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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重生反攻路-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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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后面一阵响动,一个衣袍厚实面容惨淡然而英俊、眼里带着惊叹和欢欣的中年男子柱着拐杖走出来。

他一出来就给墨鼎臣深深地行礼,动作僵硬,似乎很久都没有运动过,但是话语无比诚恳感激:“多谢父亲手下留情。”

墨鼎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哼了一声:“她把自己说得那般了得,我要执意动她,不是自毁长城愚蠢到家?”

中年男子僵了一下,直起身来微微一晃,倚住拐杖有些艰难地站稳了,这才道:“小孩子不懂事,锋芒毕露了。”

“锋芒毕露?哼,你倒是似乎很欣赏高兴,转眼就忘了她是怎么想要你的命。”墨鼎臣花白的眉毛傲然挑起,但看到对方站着明显有些气力不支,绷着脸抬手一指,“坐下吧,摇摇晃晃像什么样子!”

中年男子即是被苍苍下毒又用解药救回的墨松。

此番前前后后两三个月对他而言不啻一场劫难,身体虚了,活动不灵便了,就连气色面容也一下子衰颓下来,四十不到的一个人,竟从心至身充斥着股苍老气息,再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躬身谢过,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道:“她若真想要我命,怎会费力救我,其实这孩子心里存着善念的。她虽……她虽不把这里当家但也不会害侯府的,父亲,我以为她的话我们可以考虑。”

“你当然向着她。”

墨松有些乌青的脸上骤然浮现一抹痛色,低下头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嘴唇:“都是我亏欠了她……”

他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认下她,想暗中表现作为父亲的爱意,又怕引起她疑惑或给她带去麻烦。经历了当年那么多的变故,他一厢情愿地以为,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才是苍苍最好的归宿,便狠心什么都不告诉她,也不让她在周围人中显出任何独特,让她完全地平凡下来。

这想法虽然自私独断了点,但慕容一族的脾气心性几乎代代相传,他也是怕苍苍获知真相后再不甘平凡,最终步上她母亲的后尘。

可是,谁能料到,她还是什么都知道了,而且如此厌恨自己……

墨鼎臣皱紧眉毛,他这个儿子醒来后竟是没出息了,什么软弱颓丧的情绪都敢表现出来,坐在那里还真像个感时伤事的妇人。他看得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不知该气该骂。

苍苍视他如陌路,他也未必对其就有什么感情,自是不能体会墨松的心情,能在这个位置上十数年屹立不倒,早已练出一副铁石心肠和任何时候都冷静残酷的头脑。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回去休息吧,还有许多事务等着你处理。你三弟那里这些天是焦头烂额,你也得尽快恢复去帮他一把。”

心里却叹着气:不争气,一个两个都不争气,这样他怎么放心把侯府交托下去?

他想到了苍苍,别的不说,她那份强硬冷锐倒是很合他的胃口,那样的人,若是真本事,必是睥睨众生雷厉风行,翻手云覆手雨不在话下。

很好的苗子啊,可惜不甘俯首为他所用。

墨松也看出他的不满,正要起身,外面却一阵宣嚷,紧接着乔总管匆匆来报:“侯爷,三爷在店铺中与人争执不幸重伤,现在被抬回来了。”

049乔居转阵地

走出墨鼎臣所在的院子,苍苍脸颊才有些微的发热。

自己真是太……狂傲了。

虽然说的都是真话,也必须那么说不可,但回过头去想想,的确是很拽很拽,不知道墨鼎臣听得有多生气。

她微微皱起眉头,好像重生以来自己都是这样傲气外露,有故意也有无意,有被逼也有自发。前世的冷情薄幸固然不妥,但心浮气躁自尊自大也不是个好现象啊……

她暗暗反省这次目的达成之后,要低敛一点,否则太过张扬刺激了谁就麻烦了。

回到逢春院有不短的距离,她慢慢地走着,忽然听见前院一阵嘈杂,看过去,却是数条慌乱紧急的人影抬着一个担架跑进来,直往墨鼎臣那里去。

担架上布帛包着一个人形隆起,鲜艳斑驳的血迹肆无忌惮地渗开。苍苍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下意识折回去看。

担架还没进院,墨鼎臣等人就从书房里赶出来,那个威严沉稳的老人紧紧绷着脸,但眼里无法掩饰一抹惊怒忧急,大手一挥:“快抬进厢房,老乔去请大夫!”

