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霓裳-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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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说完，我竟咳出血来，怜香赶紧拿出香帕替我擦去嘴角的血迹，惜玉则替我拍背顺气。我摸了一下林美人所盖的被子，竟似与衣裳相比也厚不了几分，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便吩咐宫女道：“你们去给林美人送一张被子来！”
林美人虚弱的说道：“皇后娘娘不必再为奴费心了，能得皇后娘娘探视，奴已是几生修来的福分，奴自去了，娘娘要好生保重凤体……”话声刚落，缓缓的闭上了一双含着泪水的美目，头一歪便自去了。
我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见她已无呼吸，轻抚着她的脸，暗自想道：君王，这是你作下的孽啊！臣妾只好为您稍作弥补为您积福了。
我遂吩咐宫女们将林美人好生安葬，并向其家人送去抚恤金。
第11章 吾道不孤矣
看着林美人的尸体被抬了出去，我突然有一种无力感。君王的孽缘实在太多，在这宫中如林美人这般的女子数不胜数，我又能救助几多？会不会某一天我也沦为她们之中的一员，成为那一个被打落冷宫的女子？自古最难猜度的就是帝王之心，谁又能肯定自己不会成为那一个不幸的女子呢？
怜香小心翼翼的把我抱起，她的体温在温暖着我，我搂着她的脖子说道：“怜香，你不会离开本宫的吧？”
怜香心疼的看着我，轻声说道：“怜香今生只为娘娘，娘娘若是不要怜香了，怜香唯有死而已。”
我伸出手怜惜的轻抚着怜香的脸，哽咽着说道：“怜香，本宫看似有着君王的怜爱，但是本宫一旦失宠，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抄家灭族也不是不可能，伴君如伴虎啊！”
怜香说道：“娘娘莫要害怕，无论如何，怜香都会陪伴着娘娘，生死与共！”一旁的惜玉看我俩如此，插话道：“娘娘莫非忘了惜玉？”我听惜玉这样说，伸手摸了摸惜玉的头说道：“惜玉也是一个好姑娘，跟随本宫可曾后悔？”
惜玉却跪了下来，流着泪说道：“惜玉自幼孤苦无依，九岁那年在街上乞讨有幸遇上娘娘，得娘娘慷慨解囊为惜玉父母亲的坟头立碑，又得娘娘收容。娘娘从来不会打骂奴婢，还常对奴婢吁寒问暖。这般好的主子，今生得以跟随娘娘，惜玉已是心满意足，纵使为娘娘去死，惜玉也是心甘情愿的。”
一旁的十几个坤宁宫的宫女看到这一幕，也跪了下来，齐声说道：“娘娘是一个仁爱之后，奴婢等得以跟随娘娘，愿为娘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含着泪，望着这一众跪地的宫女，说道：“本宫有你们，再不孤单矣！”
一众宫女摆驾送我回到了坤宁宫，正到坤宁宫的门口，却突然看见坤宁宫里烛火通明，正自不明所以，却突然看见一大群嫔妾从坤宁宫正殿里走了出来，整齐划一的施礼道：“臣妾等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圣安！”
我抬眼望去，这一众嫔妾都是往日里曾得我资助的，有荣嫔、华美人、柳婕妤、贺昭仪、舒昭容等，一个个穿着华衣丽服，美艳不可方物。我不由得暗叹君王的花心，如此美丽的女子一个已是世间罕见，他却收罗了几千之多放在宫里糟蹋了。
以他一人之力，又能照顾几多呢？
我在怜香的怀里抬了抬手，说道：“妹妹们起身吧！”众嫔妾站起身来，簇拥在我身边。大腹便便的柳婕妤说道：“皇后娘娘，姐妹们听说你受了重伤，都来看你了。”贺昭仪看着我脸色苍白，竟连下地行走也是不能，就劝我说道：“娘娘，你受伤如此之重，就不必再为宫中事务奔走了罢，好生的休息才是啊！”华美人含着泪水在一边啜泣不语。
我打起一点力气说道：“众位妹妹，先进殿里再说话吧。”怜香抱着我就进了殿里，把我抱到榻上让我躺了下来。我躺在榻上吩咐众宫女拿来几十张华美的席子让这些嫔妾们坐下。
荣嫔与贺昭仪和华美人走到我的榻前探视，一个个均是眼含泪光。
华美人含着泪看着我说道：“到底是谁如此丧尽天良，连娘娘这等仁爱之主也要下手行刺，娘娘你疼不疼？”
