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玉成尘-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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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故人不在
上海的冬日比起北平温暖许多,可玎珂还是忍不住朝白大衣里缩了下脖子,仿佛寒风会顺着她的脖子钻进她的心底。
踏入上海境内,一切并非玎珂所想的那般混乱,反而一切在钟离钦的安排下竟井然有序,“大姐!”钟离钦双眉如画,一袭纯黑西装俊美中散发着不羁,仿若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钟离钦?”玎珂虽和钟离钦是孪生姐弟,但情感和距离总是带着疏远,此时玎珂却伸手去抚摸他陌生的脸庞。
钟离钦语言毫无缀满桃花的轻浮,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寻花问柳的少年,更不是三年前留洋归来卓尔不群的翩翩公子,眸中尽透坚毅不拔竟让人难以辨认。
玎珂的指尖轻轻滑过钟离钦微带胡渣的脸颊,阔别三年再疏远的亲情也分外窝心,况且他们之间还连着斩不断的血缘,“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没想到我们钟离钦变化这么大。”
钟离钦依然丰神俊朗,可终身却带着一股老练和沉稳,眉宇间流淌着不怒而威的霸气。他伸手紧握住玎珂的手,眼眸却爬满了细密的忧伤,“姐,你终于回来了!”
“上海还是上海,却不想三年已是物是人非。”玎珂坐在车内看着窗外繁华的上海街道,两人沉默无语,只字不提,却已是溢不尽的痛楚。
金色铆钉的红漆大门带着血色的斑驳,亭台楼阁如画,中西结合的宅子环山绕水,欧式花园内平坦的大理石地板糅合了异域韵味,这里曾是上海司令引以为傲的府邸,亲手设计打造的天堂,而此刻却故人不在。
玎珂站在庭院中央望着四周,仿佛天旋地转,周围的建筑也跟着她晃动起来,若不是院内白布横挂,她怎么也不能相信父母亲就这样消失了。
“姐!”白衣踏来空灵轻逸,孝服缠绕着消瘦的身躯,泪痕却遮不住婉约清秀的神韵,“三妹!”玎珂搂住自己的幼妹,可一切却比她想得更为可怕。
屋内放着三具棺材,二妹钟离媚和其母只是抬眸瞥了一眼玎珂便继续跪在棺材前落泪,“姐,爹和大娘出了车祸,”钟离弦哽咽着,玎珂握住她的手,只怕她会痛得喘不上气,“我娘身子骨本来就差,整日卧床不起,听到这般噩耗,她便……”
玎珂轻拍钟离弦的背,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啜泣,“我说大小姐,司令和大夫人生前那么痛您,您怎么连滴泪也不落?”一旁的二姨娘忙不迭的嚷嚷道。
“泪,早就流干了。”玎珂的声音已略带嘶哑,显然曾哭过多时,可二夫人却不依不饶的起身叉腰,“哼,流干了?在北平哭干了,回来倒是没泪了?真让司令和大夫人心寒!”玎珂正欲反驳,忽而看看三具棺材,不觉悲悯,人活着便是吵杂不堪,斗来斗去,如今何必多言一句让死人徒增烦愁。
二夫人见玎珂不回答,以为整个家只剩下她一个长辈,只有她才能坐稳司令府,便冷笑起来,“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你巴不得司令大夫人三夫人死?”一旁看笑话的二小姐钟离媚忽然觉得母亲的话有些过分,正欲上前劝阻,却不想“啪”迎面竟是钟离钦一巴掌,“二娘,凡事皆需有度!大姐不过刚回来,您就说这些未免太过分了!我敬您是长辈,我是小辈,不同您动手,可要记住在这家,真正管事的是我!您若再说错什么话,受罚的便是二姐!”
钟离媚捂着火热的脸庞躲在自己母亲身后,“是,你是这家管事的!你只要张口我们随时都会被扫地出门,可是,钟离钦,司令若是地下有知你如此待我们母女,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二姨娘搂过自己的宝贝女儿,拽着她疾步往别院走去,“我们走,不然人家管事的要收拾咱们孤儿寡母!”
“你!”钟离钦正欲开口,却被玎珂挥手拦下,“姐,你是不知道,这种事她们母女每日要闹上三四次!”“人死为安,够了!”钟离钦一怔却只得闭口,若按玎珂过去的性子,必定会和她们闹下去,但现在的她似乎已是云淡风轻,无心争吵。
她跪下为父母磕头,每一声却都重重砸在地板上,玎珂白皙的额前留下浅浅的红印,钟离钦也别过头不敢再去看,永念难消释,孤怀痛自嗟,似乎昨日玎珂还偎依在父亲的怀中,父亲搂着膝下两个女儿谈笑风生,“玎珂是绝美无伦的牡丹,万花莫敢争奇斗艳,可骨子里却是堪比男子的争强好胜,看似千娇百媚罕见的尤物,实则难以驯服的野兽。钟离弦乍看下容貌略逊于玎珂,却是空谷幽兰美而不艳,媚而不俗,三千丈旖旎如画。”那时父亲的话尚未说完,玎珂竟是故作生气的叫嚷:“父亲真是偏心,将我比作俗气的牡丹,三妹却是清雅的兰花!”