“已经去请了,吴大夫等人还在二房主院,立即就能到来。”

“很好。封锁消息,即刻起任何有关老三情况的消息不得外传……”

墨鼎臣没有跟随担架走,而是有条不紊地开始下达指令,乔总管一一应下,他们身边一人也有主意,跟墨鼎臣小声交谈,后者一边听一边点头。

苍苍立在院子门口,这会儿一片混乱竟没有人顾得上她。她目送那担架进去,心想看这些人的反应,那上面的十有八九是墨杨了。

墨杨怎么会受伤的?

她搜索记忆,墨杨主要负责铁矿销售这一部分,前世的确听闻他曾在店铺里和商家及大客户屡屡争执,弄得生意越发萧条,但并没出现过流血事件啊。

这是怎么回事?与她记得的不同。

她锁眉不解,无来由地,心里那股不祥不安越发凝重,冥冥中,竟仿佛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伸入到她面前的水中,不讲道理地一搅,搅浑了原本她能看清的一切。

她决定回去后马上把近来将会发生的主要事件和参与其中的人物写下来,好好地分析一下,理出个头绪来。

正准备走,抬头无意间看到前方的一个人,怔住。那个正和墨鼎臣说话、柱着拐杖身形衰弱的人,他也不经意地瞥来一眼,同时也猛然一僵。

那张枯瘦凹陷的脸上乍现奇异的神色,惊讶,激动,悲切,羞愧,唯独没有愤恨,眼睛也睁大着,欲要回避,又似乎舍不得,定定地在那里凝视过来,要将她看得更加清楚。

苍苍却没有他那么心情复杂,她默默地想道,看来那解药确确实实是真的,墨松恢复得也很快。看着好端端的一个人被自己间接折磨得不成人形,她心中没有报复过后的快感,也没有愧疚感。

她只觉到淡淡的空惘,像为复仇而活的人在报仇雪恨之后刹那间失去依托,不知该行向何方,甚至怀疑多年来的偏执拼斗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场空罢了。就像她的前世。她终于感觉到昨日种种离她而去,随即便是释怀,解脱了枷锁,对未来产生一丝期盼和斗志。

从今往后她仍然有所执着,可对象终于终于是不一样的了。

这一日夜幕初降之时,苍苍得到通知,从翌日起她将作为墨珩的随从,跟他去上太学。

这里的随从比纯粹的侍者要强些,但又不如陪读,说明白点就是一跟班。跟班么,当然要时刻跟随左右,偶尔负责照顾衣行起居,于是苍苍需要换个住宿地方,从逢春院转移住进墨珩的听潮居。

收到通知的时候,苍苍正手走游龙地在纸上做事件人物归纳总结,当然涉及公众人物词汇时,她用的是唯有自己看得懂的暗号,以防他日被旁人看去横生枝节。

悬笔落下最后一个符号,她对前来报信的婆子微微一笑:“多谢嬷嬷来告,我这就整理行装。”

对方一脸鄙夷地离开,一边口里碎碎念叨着:“真不知道使了哪样狐媚子手段,竟让大公子看上眼,特特到管事那儿要了人去,哼,麻雀飞上枝头?我看你何时被赶出来……”

她声音虽小,但苍苍耳力好得很,一字不漏地听进去。她沉默下来若有所思。

看来墨鼎臣委实气她得很,调派她的命令根本不从他那里走,而是从墨珩那边直接下来的。这在表面上看来,可不就是她私底下向墨珩使了什么花招硬求来的吗?

名声啊名声,算是毁掉了。以后她大概要成为狐狸精不本分的代名词,在这府中饱受羡慕嫉妒恨。

这倒都不重要,主要是墨珩那里是什么认知,对她持什么态度。

她能力待定价值不祥,加之之前她的要求,她的身份对墨珩必定还是保密的,墨鼎臣是用什么说法叫他照做的?不会自己过去后还要解释一番吧。

哎呀呀,还要处理人际关系,这不会是一道考验吧?

