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复仇实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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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毕,便将那包裹自柜台后天提出,交予他收了。
季秋阳谢过,自回房内,打开一瞧,却见是五十两纹银,想是傅家送上的束脩,另有一套宝蓝绸缎直裰,玉色丝衬衣,天青色熟罗长衫,叠得齐齐整整,还有一双簇新的布鞋,在旁着。衣裳上头,另有一封书信。季秋阳展信一阅,见是傅沐槐的亲笔,言称已替他寻下了房舍,并于后日请他进宅开课授业。包内银两衣衫,皆算作日常盘缠,不成敬意,还望笑纳云云。
季秋阳看了一回,将信收起,坐在椅上默默无语,思忖了一回:这傅沐槐为人,自然是再好没有的。只是过于敦厚诚实,才会让人如此算计。傅家业大财富,内外皆有一起小人,日夜窥伺,妄图侵吞,家主又疏于防备,如何不生事端?前者宋家生事,便是他一力周旋,方得安泰。这外头的事也还罢了,傅家又颇有一起蛇心豺性的亲戚,若是处置不当,只怕仍要重蹈覆辙,祸起萧墙了。
他想了片刻,脑中思绪繁乱,又自腰间解下一枚蝴蝶玉佩,放在掌心,望了片时,便紧紧握住,自语道:“不论如何,我今生决计不会再叫你受苦。我季秋阳今世倘不能得傅月明为妻,那便终身不娶。”其时,已时至晌午,日头自窗棂射进室内,斜晖满室。
陈杏娘母女三人归家,陈杏娘打发了傅薇仙回房,便忙忙的将傅月明叫进内室,细细的问她今日到人后宅去的情形。傅月明如何肯实说?便胡乱推搪,只说去后头净手,因着宅院深邃,走得远了,故而出来的迟。陈杏娘又问她那宅子布置,傅月明想此并无妨碍,便据实相告,又道:“好不大的一所宅院,女儿在里头走着,险些迷路。幸得还是那丫头引领,方才出来。”陈杏娘听了,也不言语,心里想了一回事,便叫她回房了。
这日无事,到晚间傅月明吃过了晚饭,在房中静坐。上房里打发了夏荷过来说,那季先生后日就到府里课业,叫她提早预备。送了夏荷离去,她便一人闷闷的在妆台前坐着发怔,看着菱花镜里的容貌,虽是娇靥如花,却是满面稚气,分明是一个没长开的丫头。想到季秋阳如今已年满十八,又常在世间走动,识千阅万,览人无数,又哪里会将自己这个尚未及笄的小小姑娘看在眼里?想至此处,她甚觉怏怏,只在桌边呆坐,看见什么都感无趣烦闷。
桃红与绿柳眼见如此,只道是天气炎热,她逸则生烦之故,并不疑有他。待到了起更时分,这两个丫头皆撑不住睡去了。独剩傅月明自个儿,在屋中闷坐,看着桌上红烛摇曳,满心里皆是今日季秋阳的一言一笑,不禁情丝萦逗,缠绵悱恻,两颊滚烫,如被火烧。起身走至窗边,推窗望去,却见天际银盘高挂,玉霜轻抹,想及嫦娥吴刚等风流故事,更觉情动难抑,颠来倒去,长吁短叹,直至三更天上,方才在床上和衣而眠。
翌日,傅沐槐打发了两个小厮与季秋阳收拾房屋,又至客栈接他。他一个单身人,行囊是极少的,只随身一个包裹,更无别物。那房子就在傅宅后街上,安着一个半门子,到底是两层,虽是浅窄些,好在他一人住,也尽够了。傅沐槐又自家里选了一个清俊伶俐的小郎,改名作抱书,打发来与他做个书童,早晚侍奉,跟出门,提书袋。季秋阳不免又亲至傅家,与傅沐槐当面致谢。
又隔一日,季秋阳便来傅宅中开课。
这日清晨,陈秋华同陈昭仁兄妹二人一早骑马乘轿来至傅家,与傅沐槐夫妇二人见过。陈杏娘留陈秋华在上房里坐,陈昭仁便独个儿往书房里去。原来,这男学生与女学生功课不一,季秋阳便将这姊妹三人分开,上午专为陈昭仁讲书,过了午后再与傅月明并陈秋华说课。
陈秋华进得上房,只见表姊傅月明一早就在了。姐妹两人见了,相互携手打量一番。陈秋华观傅月明今日打扮的比往日不同,身着一件玉色织金盘花钮的扣身衫子,下头一条血红石榴褶裙,头上簪着几样新掐的时令花朵,面上脂粉匀净,明眸皓齿,肤白唇朱,甚是婉约动人。傅月明看陈秋华仍是素服淡妆,只略做修饰,却是比往日更见清雅,光华照人。两人对视一笑,让着在描金炕床上坐了,傅月明先开口道:“妹妹近来可好?听闻前儿有人到家里去相看了,可是妹妹大喜了?”
