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记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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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锁着,有人看守,呵,还真有点土耳其后宫的感觉。
门刚打开,我就看到了我今生难得一见的奇景:十数个容貌俊美白皙的年轻男子,穿着与这个社会的普遍传统相悖,颜色艳丽,质地轻薄,款式适合参加巴黎时装发布会的疑似轻纱的物品,一涌而出。
“紫鸾姐姐吗?今天爷叫了谁去?”
“大人都三四天没翻过这里的牌子了!是专宠着姚家那小子吗?”(翻牌子?他张青莲真以为这里是后宫吗?)
“那小子有什么好?”
“紫鸾姐姐,帮我跟爷美言几句吧?或是请托红凤姐姐也可……”
在看到是我和姚锦梓时,顿时一片寂静无声。
我目光挨个扫过去,嗯,果然是百媚千红。
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丫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站定请安,还是气喘吁吁地说:“爷怎么亲自来了?”
我端详了她一下,和红凤一样,穿着不比寻常奴婢,容貌俏丽甜美,但是举止有点随便,不比红凤进退有度。
难道是我的另一个通房丫头?这个叫什么紫鸾的?
我不认识她,而且我的经验和直觉告诉我,这种冒冒失失的丫头很容易出状况,连带让我也出状况,还是远离一点好。
“我随便过来看看,不用你伺候。”我淡淡说。
“是。”那丫头干脆利落地福了福,一点都不恭敬的走了。看得我张口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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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她,那些百媚千红们簇拥着我进了正厅,然后在我面前一字儿排开,人人一副既想献媚又很怕我的样子。
我挨个打量,发现虽然个个年轻俊俏,但大体分类无非只两种:柔弱书生型和玉面奶油型,都不是我很感兴趣的类型。而且虽说俊俏,却没有叫我动心的味道,比之于我的美少年,犹如鱼目之于珍珠。
啊,这究竟是先入为主呢,还是我秉性太过专情?
虽说觉得无味,而且觉得他们确实有点烦,我的人道主义精神还是会让我嘘寒问暖一下的,毕竟是一堆小帅哥啊。
“你们素日在这芳梨院里做些什么?”
此话不提还好,这一提一下就炸了锅,抱怨和撒娇如泉涌而至:
“爷啊,我们在这里好生无聊!”
“大人,云芝一年也见不到大人几面,云芝好想大人……”
“大人啊,都快闷出病来了!”
“大人,呜呜呜,素馨想念家中老母,前几日有人带话给奴婢说她病了……”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说:“既如此,以后也不必拘在这院子里,在府里走动走动也好,只不要去前厅。倘若想出府,须得红凤调度安排。”
静了静,哇,欢呼声震耳欲聋。
我冷眼看这帮家伙,有大声鼓噪的,有感激涕下的,有手舞足蹈的,实在说,真正不堪,难怪只能做人家娈童男妾。
可是,在这帮人中,厅的最角落处,有一个却与众不同,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左右,没穿哪种奇怪的时装,而穿了干干净净,洗得发白的青布袍子,容貌不过清秀而已,神色畏缩,倒像个不得志的少年书生。也不怎么欢喜。
看到我看他,他又瑟缩了一下。
我倒是好奇起来,瞥了姚锦梓一眼,姚锦梓朝我微微摇了下头,表示他也不认识。
我只好这样开口:“那个……嗯,……”
那个少年书生有点惊慌的抬头,看看我,有点沮丧,又有点认命地说:“罗耀祖……大人只宠幸过我一次,不记得我的名字也是当然的……”
是呀,你虽然长得不算差,但在这种大环境里,就是孔雀里的乌鸦了,难怪张青莲冷落你。
“我看你神情郁郁,可有什么委屈苦衷吗?”
