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律-第3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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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小瑜进来伺候你!”辰逸雪看着金子,夕阳照在他漆黑的长发和白皙的面容上。似有淡淡光晕在流动。而最醒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噙着淡淡浅笑,仿佛湖水在太阳下发光。
“好!”金子倚在栏杆上,懒懒一笑。
辰逸雪出了天井,唤了老妖和萧长空进来将尸体重新殓装好,放回担架,一会儿还要送回仙居府的停尸庄。
小瑜和野天紧跟着进来。
小瑜给金子请了安之后,仔细听完大致的消毒流程,便下去安排了,而野天则跟着辰逸雪进耳房,伺候他净手。
金子消毒洗漱完毕后,接过小瑜送上来的热茶汤,好奇问道:“哪儿来的?”
“咱们茶庄那边的管事婆子送来的!”小瑜敛眉笑了笑,不忘补充一句:“定是郎君吩咐的!”
金子正好觉得口干舌燥,抿了一口含在嘴里,甘醇的茶汤弥漫整个口腔,咽下之后,喉头回甘,滋味甚好。
果真是茶庄里呆过的,茶道手艺相当不错。
金子又喝了一口,才放下茶盏,小瑜便又递了一块芙蓉糕过来,说道:“少夫人吃块糕点垫一垫肚子吧!”
金子没什么胃口,想她那会儿在庵埠县验完裸尸的时候,结束之后立马让龙廷轩请她去酒楼大吃了一顿,可现在她完全没有吃东西的*。
金子只说肚子不饿,低头又抿了一口茶汤。
野天匆匆从耳房出来,金子见了,忙唤住他,问了缘由,才知道是辰逸雪在耳房里面有发现,让他去唤元捕头。
金子摆手让他快去,自己将茶杯递给小瑜,敛起袍角,下了栏杆,径直往西厢旁边的耳房而去。
“逸雪,有发现么?”金子站在辰逸雪身后问道。
辰逸雪转过头来,微笑着点头,手指了指耳房墙壁上的一扇小窗户,缓声道:“凶手就是从那儿进来的!”
元慕刚好进来,目光顺着辰逸雪的手指望去,面露讶色,反问道:“这么小的窗口,怎么能进得来?”
金子眯着眼睛望着那扇小窗,比通风口大许多,但比一般正常的窗户至少小了一半。不过刚刚她和辰逸雪已经能确定一个方向,就是凶手是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孩子的体格较瘦小,这个窗口也应该勉强能够进入。
金子顺道跟元慕说了此前的推断,元慕头点如捣蒜,而后说出自己的看法:“这个窗口有点高。如果凶手是一头钻进来,下面没有支撑点,势必会头朝下跌落受伤。”
辰逸雪淡然一笑。应道:“元捕头说得不错,所以凶手必须要蹲在窗台上。随后蜷着身子钻进来,再跳到屋里。刚刚在下已经在窗台和地上作了仔细的检查,恰好发现了和天井内足迹花纹一致的泥水鞋印!”
元慕哈哈一笑,朝辰逸雪拱手称赞道:“某对辰郎君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案子交给某,就是想破脑袋,某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不出凶手是从这里进入现场的。”
辰逸雪沉凛的面容并没有多少轻松之意。
他没有谦虚回应元慕的恭维,只回头看了金子一眼,薄唇微启。哑声道:“按照这个小窗的大小来计算的话,凶手的身高最多五尺上下,六尺以上的体型,是无法进来的!”
金子不置可否,五尺上下的身高,不就是孩子么?
元慕追问了一句:“辰郎君能推算出凶手的年纪么?”
“心智不成熟,应该在十四岁以下!”辰逸雪稍停了一息,想起凶手对小女孩莹莹的猥。亵行为,沉声补充了一句:“对异性好奇懵懂,十岁以上!”
元慕有些激动。这调查范围可是又缩短了许多了,月朗山上的住民不多,除了原住民之外。大多是在辰家茶庄务农的佃户,帮工,要细查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哪些,已经不是多困难的事情了。
“我觉得凶手是熟人的可能行比较大!”金子微一沉吟之后,开口道:“此前元捕头就说了,凶手没有翻动过其他的东西,只翻动了赵氏西厢的那个落地柜,说明他的目标是那个落地柜。凶手极有可能是在翻柜子的时候,吵醒了赵氏。随后杀了赵氏,也有可能是杀了人之后。害怕被人听到声响,而没有对现场的其他地方进行翻动!”
