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尘-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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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严浩听起来却如鲠在喉,极不是滋味儿。
因为离吃饭时间还早,任雪菲提议让严浩陪着小惠儿到校园里转转。然后,大家到学校西门外的“听雨轩”集合,喝扎啤吃杜婆鸡。
临出门时,沈子寒笑嘻嘻地拍拍严浩的肩膀小声说:“我还以为你是耗子找老鼠天经地义,哪知你找了一母老虎。有种!”
严浩他们住的公寓楼就在东门外,从东门进去直走几百米就是基础医学部大楼的后面。可严浩有意避开了那条路。他带着小惠儿从东门进去后就往北拐,那里通往学校的操场和体育馆。
医科大学的校园的确没什么可看的。再说又是深秋,一片肃杀之气。小惠儿边东张西望边嘀咕:“我说我们学校是破烂,你们学校连破烂两个字都配不上。一点儿文化底蕴都没有。”严浩鼻子里哼哼两声算是表示同意。小惠儿又接着说:“难怪有一顺口溜讲:男朋友别找医学院的,女朋友莫要工民建的,中文系最爱婚外恋的,傍大款都是音乐学院的。知道为什么吗?”还没等严浩回答呢,小惠儿就自顾自地说:“因为啊,医学院的和学工民建的都不浪漫,后两者却浪漫过头了。”
严浩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那还得加上一句,女光棍儿全是服装学院的。”小惠儿说:“瞎掰了不是?为什么呀,起码我不是吧。”严浩一本正经地说:“长得好的还不都上前台做模特儿了。难看的没人要的才去做裁缝呢。”
说完严浩撒开脚丫子就跑,小惠儿醒悟过来就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路追到了学校的风雨操场——严浩暗喜这调虎离山计算是成功了。
二人在操场上沿着跑道手牵手兜了两圈儿半,小惠儿就说没意思了。严浩说:“那就去听雨轩吧!”小惠儿掏出手机看看说:“十一点还不到呢,去坐等装傻啊。快带我到那闹鬼的地方看看吧!”
严浩说:“人家和你逗着玩儿呢!哪有什么鬼,就是一破大楼。别看了。”小惠儿的拧脾气上来了,一噘嘴说:“不行!我非要去嘛。”
事已至此。严浩只得无奈地说:“那就去吧。不过门儿没开,你就站外面看看吧。”
他们二人走出操场一直往南,再往东拐几步,就到了灰不溜灰的基础医学部大楼正面。
逢着周日上午,附近一大片教学区都没有人。小惠儿站在楼下看了看说:“这哪儿看得到东西啊。对了,那儿有窗户,过去瞧瞧嘛!”
小惠儿指的是解剖实验室靠南的一排窗户,里面就是那四大间解剖教室。
严浩皱了皱眉,拿她也没办法。要去窗户那儿,得翻过一片园圃,还得跨过一道水沟。严浩正要表示反对,却一下子愣住了说不出话。
似乎有树叶被踩动的沙沙声正从那排窗户下面传来。
顺着他的目光,小惠儿也看见了,窗户下面竟然有人!
那是一个女子的背影。此刻,她正从解剖教室东面的窗户沿着墙根,背着严浩与小惠儿向西走过去。她走得很慢,头是低着的,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因为她穿着一套铁灰色的毛料长裙,所以并不显眼。但在这样的深秋,这样的背影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却是平添了几分阴郁之气。那背影越走越远,连小惠儿也看得眼睛发直不吭声了。
就在那影子要走到西边尽头的窗下时,似乎觉察到了有人。她微略地转过头来,向严浩他们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后脚步加快,消失在了大楼拐角的地方。
虽然只是浅浅地回头,严浩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张脸,那分明是生理学教研室年青的夏老师!
那一刻,他的心里像发生了一场地震!
无数个问题一时间同时涌现出来。“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来这里散步吗?散步怎么要挑这样的地方?何况还要跨过那些铁栅栏和灌木丛。”
严浩又隐隐地感到了一阵眩晕。
夏老师的脸,血水中紧闭双眼的脸在严浩的脑海中吻合,又分开,再吻合,再分开……奇怪的叹息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还有宿舍里沈子寒讲述女鬼时候的声音……办公室里夏老师和他对话时候的声音……还有梦里白布单后面干枯的有长长指甲的手……这些影像和声音逐渐变得狰狞变得晦暗起来!
严浩一霎那直觉到,他已经无处可逃!这一切,也许就是宿命的安排!它是一张环环相扣的网,是危机四伏的陷井,甚至是幽冥世界传来的不可预知的信号!