他听了我的话,居然掉下两滴泪来:“大人兴许不记得了,我是去年自卖自身,卖到大人府上的。是因老母病故,家寒无以为葬……原是自己心甘情愿,也没甚可怨,只是想到寒窗十年,不能科考以光宗耀祖,便是做个文书抄写,教个蒙童也是好的……谁想……”说着伏地大哭。
我虽然对古人这么激烈的表达感情的方式有点感冒,但想想这哥们也确实惨,在现代我可没见过这么软弱的男人。
看看一言不发的姚锦梓,突然灵光一闪,说:“耀祖苦读十年,想来文字功夫是深的,既如此,锦梓的弟弟这两年耽搁了功课,你便去教他吧,另外,我的书童小绿也要跟着识几个字,就劳你多费心了。”
罗耀祖听了抬起头来,揉揉眼睛,像是不相信,看我神色平静,才欣喜若狂的谢恩。
我说:“叫红凤给你在‘中直馆’给你拾掇个房间出来。”
嫉妒的杀人目光纷纷投向——姚锦梓。
姚锦梓站在我身侧,眼帘低垂,对那些目光全然没有反应。
我突然厌倦了,说:“锦梓,回书房去吧,我还有折子没看完。”
我们回到书房的路上,有一只灰色的信鸽落在我面前,我诧异地取下它脚上的小竹管,里面一张用防水油脂涂抹包裹的小纸,写着龙飞凤舞的狂草:
“战捷,安好,四月回京,勿念。”
政治局势
“战捷,安好,四月回京,勿念。”
我不无疑惑地看着这张纸,纸上的字迹飞扬洒脱,却稳重而不轻狂,说不上是很好的书法,却看得人舒服。
可是,没有落款没有抬头,是给我的吗?是谁呢?
“是兵部邵将军吗?”姚锦梓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我咬咬嘴唇,摇头说:“不知道。”
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姚锦梓伸手接过去,看了一眼说:“确实是邵将军的字。”
我想到高玉枢说过的,就问:“是兵部尚书神舞将军邵青吗?”
“嗯,”清冷冷的声音,有自制的意味,“你对他还有印象吗?”
我再次摇头。
“邵青,京西大族邵家的二公子,北方士族势力培养的这一代领袖,今年二十九岁,我朝第一名将,先帝去世之后,你能稳住朝中地位,十之八九赖于此君。”
原来如此,这位就是张青莲背后的军事支柱吗?可是,从字条看……语气很亲密啊。
“那个,嗯……他和我……”我有点难以启齿,不由悄悄握住了拳头。
姚锦梓淡然的瞥了我一眼:“神舞邵将军是张学士的入幕之宾,天下尽人皆知。”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也不知脸红了没有。虽然告诉自己丑闻天下知的,被姚锦梓这样讽刺的是张青莲,不是我,却还是止不住心里面上火烧火燎的感觉。
况且,还有我的理智在提醒我很可能遇到的大问题:
这神舞将军与张青莲有暧昧,从姚锦梓的说法和种种迹象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等他四月回来,若来要求同我温存怎么办?
看看我的容貌和身子骨,再看看人家的地位职业,这谁攻谁受还不昭然若揭?可是……我不要被鸡奸啊!
我是连Kou交都不愿意的,何况这种深恶痛绝的非自然的变态的交配方式。众所周知的危险,违背自然规律,恶心,伤害健康,使爱滋的传播几率大幅度上升……最最可怕的是,会很痛很痛很痛啊!
但是,那个人是我朝中最重要的支持者,我得罪不起的人,我有这个胆子和他翻脸吗?
我一时心乱如麻,死死咬住嘴唇,一言不发往前走,姚锦梓也不说话,但是,以他的立场,又能说什么呢?也许,我被人那样他反而高兴出了口气吧?
