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加州从来不下雨-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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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和你不一样,” 老爸把皮鞋的铁掌在地上跺得当当响,“这样叫我………,这叫我,怎么对得起她的父母啊! 你说,你说啊,哪天要是她父母找来……”满脸一本正经。二姐和我面面相觑,没想到老爸居然还操着这份闲心。
迂腐到了某种程度,也不失纯真。二姐已不是少女时代那只一点就着的炮仗,我自知理亏更不敢出声。结果是二姐安抚老爸“您放心,那男孩子我见过,人不错,很有前途,正在努力工作存头款呢,打算存够就买房子结婚……年纪轻嘛,现在的小孩子都这样,有责任心就可以了… ” 一面朝我使眼色,我立刻跟着点头如倒蒜;老爸历经艰苦给了我们一个还算幸福的童年,现在轮到我们来呵护他老人家的纯真,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老爸召痞子蔡晋见,像当年见童子捷那样,连汤带水热腾腾灌一本“朱子家训”,并教诲“以史为鉴,大丈夫当先成家后立业为上”,就差挑明“小子,赶快娶我女儿吧”。可惜我们终于分手,我和二姐、舒颖姐姐并排变成老爸的“心头之大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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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瑶后来告诉我,其实她第二天就后悔了,前校足球队队长一起床就和她吵架,说她做的早餐不好吃,“连猪食都不如”。
那一阵乐瑶经常找我哭诉,直到他们分手,她遇到现在的周凯。现在乐瑶再也不必自己动手,因为周凯会天天在她起床之前就把早饭做好,然后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温柔地把她吻醒,超级文艺的镜头,天天早晨准时上演,真令人羡慕。
“你叫叫看她就知道了。”乐瑶嘻皮笑脸。
“你自己叫。” 我把一个靠垫朝她扔过去。
拉扯半天的结果是,我们上网去搜索“叫床”。网络上各路豪杰循循善诱叫床的原理,叫床的方式,叫床的声调,男人爱听什么样的叫床,女人应该怎么叫床,为何男人通常不爱叫床,怎么女人往往喜欢叫床,男人偶尔叫叫床其实也很性感,女人不叫床其实未必影响感情,等等等等,看得我们大眼瞪小眼,不得不承认,现在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砰地一声巨响,把个人隐私统统掀成爆米花。
“R—O………O………M” ,我们一起张大了嘴念,笑翻过去。
家雯终于放心,叫床和吃饭睡觉抹口红一样正当,而谷精上脑的男人绝不会因为这个觉得她不淑女。
解决了叫床的问题,是皮肤的问题,家雯担心她用的紧肤||乳液会过分收干皮肤、影响化新娘妆,然后是皮鞋的问题,家雯的皮肤不是很白,于是千挑万选找来一种象牙色的婚纱,却怎么也挑不到适合的皮鞋,现在那一双虽然颜色接近,但到底差一点。
“婚礼那天一定要注意,鞋子最好不要露出来。” 她叮嘱自己。然后我们拿出吉它弹That’s What Friends Are For 和Yesterday Once More,弹我们还记得谱子的所有老歌,弹着弹着,家雯不知怎么的情绪低落起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声不发。过了很久,两行眼泪慢慢地从她茂密的睫毛中滚了下来,把我和乐瑶吓了一大跳。
“我觉得,” 她把头伏在沙发背上抽噎着说,“我怎么觉得,我的人生,还没开张,就要打烊了呢……”说完了接着使劲地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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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三.新婚前夜,反悔还来得及吗?(3)
我们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家雯那一脸的水,并非出于幸福。于是我们一边一个拍着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她。