我望着脸色苍白的华美人，说道：“我不疼，真的不疼，华美人你的身子好些了没？天气转凉了要记得多穿衣服，要是用度不够就跟本宫说，莫要委屈了自己。”
华美人看我奄奄一息的样子仍在对她吁寒问暖，含着泪说道：“奴晓得的，娘娘好生的休息，莫要再为奴操心，好好养伤罢。”说毕，竟是泣不成声。
荣嫔坐到我的床头说道：“到底是谁行刺的娘娘，臣妾这就去将他千刀万剐。”
一众嫔妾听得荣嫔这般说，也是齐声说道：“我等愿将这等丧尽天良的人千刀万剐！”
我望着群情汹涌的众人，一股豪情由然而生，感叹道：“本宫得你等拥戴，再不孤单矣！”思忖了片刻又说道：“行刺本宫的人正是王美人，只是她已经服毒自尽了，死者已已，就不必再追究了。”
一旁侍候的怜香突兀的说道：“娘娘，王美人的尸首现在仍然停放在殡仪殿内，要不要奴婢去将她拖出来？”
我听得怜香这样说，这才想起被刺那天我曾说过要将王美人的尸首留着，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她的尸首仍然不得入土，想来已是发臭了。
我语重心长的对怜香说道：“怜香，当日是本宫怒火攻心失了分寸，你要记住本宫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怜香听得我这般说，连忙跪下说道：“怜香受教了！”我又说道：“怜香，你这就去将王美人安置了吧！”
怜香应了一声便自去安置王美人了。
荣嫔看着我，心疼的说道：“娘娘，你如此宅心仁厚，只会委屈了自己啊！”
我笑了笑说道：“本宫相信行刺本宫的王美人不是主谋，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听我这般说道，脾气火爆的贺昭仪就说了：“她都行刺娘娘了，这还可怜，那娘娘的伤算是什么。”这时，一众嫔妾又激动了起来，群情汹涌的说道：“我等誓要查出这个主谋者是谁，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我望着这一众手无寸铁的娇弱嫔妾们，伸手虚按一下，说道：“这事情本宫自会处置的，你等莫要费心。本宫只要你们都活得好好的，知道吗？”众嫔妾们听我这般说，就不愿意了，纷纷说道：“皇后娘娘这般说话就是不当臣妾们是自己人了……是啊，娘娘怎么能跟我们见外呢，娘娘的恩德我等是一定要报答的……”
大腹便便的柳婕妤走上前来到我的床前，突然跪倒在地，哽咽着说道：“臣妾怀着皇上的骨血，皇上却对臣妾不闻不问，每日里只有皇后娘娘对臣妾吁寒问暖。我父被流放甘州，柳家被抄，在这宫里早已是一个失势的嫔妾，那一次梅妃在臣妾的安胎药里放下打胎药，还是娘娘不辞劳苦来到宫里向臣妾示警，娘娘的恩情臣妾是永世不忘的。臣妾在这宫里就只有娘娘这一个亲人了。娘娘有事，即是臣妾等有事，娘娘但有吩咐，臣妾等万死不辞的！”
我沉默了好一阵，过了许久才缓缓的说道：“此事关乎一个惊天的阴谋，你等真的不会后悔么？”
第12章 永远的姐妹
众嫔妾异口同声的说道：“愿听娘娘吩咐！”
我指了一指柳婕妤说道：“快扶柳婕妤起来。”荣嫔连忙帮着扶起柳婕妤，我这才悠悠的说道：“你们卷入了这件事情里面，那是非常危险的，本宫就是一个例子，难道你们不怕么？”
这时候一向性子温良的荣嫔却一脸坚定的说道：“有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我望着她美目中透出的坚定光芒，只听她缓缓说道：“姐姐还不知道吧？惠嫔已经被册封为惠妃了。”
“什么？”我闻言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时候？本宫怎的不知道？”
荣嫔用力的握着我的手说道：“娘娘，惠妃是与梅妃一伙的，你难道忘了？”我听见这话脸上却是泛起了一丝笑意，轻笑着说道：“这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惠嫔是不是本宫昏迷的这段日子里被册封的？”荣嫔点头说“是”，然后又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娘娘会说这是以前的事情？”
我看了看众嫔妾，说道：“众位姐妹都先回去吧，你们在本宫这里逗留太久，别人会疑心的。”
众嫔妾听我这般说，也觉得有道理，就向我行了礼叫我好好休养，然后告退了。不一会儿，整个大殿大变得空荡荡的，只有柳婕妤和荣嫔仍然站在我的床前。我望着宛如白玉一般纯洁的荣嫔，叹了一口气说道：“妹妹已经入宫这么多年，心地还是如此纯良，姐姐真是佩服。”
