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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掌事-第3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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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身影时,他青筋暴起,眼露精光,想要杀了她。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这个女人对大求的重要性。

墨紫淡淡望着,从他愤然颤抖中读穿意图,“都这样了,还想杀人吗?”

“……你……该死”南德的船如烂沙,何曾像今天这般坚不可摧,以至于让对方杀上岸来?是她一定是她

“成王败寇。”狼旗烧成灰,换上了元字鹤旗,墨紫的目光移到葛将脸上,“本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侧身走过,听到剑扎入肉骨的声音,回头看,最后一面狼旗倒了,葛将的眼睛怒睁着,不甘心闭上。身后的将士们在清场,这一仗,不留大求战俘活口,是绝对不能违抗的军令。

“二公子那边好像也胜了。”赞进亦步亦趋,翠心剑狰意升腾。

二公子,就是金银。

今日之战,元澄和金银携手,两面夹攻。趁端格狩不在,兵力空虚,誓要拿下玉陵南岸的主权。

没有任何战争一方可以毫发无伤。遍地尸身之中,有两方的战衣,各自都不少。墨紫不敢唏嘘,已经选择了战,就必须坚定。听赞进说到金银,她便往前方看去。喊杀声几乎消了,隐约有阵阵欢呼越过水寨防墙传来,旌旗高扬。

“元澄能放我上岸,想来大局已定。”所以金银胜,在期待之下意料之中。

没一会儿,就有十来匹骏马自大门奔进,头马在她面前停住,嘶鸣摆首,一人利落跳下。他一身铁甲,袖上箍金绣梅花纹,蟠龙带,紫云靴。皮肤晒黑了,俊美高贵却妖美不再,玉面变得有棱有角,唯一双带笑的凤眼仍属她认识的金银。

“金一两银一两二两不多,金千山银千山万山太少。犹记得大少好金,如今请问宝石在哪儿,绝色美人又在哪儿。”墨紫笑容刻深在面颊,心中喜悦,“二哥,我是该惋惜你冰雪般的肌肤,还是该恭喜你终于英武非凡?”军队,是培养男子汉的沃土。

金银大笑,“三妹难得叫我二哥,惋惜就不必了,恭喜我领受。”他摘下头盔,原来还保留了发辫中的宝石,却比从前堆满珠宝时更加显贵,“一别大半载,我虽成了丑汉,三妹却美得脱尘。”

“那自然就是我的功劳了。”元澄是紧跟着金银下马的,“还有,墨紫既为我妻,你要喊声大嫂才是,三妹这个称呼不适宜。”

“平日书信往来,以为你修身养性,没那么惹我烦,谁知你还是自以为是的老样子啊。大嫂也好,三妹也好,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金银说归说,和墨紫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再不像从前动手动脚,“还有,大求王已经得知你二人成亲之事。我刚得到消息,他与南德暗遣的使者达成了约定,将派二十万精锐挥师南下,从这里渡江协同围剿义元军。”

“未必冲着我们夫妻,倒是吴皇后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但提供军饷粮草,平定内乱之后还要分五州给大求。宁可引狼入室,也不容眼中钉。”元澄轻笑,“只不过许诺也要量力而行。南德早就国库空虚,银子让皇帝带头搬没了,要出千万两银子的军饷,除非他们从自家里掏。已经吃到肚子里的肉,谁愿意吐出来。军饷不到,大求怎肯轻易出兵?”

“而且我们已经拿下这里,想要渡江谈何容易。”她嫁了人,以乌延朅的性格,多半起了杀她的心思,墨紫认为。大求与南德不接壤,塔江是大军入南德的必经之处。“还有,大求要帮南德,对大周又当如何?打还是不打了?”

“大求王此举,在我看来,只有一个目的——冲着军饷。他动战已久,国力恐已不继。腊月里他弃城退岸时,我就有所怀疑。如今就可以确定了。二十万只是幌子,真派了兵,多半会观望。他迟早要吞下南德,何必费兵力物力财力相救,不妨坐山观虎斗,无论哪方获胜,短期内南德元气难恢复。”元澄不以为乌延朅这么傻。

他又道,“人人当他突然在大周北境谋动,是为了墨紫的冲动之举。我以为不然。尽管他国纷乱不断,但大周之内百姓仍觉得是太平盛世。老百姓的心态平和,大周的基业就稳固。乌延朅这么一动,就是要告诉大周人,战火已经烧到了家门外。敲山震虎,不担心大周备战,就怕人心不摇。众所周知,南德举国在贪,但大周的问题都在面下,其腐其深已至其骨,一旦开始备战,都会显现出来,且没办法根治。毫无预兆自高跌落,大周瓦解的速度要比南德更快。”

“乌延朅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吗?”金银不太相信。

“一个从小就知道通过装病韬光养晦的男子,不会有这么显而易见的失误。发兵突然,退兵也突然,他若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当初墨紫同他决绝,他就不会攻打玉陵。既然舍过她一次,再舍一次又有何难?”元澄看向墨紫,“你觉得呢?”