一切却转瞬即逝,故景犹在,人却无存。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凶手呢?”玎珂抬眸对着钟离钦,平日父亲皆坐专车出门,上海整路都会开道,为何会发生这般事故。
“当日父亲和母亲说要去火车站欢迎两广司令,可路上却忽然冲出一辆车,那车上带着炸药,顿时就……”玎珂一个踉跄险些昏过去,钟离钦慌忙伸手将玎珂搂住,一旁的钟离弦却仍是匍匐在地上啜泣。
“尸骨无存?”玎珂哽咽着,不敢听钟离钦的回答却依旧问出口,钟离钦偏过头紧蹙着眉,艰难的一字字说出口,“烧得都只剩骨架了!”
玎珂努力的喘息着,父亲一生戎马倥偬,想不到竟落得如此下场。
钟离钦扶着玎珂坐下,看她神情稍平静后才敢继续道:“我封锁了整个上海,彻查此事,但一直毫无结果,除了……”
“除了什么?”玎珂焦急的看着钟离钦,钟离钦了解玎珂一向的急性子,“除了那辆车的车牌只烧去一半,”钟离钦抬眸死死望着玎珂,迟疑了下却继续,“车牌上写着粤字!”
粤?父母去迎接两广司令?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么凑巧!
玎珂用手背抹去脸颊的泪水整衣起身,“这件事太蹊跷了!我要亲自查明!”她的双手紧紧握成团,直到指甲深深扎进肉里,却丝毫没有半点痛意,我钟离玎珂绝对不会放过凶手!
“大小姐,这是两广司令前段时间所有的活动情况。”玎珂快速翻阅着成堆的资料,她的指尖滑过一行行的方块字,“姐?”钟离弦推门如鬼魅般飘进来。
正文 致命刺杀
玎珂只觉钟离弦已经瘦得只剩下骨头,“怎么了?”玎珂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说话总是亲切,一方面两人是关系极好的姐妹,另一方面,自小在家中钟离弦的母亲出身低贱,时常受二姨娘的排挤,可如今她却连唯一的病母也不在了。
“来姐姐身边坐。”钟离弦依靠在玎珂的肩头,就像多年前玩闹的两人,“姐,这个家只有你待我好!”玎珂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倾泻的发丝,“傻丫头,我是你姐当然对你好了!”玎珂知道钟离弦自小受尽了委屈,如今却还要遭受这般。
钟离弦却忽然起身凝视着玎珂,她的眼神中带着令人恐惧的决绝,“姐,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死了父亲,大娘,还有我娘?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玎珂垂下闪动的眼眸,“我怀疑就是两广司令干的!”她说着不觉翻动手中的资料,“你想,北平和苏琛泽作战的时候,两广却攻打江浙分散父亲的兵力,以至北平和上海不能联手夹击苏琛泽。而我们大败苏琛泽后,两广却提出要同上海议和,两广司令亲自来上海表达自己的诚意,所以父亲和母亲才去迎接,可这路上却出了车祸,他们以为装有炸药的车子会炸的粉碎,可车牌却留下一个粤字!”
钟离弦听着玎珂的话,整个人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的母亲一生独爱司令,却因身体虚弱婚后始终不受宠,钟离弦亲自看着自己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我还没看够,我还没看够司令!”母亲喃喃着睁大眼眸离开,她尚年轻美人绝色,却香消玉殒。
“我要亲手杀了他!”钟离弦咬紧牙狠狠吐出,玎珂看着激动的她却无从劝阻,她知道这个三妹看似温婉,娴静,但骨子里却带着飞蛾扑火,玉石俱焚的倔强。
“陈副官,麻烦你把两广司令未来几日将参加大型活动的日程都拿给我。”陈副官看着眼前这个脸庞熟悉,可气质冰冷的女子,不禁疑惑她当真还是过去那个活泼可爱的钟离玎珂吗?
“是!”陈副官一怔,军靴叩脚踏出门去。
“还有,”她又忽然叫住陈副官,“资料你独自拿给我就行,钟离钦要忙的事情多,不必去打扰他!”
