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案重-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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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的事了。
周晓京听到这里,只觉又是伤心又是欣慰,伤心的是三叔跟陶雨霏有情人终究没有成眷属,欣慰的是三叔虽然早逝,却还留下了守中这个聪明懂事的儿子,周家从此又可多一根顶梁柱了!
陶雨霏未嫁生子的事,终究不光彩,因此她一旦可以自由行动了,就带着儿子离开了乡下的庄子,陶雨霏读过书,想要找一份工作也并不很难,可是当晚周长祯惨死的景象始终在她心里萦绕不去,如果周长祯没有遇害,或许日久天长,周家会答应他们的婚事也说不定,再不济,就算她们婚姻无望,守中也不会成为没有父亲的孩子,周长祯遇害这桩事就如一块最深的痛楚,牢牢地长在她的心头,她仔细回想当日的情形,周长祯曾经说过要参加一个什么聚会,后来在浦江大饭店闹得不愉快之后,还曾经给他打过电话,说那些人如何想要垄断盐市,如何唯利是图,陶雨霏想,周长祯是周家的掌中明珠,敢于下手害他的人一定来头不小,所以她没有找一般职业女性会去做的那些抄抄写写的工作,而是在浦江的大家族中做女佣,这里做几年,那里做几年,暗地里打听消息。
陶雨霏说到这里,霍云帆忽然打断他道:“等等,陶。。。。。。哦。。。。。。”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陶雨霏,叫她陶妈肯定不合适,她的儿子既是周晓京的亲堂弟,那么霍云帆就该叫她婶婶才是,于是霍云帆道,“婶婶,您说您在浦江的上层家族做女佣探查消息,可是为什么没有到霍家去过,说起来,霍家二爷霍锦程,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此案最大的疑凶啊!”霍云帆可没记得陶雨霏去霍家做过女佣,如果去过的话,他应当会有印象的。
陶雨霏听到霍云帆称她“婶婶”,先已红了脸,说道:“霍先生太客气了,我的年纪不大,况且又没与长祯真正成亲,您这样称呼我如何当得起?”
霍云帆笑道:“您当得起!实话跟您讲罢,晓京是我的女朋友,守中既是晓京的堂弟,自然也是我的堂弟,我叫您婶婶是早晚的事!”
周晓京的脸上飞过两片彤去,微笑着轻轻啐了一口,道:“就只有你油嘴滑舌的,咱们还是说正事要紧!”
陶雨霏连忙说道:“虽然后来我听说,警方一致以为霍家二爷有重大嫌疑,可是我却相信霍家二爷不是凶手,长祯当时私下里跟我说过好些关于霍二爷的事,说他是个光明磊落的好人,我相信长祯一定说得没错!”
霍云帆走进一步,深深地望着陶雨霏,又望望周晓京,然后郑重地陶雨霏鞠了一躬,敛容正色道:“婶婶,不瞒你说,其实我不仅是侦探霍朗,还中霍锦程的侄儿,我的真名叫霍云帆!您能这样相信我二伯,相信霍家,我在这里谢谢您啦!”
陶雨霏怔了一瞬,才想到扶他起来,叹道:“你不必谢我,这份信任是长祯的。”
周晓京别过脸去,泪眼朦胧了,也许冥冥之中,周长祯把对于朋友的这份诚挚友情已经交给了陶雨霏,只等着这一天,这一刻,能够向霍家说出自己最诚挚的心意。
霍云帆做侦探多年,从来也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在他查证的当事人面前心潮起伏不已,屋里众人沉默半晌,还是周晓京先说道:“这样说来,您已经觉察到当初害我三叔的人是崔明栋了?”
陶雨霏淡淡点了点头,道:“还是我刚到陆家来的时候,有一次守中在陆府里迷了路,我黑灯瞎火地出去找他,谁知却撞上崔明栋,那天晚上只有一点昏黑的灯光,他那个背影,我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十年前我到芳源街赴约时,半道上就曾被一个高大男人撞到过,那人并不是芳源街的老邻居,只是后来我被父母关起来,无法出来为警察提供线索,崔明栋的身形就很像那晚那个人,可是就只有这一个疑点,我还不能真正确定,后来我找机会跟他聊了周家三爷莫明其妙被害的事,崔明栋的脸色就不大寻常,虽然不易被人觉察,可是也隐隐约约觉得,他跟当年长祯被害的事有关。”
☆、第145章 黑手
陶雨霏抹了抹眼里挂下的两串泪珠,又说道:“崔明栋这个人很是狡狯,我为了在他的身上发现蛛丝马迹,着实费了许多功夫,他都一直没露什么马脚,直到最近报上沸沸扬扬地登载神探霍朗要重查当年悬案的事,他就有点沉不住气了,我一直在暗中盯着他,这时我才真正确定,他一定跟长祯被害的事有关。”
周晓京见陶雨霏娇怯不胜,说起这些惨痛往事,似乎有些不能承受之态,连忙递过一碗茶水,陶雨霏拭一拭眼泪,喝了几口茶水,又接着说道:“那日霍先生带着周小姐来拜望陆太太,我只觉得周小姐面善得很,禁不住就多看了几眼,现在想起来,周小姐倒颇有长祯年轻时的品格呢!”