元慕觉得金子的解释很到位。那个落地柜里面的喷溅血迹,以及赵氏毫无防备的,没有反抗的尸检伤痕就是做清楚的佐证。
“既然凶手的目标是落地柜,不如再去翻翻柜子,看是否能查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元慕提议道。
辰逸雪和金子二人点头道好,一行人出了耳房,拐入旁边的西厢。
赵氏的尸体已经运走,可屋内浓郁的血腥气息却久久未散。
元慕大步走到落地柜边上,打开柜门,认真地翻看着里头储藏的物事。
都是一些账册,几个匣子里头放着一些老式的簪花头面,看其表面黯淡的光泽,便晓得这些东西已经有了些年头了。
元慕将之放回去,又仔细端详起这个檀木落地柜。
这个柜子委实做得想当精细,严丝合缝,连一颗钉子的痕迹都没有看到。
辰逸雪迈长腿走近柜子,让元慕把上方那个小抽屉拉出来看看。元慕顺手拉了出来,手挑了挑里头叠放着的几方帕子道:“什么也没有呢!”
“不,元捕头,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辰逸雪伸手丈量了一下落地柜的宽度,又在拉出来的那个内屉上比划了一下,续道:“这个抽屉拉出来的内长,不足宽度的一半!”
元慕经他这么说,也发现了,忙道:“是奇怪!”
辰逸雪抬手敲了敲落地柜的柜壁,笑道:“内有乾坤,里头是空心的!”
元慕在柜子边上好一阵的摸索,就是没有找到柜子的机关。
辰逸雪仔细观察着落地柜,连上面镂刻的花纹也未曾放过。目光掠过一朵并蒂莲镂空花雕的时候,脑中电光火石的闪过刚刚木匣子里一朵一模一样的珠花。
他从匣子里取出那朵并蒂莲珠花,拿出花钿嵌入镂空的花雕内,果然,珠联璧合之后,机关主动打开了。
元慕拿下那个小抽屉,后面果然有一个暗格。只是里头除了房契和地契之外,钱银已经被一扫而空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茶庄
辰逸雪修长的手指轻轻扫过暗格的表面,在边角夹缝处,发现了一块黄色的布。布边有些散了,想必是凶手拿走里面东西的时候,太冲忙,刮下来的。
他将布片从夹缝处捻了出来。
元慕凑近一看,带着一丝兴奋问道:“辰郎君,这应该是凶手袖子上挂下的吧?”
辰逸雪英挺的剑眉微不可察的蹙了蹙,能穿明黄色的衣服,能用明黄色物事的人,普天之下就只有皇帝一人,普通人又怎敢如此僭越,将明黄色穿在身上?
他下意识的将布片攥在手心里,摇头道:“不是。不过能够知道这个柜子机关所在的人,想来必是如三娘所言,是个与通伯家眷非常熟悉的人。”
辰逸雪望定元慕,慢悠悠的说道:“凶手的年龄性别明显,且是与通伯家眷往来亲密的人,有获得小斧头的条件,作案后应该有血衣,突然变得有钱,这么多的条件,应该不难侦查了吧?”
元慕冷肃的脸漾开笑意,点头道:“侦查的事情就交给某了,辰郎君放心,某一定争取尽快破案,将凶手逮捕归案,至于失踪的通伯。目前没有什么线索,若是辰郎君向衙门立案的话,也只能暂时将之定义为人口失踪问题了!”
辰逸雪嗯了一声。略一思索后,回道:“通伯失踪的问题。先不必立案,我先让侦探馆的人查一查再说!”
听辰逸雪如此说,元慕也不勉强,点头应好,随后道:“天色渐晚了,辰郎君和金娘子也忙了一个下午,二位不如先回茶庄休息吧,待凶手抓不归案了。某再差人跟二位说!”
“也好!”辰逸雪淡淡应了一句,转身走到金子身边,拉起她柔柔软软的小手,含笑道:“走吧,抓人的事情,就交给衙门了!”
金子眸色微敛,嫣然一笑,朝元慕摆了摆手,跟着辰逸雪一道出了西厢。
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去了,天际呈现出一片幽深的墨蓝。
二人并肩走在月朗山的石板小径上。微风卷起一阵阵宜人的茶香拂面而过,让人不觉神清气爽。若是没有命案带来的沉重,此刻漫步于山间小径自是别有一番情趣的。
茶庄就在不远处。野天上前敲了门,小厮探出头来,见是自家郎君和少夫人来了,忙敞开门,一面施礼恭声道:“见过郎君、少夫人!”