陈副官没想到玎珂竟如此心思细密,只是淡然一笑点了点头出去。
钟离钦踏着军靴在屋内踱步,“我总觉得我们就像木偶一样□控着,而真正的幕后牵线人却看着我们一步步踏进他设好的陷阱里。”
“那司令您的意思是?”沈淙泉说话极其客气,毕竟眼前人已不是空军学校的朋友,他如今乃是统领江浙的上海司令。
钟离钦用指节叩在桌子上,仿佛打着有节奏的拍子,“车牌早就查了毫无线索,可你说两广真会傻到用带粤字的车牌?”
沈淙泉双手交叉靠在沙发上眉头紧蹙,“人们往往觉得最不可信的却是真的,谁能想到装着炸药的车爆炸后却能留下车牌,况且肯冒死做此事的必定是亲信之人。”
“难道真是我多疑了?”钟离钦微咬了下嘴唇,却仍觉得哪里不对。
“其实也不一定!”沈淙泉低声自言着,而钟离钦却没有听见。
“不好了!”军部的门忽然被撞开,陈副官急匆匆冲进来,“有人看见大小姐带枪出门了!”沈淙泉的心却是被猛地一击,他瞬间起身,“她去哪里了?”钟离钦瞧着沈淙泉反常的举动,却转而又看向陈副官等待他的答案。
“我不知道啊,只是前几日小姐找我要两广司令参加各种活动的日程。”钟离钦猛地将桌子上的文件摔在地上,“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汇报?”
陈副官看看自己的外甥沈淙泉,又瞅向青筋暴起的钟离钦,“大小姐说,说您太忙别打扰您,我从探子手里拿来就直接给她送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她性子鲁莽,万一……”钟离钦说着声音却逐渐降低,他不敢想象再失去孪生姐姐的后果,“我今日也刚接到探子汇报,两广司令后天会在江西参加一个记者招待会。”
钟离钦看着眼前的沈淙泉,他依旧是亘古不变的眼神,“沈旅长,玎珂就交给你了!务必将她带回来!”
“遵命!”沈淙泉毫不犹豫的行了军姿。
玎珂,玎珂,转身间却没人看见沈淙泉眼眸中的坚定。
钟离钦将专列交给沈淙泉,只望他能赶在玎珂之前到达江西拦住她,也许也只有沈淙泉才能拦下她。
“钟离弦?钟离弦?这死丫头跑哪里去啦?”二小姐钟离媚叫着来到钟离弦的房内,她是极不想进钟离弦的小楼,毕竟三姨娘死在这里,钟离媚总觉得这里到处弥漫着阴气,实在不吉利。
“臭丫头!”钟离媚骂叨着推开虚掩的门,却瞧见钟离弦正伏在桌子上酣睡,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放着一堆针线,“把脸扎破才好呢!”钟离媚骂着正欲去推她,却瞧见她双臂下压着一个白丝绢手帕,手帕上别致的绣着:沈。
“沈?好丫头,还有男人了!”钟离媚小心翼翼的抽出她手臂下的手绢,一针一线轻盈的绣在白丝绢上,透过阳光下依稀可见针脚细密,隐约间沈字后面似乎还写着两个字,只是还不曾绣出,钟离媚看她睡得正沉,她便举起白丝绢在阳光下仔细打量起来,后面竟是淙泉二字!
“你干什么呀?”忽然钟离弦一把将丝绢抢回,她像珍惜宝贝般将丝绢紧紧按在怀中,钟离媚倒觉得她的样子好笑,“哼,我早该想到的是那个沈淙泉!”
“你胡说什么!”钟离弦惊慌的将手绢塞进口袋中,可面色却是掩不住的发红,“我哪里胡说啦?分明就是!打小他就喜欢来宅子里找你玩!”钟离媚笑着斜眼睥睨她,却故意冷笑着继续道:“唉,可惜啊可惜!偏偏人家喜欢的是大小姐钟离玎珂!”
正文 击中淙泉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大家收藏吧……快快收藏!
前面总是零零散散提过殷慕箫,从这一集开始他会陆续出现,小影最爱滴殷慕箫的一段爱情也会逐渐展开,废话不说,待更新……码字去!
钟离弦皱着眉紧咬着唇并不说话,钟离媚却更加张狂,“虽然他终是没娶那个苏氏女人,可人家的心早就跑去江西了!”钟离弦瞥眸望着钟离媚疑惑不解,“江西?什么意思?”钟离媚正欲坐下,却又觉得这屋子阴冷慑人,连吓得只能靠着门栏,“你还不知道啊,玎珂跑去江西刺杀什么人,为司令和大夫人报仇呢,那沈淙泉就干脆也跟着去啦!”
钟离弦用力揪紧衣袖,竟紧张得难以呼吸,“那可怎么办?”钟离媚一袭白孝服,笑起来却也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