陈秋华面上一冷,开口道:“那样的人,我怎能嫁?母亲是看着好,我却没依。”陈杏娘在旁插口笑道:“我听说是城东开酒铺的陶家,虽是个商家,陶家的孩子倒很是忠厚老实,姑娘怎么不愿意呢?”
此事,上一世也有,也是陈秋华不愿,便黄了。为此还闹出了些话来,弄得她无人肯娶,才被迫嫁了那酒肉之徒。傅月明虽知这门亲事已无转圜余地,却也觉母亲所说有理,又想问问陈秋华的意思,便笑问道:“母亲所说极是,妹妹却为何不愿呢?”陈秋华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人日日只知黄白之物,蝇营狗苟,好不粗俗!他读过几本书,知道几个古人?我若得了这样的夫婿,可要整宿的犯恶心,睡不着觉呢!”
傅月明听她这话,甚觉无礼,不好接口,只笑道:“自来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妹妹还真是个刁钻的脾气。”陈秋华冷笑道:“我陈秋华岂能与俗世女子相提并论?我若要嫁,必然要嫁一个这世上第一称心可意的夫婿,不然我宁可出家为尼,青灯古佛倒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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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堂上发问
傅月明闻得陈秋华此言极是狂妄,只浅浅一笑,打趣儿道:“如此说来,往后再有人到府上与妹妹说亲,都要先同妹妹谈论诗词,讲古论今,让妹妹考上一考,高中榜首者方可作此乘龙快婿,好不好呢?”
陈秋华听了傅月明的戏谑言语,颊上微红,又是个心中有病的,不禁薄面含嗔道:“我同姐姐说正经事,姐姐倒拿来当笑话听,取笑的我好。”陈杏娘见她恼了,便来兜揽道:“你姐姐同你说笑,岂有别意?你倒是多心了。”陈秋华冷笑道:“这原是我的不是,不该将这话拿来说与姑母、姐姐听。”陈杏娘被这话噎了,一时再说不出话来,心中虽有些气恼,却也不好和这小辈计较。遂寻了些事由,往外头去了。
傅月明是早知她性情古怪,也不以为意,只拿些闲话与她讲谈。陈秋华却似有心事,低头闷声不语,不住的扯弄裙带。这般枯坐了些时候,冬梅忽然进来说道:“刘婆子带了三个丫头过来,太太要买给二姑娘房里使唤,姑娘们不去瞧瞧?”
傅月明听闻,暗忖在这里静坐也没什么意思,便拉着陈秋华走到外间。果然见外间堂上,刘婆子带了三个丫头在地下站着,陈杏娘在上头椅上坐着,与刘婆子说话。
傅月明打眼细观那三个丫头,只见一个甚小,才留头,穿着夏布单衫,身子瘦弱,神情倒甚是伶俐,眉眼虽未长开,却很是端正;另一个约莫十四五,一张瓜子脸,面容白净,眉清目秀,略有动人之处;最末那个,年纪大了些,都有十六七了,低着头,倒不知好歹。
只听刘婆子向陈杏娘比划着说道:“那个小的,是去岁上一个逃荒的外地人带来的,她老子险些饿死在我家门前,是老身给喂了汤饭,才救转了一条性命。落后,那外地人要往别处去投奔亲戚,因路上没盘缠,又嫌带着个女儿路上累赘,情愿将她四两银子卖与老身。”陈杏娘将那丫头通身打量了一遭,说道:“倒是个好丫头,可怜见儿的,生得单弱。就可惜太小了些,做不动活计。”刘婆子赶忙说道:“她人虽小,倒是百伶百俐,诸般活计都做的,就是女红针黹也很上的来。”陈杏娘微微摇头,说道:“你还是同我说说那两个。”
刘婆子见说,只得道:“中间那个,是城西冯寡妇女儿,上过两年女学。她娘是个积年的寡妇,仗着女儿有几分姿色,指望从她身上弄几个钱出来。太太若买,须得十两银子。边上那个,是小人家媳妇,因她男人死了,恐没人赡养,领出来卖,只要八两银子。”陈杏娘便叫中间那个丫头上前,看了头脸,又叫把手伸出来看,见模样生得好,手也干净,心里便有几分中意。又叫边上那个过来,却见她满面愁苦,倒有些不喜。