他有些绝望!小惠儿看他脸色苍白,目光空虚。头上密密的竟是一层冷汗。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小惠儿才问:“你,你认识她?”
严浩摇了摇头。又慢慢说:“好像是一个老师吧。”
小惠儿说:“这人好怪啊!说不出的怪!还是走吧,我不想看了!”
在到“听雨轩”的路上,严浩的情绪已经变得一落千丈。边走小惠儿边嘀咕:“不就是见到了一个人嘛,还吓成这样?!”
严浩懒得和她说话,他知道,这一切他是说不明白的。
他只隐隐地感到,一切远未结束!也许,只是刚刚开始吧。
所谓的“听雨轩”其实只是民房改建的小餐馆,却取了一个附庸风雅的名字。显得十分搞笑。
来这里吃饭的多是学生。几乎全都冲着这里的一道名菜“杜婆鸡”而来。所谓“杜婆鸡”的做法——也就是把鸡切块儿放锅里炖上,再混合以八角、茴香、肉桂等大料和小的朝天椒、葱段、蒜头、小块的胡萝卜。吃时像火锅一样用文火慢慢熬,香气四溢,弥久不散。吃完了鸡肉,还可以再涮各种小菜。若配上扎啤,更是美味。因为店小,价格也很便宜,大锅的四十块钱,小锅的三十块钱。
严浩他们今天要了一个大锅,两大桶鲜扎啤。等他和小惠儿到时,那四位正在桌上磕瓜子聊得热闹呢。
沈子寒向小惠儿挤眉弄眼地说:“弟妹,你去看了看闹鬼那地儿吧?”小惠儿瞅了严浩一眼想了想地说:“去了,也没啥啊。就是一幢破楼嘛。”
这个答案显然让沈子寒不够满意。他正要发表议论,小惠儿却堵住他的话头接着说:“沈大哥,你是东北人,知道咱们四川有四种惹不起的男人吧?”沈子寒说:“呵,说说看,看我这东北男人惹不惹得起!”小惠儿说:“这四大惹不起的男人啊,分别是骂人一句就上祖宗八代的;麻将输了又来一炮二百块的;摆龙门阵从春秋战国走进新时代的;泡茶馆三天两夜二门不迈的。”
桌上一阵爆笑。
小惠儿转移话头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她也看出来,男朋友严浩的心里有事儿。
就只有严浩没笑。反正他是四川人,不笑是当然的吧!除了小惠儿,谁也没感到他的情绪有什么反常。谁也不知道此时脸色灰暗的他在想些什么。
蒋伯宇每天下午一身泥一身汗地从操场上回宿舍,都要被宿舍的兄弟奚落一番。
“靠,你这娘子军队长教得够卖力,是不是想全盘通吃啊?”这是申伟的话。“狗头军师”段有智例行地每天追问蒋伯宇会不会与何姑娘旧情复燃。他还用七腔八调特肉麻的声音朗诵:“在秋天的夕阳下,在足球的激情中,一段黄昏恋的萌动,悄悄地——在女足队员与教练之间发生。”申伟听得眼睛一瞪,说:“你小子会不会用词儿啊,他们男十八女的也超不过二十,怎么就成黄昏恋了?”段多智咂咂嘴说:“要说你小申也就是一打光棍儿的命!人家两个——天天在黄昏时分,围着足球甜蜜飞奔,你说不叫黄昏恋叫啥?”申伟笑骂:“妈的早知道这么享受,这机会我就不让给老蒋了。”
蒋伯宇对他们的盘问也好议论也好,总是笑笑了之,从来不参与。被申伟问得急了,他就顶一句:“你要不放心我,那你自己上好了。”
申伟是万万没想到何继红也在那女足里面。让蒋伯宇做教练,无异于把干柴往烈火里丢嘛。他起初后悔不迭,但话已出口怎好收回。后来躲在球场边仔细观察,看蒋伯宇与何继红也没怎么特别接近,心就稍稍放下来一些。不过还是免不了每天晚上在卧谈会时给蒋伯宇敲敲警钟。
蒋伯宇做教练挺兢兢业业的。一个星期的训练下来,那帮姑娘也算是入了点门道。不至于像开始搞分组对抗,除了守门员,其他姑娘就一窝蜂地跟在足球后面追,常让围观的人笑疼肚皮——这究竟是踢足球还是赶足球啊?现在好歹也分了分前锋、中场与后卫。何继红被蒋伯宇调做了前锋,王丹阳做了后卫。这两个高挑的姑娘算是她们女足队的主力了。然后蒋伯宇又涮了几个训练不卖力拿足球当绣花球抛的,整支球队看着就有了点专业精神。王丹阳经常在蒋伯宇身边说:“只要有你在,这次的冠军我们是两个指头捏螺蛳——稳拿!”