周晓京眼里还含着泪,却笑道:“祖父祖母也常这么说,说我长得很像三叔——啊,守中也很像三叔,怪不得我一见他就喜欢呢!”
周守中自幼跟着母亲生活,有点腼腆,听了这话,笑而不语。
霍云帆又问道:“那么后来你给我送去的那封信又是怎么回事?我派人在兰桂街五十四号守了一日,也没见到崔明栋的人影!”
陶雨霏道:“现在风声这样紧,他白天应当不会去的,你晚上再看看,我觉得他这人再没良心,总不能不顾亲娘!”
霍云帆和周晓京同时吃了一惊,叫道:“什么?亲娘?不是说他无父无母吗?”
陶雨霏道:“崔明栋的生母是一个过气的青楼女子,他怕人知道,所以索性不说,我暗中查了许久,才知道了这件事的,那天我见阿鸿鬼鬼祟祟地给他送信,怕他想要逃跑,才用他母亲的口气写了一封信,说她娘身染重病,叫他即刻回来,托银莲儿寄到浦江郊外的吉祥里,崔明栋在那里有一座房子,我想他要准备逃走的话,总要在那里落个脚,收拾一下东西,等风头过去了再逃!崔明栋在兰桂街有个亲娘的事,连陆府都没人知道,要不是我一直在跟踪他,也发现不了这件事,我想崔明栋接到信之后,十有*总会相信的!”
原来如此,周晓京那时看到陶雨菲跟银莲儿说私房话,还当是她要给崔明栋送信,没想到却是要引崔明栋回来,原以为陶雨霏会阻挠她们破案的,没想到她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
周晓京觉得,也许这是冥冥之中三叔安排好的。
赛水仙的眸子在暗沉的烛光下仿佛笼罩着一重轻烟似的,香甜的梦里的朦胧的轻烟。斜靠在葫芦连绵子孙木榻上,将一块块桂子绿,孔雀蓝,胭脂红的薄绸软罗绡纱的包袱皮摊开,检视衣裳细软,儿子前几天曾经过来短暂地呆了一会儿,说眼前遇到件大事,若是熬不过去,怕是要出去躲一阵子,赛水仙知道儿子给大户人家当护院,他又有一身功夫,刀头舔血的事也是常有的,因此只是嘱咐他多加小心,可是这几天她的心跳得厉害,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赛水仙年纪大了,就只想与儿子生死在一起,她知道崔明栋在吉祥里有一座宅子,心想不如先到那里去找他,如果这次的事果然严重,索性跟儿子一起离开浦江,到别处生活也好。
赛水仙一向是自己过的,家里连个帮忙的小丫头也没有,她收拾了大半日,才把随身的东西收好,预备天一擦黑,就雇一辆车去吉祥里。
可是还没等她动身,儿子却已经来了,一进门就冲上来道:“娘,你没事吧!”
赛水仙被他一句话问懵了,茫然道:“我有什么事啊?我只是想着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娘俩儿还是在一处的好,所以想到吉祥里去找你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您没有病啊?”崔明栋是个机灵人,一见亲娘这精神矍烁的样子,立刻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啊呀”一声,叫道,“不好,我怎么这么容易就中了计了!”
赛水仙慌乱地问道:“中了什么计?”
崔明栋浑身的寒毛都快要直竖起来了,这个神探霍朗可不是好斗的,这回撞在他的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当下惊惶地对老娘说:“别问了,娘,咱们赶紧走!”
“等等!崔先生,还是先把事情说完再走吧!”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暗沉如水的静夜里幽幽地滑入崔明栋的耳里,他环视一圈,发现门口,窗户,已经枪杆林立,枪上还装着银亮的刺刀,透过门口,小小的院子里也站满了持着枪械的警察,而且头顶的瓦片也在索索作响,想必是屋顶上也早已埋伏好了警察!
