑的,听话要等如玉姑姑夸,调皮就要如玉扒了他裤子打的,如玉难道不愿意帮着嫂嫂看管么?”
“我才不打呢。”说了好一通,何如玉终于被陈霜降哄高兴了,贴着陈霜降的肚子悄悄地说:“娃娃不怕,姑姑一定好好对你,不打你不骂你,每天都让你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
第七十二章:琐事
忽然脚步声,春红在外间问:“太太姑娘可起了?”
“起了,打水吧。”
春红应了一声,很快地出去打了热水进来,正洗脸的时候,春红就问:“太太,烟草,风絮在外面候着了。”
烟草,风絮,陈霜降听得一愣,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经春红提醒了一句才知道,原来是何金宝这边的那两个丫鬟。看看时辰,吃饭还尚早,何太爷估计也还没有睡醒,陈霜降就叫她们进来了。
早上到的时候陈霜降也没有什么精神,只是匆匆地瞄了一眼,也没留下什么印像,这会重新见过,仔细看,那个小巧圆润一点的是烟草,纤瘦白净的就是风絮了,虽然都是一色的青色夹衣,粉红百褶裙的丫鬟打扮,看着也都是出众的相貌,看着倒是比陈霜降更贵气一点,放到外面去,看着比一般的人家的姑娘更水灵标志。
见过礼,陈霜降还是闹不清楚谁是谁,只觉得这两个名字起的怪,不好叫挺拗口的,就说:“就是这名字起的,怪不好记的。”
高一点的风絮就回说:“这名字是取自青玉案里面的‘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故就叫这名。”
何金宝最是不耐烦这些诗词的,这名字肯定不是他给起的,陈霜降愣了愣,就想这怕是又是两个活脱脱的绿珠,心里面就有些不耐烦,面上也不显,还是笑眯眯地说:“这些酸溜溜的诗啊词啊,我可不懂,听着怪不吉利的,以后这两名字就不要再用了,你就叫小草,你就叫……柳花,念着也顺口。”
定了名字,原先的烟草,现在的小草就送上来一叠的卖身契,说这是何金宝交待的,陈霜降看着挑几个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