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女的高嫁之路-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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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程琦道:“白日依山尽,长河落日圆。”
筠娘子暗笑,这可是先生给我布的功课,我才不会背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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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举人先问了平哥儿和程琦的功课,再轮到筠娘子。筠娘子规规矩矩的站了起身,开口背诗。
霎时。
一团火笔直的窜了上来。
从筠娘子的裙裾飞快烧上来。
火光如蛇。
筠娘子一脚踢开手炉,拿起书本扑打已经烧到膝盖处的火苗。她的眼里只有喷薄的火焰,瞳孔里一片苍茫,手机械的扑打着。书本边立刻被烧卷。
男女授受不亲,程琦只得赶紧出去喊人。举目处只有正在铲雪的白袖。白袖一听自个伺候的筠娘子被火烧着了,赶紧一溜烟的跑掉:“表少爷,这么大的事,我赶紧去禀告太太去。”
倒是虎头虎脑的平哥儿飞跑出去,盛了一簸箕的雪,恶作剧的把筠娘子从头泼到尾。火灭了些许,平哥儿又盛了一簸箕,直接泼她脸上。
平哥儿道:“姐姐,这火真大,我再去弄。”
几番折腾,总算把火灭了。筠娘子的外裙被烧黑,脸上头上都是雪花和着泥慢慢融化。
幸好。
幸好只是把手炉放在腿下面,加上冬天衣裳厚。如果是拢在袖子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手炉上的火依然是一柱擎天的姿势。后在平哥儿的倒腾中总算灭了。
程琦的脸色很难看。这手炉怎么好端端的喷起火来,他和筠娘子在门外僵持那么久都没事,偏偏这时候……难不成这手炉里面生了个火妖不成?
张举人可不管事出反常必有妖,厉喝道:“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女儿家不比男儿,我都不强求你寒窗苦读,但是来我这读书就要守我的规矩!谁许你上学带手炉来着?你嫌冷,我说课就不冷了?平哥儿和程少爷就不冷了?”
张举人不待见筠娘子很久了。
尊师重道这是人伦。譬如他以前就是打了大家千金学生,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张举人不仅要罚,还要当着当家主母面罚。亏主母口口声声为这样的继女说好话,他倒要让主母看看这样的女儿家根本就宠不得!
江氏、赵嬷嬷、宋福家的和宋禄家的都匆匆赶过来了。
江氏可摆足了慈母的款,屈身用手给筠娘子擦了擦脸,“哎呦,我的小祖宗,可吓到了?”
“太太,我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张举人铿锵有力道。
江氏真做足了眼里只有女儿的模样:“没见着筠娘子衣裳都烧坏了么,赶紧带娘子下去换身衣裳来。”
江氏越这样,张举人越嫌恶筠娘子。这个不识好歹的继女!
张举人可不容江氏忽视他:“我理解太太爱女心切,但是这是在学堂里,太太既然请我给平哥儿和筠娘子教书,可见是个重学问的,礼不教何来学之说?难道要纵容娘子犯错,担个宠女无度的名声?养女不教母之过,这要是传了出去,太太的贤名何在?”
江氏一副犹豫样,显然已经松动,“我家娘子最是守规矩了,这女儿家的名声要紧,还请先生公断。”
张举人还未公断的时候,只听平哥儿稚嫩的童声:“母亲,姐姐那个手炉儿是表哥昨个在草市买的!”
江氏嘴唇抿了抿。昨个平哥儿从草市回来就闹腾,说是表哥买了个手炉来,而他身上是一点银钱都没有。又说表哥学问好,先生总是问表哥一些他听不懂的。
江氏这样宽解自己的儿子:“好的不学跟你表哥学什么?先生怎么说来着,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平哥儿只晓得要是让先生知道表哥买手炉的事,先生就会知道谁才是真的尊师重道了。
一言惊起千层浪。
私自相授那可是有损名节的!
女儿家的这么小就坏了名节的话,以后可是不好嫁人的!
张举人冷叱:“程少爷的手炉怎么到筠娘子手上了?”这才是重点。
筠娘子愈发冷静,合着她今个就要被判刑了。证据确凿名节尽毁。一切都让某些人很满意了不是么?
嫉女如仇的先生,生了火妖的手炉。自家的生意还仰仗舅舅家,这事就算父亲公断,也只会说是表哥一时糊涂吧。
私自相授的罪名她怕是逃不掉了。以前听嬷嬷说的多,出了这种事吃亏的都是女儿家。
程琦想要破口而出,手炉是他送的。他有什么好怕的?合着,筠娘子早晚都是他的!
筠娘子早晚都是他的!