“不要紧,不要紧的…等你结婚以后习惯了就好,真的,一咬牙就好了。” 我以为家雯还在为“叫床” 困扰,只好做出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顺便用力咬了咬牙,可家雯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泪水还是流个不停。
“你别这样啊,你再哭的话,皮肤一肿,这些化妆品就都白用了…哎呀,你的眼泡已经开始肿了,别哭了,快别哭了!”乐瑶拿过纸巾来给她擦眼泪,声音里透着可惜,“你这样哭,那个叔叔看见了要心疼的! ”“你们不知道…”家雯推开我们,坐直了身子,愣愣地看着沙发旁边一个小书架,慢慢停止了抽泣,人却一动不动,神情里像是受了很多委屈。
我和乐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前我和乐瑶对家雯的准老公有横看成岭侧成峰般的不爽,但那位叔叔用愚公样的意志慢慢使我们改变了看法,而后天那有十层蛋糕和香槟龙虾的婚礼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一致同意家雯嫁得一张好饭票,岂止开张大吉,简直幽香拂面,紫气兆祥,谈什么打烊。
家雯从书架上拿下一张CD,封面上是阿兵哥打扮的周杰伦,那便是两年前的“七里香” 。那年家雯生日,有人把它寄到她家里来,包得很漂亮,卡片上却只有“生日快乐” 四个字。
当时叔叔刚开始追求家雯,送来九十九朵玫瑰,把宋家几乎变成了花房。手笔惊人,加上家雯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暗恋,我和乐瑶都没把那张“七里香” 当回事,她笑着说了句“这个人还挺有心的”,也就不再提起了。
宋家雯蜗牛爬树般走一步缩半截地讲了半天,才基本道出个头绪。原来,不久前她收到一封电子邮件,是两年前给她匿名寄来CD的人。家雯给我们看那封邮件,折得整整齐齐塞在“七里香” 的CD盒子里,当然是个男人写来的,字很漂亮,说暗恋她很久,一直不敢表白,祝愿她新婚快乐,生活幸福,最后“我忍受怯懦和嫉妒的折磨,我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祝上帝会给你另一个人,也像我一样真诚地爱你” 。
“祝上帝会给你另一个人,也像我一样真诚地爱你,”乐瑶一连念了几遍,声音越念越酸,“这人长得怎么样?”
“…一般吧,” 家雯咬咬嘴唇,“以前同事的时候不怎么说话,不过人挺好。”那是她从前那家青少年刊物一位编辑,不知怎么的轮到负责杂志中页那几张粉红粉蓝的青春期栏目,专门负责解答少男少女难言之隐 ……其实这个年代,少男少女早已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非过过眼瘾。
“他的笔名很土,叫阿平哥哥,那个时候我们都喜欢看他的读者来信,五花八门什么内容都有,他还真的每封都回复,经常在办公室写到深更半夜。”
“长得像谁?”
“有点像…黄晓明。”
乐瑶叫起来,“帅哥啊。”
“我不喜欢黄晓明那个类型。” 家雯扁扁嘴。
“我喜欢。”乐瑶嘟起嘴。
“那给你好了。”
“我有病啊,人家暗恋的是你,你看你看,” 乐瑶又从头念起,“亲爱的家雯,请允许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已经整整四年了…。。 ” 她的脸上浮起一种便秘般的神情,“宋家雯,你的命实在是太好了! ”
“好什么呀! ”家雯紧皱起眉头。
家雯和那个男人来而不往非礼也地通了好几封邮件,打过两通电话,还曾彻夜在MSN上聊天。
“他每天都在博客里播放周杰伦的歌,一首比一首悲伤,”家雯抱起膝盖,“想不到以前在一间办公室里同事整整大半年,抬头不见低头见,讲的话加起来还没现在几星期多。”
“当时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家雯沉默了一会儿,“那时候刚刚上班,很讨厌那个地方,一心想着跳槽。他也说,我工作不到几天就向人打听调动的程序,不会在那里久待。”
“后来我想起来,有一回周末加班,他买了哈根达斯冰淇淋请我吃,我正好来月经就说不喜欢吃冰淇淋,弄得他被几个同事嘲笑,挺尴尬的…后来也就没什么了,他这个人又有点内向…后来我就走了…”家雯的声音细下去,细下去,慢慢地又带着点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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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三.新婚前夜,反悔还来得及吗?(4)
“唉,人家呀,肯定是知道你想把自己买个好价钱,当然望而却步啦。”乐瑶叹口气,“那你喜不喜欢他?”
家雯摇摇头。
“不喜欢?”