荣嫔语气坚持的问道：“妹妹只想知道为什么惠嫔被册封以后就不再与梅妃一伙？”
我笑了笑，说道：“贵妃是皇宫里仅次于皇后的地位。只不过，本宫一直没有子嗣，在她们的眼中，本宫的地位不过只是风中浮萍罢了，根本就没有威胁。”一旁的柳婕妤语气真挚的插话道：“娘娘一定会怀上龙种的，臣妾会每日里为娘娘诵经祈祷。”我扬了扬手，示意她不要打断我的话，这才缓缓的说道：“本宫既无威胁，那么她们两妃地位相当，自然就会将彼此视为对手。自惠嫔被册封之日起，她们之间就已貌合神离了。”
荣嫔一脸崇拜的看着我说道：“如娘娘这般贤淑聪颖的女子，竟然不能怀上子嗣，真是天道不公。”
我轻轻笑道：“天道非是不公，本宫已然拥有许多，如能再怀有子嗣，那倒是天道不公了，本宫已然看得开了，妹妹又何必如此执着？”
我羡慕的看了一眼柳婕妤的肚子说道：“惠嫔突然被册封，想必是怀上龙种了吧？”柳婕妤仿佛知我心意，叹了一口气悠悠的说道：“臣妾出来许久也有些累了，这就回昭兰殿了，娘娘要好生休养，莫要太过劳心了。”
我真挚的看着她，说道：“妹妹要好好养胎，把这一个龙种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才是啊。”说完，我又喊来小宫女玉瑶，吩咐玉瑶拿上一盒人参与一块锦缎布匹送柳婕妤回宫。
送走了柳婕妤，荣嫔走到桌边舀起一碗长生粥，端到我的床前，温柔的说道：“姐姐今天想是饿了，这是妹妹亲手熬制的长生粥。姐姐吃了吧，它会保佑姐姐长寿百岁的。”说罢，轻轻的舀了一条羹送到我的嘴边。我连忙说道：“这些事情让宫女去做就行了，妹妹也是一个身份尊贵之人，怎可如此？”
荣嫔听我这么说，放下了条羹，一只玉手轻轻抚上我的脸，语气朦胧的说道：“娘娘知道吗？在臣妾的心里，其实一直是把娘娘当做亲姐姐的。还记得那一年的事情吗？”
那一年，我与众宫女在御花园里赏花，却不想隐隐的听到树林里传来一个隐隐约约的哭声。
我循声走了过去，只见一个白衣飘飘清纯无邪的女子跪在一堆衣衫前痛哭流涕。
我走到她的身后，温柔的说道：“小妹妹，你在哭什么？这树林里蛇虫颇多，你这般哭法很容易招来这些东西的。”
那小妹妹闻言转过头来泪眼婆娑的望着我，我只见这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子泪眼朦胧，一双眼睛若梦若幻，眉目清秀。只不过，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条身带金钱斑的细蛇。我连忙对她说道：“小妹妹不要动！”说着，伸手就去捏住那蛇。只可惜的是，我只听说过打蛇要打七寸，却实在不知这七寸是哪里。那蛇受惊，“咝”的一声就咬在了我的手臂上，我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朦朦胧胧的却只听得侍御医刘大人的声音说道：“娘娘已经无事了，幸好抢救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睁开眼睛，又见到了那一双似梦似幻的眼睛在看着我。那女子流着泪说道：“臣妾该死，竟然在御花园里痛哭招来蛇虫累及娘娘，娘娘您惩罚我吧！”她的脸近在眼前，我虚弱的伸手轻抚着说道：“本宫与你一见投缘，不忍见你葬身蛇口，故此伸手相救，小妹妹不必自责。”她听得我温言细语的劝慰，哭着伏到我的身上，说道：“臣妾如果有如娘娘这般慈爱的一个姐姐就好了。”一旁的宫女正要出言斥责，我连忙摆了摆手制止，然后温言说道：“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姐姐。”那女子看我对她如此温柔，伏在我身上一口一口的呢喃着喊我“姐姐”。我轻抚着她的秀发，不一会儿，她竟然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望着她熟睡中泪眼婆娑天真无邪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惜，就命宫女带她到偏殿去休息。
我坐在她的床头细细端详着她似乎在梦中又哭又笑的样子。突然见她大喊一声坐了起来，仿佛很是彷徨无助的样子，就抱住她轻抚着她的秀发温言说道：“妹妹别怕，姐姐在这里！”
那女子在我怀里嚎啕大哭着说道：“我的父亲已经没有了，我的父亲已经去了！”我轻抚着她的秀发，安慰道：“你有了一个姐姐，莫要哭了。本宫做你的姐姐，永远保护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