赵嬷嬷把程琦拉了出去,程琦不悦道:“嬷嬷作何拦我?我可不能让表妹一人担着。”
只顾着筠娘子的程琦显然疏漏了一个环节:手炉因何生妖?
赵嬷嬷有些恨铁不成钢:“少爷有没有想过太太,这么冷的天,太太才产下小娘子不久,就日夜兼程的赶到禹州奔丧,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程琦有些目眦尽裂:“我就不待见那帮穷亲戚!拿我家的钱吃喝玩乐,还联合起来欺负我,外祖母病逝,我偏不去!偏不去!他们就没一个人把我程家人当人看,凭什么?”
“可是少爷有没有想过为何张举人与官无缘?是学问不够好吗?就算少爷日后考中进士,也要人扶持一把的。程家再有钱都是商贾之家,那可是下品呀。老奴知道这番话不中听,可是老奴一心为程家着想,就算是犯上,老奴也认了!”赵嬷嬷说到动情处,还抹了把眼泪。
程琦算是明白了。赵嬷嬷这是奉劝他让筠娘子自生自灭呢。
“不,我才不要,才不要!”程琦这次不回禹州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徐氏打算把他配个徐家女。徐氏的意思很明确,只要官商两家定亲,日后只消他考上,还不是平步青云的命?
赵嬷嬷见他这样只得转换策略:“老奴知道少爷心里有筠娘子,但是若是筠娘子毁了名节,可就一辈子抬不起头了!就算嫁到程家,老爷太太会怎么想?”
赵嬷嬷显然是要跟程琦推心置腹了。程琦自然也顾虑到这点,“那我现在该当如何?”
“老奴以为,手炉是少爷送的,这是众所皆知的。这个得认。但是呢,送手炉的名头可就不能乱说了。少爷以为呢?”
“难道还有什么好的名头?”
“少爷只要说,是可怜筠娘子衣薄不暖。作为亲戚关照一下便成了。少爷只管这样说,后面都有老奴呢……”
第5章 被逼绝路
以宋家和程家的亲戚情面,这事自然是大而化小的好。而江氏要想戴好慈母的面具,这时就不该落井下石。在场的就寥寥无几的两家人,想要封口也不难。
可是偏偏多了张举人一家。
程琦被赵嬷嬷三言两语后,言语甚是利落:“先生明鉴,手炉确是我送与表妹的。在先生眼里手炉是相授之物,而我却不明授受之意何来?家父常说表妹身子不大好,这大冷天的衣裳不暖,我不过是看在亲戚之情上送点薄物关照一下罢了。”
赵嬷嬷紧接道:“我家少爷正是这个理儿。我家老爷临走之前还叮嘱少爷尊老爱幼呢,少爷关照亲戚,便是尽孝。”
张举人面色一沉:“你们的意思是我苛待学生受寒读书?”
江氏赶紧打圆场:“先生息怒。这读书有读书的规矩,是表少爷做的不妥当罢了。”
赵嬷嬷冷笑:“太太这话说的可真好笑!你这是要坐实我家少爷跟你家娘子不清不白好娶了她不成?我家少爷只不过遵从父命关照一下筠娘子罢了。你们宋家不要脸,我程家还要这个脸面呢!”
江氏心底嗤笑,合该徐氏这个正房太太做的憋屈,就看这管事嬷嬷的做派,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下人。
江氏一句话让筠娘子五雷轰顶:“这关照的证据何在?我难道会短了筠娘子的吃穿用度么?”
筠娘子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后背抵到桌角,与宋福家的一个对眼。
赵嬷嬷把筠娘子往前一拽,用力把她袄子的下摆烧黑处一撕,扯出里面的棉絮,块状陈色棉絮被扬在手心:“太太还有什么话说?这样的陈棉怎么保暖?这个棉里都有霉味了,就是我家的下人都不穿的!”
赵嬷嬷可想不到她这是进了江氏的局,当初她只是觉得筠娘子瑟缩的紧,偏偏江氏说了收了一亩棉花给筠娘子做衣裳。赵嬷嬷手一捏就捏出问题来着。
哪家没那点龌龊事?
江氏可不认:“宋福家的,你倒是过来说说看,这一亩好棉怎么转眼成孬棉了?”
江氏双手拢在袖中,气定神闲。
“我怜惜筠娘子体弱畏寒,早早便差人种了一亩棉花,老爷初秋出门那会,我便当着老爷的面把这一亩新棉都交由你来给筠娘子做衣裳被子。一整亩棉花,我家平哥儿可没摊上一分!看来我要到筠娘子闺房里瞧瞧,这亩新棉还有多少?而你都用在哪里了?”