“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女人放弃天下的人。”和天下不冲突的时候,他也许是个痴情种,如果在天下和女人之间选一个,他一定会选两者兼而有之。这个答案,其实就是选天下。“即便再让他选一次,他仍会侵占玉陵。”她对他的“痴情”看得很清楚,他所给的承诺就是他的国后。国后,代表着大求,有责任有义务辅助他,不是一声不管就可以的。在其位谋其职,有时候与自己的意愿无关。

“好吧,就算你说得对,乌延朅也多半改了主意。他可以不管南德,但不会放任玉陵复国。和南德那群官儿一样,吞到肚里的肉怎么可能吐出来,这二十万兵马一定会来夺战。”金银微敛目,“你的主力必须撑在南面,现在这些加上我这边,也不过凑足十二万人。水战还可能占优势,但陆战恐难以少胜多。”金银清楚,大求最强的不是战船,而是铁骑,杀人如麻,快如闪电。

“暂不讨论这个。大营尚未清理干净,不如先回船上。有些时日不曾与你下棋,来一盘如何?”金银是元澄难得的棋友,不过这话这辈子得烂在肚里。

棋盘摆好,屏退左右,墨紫一人观战。

“什么话不能当着你那群忠心耿耿的将领说?”金银除去战甲,换了白海玉树裘毛锦袍。

“身边的人越多就越难分得清忠心祸心,非常时候却不能计较这些,只要听从命令便可。”元澄闻茶香,“我要提银子。”

墨紫一怔,没懂。

“穷了。”金银却似乎了然于心。

“打仗拼得是两样。一,人。二,钱。单是几十万人的伙食就得花费多少两银子,你不会不清楚。”所以,这一战是不得不打的。如果打不通玉陵和南德这条水道,接下去的日子会对义元军不利。

“要多少?”金银问得随意。

“有多少拿多少。”自给自足,赶不上军备开支损耗。

墨紫突然道,“这些天,你总给我夹肉吃,自己吃青菜,不会是没钱了吧?”

元澄不语。

金银看着两人这般恩爱有些羡慕,嘴上当然不说,只道,“正巧,我前阵子把左家抢了,匀你一半。”

“玉陵最有钱的那个左佑?”墨紫问。

“玉陵最有钱的,是我。”金银嘴角一勾,袖子里掏扇,啪打开来,“他顶多排老三。”

“老2是谁?”她再问。

金银扇子一指对面,“你相公。”

元澄却点棋盘,“下不下?还有这最有钱的话,别随口胡说。别人说你金大少富可敌国,就真当自己胖子了?这仗还不知道何时打得完,今后银子越花越多,进项却可能越来越少。”

“所以,你也打上水净珠的主意了?”金银一语惊人。

“拿来了么?”元澄手心摊开,“给我。”

“二十多万买的,你空手套白狼?”金银说话时,瞥墨紫一眼。

墨紫眼睛溜圆,“元澄,你本来不信的。”水净珠里有秘密什么的。

“既然都在我们手中,何妨一试?”不信,但他也会好奇。

“都在我们手中?”轮到金银吃惊,“你们有九颗了?”

元澄点头,“书信上不方便说。”

金银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一个锦袋,放在元澄手里。

“墨紫,这是你闽家老祖宗的东西,由你来解看谜底,可好?”元澄转而把锦袋递给墨紫。

墨紫将锦袋口对着手心,一颗乳白色的珠子滑了出来。

十颗水净珠,真正齐了。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461章 鸣山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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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鸣山沙石

直到现在,墨紫仍然认为水净珠里不存在任何秘密。即便这十颗珠子已经摆到了眼前,她唯一感慨的,只是闽家老祖宗那出神入化的鬼斧之功。自己的雕虫小技与之相比,根本拿不出手。