她又摇摇头。
“喂,你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Yes or No?”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者为乐瑶,她撇着嘴火上浇油,“连周凯都说,他最初追我的时候想好约我三次,要是第三次还不成功就算了。这样的男人多难得啊,你呢,把人家当抹布一样乱塞…”她啧啧嘴。
“她又不知道。” 我插嘴。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感觉,无非自己不想有感觉而已,等到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又是一瓢油。家雯眼泪汪汪,眼看脸上又要刮台风。有时候乐瑶的确不太长脑,奇怪的是,她的胸也才不过34B,又没胸又没脑,她到底靠什么把那么多男孩子迷得团团转?
这个时候电话铃响,家雯使劲摆手,于是我硬着头皮拎起话筒。
果然是那位叔叔,声音颇为兴奋,“小雯在吗?”“小雯…”我看看家雯,她接着摆手,“小雯在卫生间。”
“那我等她出来。”
我又看看家雯,“她在洗澡。”
“洗澡啊…那麻烦你告诉她,我妹妹替她找到了一双皮鞋,颜色和婚纱很配,样式也很好。”
“噢。” 我干巴巴地回答。
“要不我现在拿过去给她试试?不合脚的话,明天还可以去换。”“…现在啊,” 这下乐瑶和家雯一起用力摇头,“现在…太晚了吧,她说过一会就要睡了。”我有些恼火何以自己莫名其妙担起了圆谎的重任。
“那好,我明天送过去,” 叔叔有一点扫兴,但立刻又振奋起来,“对了,你告诉小雯,洗完头记得把头发吹干,否则将来年纪大了会头痛。”
“噢,我知道了。” 我舔舔嘴唇,突然觉得那只鞠躬尽瘁的老牛好可怜: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估计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让准老婆觉得人生快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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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四.恋爱,该像狗熊掰棒子吗?(1)
四.恋爱,该像狗熊掰棒子吗?
…那些永远不老的老歌,或者说,我希望能伴随它们一同老去的歌,让人听着就想认认真真去谈一场恋爱,等听完了,又越发觉得现实满目疮痍。
大部分男人都本能地害怕婚姻,和你们大部分女人本能地拥护婚姻一样。让一个男人像狗熊跳陷阱一样跳进婚姻,最大的动力,就是害怕那个女人被另一只狗熊拐走。
我绝对尊重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二章第五条,也清楚宋家雯嫁人没有压迫的成分,但不知为什么,还是不由自主会联想到“摧花大盗” 四个字去。
也许爱情就该像狗熊掰棒子,没有棒子的狗熊永远没有发言权。
…
墙上的钟铛铛响起十二点,家雯轻轻地叹了口气,“还剩下一天了。”
我们喝干那瓶香槟,一起爬到床上,却都睡意全无。
家雯看看周围,有些感慨,“你们信不信,从初中一年级我就想,以后要永远离开这个家,再不回来。”
她家的房子很小,这个朝北的房间里偏偏还挤着一大堆家具,原先有的,加上她父母房间添置了组合家具后淘汰下来的,零零总总几十只脚局促地站在一起争地盘,像拼积木一样,家雯的一张高低床被簇在房间中间,四周只有几条窄窄的走道,“我小时候半夜下床上厕所,经常撞得身上到处发青。” 她幽幽地说。
“我想,其实我也不是太喜欢那个人,可能就是快结婚了,心里特别紧张吧,” 家雯笑了笑,“有时候想想,嫁给一个人,就意味着要放弃其它所有机会,” 她看看我们,“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就明白了。”
家雯把台灯调暗,打开床头一个小收音机,随手转着,转到一个台,里面流出一首久远的歌。
“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你做什么,我会在这里等待”,我们跟着一起哼。那个年代的英文老歌都有曼妙而忧愁的旋律,像是长了双眼睛从歌里温柔地注视着你,是Albert Hammond 那样孩子气的眼睛。那些永远不老的老歌,或者说,我希望能伴随它们一同老去的歌,让人听着就想认认真真去谈一场恋爱,等听完了,又越发觉得现实满目疮痍。
“你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