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案重-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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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妈妈被带出去之后,榴宝也进来了,她十七八岁,尖脸儿,水蛇腰,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溜溜转,背后垂着一条油光水滑的辫子,额前梳了虚笼笼的留海,雪青紧身袄子,葱白线镶滚,湖水绿的绉绸窄脚裤,外头套着桃花色地子平金马甲。她脚上好像受了什么伤,走路一瘸一拐的。
周晓京打个手势,榴宝就老实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笑道:“先生小姐要为我们太太申冤哪,我们太太可是个大好人,不知是谁这么狠心竟然下得了手去害她。!”
周晓京道:“看来你们主仆关系不错啊!”
榴宝道:“太太这样体恤下人的主家,真是难找的很!只可惜我没福气,才找到这样一个称心的工作,这就又做不成了!”
这倒大出周晓京意料之外,“什么?你也是刚来的?”一面嘀咕,那为什么孙妈妈嘴里,好像榴宝知道乔安琪多少秘史似的。
榴宝道:“可不是嘛!我姐姐原是贴身伏侍太太的,后来姐姐嫁了人,才把我介绍过来,太太把我姐姐当成心腹,对我也是极好的!”
周晓京马上问:“那你姐姐现在在哪里?”她想乔安琪是个歌女,最了解她的只怕不是家人,而是多年伏侍她的丫头,所以找到榴宝的姐姐就很要紧了。
“姐夫是跑南洋的船员,这几年在南洋混得有点起色了,想要移民,几天前她们就坐船走了。”榴宝好像是知道周晓京心思似的,又说道,“小姐是想向我姐姐打听些事吧,可姐姐走的时候说,她们要到了那里之后才会筹划买房子的事,买了房子才有确且住址,等我姐姐安顿好了,给我说了住址之后,我立刻去告诉小姐!”
周晓京暗暗顿足,心想别说榴宝的姐姐一时联系不上,就算联系上了,南洋距浦江千里之遥,不料霍云帆平静地答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榴宝道:“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太太是个好人,如今这么个结果,也太惨了。。。。。。”
霍云帆和周晓京同时产生了一个疑惑,是什么原因,让家里的两个女佣对乔安琪的评价完全不同啊!谁说的才是真话?
周晓京问道:“还有一个问题,请你务必如实回答,乔安琪的身份是歌女,她结婚前后,是否仍有追求者对她纠缠不放的?陈敬夫先生对妻子如何?我指的是。。。。。。”
榴宝水晶心肝玻璃人儿,立刻领会了周晓京的意思,正色道:“我们太太做歌女,当然少不了追求者喽!最近还有几位先生,追太太追得特别紧呢。听我姐姐说,没结婚时更多,但太太是个洁身自好的人,结婚之后,一发更没了来往!先生对太太体贴极啦!原本太太说,要我跟他们住在一起贴身伏侍的,可先生说要享受二人世界,就在后街上给我赁了一间房,只是太太有事时才叫我!”
连年轻的女佣人都不让住在一个屋檐下,看来陈敬夫对妻子果然是忠贞不二。
周晓京又问:“乔安琪的娘家还有些什么人?”
榴宝道:“就只剩下一个妹妹啦!唉,说起她们姐妹,也是叫人叹气,我也是听姐姐说的,太太父母去得早,她十几岁就出来做歌女,在浦江努力赚钱供妹妹上学,本来姐妹之间是极好的,可是后来太太的妹妹听说太太要嫁给陈先生,说什么也不同意这桩婚事,不过也难怪哦,太太如今正大红大紫呢,完全可以找一个比陈先生条件好得多的。那时候紫榆小姐,哦就是太太的妹妹来到浦江,跟太太大吵了一架,好像紫榆小姐一气之下,还用花瓶砸伤了陈先生。既然紫榆小姐反对得这样厉害,陈先生跟小姨子的关系也可想而知,所以紫榆小姐连她的婚礼都没来参加。”
榴宝想了一想,又说:“有句话,或许我不该说,不过兴许对查案有好处——太太一向对那些追求者冷冷淡淡的,可是就在前几天,我在路上偶然看到太太跟其中的一位先生手挽手进过吉祥宾馆,我记人记得很准得哦!那个人绝对是来找过太太的人里的一个,可是太太当时理都没理他,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记得那个身材不高,是个胖子。”
难道乔安琪红杏出墙?她的死是否跟这件事有关?是情夫的因爱生恨,还是陈敬夫得悉了其中的情况或是自己或是找人来复仇?