这倒是苍苍误会墨鼎臣了。人家日理万机的侯爷哪有心思跟她玩游戏?不过他也没尽心就是,她的事稍微交代下去,却是被另外一个很上心的人接过去做了。

“还没回来住几天就要走了吗?”一道声音打断了苍苍不太着调的思绪,冬初站在桌前定定地瞧着她。

苍苍抿抿唇:“冬初……”

“不过这样真好。”没等她说话冬初就笑着说道,“我总觉得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不会在这个院子里呆一辈子,现在你就要走了,不过是去更好的地方,这样真好。”

她的目光诚恳,苍苍就知道她不会把自己想象成那种削尖了脑袋要富贵的角色。虽然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有一个人相信着自己,这感觉很好。

她顺着冬初的意思点头:“是啊,就要走了呢。冬初,你以后想去哪里?还是一直就在逢春院?”

“不,我……我也想有一天能走出去,不是像你那样,而是像彩绣招的绣娘们一样,真正地走出去。”冬初笨拙彷徨地说着,但眼里是很真切的向往。

这也是一个向往自由天空的人啊。也对,冬初进府时已经记事。她并非生来为婢,签的也是活契,奴性思想不深,自幼的想法就与寻常下人不同。

苍苍心情愉快地说,她实现心愿的一天很快就会来临的。

她简单收拾了东西。其实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衣服过去后要重新制作,生活用具也不需要打包,墨珩那边都会有新的。最后带着走的也只是一把在三皇子府帮了她大忙的匕首,一柄用惯了的桃木梳子,以及刚刚写出来的资料。其余东西有用的都给了冬初。

她轻装上路,无视院里院外各色异样目光和议论,不远处连姨已擎了一盏灯笼等待,披着夜色将她送到听潮居。

050新家新同行

之前因为墨珩刚从南方回家,又要就近照顾墨松,所以就住在了二房主院。但其实这是不合规矩的,所以现在他搬到了前院的听潮居。

长安侯因为是开国功臣,府邸占地广阔,苍苍两人直走了一刻多钟才到达目的地。

听潮居如今灯火明亮,拱形阔大的入口大门处立着几个人影,走近一看苍苍吓了一跳,居然是墨珩亲自在这里等她。

“苍苍,你可来了,本来想过去接你的,但又怕那样太张扬,让那些没眼色的看去了给你徒添烦扰。”墨珩一身锦袍临风而立,说不出的修长俊逸,两只有神的眼睛明亮,充满笑意。

没眼色的人……

他说这话时苍苍分明看见他身后的几个下人脸上闪过微愤之色。

“连姨也来了。”墨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请进来吧。”

墨珩对连姨的态度一直很好,不知从何时开始就“连姨连姨”地叫,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称呼一个下人有什么不对。

连姨自然没把自己当下人,对这侯府里所有人,包括墨鼎臣她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恭敬之心。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面对墨珩也是有好颜色的。

“大公子客气了,我只是陪同苍苍过来,等见过苍苍的住处就会离开。”

墨珩点头一笑,很自觉地带两人去看苍苍的房间。

在住处上墨珩倒没有逾制,朝向位置都是中规中矩的,只是相对安静,离他自己的居所也近。但屋内摆设简洁大气,骨气里沉蕴着清贵,一眼就知道是精心布置的。

连姨对此很满意,离开前悄悄对苍苍说:“虽然这里的下人和外面的一样,不太省心,但墨珩是好的,我看他真诚不似作假,这样连姨也就放心了。”她顿了顿,叹气道,“我知道你选择这样做也是不得已,不过万事莫逞强,需要连姨的时候一定要开口。即使,即使苍苍你最后做不出什么成就,我们不是孤家寡人,退路还是有的,离开侯府也一定活得下去,知道吗?”

苍苍重重点头,回去后她房门外墨珩一个人站立着,她正想问他还有什么事,不料他一整衣襟,郑重无比地向她一揖到底。

这可是重礼,寻常时候拜见长辈也不会这么做的。苍苍忙退避一侧:“你做什么?”

墨珩直起身子解释道:“你千辛万苦救了家父,我早该郑重谢你,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他说着有些惭愧赧然,低声说,“况且那日家母还那样对你,这个歉也要道。”

他随即又想施礼,苍苍忙阻止他:“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压根没在意过,倒是你,什么时候学到酸腐文人的作派,动不动行礼。”

她这语气太过直接自然,似乎是对他了解至深的亲友,墨珩怔住,接着哈哈一笑:“好,不做这些虚礼了。”心里却想着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好好还她这个人情。

“你就不怀疑吗?”苍苍看他毫无负担猜忌的样子,忍不住问,“二夫人对我恨之入骨必定是有原因的,你就不怀疑我居心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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