辰逸雪神色淡漠,抿着嘴没出声。
金子淡淡的应了一句免礼,便与辰逸雪一道进了庄子。
里头的管事婆子听说郎君和少夫人回来了,忙让小丫头去悦心居问是否要传膳。
金子在山下院子里呆了大半日,又先后检验了三具尸体。只觉得浑身发腻,忙吩咐小瑜去准备浴汤。她要盥洗沐浴后再行用膳。
小瑜应了声是,便下去安排。
趁着金子沐浴的时候。辰逸雪一个人去了通伯起居的院子。
他推门进入通伯的房间,随后反手将房门掩上。
袖袋里的那片明黄色绢布,让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茉娘她们的死辰逸雪可以肯定跟通伯没有关系,但通伯的不辞而别,又是为了什么?
这十几年来,辰府的茶庄一直是他打理的,父亲和母亲对他甚是信任。辰逸雪也与通伯相处过,他不是那种做事毫无交代的人。
辰逸雪揉着手心里的绢布,目光轻轻扫过通伯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屋内的布置非常简单,只有一张木榻,一张矮几,一个落地衣柜,一个博古架。架子上面只象征性的摆了几只青花瓷瓶,还有一套比较古朴的茶具。
整个房间几乎可以一眼看尽。
辰逸雪坐在通伯的木榻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榻面,冥黑的眸子在昏暗中熠熠闪动,澄澈又锐利。
他心底还有很多抓不住的东西,那是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
沉闷的气息让人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压抑。坐了片刻之后,辰逸雪猛的从榻上起身。许是起得有些急,木榻发出一声闷响,移开寸许。
辰逸雪弯腰,准备将木榻移回原处,却意外发现木榻底下,有一封蒙了灰尘的信笺。
他眉头微蹙,将木榻再移开一些,伸手将底下的那封信笺取了出来。
抖开上面的浮尘之后,露出了信笺的本来面目。信封已经发黄,封口上有青泥印,上面盖着一个印章,印章被磨得有些模糊,看不清楚原来的样子。
辰逸雪飞快地将里面的纸张抽出来,小心翼翼的展开纸片发软的笺纸。
读完信的内容,一贯冷静自持的辰逸雪微变了颜色。
这封信的主人竟是彼时尚在鞑靼不得归的宪宗上皇,根据信笺的上下文可以推测,通伯不止一次与之书信往来,其间还提及折冲都尉、赵成等人。。。。。。
难道通伯同属宪宗旧部之一?
宪宗归朝后,通伯不辞而别是为了回去效忠旧主么?
辰逸雪手心有些湿腻,一种对未来的不可预见和担忧,是他这一刻除了震惊之外内心最强烈的感受。
作为宪宗旧部的通伯,当年是如何掩人耳目进入辰府当管事的?
父亲母亲究竟知不知情?
辰逸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捋着脑中有些混乱的思绪。
他在想,母亲他们应该是不知道通伯的身份的,母亲远离朝堂,远离权贵圈子,就是不想卷入朝争里的是是非非。通伯属于宪宗旧部这一件事。到底要不要跟母亲通通气儿?
辰逸雪有些迷惘,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信笺和那一小块明黄色绢布,起身。拿起火折子,将之一并点燃烧毁了。
这信笺若是落在有心人手里。极有可能给整个辰府,带来了灭顶之灾。。。。。。
辰逸雪唤了野天进来,将那团黑灰处理掉,又嘱咐他将通伯的房间暂时封了。
野天一一应下。
辰逸雪收拾起心情,先去耳房沐浴更衣,随后才往悦心居去,陪着金子一道用了晚膳。
。。。。。。
因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又解剖了三具尸体。金子疲累的很,晚膳过后,便让小瑜将床榻收拾好,早早上榻歇着了。
辰逸雪拿着书本在榻上陪着她,等金子入睡后,他才起身,出了院子。
茶庄里还有其他的仆从,他并不放心在庄子里召见暗卫,于是趁着低沉的夜色掩映,带着野天出门。往茶园里走去。
野天晓得郎君定是有要事要嘱咐,便主动留在茶园入口守着。
辰逸雪走入茶园内的小筑,倚着小筑门前的一丛修竹。唤了其中一名暗卫的名字。
只一瞬,那暗卫便如同魅影一般,从黑暗中闪现出来,矮身跪在辰逸雪身前,神色恭敬的参拜,等待主人的吩咐。
“暗中查一下通伯的下落,他极有可能往帝都的方向去了,寻到他的下落之后,不要打草惊蛇。留心他在上京城与什么人接触,准备做什么。。。。。。”辰逸雪的声音清清冷冷。如同玉落珠盘。
暗卫佝着身子,黑色的身形掩在夜色里。不甚清晰,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