傅月明在旁边,见那小丫头子独个儿立在一边,冷冷落落的,便同她说了几句话。这丫头也甚是机灵,眼见是个小姐模样的人过来说话,连忙殷勤奉承。傅月明问了些她年纪家乡等语,她也尽答的上来,眼见她语言甜净,为人伶俐,便有几分想留,遂问道:“若我买你回来,你肯服侍我么?”那丫头赶忙说道:“得小姐抬举,脱了人伢子这火坑,小的杀身难报。”
傅月明一笑,不再言语,缓步上前,向陈杏娘说道:“母亲,如今我也大了,各样事情也多,桃红常随我出门子,屋里只绿柳一个不够的,不如把那个小的买下来给我使?”陈杏娘听说,本意是只买这两个大的,但看爱女撒娇索讨,也不忍相拒,又看那丫头手脚还算灵便,就向刘婆子道:“既是月儿张口,我便买下罢。这丫头身价多少?”那刘婆子连忙说道:“这丫头在老身家里也将一年,茶饭也吃了无数,更别说四季的衣裳。今既是太太要买,那便赏婆子个茶饭钱,十五两银子罢。”
陈杏娘听说,吃了一惊,当面就道:“你这婆子作耍!这么大点的毛丫头,值十五两银子?那个大的,你也不过才要十两银子。这么个小孩,能吃你多少?你不要在这里狮子大张口的漫天要价!”刘婆子见说,便谷都着嘴说道:“太太若不肯,婆子也不敢争,只是这丫头的身价银子是一文也不能少的。说不得,婆子只好把她领回去,待再有好丫头送来罢。”
傅月明冷眼旁观,心里忖道:这样小的女孩儿,怎样也不值十五两银子。人贩子买卖,自来讲究快进快出。俗语言,夜长梦多。这人在家里放得越久越是不好,耗费粮食不说,生了病还要看大夫花钱。更有那大了,放备不住脱逃走了的。这刘婆子怎么眼看着做成的买卖,倒不肯了?想着,又瞥了那丫头一眼。见那丫头缩在一边,只不住的看自己。又道:这丫头身上必有古怪,还是待买进家门,再去问她。
想至此处,她便向陈杏娘笑道:“母亲,横竖咱家也不缺那十五两银子,难得我看这丫头甚是合眼。母亲就当疼我这一回了,买与我罢。”陈杏娘正在踟蹰不定,门上夏荷打起帘子,说道:“二姑娘来了。”便听一阵裙子响,傅薇仙走了进来。
傅薇仙入内,走到陈杏娘跟前,道了万福,立在一边。陈杏娘说道:“今儿替你买几个丫头,你瞧瞧可中意么?”那刘婆子忙又将这两个大丫头的来处述说了一番。傅薇仙闻言,向堂内扫了一眼,望见那在角落里站着的小丫头,便说道:“敢问母亲,那丫头是个什么来历?”陈杏娘是实诚的人,并不相瞒,据实相告道:“那是你姐姐要的,原本添个丫头也不算什么。只是刘婆子要的身价银子,也忒贵了。”傅薇仙听了,浅浅一笑,向着傅月明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何能养这许多人口。太太屋里有老爷,也不过才三个丫头罢了。姐姐就是姐姐,一个人也敢使三个丫头,我是不敢比的。”傅月明听这话暗含讥讽,也不相恼,只向她浅笑道:“妹妹这几日懂事了,知道你与我是不能比的。”傅薇仙被这话呛了,红了脸,碍于人前,又不好发作,只得立在一边不做声。
陈杏娘听她说及什么“这样的人家”,心里甚恼,当即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了?短了你的衣食还是用度?整日里说话道三不着两的,也不知田姨娘是怎么教的!还不过到一边去!”两句话斥退了傅薇仙,又向刘婆子道:“这丫头就留下罢,该多少银子,一会儿给你。”刘婆子自是乐得应承,又问另两个丫头。陈杏娘又唤了傅薇仙上前,问道:“你若中意,便买了。不然,就再等等。”说着,又道:“我瞧这个小的倒好,那个大的……”还不待她说完,傅薇仙赶忙道:“我看这两个丫头就很好,就定了罢。太太每日里事情也多,不必为这些许小事忙碌。”陈杏娘说道:“那个大的嫁过人了,给你使,怕不大合适。”傅薇仙笑道:“嫁过人,那有什么。既是嫁过人了,必是凡事都通晓的,比那娇娇怯怯甚事都不知的小丫头子强些。”陈杏娘见说,只道:“横竖是给你使,你觉着好就是了。”话罢,又与那刘婆子砸杀一顿价钱,让夏荷自房里取了三十两银子与她。又说道:“好一段时日不见王姑子了,那秃歪剌在外头又做什么好事来?我要寻她念几卷经,你见了她,叫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