在这样铁桶一般的包围之中,霍云帆穿着家常的休闲灰白条子西装,神色如常地负手站在那里。崔明栋不愧是华拳门的弟子,在经历了一霎时的仓皇之后,立刻恢复了平静如水的神气,然而却是搅动过的一池春水,静是静下来了,那浮动起来的尘泥,可不是轻易能够尘埃落定的,总也是一池浊水罢了。
“崔先生,我劝您还是跟警方合作的好,十年前的那件案子,您虽然手上沾了人命,可是一定不是背后主谋,只要您肯协助我们办破案,警务公所一定会替你记上这一功,但如果你负隅顽抗,我想不但你不会有好结果,还要你的母亲一同受你连累!”
崔明栋对旁人冷面无情,对母亲却是孝顺的,赛水仙看到这个架势,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只会摇着崔明栋的手,无助地问道:“明栋。。。。。。明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带着哭腔的嗓音里还依稀可见当年青楼上的娇柔妩媚。
崔明栋处事倒也果断,只默默沉思了一会儿,便转脸对赛水仙道:“没什么事,娘,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赛水仙哪里肯放心?崔明栋劝了又劝,她还是哭哭啼啼地不肯放开儿子的手,幸亏霍云帆早有预料,事先找了沈四喜过来,四喜阳光可爱说话又温暖人心,一起过来劝慰赛水仙,赛水仙不知道沈四喜是什么人,还只当她是警务公所的女警员,心想既然警员对她态度这般和蔼,或许儿子犯的事真的不大,才渐渐地不再哭闹,由沈四喜带着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崔明栋身后曳下一条被荧荧烛火搓细拉长的影子,萧条而凄惶。他幽幽坐在霍云帆的面前,因为是背着光的,自额头脖颈一路至前襟下来,皆敷成了一层青郁郁的凉薄。
“崔明栋,到了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耍花招,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你的经济状况,你在吉祥里有一座三进的宅院,加上你母亲这座宅子,没有十几万银洋是不成的,更何况你吉祥里那座宅子,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里面藏的珍器古玩不少啊,你一个看家护院的,哪里来的这些钱?你可不要说是陆老爷子这些年来赏你的,陆家这些年日子有多清苦,我是清楚的,不然,也就不会有前一阵子几位小姐不顾性命争相去探宝的事!”霍云帆没等崔明栋说话,先把调查结果摆出来,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免得崔明栋乱咬人,扰乱破案的视线。
崔明栋身子不由得颤了一颤,他原本想咬到死去的陆老爷子身上来个死无对证的,可是没想到霍云帆已经把一切查得详细清楚,神探霍朗果然名不虚传,这时若再扯谎,被他揭了出来,今日这关可就更难过了,他自己倒也罢了,若是连累老娘不得安宁,可是难办!
崔明栋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这当口他也顾不得忠不忠了,一咬牙,一跺脚,终于把真情说了出来:“是郑五爷,是郑宝梧让我做的!”
此言一出,别人倒还罢了,霍云帆便如背了许多年的一个千斤重担骤然一轻,周晓京听到郑宝梧的名字,却是五味杂陈,不知应该仇恨还是应当欢喜。
崔明栋道:“郑五爷当时是郑家的后起之秀,在生意场上本来很是春风得意,可是自从周三爷也出来搞实业,总是处处压他一头,郑家兄弟中,多有背后讥刺他不如周三爷的,郑五爷便怀恨在心,更让他不忿的是,偏偏霍二爷还跟周三爷交好,在生意场上处处帮着他,久而久之,郑五爷在浦江的实业界更得不着好处了!”
霍云帆沉声道:“所以他就要痛下杀手?可是他为什么就偏偏选中你这个陆家的护院来替他杀人呢?”
崔明栋摇头笑道:“你们弄错了,不是他选中了在陆家做护院的我,而是,我一开始就是郑五爷打进陆家的一根钉子!”
霍云帆和周晓京面面相觑,仿佛明白了什么。
“其实一开始,郑五爷也并没有杀周三爷的念头,他在与霍家周家的竞争中占不了先,只得排挤那些实力更不济的人家,陆家当然是一个合适的目标。他先是用极高的薪酬雇了我,却并不让我在郑家当差,而是让我毛遂自荐去做陆老爷子的护院,我是华拳门出来的,要的薪水又不高,陆老爷子当然愿意用我,很快我就得到了陆老爷子的信任,当然,在这期间,我不断地向郑五爷提供陆家的商业机密,郑五爷因此狠狠地对陆家敲骨吸髓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