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玉成尘-第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淙泉使劲游向她,紧紧拽住她的手,虽然是在上海,可冬日的池水依旧寒意袭人,温度顺着指尖传来,她望着沈淙泉焦急的眼神,终于有一刻他再也不敢放开她了!
水中的沈淙泉拼命攥着玎珂娇弱的手,她克服水中阻力猛的拉近他的身体,竟贴近他的唇吻了上去,池水环抱在两人周围,甚至充斥在口中,可彼此却只能感觉到唇的温度和痕迹。
玎珂睁大眼睛任由池水注满双眸,却强硬着要看清他的面容,忽然间她离开沈淙泉的唇,奋力游上岸去,踩着瓷砖地板,拖着湿嗒嗒的身躯离去。
她像是失去了糖果的孩子,肆无忌惮的大声哭了起来,沈淙泉的头探出水面,望着夜色中的玎珂渐行渐远,昏暗的灯光拉长她的影子,他再也忍不住,一行泪混着池水滑落在嘴角。
玎珂望着地板上的皮箱,不觉冷笑,亚拉巴马州短暂的幸福果然是骗人的!
“小姐,您看这几件婚纱的款式哪个好看?”吴妈问道。
玎珂却如行尸走肉般,视而不见的迈了过去。
大夫人瞧见心头酸楚,指着中间那件,“这件不错,玎珂估计会喜欢,让裁缝照着她的尺寸按这个款型做!”
吴妈点点头,眼看往日活泼的大小姐整日眉头紧蹙,也不敢说什么。
“玎珂,你若不想嫁那么远,还来得及改!”母亲心疼的说着,眼看女儿过去爱疯玩,爱骑马爱打枪,更爱化妆唱歌,可现在却憔悴不堪。
钟离小姐,嫁给少帅是您最好的选择!
他的话犹在耳边回荡,却是那样刺耳。
既不爱了,嫁于何人又有什么区别?
倒不如去北平离他越远越好,何必留在此处徒伤心。
“北平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急得要抢新娘似的,真是土匪出身!”司令说着却笑盈盈进来,瞧见女儿低垂眉眼便不说话,大夫人慌忙摇摇头示意司令出去。
司令刚后退着要走出房门,玎珂却脱口而出:“我嫁!”
她太过平静了,这话在大夫人听来如同慷慨就义般的无奈。
正如行素所说,玎珂看起来性子极烈,可骨子里终究是传统观念,所以她不能离开家族,可当她真的决定放弃家族亲人,无情无义抛开一切的时候,反倒是沈淙泉拒绝了她,无视她的决心,践踏她的情感。
玎珂看着落地镜内身着白色婚纱的自己,婚纱流畅的曲线勾勒出她柔美的身姿,轻盈间带着端庄和含蓄,沉甸甸的婚纱镶嵌着数不尽的细钻,贴身剪裁的窄摆设计合身,拖地的裙摆用绉绸制成,盖过脚踝的婚纱时而露出精致的白高跟鞋。
“吴妈,此去北平近三十个小时,你务必看好小姐,莫要弄坏了婚纱!”吴妈诺诺着点头,大夫人掏出黑丝盒内平躺的钻石项链,戴在女儿胸前左右端详方才微笑,华丽繁琐的项链坠在脖颈间,直垂到锁骨下,便是无尽的高贵典雅。
“你父亲的专列上有近百人照顾,到了北平务必要给家里回个电话!”大夫人不断的叮咛嘱咐,但却不能陪伴在她身旁。
据说大夫人从前和北平一男子有段缠绵悱恻的情事,司令是死活不同意她北上,况且钟离钦刚回国军部许多事要安排,他们只得让玎珂独自北上,大夫人哭得伤心,可玎珂却平静的安慰着他们,仿佛即将出嫁的并不是自己。
临上专列前,司令带着浩荡的人马送行,单看玎珂一袭华贵的婚纱,便知嫁妆非凡。
玎珂站在列车前,白绸缎的手套修饰出细长的手指,她掀起轻薄的白面纱,久久望向铁轨的远处,仿佛在期盼着什么,最终却只得扭头踏上专列。
她的情感到底逃不出家族利益的天网恢恢。
火车轰隆隆的转动车轮,滑过铁轨,鸣着汽笛启动。
“玎珂!”
沈淙泉叫着冲出来,玎珂坐在窗前,窗帘只露出一条细缝,却看得清晰,她手握着温润的方章,面纱遮盖下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泪滴却落在寿山石雕刻的貔貅上,如同渗入石中的血丝,点点逐渐化开。
“玎珂!玎珂!”
正文 南辕北辙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吧,哈哈~后面会比较精彩哦~~
“玎珂!玎珂!”