白岩外壳呈现完美的圆,找不到接缝处。里面的观音微雕精细到发丝儿,云下浮莲花,有专门的识宝人数过,一百一十六瓣。十珠观音十面相,垂目开眼,微笑沉思,捻指抚叶,双手诵经,仿佛背后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听爷爷说,闽珍老祖宗当初将自己关在山上,独立完成这十颗珠子便与世长辞,后人没有发现任何除了珠子和工具之外的只字片语,所以究竟他是如何制成的水净珠至今无从得知。只能这么认为,如果把他开创的九术都掌握了,达到他的技艺境界,或许能从他所留的工具中再造出水净珠这般的惊世瑰宝。

“怎么看都跟宝藏搭不上边。”指腹间珠子玉色消减,明光下观音像清晰可见,墨紫单手撑左面颊,透过它看金色灯纸。

和她一同过江的豆绿坐在她对面,趴着,目光与其余九颗珠平行,“把这些珠子卖给爷爷的话,就能得八十万两。”这不跟宝藏差不多?

“八十万两,不够你姐夫打两个月的仗。”和宝藏这个概念差得很远,墨紫笑道,“而且哪能算计自家的钱。这些水净珠迟早要交还给爷爷,还一分钱不能要,就当我俩对老人家的孝敬。”和元澄金银说好了的。

“到鸣山沙石洞里去瞧瞧就好了,也许祖爷爷留了什么在那里。”豆绿说罢又摇头,“不过爷爷应该早去看过。”

墨紫一愣,“你说什么山什么洞?”

“鸣山沙石洞。”豆绿重复。

“你记错了吧?是梦山千石洞才对。”这两年来一直让水净珠围着转,墨紫对它的每个细节如数家珍。

“……”豆绿想了想,“不对,是鸣山沙石洞。姐姐说的梦山千石洞,我从未听说过。”

“豆绿,谁对你说起过这山名洞名?”墨紫不曾向豆绿提及,“金银么?”可也不对。梦山千石洞因水净珠而广为人知,爷爷也三番两次说到过的。

“不是……没人告诉过我。”豆绿说话更慢了,她自已有点疑惑,“突然就脱口而出。”

突然脱口而出?不知怎么,墨紫想起豆绿以前那些梦来。豆绿显然属于记事早的人,火灾发生在她三岁的时候,她仍保有很强的潜意识。

“是不是在梦里听到过?”墨紫问。

豆绿摇头,“不是梦里,就是刚才看着水净珠便冒出这五个字来。”

墨紫没有忽略过去。首先,爹偷偷拿走水净珠的意图难解。是为了领悟九术的最高境界,还是也认为其中真隐藏着秘密?其次,肃王对水净珠不同寻常的执着,难道因为他有确凿的证据?他那种心思缜密想要谋反的人,做任何可能会留下尾巴的事,都应该会十分慎重才对。还有一点,爹娘舍身保护了她和豆绿,但宁可死也不把水净珠交出去,如果只是珠子本身的价值,她不禁要问为此抛弃一切值得吗?

这时,元澄走进来,金银跟在后头。

金银对豆绿招招手,豆绿就站到他身边去了。

墨紫真想把妹妹拉回来,但姐妹俩天生骨子里会坚守承诺,名义上豆绿的卖身契还在金银手里,豆绿还有两件事要听他之命而行,她这个当姐姐的,暂时只能观望。

看不下去,又不能针对,她集中在刚产生的疑点上,问元澄,“可知道鸣山在哪儿?”他博览群书,似乎通晓各国地理,多半晓得。

“鸣山?”元澄却好像不知道,“除了山名,还有别的吗?”

“鸣山沙石洞。”墨紫道。

“没听说过。”抢答的是金银。

元澄便说,“为何有此一问?”

“水净珠的外玉壳都知道是梦山千石洞的玉岩所制,偏今日豆绿说是鸣山沙石洞。我闻所未闻,她却不知道从何处听说的,只道脱口而出。”墨紫告诉他们实情。

“九九是不是听错了?梦山千石洞,鸣山沙石洞,听起来很像。”金银一直喊豆绿九九,无人奈何。

“只有你这个说话不清不楚的,才会觉得两个截然不同的地名相像。”元澄哼笑,嘲他。

豆绿显然也不同意金银,但她不爱争论,只想如何能证明自己没有听错,“鸣山有凤来,沙石提高玉磬,手暖唤慈悲,心眼……心眼……”什么呢?是什么呢?她双手捧脑袋,眼中浮出泪,“姐姐,是娘的声音,我听不清了,怎么办——”

墨紫大惊,正要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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