周晓京又想到了那些被拿掉的照片,这案子到现在为此,得到的线索一大堆,可惜真真假假,千头万绪,不但没有让案情清晰起来,反起越发得扑朔迷离了!
周晓京的思维一脱缰,就有了片刻的停顿,霍云帆立刻给她补上空档,接着对榴宝说:“你说的这件事很重要,乔安琪的交际广泛,社会关系复杂,我们得到的线索越多,才能织出一张更大的网,作到疏而不漏,虽然一时看起来是繁琐了些,可是只要用心思分析,总能把一件件事情理出头绪来。”这哪里是跟榴宝说的,分明就是暗示周晓京,周晓京默默不语,心里却想着,终究只有他,我什么话都不用说,她就知道我的心思。
霍云帆又问榴宝:“你昨晚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之后到午夜之前做了些什么?”
榴宝道:“先生住了医院,按说我应该晚上住在这儿陪太太的,可是昨儿下午我在街上被一个骑脚踏车的撞了,膝盖上磕破了一大块皮,太太就叫我早点回去休息了,我离开的时候,孙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回到住处,房东家的女儿来找我,叫我教她结绒线,我们一起吃的饭,聊天聊到八点多,她就走了,我就在屋里继续结绒线,到了十一点钟睡的。”
也就是说,她也没有时间证人。
周晓京听她说完,把方才积在胸中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你看看这本相册,你知道为什么会被抽掉了许多照片?”
榴宝只瞟了一眼,就说道:“还不是紫榆小姐反对太太和陈先生,所以那次吵架过后,紫榆小姐的照片就被拿掉了,这是主人的家事,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敢问?”榴宝说着眨一眨水灵灵的眼睛,悄声道,“不过,我猜想,十有□□是紫榆小姐惹怒了陈先生,太太怕先生不喜欢,才拿掉紫榆小姐的照片的。”
☆、第13章 消失的照片
霍云帆微笑着点点头,怪不得能得乔安琪的宠信,这丫头实在伶俐!榴宝最善察颜观色,看到霍云帆和周晓京赞许的眼神,自然也得意得很!她合上相册,准备递还给周晓京,就在这一低头的工夫,榴宝轻轻地“咦”了一声,又翻开相册仔细端详一阵,摇头道:“不对,不对——原先相册中抽走的只是紫榆小姐的照片,现在怎么连陈先生和太太的照片也没有了?”
周晓京忙问:“你再仔细想想,你家先生和太太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榴宝抬头望天,点着下巴想了半日,才说道:“这相册是太太私人收着的,我也不是经常能看得到,不过前天我打扫屋子,正巧就看到了,那时太太和先生的结婚照还在里面,还有太太年轻时穿着各种漂亮衣服照的照片,现在全不见啦!”
霍云帆道:“你跟我们说得情况很详细,也很重要,如果查案过程中还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来请教!”
榴宝得到赞扬更是高兴,说了一个电话号码,道:“这是我们房东家里的电话,如果有事,打这个电话让他们叫我就行了!”
送走了榴宝,霍云帆问周晓京:“你有些什么结论?”