沈淙泉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可专列厚重的防弹玻璃却无情的隔开了他的声音,陈副官和几个侍卫牢牢的拽着沈淙泉,他寸步难行竟只能看着玎珂的倩影消失在视野中。
她只要抬起头,只要瞥一眼窗外,她就能看到他!
一层防弹玻璃却分割了遥远的距离,她低眸凝视着方章只是垂泪,却看不见窗外沈淙泉撕心裂肺的叫喊,最后终是顺着铁轨滑得越来越远……
沈淙泉将房内东西摔得粉碎,屋外陈副官示意沈淙泉母亲出去,沈淙泉的母亲欲言又止,只得随着陈副官出去,由他自己发泄。
一件件瓷器摔在地上瞬间溅起碎片,如同他粉碎的心再难拼合,不是不爱,却是不能爱!
沈淙泉看着一地的碎片,兀的坐在床边,手掌被瓷器划破了伤口,血汩汩顺着他的指间流淌,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
他自小丧父,膝下无子的舅舅陈副官留他在身边,八岁那年他随陈副官到军部,那时角落里的他遥望见了玎珂。阳光下同龄的玎珂笑得灿烂,她被司令拥在怀中同骑在马上,淡粉色的洋裙盖过脚踝,白色的小皮鞋坠在左右荡漾的脚上,如同公主般被司令宠着爱着,那时她的笑容足以震慑阳光,却又高不可攀。
出身寒微的沈淙泉凭借自己的努力逐渐得到司令的关注,他偶尔随陈副官出入司令府,虽和三小姐钟离弦成了好友,可话语间皆离不开玎珂,但玎珂总是被母亲管着佣人看着,眼眸闪耀的她却忽视了角落中的沈淙泉。
飞行比赛沈淙泉因驾驶白色战机表现出色,才得有机会被安排到美国留学,他知道这是舅舅一直以来的期盼,曾以为自己会因三年见不到玎珂而伤心,可她却跳跃到自己的面前,出现在亚拉巴马州军校门外。
那时他激动得手足无措竟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请她去吃冰淇淋,她居然一口允诺,他用银勺喂她榛子酱冰淇淋时连手都在发抖,她却睁大眼睛活像瓷娃娃,美得一碰即碎。
他站在教会女校门口目送玎珂离开,即使隔着彩绘玻璃,仿佛还可以看到她模糊的身影。收到她送的巧克力,犹如期盼已久的惊喜,那是从八岁到十七岁九年的等待。
沈淙泉打开锡箔纸还未品尝,竟被钟离钦抢去。
钟离钦邪笑着,告诉他不要靠近玎珂,她注定要嫁给世家子弟,他每靠近一步便是面临万丈悬崖,只会摔得粉身碎骨。
她是高高在上的司令嫡长女,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他再努力也和她距离千万,隔着丛生的荆棘一片。
他开始试图拒绝她,可每次看到她沮丧的神情,他都如同被剜去肉一般,疼得鲜血直流。
钢琴前她红衣倩影璀璨生光,昏暗的光线勾勒出精致的脸庞和肩线,她从容的完成整篇乐章,起身站在钢琴前却望着自己坚定的说:“Just for You!”
Just for You!他甚至不敢相信她的心意,明知是戒不掉的罂粟,他拼命的控制着却依旧难以自拔。
酒吧里她跌入他的怀中,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淡若幽兰温和却急促的吹在他的耳边,那一刻他真希望,自己可以忘记身份地位,永远拥她入怀。
寿山石方章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从上海到美国他一直放在怀中,只因始终记得幼时父亲说过的话:军人自当为国捐躯。而他却把这作为礼物赠与玎珂,其实他并不擅长雕刻,每雕一刀稍不小心便会划伤他的手掌,等终于雕成钟离玎珂四个篆体小字时,他竟小心送出手,生怕她会看到掌心的划痕。
在马场时她骑在马上迎着阳光昂起头轻嗅花香,不经意的笑容绽放,却惊动了四季,更悄无声息的钻进他的心底,她同他谈着《茶花女》,却不知他回去彻夜读完了整本书。
每逢周日她便踏着刀冰鞋如履平地,宛若一朵绽放在夜色中冰天雪地间的腊梅,逆时针迅速转体时,他不顾一切穿上刀冰鞋滑入场内将她搂入怀中,“别怕,有我在!”他希望可以一生只对她说这句话。
可她却不知道,他只所以如此熟悉舞步,表演的那天他也携带刀冰鞋,却是因为她每逢周日便和行素一同去体育馆练习,他躲在角落里听着梅花三弄的音乐,看玎珂跟着节奏起舞,时不时会重重摔在坚硬的冰上,她却总顽强的笑着起身继续,等她们离开后他才独自一人在体育场内练习。
那时她伏在他的背上,心脏紧贴他的脊椎剧烈跳动着,秋日金色的落叶堆积了厚厚一层,他真想背着她走到生命的尽头。她对他说:“我就是要让你终生难忘,这辈子都记得我!”