不过,队里其他姑娘还是觉得这个小师弟挺凶的。在球场下,你怎么开他玩笑都行,训练时你要不认真,他就给你脸色好看。有时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骂,连王丹阳也不例外。这些在家都是娇娇女的足球宝贝儿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有当场哭鼻子的、有扬言罢踢的、有在背后骂蒋伯宇是冷血小魔头的。
有次一个踢中场的女孩子传球屡屡不到位,蒋伯宇说:“你是踢球还是逛街?长不长脑子啊?回家练练踢床腿去。”一下就把别人给说哭了。下来后王丹阳说:“蒋伯宇同志,你能哄哄就哄哄嘛,要不我这边思想工作多难做啊。”蒋伯宇闷着头不吭气,末了来一句:“要么别找我,要么把人换掉!”
蒋伯宇唯一没有骂过的人就是何继红。倒不是蒋伯宇对她怎么偏袒,而是何继红本来身体素质就好,训练态度又特别踏实。比如做俯卧撑,你要求做十个,她总是做十五个。在场上跑动也积极,全局观念也过得去,还敢拼敢抢。所以即使有什么失误,蒋伯宇只要稍加点拔,她就立刻明白——响鼓不用重捶!同样的错误人家绝不会犯第二次。
但是,蒋伯宇在队员面前做集体总结和战术指导时,从不点名表扬何继红。
和蒋伯宇接触最多,说话最多的还是王丹阳。
王丹阳因为是队长,和教练的沟通联络是少不了的。尽管她也挨剋,但在球场下,她总是和蒋伯宇套近乎。对蒋伯宇的称呼,也从最早的蒋教练,慢慢过渡到蒋伯宇……伯宇。
“伯宇,请你吃饭,你辛苦了。”周五训练完了王丹阳笑嘻嘻地对他说。
“吃饭?不是都给钱了吗?”蒋伯宇说的是她们女足队为了兑现承诺,给了蒋伯宇一张饭卡——里面已充上了一百块钱的。王丹阳在递给他饭卡的时候说:“总不能每天给你安排一个姑娘陪吃吧。干脆一次性打包,你每天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所以现在王丹阳又请吃饭,倒让蒋伯宇纳闷了。
“我私人请客还不行啊?你这么卖力教我们,哪能天天吃食堂呢,给你补补营养啦。累坏了怕你找不着女朋友!”王丹阳半嗔半笑地说。
蒋伯宇只好嗯嗯唔唔地答应:“那好吧,多谢了……几个人啊?”
王丹阳说:“就咱俩呗。到学校外面,我带你去一家水煮鱼做得特别好的地方。”
这天傍晚,他们俩人按约好的时间在学校门口碰头。王丹阳身着鹅黄色开胸的羊毛衫,一条米色休闲裤,还洒了点淡淡的香水,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收拾过了。俩人坐了二十多分钟的公共汽车,来到二环路边一家装修档次挺高的餐厅。
王丹阳点了个大份的水煮鱼,还有荷兰豆、四川泡菜、日本豆腐和一份蚝油生菜。蒋伯宇说:“这么多,怎么吃得完?”王丹阳笑笑说:“四菜一汤嘛。你又不是小姐。”王丹阳又顺嘴问:“伯宇,你是哪里人?”蒋伯宇说:“我是湖南人。湘西的。”王丹阳说:“那我们是半个老乡啊,我是湖北人。武汉的。”
菜上来了,王丹阳又执意要了两瓶啤酒。
“明天是周末。不上课,没事儿。”王丹阳倒酒的动作看上去挺老练的。“这叫歪门斜倒知道吧。一定要把杯子倾斜,这样可以控制泡沫。”
蒋伯宇挺惊讶地问:“你这都是从哪儿学的呀?女生很少有能喝酒的。”王丹阳说:“家里啊。放假在家里要帮爸妈陪陪客人嘛。”
这是蒋伯宇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单独吃饭。显得很拘谨,但这拘谨反而显出他的可爱。倒是王丹阳很兴奋很活跃,一个劲儿地往他面前夹菜。举杯也很频繁,祝酒词也基本都是感谢蒋伯宇的劳动和预祝比赛取得好成绩之类。
的确如王丹阳所说,这里的水煮鱼做得很好。环境也很有格调。还有若隐若无的钢琴曲在他们耳边轻漾着。
片刻功夫,他们的两瓶啤酒都见了底。
王丹阳又大声地叫服务员上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