宋福家的一脸灰败,怔怔的望着筠娘子,满眼歉疚。
筠娘子不忍看她,别过脸,五彩的阳光打在窗棂上,窗外红梅料峭。
宋福家的跪了下来,双手扒上江氏的裙裾,老泪纵横:“都是老奴混账!老奴那是被鬼迷心窍了呀,老奴是不得已的呀,求太太看在我家那口子为家窑鞠躬尽瘁的份上,饶了老奴这次呀!”
江氏一脚把宋福家的踹开:“我宋家可容不得你这等刁奴!你一个妇道人家兴许没这么大胆儿,此事宋福定逃不了干系!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家娘子身上去了?还真是反了天了!”
宋福家的又紧紧的抱上江氏的腿,一个劲的求饶。
程琦算是松了口气,很是不解筠娘子为何脸色发白。
江氏铁了心不放过宋福家的了,扬眉慈爱的望着筠娘子,似笑非笑的模样。
筠娘子自幼身子冷,宋福家的就陪她睡,非要坚持反着头睡,一晚上抱着她的冷脚都不撒手。宋福家的只识账本,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宋福家的在灯下给她缝补衣裳,轻声细语跟她说女儿家该怎么好好活。
江氏不放过宋福家的,意在筠娘子也!
就在筠娘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时,江氏明显松了口气。江氏笑的和蔼:“娘子莫恼,回头我换个忠心的嬷嬷与你,看在她是你娘的陪嫁,我呢就大发慈悲赶她出府得了!”
一个奴才因这个缘故被赶出府,日后还有活路吗?
筠娘子笔直的跪着:“母亲,此事不怪嬷嬷,嬷嬷是授我的意才这样做的。”
筠娘子道:“是我,是我叫嬷嬷把新棉都给嬷嬷家的弟弟妹妹用。是我,是我怕母亲知道了罚嬷嬷,便擅作主张让嬷嬷把旧棉换与我用。母亲要罚就罚我罢。”
江氏冷哼:“我知道娘子心善。宋福可是家窑的大管事,在窑子里里外一把手,我宋家何曾苛待过下人?娘子也不想想,你这样好心,只会给老爷落了个刻薄的名声!”
江氏严厉:“筠娘子,你这是大不孝!”
连程琦都焦急了:“表妹,对这等刁奴可心慈手软不得!”
宋福家的心如死灰。这事怎么牵扯上大不孝了?都是江氏,这个巧舌如簧的毒妇!
可是若不是她处心积虑,若不是……她实在是该死呀!
宋福家的就要撞墙,筠娘子眼疾手快一把从背后抱住她。筠娘子蹭着她的背低声哽咽:“嬷嬷不要离开我。”
赵嬷嬷见缝插针道:“我说宋家太太,这旁观者清。宋福一家显然没有换棉的胆量。筠娘子天天穿着衣裳盖着被子,难道连新棉和旧棉都穿不出来么?要我说呀,筠娘子这是给我家少爷使套子钻呢!太太也听见了,我家少爷是怜惜筠娘子衣裳不暖,这衣裳暖不暖,我家少爷又是怎么知道的?定是筠娘子借此想败坏太太的贤名,博我家少爷的同情心呢!说来筠娘子这八岁还是虚的呢,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男人了!”
赵嬷嬷一连串爆竹后盖棺定论:“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筠娘子被逼绝路。
要么让她眼睁睁的看宋福一家倒霉。
要么担个大不孝的名头,顺便担个勾引表哥的罪名。
程琦暗恨。这个赵嬷嬷打的一手好算盘。这可是把筠娘子毁了个彻彻底底!
早知他承认私自相授好了,反正娶她也是早晚的。就是现在,也还是来得及的。
赵嬷嬷暗示程琦:“我家少爷可是要考科举的,说句不好听的,将来可是要娶官家女的。太太你藏着掖着也改不了筠娘子体弱的事实,以后能不能生养都是问题呢。我家少爷看不上你家筠娘子,筠娘子就用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我说宋家太太呀,你可别因着自个不是生母就宽松了教导!”
赵嬷嬷口舌毒辣,却也是在理。
程琦张开嘴,想要辩驳。
不是这样的,压根就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他对筠娘子紧追不舍……
程琦想到徐氏奔丧的事。
徐老夫人被冰窖着,就等着徐氏来才发丧,为的是什么?徐家好面子好奢侈,铁了心办上个把月的流水席才能彰显知府家的派头。万事俱备,只欠程家这股东风。程老爷嘴上不悦,还不是亲自整了三船的物资陪徐氏回去奔丧。去的人还有一个庶子程罗。
程琦把自个冻了一夜总算病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