周晓京在这不到一个钟头里,一个脑袋涨得两三个大,她长长地透了口气,说道:“推论多极了,就是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以前我总以为查案子最大的麻烦是没有线索,没想到线索太多,也是麻烦不堪。”
霍云帆摸着领口的海蓝明缎制的绉皱领结,笑道:“那么我们先从眼前开始,很明显,孙妈妈和榴宝对乔安琪的评价不尽一致。。。。。。”
周晓京迅速说道:“孙妈妈不得乔安琪宠信,榴宝却极得宠信,我想这是她们对乔安琪评价不同的最重要原因,当然也不是唯一原因,孙妈妈这样的半老徐娘,看到乔安琪这种年轻美貌的女子总是会无端生出恨意,有女人在的地方,这几乎是一个普遍现像,还有孙妈妈对榴宝的不满,恐怕也不仅是因为榴宝受宠,而是出于对美丽聪明的年轻女子的嫉恨!那些婆媳关系不好的家庭,多半。。。。。。”
霍云帆打断道:“中年妇女的心理健康问题留待以后再谈,结论是——”
周晓京道:“我想孙妈妈说乔安琪跟旁的男人关系不清不楚,很可能跟榴宝提到的那个追求乔安琪的男人是一回事。可是乔安琪为什么刚刚结婚就接受旁的男人的追求呢?与其如此她干嘛要结婚呢?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结的婚,事业上牺牲,唯一的妹妹不理解,在陈敬夫面前连一向疼爱的妹妹都靠了后。”
“原因其实可以推测出来,”霍云帆笑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榴宝说那个男人先前追求乔安琪,可是乔安琪根本不理睬,为什么后来乔安琪的态度有了转变呢?是被那个人的真情所打动?不对,她还是很爱她的丈夫的,她的床上现在还放着一叠洗净熨好的衣服,显然是要拿到医院给陈敬夫换洗的,孙妈妈刚才买来的菜里,除了家常的蔬菜,还有很多燕窝、海参和鹿茸片,这些都是给病人补养身体的,乔安琪对陈敬夫可谓无微不至——那么,她为什么要屈从于那个男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为了陈敬夫。”
周晓京点头道:“不错,陈敬夫不过是个小职员,乔安琪曲从的那个男人,很可能会对陈敬夫的事业有所助益。”
“咱们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如果能查到乔安琪新结识的男朋友,有可能会对查案有帮助。”霍云帆道。
周晓京道:“只是有帮助,那个男人当然有可能发现了乔安琪的意图之后,一怒之下而杀人,不管他是自己下手还是雇凶,但仅仅是一种可能,我们还不知道乔安琪之死是否与她婚外的那个男人是否有直接的联系。”
霍云帆道:“显而易见的,如果榴宝说乔安琪的结婚照片前天还在的话,那些原本该呆在相簿里的照片,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凶手拿走了,在行凶的同时拿走毫无经济价值的照片,这也与我们之前推断的凶手并非为财而来相呼应。那么凶手就是要发泄一种情绪,是什么情绪呢?现在我们知道的还不具体,但肯定是男女感情方面的。”
霍云帆站起来,长身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开得欣欣向荣地夹竹桃那深粉色的花朵,一句一句说道:“现在我们可以从头整理一下思路了,乔安琪付出巨大代价与陈敬夫结婚,她很爱她丈夫,为了他,与家人断绝往来,继续自己可能早已厌倦的歌女生涯,为了丈夫的事业对追求者委曲求全,然后陈敬夫好像对她也还是不错的。结果乔安琪还是因为感情方面的原因得罪了人,所以昨天她从‘江畔明珠’下班之后,突然有熟人造访,当然,也有可能其中一位是熟人,而另一位则比较陌生,凶手暂时看来应当是两个,其中一人把乔安琪砸晕,趁同伙勒住乔安琪脖子的同时,又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刀刺向她的胸部,结果乔安琪伤重身亡。然后罪犯把尸体藏入衣柜里,清洗了现场——”
“等等!”周晓京忽然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乔安琪藏在衣柜里?罪犯对现场的清洗很不彻底,显然一开始,他们没有想要掩饰这里是案发第一现场的预谋。”
霍云帆低下头沉思起来,沉吟道:“是啊,”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就喜欢吸一支雪茄,烟叶的香气更有助于他的思索,他下意识地去摸放在公文包里的烟夹子,一转脸间忽然看见了那部电话机,霍云帆笑道:“虽然没有线索的支撑,可是能不能假定,当时电话铃忽然响起,惊动了凶手,将尸体藏入衣柜只是凶手在极度慌张之中的一种下意识行为吗?”
周晓京疑惑地看着他,霍云帆笑道:“你还记得吗?曾经有一次,你穿着新裁的天青背带荷叶边裙子去郊游,却被河泥溅脏了裙边,在那一天余下的时间里,你总是会无意识地用手去遮裙子上的污渍,虽然这种行为是徒劳的。”
周晓京咬唇:“我不记得的了,有过这回事吗?”
霍云帆优雅地点头,笑道:“人很多时候去遮掩自己的污点,无论这污点是物理上的还是行为上的,人们总是无意识去做的,当然,一般来说旁人也不会特别注意,谁会集中全部精力去观察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呢?除非,是一个有心的旁观者,比如说,侦探对罪犯的观察,再比如,深爱的恋人之间。”
“请不要说与案子无关的事!”周晓京冰着口气说。
霍云帆笑道:“好,那咱们言归正传,凶手一开始并没有想藏匿乔安琪的尸体,很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丹桂西街的住家都是独门独户,乔安琪刚搬过来,而且作为歌女,一般也不会与周围邻居过从太密,这样,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