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惊悚最佳小说-迷失男女-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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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把盘子放进了水槽。他既希望母亲能少些不必要的担忧,也当然想保留属于自己的自由度,于是把《晨报》折起来,扔进了废纸篓。
没有经过任何刻意的决定,他便走出后门,漫步到了后院。他的脚步不知不觉移动到了暴露在杂草中的泥地,那头怪物就曾经在这个位置抬起可怖的双眼朝他看。马克兀自笑起来,琢磨着应该给蒂姆伯伯写封e…mail,把这事儿告诉他才好呢!《分裂的男人》让他的亲侄子做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优质恶梦。大概这种恐怖小说的读者三天两头都给作者写这样的信吧。你的书可把我吓坏了,多谢!马克当然并不因此感谢伯伯。
马克在头脑中进行着和伯父的交流,脚步却往篱笆墙走去。他发现自己穿过了篱笆,走到了小巷的正中央。这个早上,八英尺宽的水泥墙保持着丑陋样貌,仿佛依然在说:闲人莫入,但马克觉得它并不算太阴森。许多人都会做一些外人看来过份的举动,为了保有他们所需要的隐私安全。
那么接下去到哪儿去?沿着他现在步行的方向,是巷子通往汤森街的出口。走到底的话,只需要向东转弯就到了谢尔曼大道,他可以在那里逛逛商店,杀点时间,要不然,就是往西走,去密歇根大街?
马克反应过来,他正在重复昨天下午玩儿滑板的路径,在汤森街和密歇根街之间滑来滑去。这一次,他想要确认那所旧屋子的前门上不会有什么神魔鬼怪,好比巷子里的水泥墙已经不让他害怕了那样。他想重获一个正常无异的平凡世界。
马克走过了转角,站在那里看了一眼密歇根大街,想得到今天的初步印象,心头似乎跳得突突的。甚至还来不及看到任何细节,他的神经末梢就已经触碰到了最本质的感受:邪恶!差不多僵持了五、六秒钟,熟悉无比的密歇根大街变成充满敌意的陌生领土,狠狠瞪着他。这时候,他方才注意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删除了一切生命迹象、甚至取消了世界该有的立体维度,密歇根大街就好像贴在布告栏上的一张风景画,死尸一般平躺着。就连趴在门廊上的斯基普也仿佛僵死过去了。马克双腿发软,膝头打颤,心跳得慌乱不堪。
有一种高深莫测、自说自话的声音在暗示自己:他已经站在原地良久,而此时,在密歇根大街的尽头处,有一个人的轮廓凸现在死气沉沉的地平线上,体形魁梧,视线和他的正相反。这个人现在出现了,不管怎么说,他可能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但马克却因惊吓而没有看到他。马克明白了,那种邪恶的感觉全部从这个男人的位置散发开来——他背对着自己!马克看清了他领口上方蓬乱粗野的黑发、宽厚的背脊被一件黑色衣服罩住,布料简直酷似钢板,一直垂到了膝盖上方。从这个男人身上流散而出的,是有目的的、强大的邪恶。
不!马克思忖着,这个人并不是打一开始就站在那里的。他设置了整个场景,然后把自己置入在密歇根大街的尽头处。他创造出了这种效果,其目的无非是要获得马克的注意。有时候马克的恐惧感被唤起,通常也就明白无误地说明:他已经受到了严厉警告——别以为有朝一日能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便是来自大街尽头的警诫。至于现在,他只要知道自己被提防了,就足够了。
他认出来了!这是在恐惧中滋生的确定。哦!他就是昨天晚上我看到的东西。他翻过了篱笆墙,爬到我们后院里。马克看到这张嘴脸抬起来,露出空洞、冰冷、钢铁颜色的眼睛盯着窗边的自己。
接着,从街道尽头开来一辆左转的车,镇上有好几辆这样滑稽造型的克莱斯勒新款车,车子就路过那东西刚刚背对着马克的人行道旁,笔直开过来。斯基普也站起身来,不急不缓地叫了两声。就好像奥马?希尔亚的杂种狗,马克也强迫自己挺直了身子。脚下的土地朝右摇晃了一下、接着朝左、再朝右晃,终于稳固下来。
马克体内的所有器官,包括每一个零件都似乎在颤抖,手啦脚啦胃啦心啦所有内脏都在抖。看到自己的手正颤颤巍巍,也能说是很滑稽的事情吧。膝头跳啊跳的,但奇怪的是牛仔裤的双腿却纹丝不动。就在那个瞬间,他发现自己浑身湿透,像个疯子似的流冷汗。