雾气翻腾,露出一片蔚蓝的天空,却抵不过她的眼眸,明知注定这辈子都忘不了她。
钟离钦轻言带过玎珂要回上海了,他疯了似的不顾军人的纪律,居然从学校翻墙奔去码头,为此一向优秀的他却背了处分,竟只为轻柔细腻甚至不易察觉的落在她额头一吻,直到轮船化作碧海蓝天间的黑点,他却伫立着不愿离开。
一回到上海司令就亲自找他谈话,司令明摆着告诉他,玎珂即将嫁给北平少帅,叫他离玎珂远点,否则他和母亲甚至陈副官都不会有好下场。司令以整个身家性命威胁他,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费劲了千辛万苦,而那个人却轻而易得到了她。
连续几日躲在房内望着窗外玎珂瘦弱的身影,她日日前来敲门却不知他始终立于窗前凝望着她。军部里她赫然出现,他却要忍着心痛喊她钟离小姐,不断的推开她拒绝她,甚至连头也不敢回,只要回头她就会看见他的泪,只要回头他就会心软。
收到她的信笺,他一度想过放弃这一切,可舅舅的养育之恩血脉相浓,他只得说出口的是:钟离小姐,嫁给少帅是您最好的选择!
沈淙泉逼着自己喊出我不喜欢你!可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她,漂亮优雅可爱坚强,甚至固执倔强的她,从八岁起到现在自己没有一刻忘记过!
看着玎珂跌进泳池内,他拼命游向她,他甚至想着如果能死在她的身边也足矣。
可玎珂却克服水中阻力猛的拉近他的身体,竟贴近他的唇吻了上去,最后的深情一吻,他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坠入悬崖,根本无路可回。
她执着的爱着他,他却一次次将她的梦毁灭,司令将他关起来,他好不容易逃到车站,可窗帘只露出一条细缝,她身着婚纱手握那枚方章,近在咫尺,厚重的防弹玻璃却听不到他撕心裂肺的呐喊。
钟离小姐,嫁给少帅是您最好的选择!最后她终是为了他的一句话,纵身熔炉中身躯不留,心亦被焚烧,散做尘埃飘向北平!
此生便是南辕北辙!
他一腔热血,可以爱国,爱家,却惟独不能爱她!
正文 大婚之日
司令因顺利将玎珂送去北平,为了奖赏沈淙泉竟提拔他为旅长,可母亲眼见沈淙泉毫无半点欣喜,反而整日不语越发憔悴,她忍了又忍,终是开了口。
“淙泉,你还记得三年前的那场飞行比赛吗?”
沈淙泉并不吭声,仿佛什么也未听到。
母亲却继续道来,“那年你十七岁,代表上海驾驶白色飞机,而北平来的少帅开的是黑色飞机,那日,玎珂小姐就在场!”
沈淙泉听到玎珂二字立即抬起头,他母亲犹豫着却继续,“那时我并不认得她是玎珂小姐,只是散场后你去试驾少帅的黑色飞机,我便等你,而玎珂小姐就在我身边!”
沈淙泉屏住呼吸,他清楚记得那日舅舅负责在司令府值守,舅舅当时还笑着打趣,说玎珂小姐被大夫人锁在房内,不准去看飞行比赛,可她哪里是能被锁住的人。
“那时她一直瞧着走下黑色战机的你,我说那是我的儿子,沈淙泉!”
顷刻间一切如同巨山崩裂,沈淙泉只觉自己明似乎白了一切。
黑色战机当时精彩绝伦的表演,众人皆目睹,根本无人能及,他也是出于好奇,竟大胆上前希望能试驾少帅的战机。
“玎珂小姐当时嘟哝了句:原来他就是黑色霹雳的飞行员!我却听得清楚,没来得及解释,她却走了。”
只觉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沈淙泉险些未站稳,他踉跄的扶着桌子,母亲吓得慌忙起身,他却摆摆手示意无碍。
飞行比赛那日袁尘走下黑色战机,记者纷纷拍照,全国各地报纸都将袁尘的照片放在头条,而他却不知玎珂极少看报。
她竟如此误会了?
难怪在美国时她曾无意间赞扬过沈淙泉飞行比赛的精彩表演,那时只当玎珂是从报纸上看来的报道,飞行比赛时他仅十七岁,根本未经过正规训练,完全是靠舅舅的推荐才得以上场,技术并不娴熟的他甚至以此为耻,那时谁能盖过袁尘黑色战机的风头,因而并未和玎珂聊下去。
“淙泉,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