回到古代的第一次,我有想哭泣的冲动。
不过,我还是擅长自我调节的人,等到了书房时,我已经初步平静了心态。再怎样再怎样不济,我还可以学郝思嘉说一声“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明天一切都会好的”,何况,事情还没到那个份上,离他回到京城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事情未尝没有转机,我若是从现在开始就惶惶不可终日,在这样的处境里,那也不用担心这个神舞将军的问题了,因为等他回来,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所以,收摄心神,还是先做我要做的事情吧。
我拿出了刘春溪的折子,给姚锦梓看,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大体说得没错。”
刘春溪的折子其实是一个揭露户部现有弊端的改革倡议,第一条说的是户部内部分支机构冗杂重复的问题,这个比较专门化,而且我也没什么兴趣,打算让吏部酌情办理。况且,这个现象虽然平白耗费国库,遇事互相推馁或擎肘,使得效率低下,究竟危害有限。而且,会造成这种局面,必有其深层理由,一旦要动,就牵涉到裁员问题,那就会得罪各个势力,对我的危害不是一星半点。我要是现在去做这个,那就真是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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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条,是说各部官员拖欠库银的问题,情况好像很是严重,据他说,国库帐上有积银七千九百六十八万两有余,但实际库中银子不足五百万两。他很担心,如果爆发大规模战争或天灾,户部就会拿不出银子来。
姚锦梓和我说,如今我们正在两处小规模用兵,一处是西南吐藩,因为土司不听话,发兵教训教训他,将军是王和靖,是古韵直的学生,翰林周紫竹的姐夫,也是江南大族出身,理所当然的清流党。从这种意义上说,清流党也代表了江南士族的利益。
一处是我的“老相好”,邵青,正在平一直臣服我朝,近来却公开叛乱的回鹘首领,他手里掌握了历来对抗匈奴的最精英的北虎军和镇守西北的西北军,占我国军队的五分之三强,这也是我为什么可以一手遮天的最重要原因之一。这样说来,我这一派更多是代表北方士族的利益。
除此之外的外戚党,则代表了京城士族和部分王族,首脑彪骑大将军李闵国,掌控着御林军,人数虽只有两万,但重要的是卫戍京师,动辄可以逼逼宫,清清君侧,所以不可等闲视之。
这样一理清思路,我立刻想到了我的利益增长点,那就是庶族地主和商人,庶族手里也有很大的实力,却没有相应的政治地位,比如说刘春溪,据资料看,家中亦是一方豪富,和周紫竹同年的进士,但是一为士族,一为庶族,在朝中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以他急功近利的心态,怎么可能心里不抱怨?还有那个林贵全,像他这样富可敌国的大商人,何尝不想尝尝钟鸣鼎食的味道?
我如果想培养真正属于自己的班底,而不像以前张青莲一样用身体攀附皇帝或邵青,他们就是我最好的选择。
言归正传,说到这个库银的问题,虽然确实很严重,但是拖欠的官员各派都有,我目前根基不稳,自身难保,是没有可能做这种到处得罪人的事的。
第三条则是关于一个在我国古代始终存在的问题,土地兼并。因为士族是免赋税徭役的,所以很多农民都自愿把自有的小片耕地卖给士族地主,自己去做他们的雇工佃农,以至于士族的土地越来越多,小块耕地越来越少,可以收赋的田地也越来越少,每年的国库收入都在持续下降。刘春溪建议向士族一体征税。
作为一个现代人,我知道土地兼并的坏处,那是要动摇国本的。但是,同样,我若是现在改革,虽说可以打击政敌,同时也会得罪我目前还得罪不起的人,还不到时候。
说到底,这刘春溪的谏言我竟是一条也不能用。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我是会拉拢的。
第二天早朝时,邵青的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到,真是举国欢庆啊。当然,只有我是“斯人独憔悴”。不不,也不只我一个,确切地说,清流党也就罢了,毕竟还知道大局为重,外戚们的脸色可不好啊,邵青立下赫赫战功,我的地位权势也会水涨船高,对他们打击颇大。
邵青的捷报说生擒回鹘首领,现在只剩如何安抚处置当地部族的问题了,一个月后班师,等到京大概四月中旬,这下朝堂之上就讨论怎样迎接他凯旋的问题了,又是一场舌战。
我一言不发,自然引人猜疑,不过他们大概觉得我变聪明了,知道韬光养晦,所以,敌对方的目光除了嫉恨还有警惕。
下朝后我通知光禄寺卿自己明天开始要每隔一日进宫陪皇上读书,让他记录并着内府安排,这句话被不只一个人听到,也不只一个人变色,呵呵,又不知要有多少版本的猜测出现了,最坏的肯定是说我想伺机弑君。
我派的人今天因此一律昂首挺胸,喜气洋洋。
高玉枢偷偷凑着我耳朵说:“老林说,但凭相爷吩咐。”说着小人兮兮的嘿嘿笑。
呵,这就叫相爷了,我又不是真正的中书令。难道邵青打场胜仗回来我就能拜相?还是他们以为我要有大动作了?
我私下叫住刘春溪,把折子还给他,非常诚恳地说:“春溪所言,实良策也。然非青莲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