让我们假装有空白的记录吧,他这样想着。让我走过去看看,看看那位置,就假装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好了。
他打算在一栋从里到外逐渐腐朽的房子前站着,浪费几分钟。指望着能站乏了、站烦了,自己就自然会走开。
伯父的书里有一句话,此刻浮现在他脑海里:“此处濒临危机的是什么?他在想,是世界的真实可靠。”很好,那么这个世界哪里真实又可靠了?这一次,马克对自己说,他会好好看看这旧屋,就好像以前从来没来过那样。能看到什么,他就会看什么;如果空无一物,只是一个空壳子,他就会离开,明白自己的种种想象真的需要被遏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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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歇根街的房子8(5)
马克之前三十英尺就是微微倾斜的草地了,旧屋似乎微妙地改变了地貌,尽管它并没有移动任何东西的位置。马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就像几分钟前趴在门廊上的斯基普。旧屋和以前看过的一模一样,但它就是有所改变。对于其内部的改变方式,马克根本无法确定,但这所旧屋已经根据他的出现做完了自身的调整。马克干等着。冷汗在胸膛上慢慢滑落。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小腿和手臂的肌肉全都紧绷得让他无法忍耐。双眼目不转睛,因而也有火烫般的感觉。似乎受到某种固执力量的牵扯,马克的整个躯体也在应变中微微扭曲。
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随后,他怀疑自己毕竟还是遗漏了什么,就在右前窗的某一区域,黑暗的质地有微妙的改变。但太模糊了,他不能确定什么,这种细微的差别几乎就逃脱了他的注意。马克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想象力造成了幻象。现在,窗户后面的黑暗呈现出一种均衡的木炭灰。仅仅过去一秒,马克猜想自己又目睹了那种微妙的变化,但这一次,显得越发真实,有什么正在移动中。
一想到会是刚才在密歇根街尽头的庞大身影此刻正退回窗内,在黑暗中盯着他看,马克不由自主突然感到尿急。就在窗内,一团不太分明的阴影向前飘荡,逐渐变得真实可辨。阴影又前进了一步,几乎就能看清楚:人头,人身,但也许比那个在远处警告他的身影要小很多、苗条很多。阴影又滑动了一步,融入了更深的黑暗里,仿佛失焦一般又变得模模糊糊。
对马克来说,这身影太小太细,只可能是个小女孩。这旧屋里的人迫切地想要见到他,同样也希望被他马克看到。她躲在窗内的深重黑影里,不再动弹,但无疑已经昭示了自身的存在,就和这旧屋表白自身存在感的方式完全一致。看着我,关注我,我就在这里!这旧屋、以及居住其中的存在体,已经选择了他。他知道自己被选择了,这也意味着邀请,一种召唤,也类似某种契约。有些事情已经被决定了,他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希望这注定发生的事情会对他有利。
马克朝前迈了一步,窗内的阴影也后退一步,融入更深的黑暗,几乎不能再看到。假如他希望得到它的许可,就不能再贸然前进。
在他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哟,你就不能干点别的吗?”
马克被吓得跳起来。金波走到他身边,笑个不停,还用滑板翘起来的前端戳戳马克的脊梁。“你跳开一米!”
“你吓死我了!”马克说。“你这么早在这里干什么?”
“我妈妈早上看了报纸就吓得疯疯癫癫的。记得警察给我们看过的那张失踪男孩的照片吗?”
“谢恩?欧斯兰德,”马克说,“是啊,我也看了那篇报道。我敢打赌,她想让你永远不去喷泉了。”
“我只能向她这么保证啦。”金波说完,又打量着他说:“你看上去就像臭狗屎。我敢对上帝发誓。你昨天晚上没睡觉吗?”
马克不能告诉金波自从他们昨晚分手后自己遭遇的任何事情。这感觉纯粹是私事,是只有他才能知道的私人秘密。“我睡得很好。就像个婴儿。就像条狗。就像死了一样。嘿,哥们,告诉我,你觉得这房子真的是空关着吗?完全、彻底的没有人?”
“又来了!”金波说,“想跳进垃圾堆里打老鼠?”
“当然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很认真地问你啊。”
金波有点恼火地朝旧屋里瞄了一眼,又回过眼神看着马克。“你一开始就琢磨这个吗?它是不是空房子?”
“嗯。只是问题的一部分。这房子如果是空的,在这样一个小区里,你会想得到,一所空无人住的房子会很醒目,很抢手!”
金波却说:“更像是淡出视野了。老实说,我真的不觉得这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这几天我应该走进去看看。确证一下。”
马克知道他没办法进去看了。旧屋特有的磁场将他阻挡在人行道外。若要硬行闯入反而简单些,倒是走上小路、步入台阶、从窗户里偷窥屋内阴影显得艰难一些。
“我们回我家,我去把滑板拿出来。”他说。
于是,这一整天他们就不停地滑下坑坑洼洼的坡道,在伯利街旁的废弃建筑工地前的水泥台阶上练习技巧,还去了一条短小的公交车道。马克发现自己绝口不再提密歇根北街3323号,金波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不用担心每次滑过、或只是靠近这个地方时马克会老生常谈。他们两个独占着这些地方。没有一群又一群大孩子冒出来取笑他们蹩脚的技术、或逼迫他们交出二手行头。也没有沉默的独行侠出现,有时候的确会有一、两个,他们之间的技巧鸿沟便会让马克和金波羞愧得无地自容。两人都各试了三次跳过一条三英尺宽的水泥沟,但都失败了;跌倒时他们都用手腕去撑,结果小腿前面摔出不少乌青块,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又玩儿了一会儿,他们顺着大街滑下去,在快餐店里各要了一份双培根奶酪汉堡包,薯条,巧克力冰沙,一边大嚼大咽,一边谈论着流行音乐,得出的一致结论是:痞子阿姆永远改变了嘻哈乐!还有便是:斯蒂芬?孟芮特①的歌最好就是他自己来唱。吃过午餐,他们又站在了帅气的滑板上,回到了建筑工地摩擦坑坑洼洼的地面,还发誓要再试一次跳水沟。结果,午饭后的第一次尝试他们就大获全胜,用痞子阿姆的饶舌歌词来说便是:他们问世界,是否能请全世界给他们一次注目礼?整个下午,除了不小心摔倒几次,他们表现非凡,要出错都很难似的。于是,当他们坐着公车回到谢尔曼大街时,虽然精疲力竭却兴致高昂,抚弄着膝头上下的瘀痕,就好像是一枚枚的荣誉勋章。但他们再也不会一起分享这样简单快乐的一天;能够这样愉悦自己,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是最后一次——对两个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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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歇根街的房子8(6)
①Stephin Merritt,美国著名的音乐创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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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歇根街的房子9(1)
马克张口说开话,才知道自己最好闷声不响,他把新出现的问题全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晚餐之后,他的父亲钻回了他的“小密室”,宣称要研究刊登在最新一期《中级教育周刊》上的好文章,不过也得照例翻翻过期的《人物周刊》和《娱乐周报》,这些都堆在他的杂志架上。南希站在自动洗碗机旁,已经把一碗蘑菇浓汤、金枪鱼焖菜倒在一起,还有一些酥碎的土豆片,就和日后她丈夫将在她葬礼上招待宾客的菜式一模一样。菲利普急急匆匆地离开餐桌了,她就把这三个盘子叠放在一起,放进了厨房。南希是如此恍惚,马克很怀疑她是不是还记得怎样使用洗碗机。
他跟着她走进厨房,她就站在水槽边,仿佛梦游人那样,开着水龙头,让水冲刷着盘子。她的脸上出现一些纵横交错的小皱纹,看到他进来,转而组织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妈妈,你没事儿吧?”马克问。
她的回答简单到只有三个字,可随后的两个晚上她都将这样重复一遍,那时候马克将发现她坐在楼下的浴缸边缘。“我很好。”
“真的没事儿?我不明白,你看上去就好像……”
很明显,南希立刻努力模仿她平日里的那个“自己”,挺直了肩膀,似乎带着责备的眼神看着儿子问:“好像什么?”
他能想到的唯一答案只能是轻轻的一句:“累了?”
“我大概是累着了。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