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玉成尘-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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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心却是不断的绞痛着,专列快速驶离看似平静却波诡云谲的北平,钟离钦的手更是握得骨节咯吱作响。
北平,他唾手可得,分明是计划了如此之久,却功败垂成,倒让裴之言这个老家伙捡了便宜,钟离钦将擦干净的手枪拍在桌子上,空气中却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正文 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小影马上要抓狂了,不是我偷懒不更新,而是U盘弄好了,我怕又把小说弄丢,就干脆放到mp4里,没事自己翻着看看斟酌字句,结果今天mp4发神经忽然坏了!!!
小影又送去修……最近命背啊,我下次一定要备份备份……不然锤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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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小姐,您要午睡吗?”佣人小心的询问着。
钟离弦躺在床上并不吭声,只是翻身朝内,佣人看钟离弦也不说话,阴暗的屋子越发令人不由脊背发冷,“那我给您点上蚊香,您先小睡会吧。”女佣拿过一盘蚊香,轻擦亮了洋火,眼看着烧起一个火红的小三角旗,才噗的一声吹灭了它。
女佣将烧焦的火柴丢到烟盘子内,看钟离弦仍是安静的躺着,“钟小姐,我去外面守着,有事您就拉铃!”女佣说完便慌慌张张的离开这可惧的屋子。
钟离弦细心听着院子外面咔嚓一声,铁栅栏又重新被锁上,她却猛然翻身坐起来,手边一根细长的绳子是殷慕箫为她准备的,他知道她喜静不愿屋内呆别人,但只要一拽绳子铃铛响起佣人便会蜂拥而至。
钟离弦伸出双手向前探测着摸着,直到蚊香的绿烟一蓬一蓬浮上来,熏得她脑里发晕,才停下脚步徐徐蹲下身,她一歪身倒坐在了地上,细长的纤手在地上移动着移动着,终于摸到了那盘黑蚊香。
黑蚊香只剩下一截红艳的小旗杆在空气中摇摆着,她起身将蚊香拿在手中,细小的火苗舔着她的掌心,阴冷的屋内她一袭戏服犹如蜷曲的鬼影子。
钟离弦一手持蚊香另一只手拽过屋内悬挂的落地窗帘,“淙泉哥哥……”她的喉间发出细碎而微弱的痛苦声,犹如瓷片轻刮玻璃,却划不出她心底的伤痛。
殷慕箫从不准她的屋内有任何利器,甚至连火柴也需远离,可倘若真心寻死的人又怎能拦得住。
蚊香上小小的火苗冒着绿烟靠近纱布窗帘,逐渐化为飘渺而摇动的一团橙色的光晕,舔蚀着屋内阴冷的漆黑,可钟离弦的全身却依然冰冷。
火焰终于顺着窗帘势不可挡的焚烧了起来,她却瘫坐在地上,手紧紧的握着脖颈上的鸽血红宝石吊坠……
“玎珂?”“玎珂?”行素再次用力晃了晃玎珂。
玎珂躺在床上紧闭双目,上海现在是阴冷的大雨天,狂风呼啸,她的额头却全是涔涔的冷汗,苍白干裂的嘴唇轻微的开合,一张一翕间仿佛在小声的嘟囔着,又似不曾开口,行素紧瞅着她的样子急得心神不宁。
她就如同一条放在火上慢慢烤的鱼,微动的唇不断渴求着稀缺的水分。
“你瞧,你都要把她逼死了!”行素狠狠的瞪向钟离钦。
钟离钦的双眼仿佛两簇火焰,不断的冒着红光燃烧,“她是我姐,我也不愿这样!”
“你也不愿这样?可你已经这样了!”行素垂泪的脸颊不住的颤抖着。
她宁愿钟离钦只是当年在美国读书的浪荡公子,起码那时他有着真性情,敢爱敢恨,可如今的他却叫人难以辨认。
“医生,到底怎样?”钟离钦看着自己的孪生姐姐如此,心中也不好受。
“大小姐,应该是受到了一定的刺激才会晕厥,服了药不多时便会醒来,不过切勿让她再伤心难过……”医生细心嘱咐的话还未完,却听见玎珂低低的发出声。
“袁尘!袁尘!”她如同梦魇缠身般不住的喊着,身体却一阵一阵的冒虚汗,耳里轻微的鸣声在嗡嗡作响,丝毫听不到周围半点声音。
她只觉自己奔跑在无垠的冰地,可是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河水被冻结徒留下宽阔的冰面,身后是追兵眼前却是无处可躲的冰面。
“玎珂!
她猛然回眸,他犹如一缕曙光般,瞬间撕破黑暗,奋不顾身来到她的身边!
“袁尘!”
玎珂噌的一声猛坐起来,眼前却是无数张扭曲的面孔,行素喜极而狂的紧紧拥抱住她,“玎珂,你总算醒了。”
她无力的靠在行素身上,仿佛她是唯一可依赖的支撑,可两行眼泪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
“少帅?”何副官伏在袁尘耳边小声叫道。
袁尘却双臂安稳的放在两边,四周皆是杂沓的人声,嘈杂中他却只听见近在耳畔,又遥在天涯的声音。
“你好大的胆子,还不放开我!”
他却故意捧起她娇小的脸庞,她倒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竟愣住了,“别担心,我这就带你去见司令,我一定会让他把你送给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对上他炽热的眼眸。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是谁。
他只知道她是他一人的玎珂。
“少帅?”何副官低下头却发现,袁尘的眼角边竟盈盈的滚下一滴泪。
从最初到最终,他一直在等她的出现,可刚他们彼此靠近时,他却踩空了一级台阶,瞬间坠入万劫不复的炼狱。
“少爷,东侧的阁楼起火了!”
东侧的阁楼?
殷慕箫手中批改文件的钢笔瞬间落地,弦!
他发狂的奔向阁楼处,可火焰已卷着浓烟吞噬去白房子,小楼摇摇欲坠的发出拉崩倒之声,烈火卷着呲呲的微爆同西风呼呼作响,众人皆是抢夺泼水,可火势却不见小,反借助着风狰狞的映红了整片天空,四壁落地窗透亮映着屋内火光闪耀。
那年他回头和她四目相对,他轻轻托起她清秀的脸庞手指竟是微微颤然,“你叫什么名字?”她冷冷的答:“钟弦!”
她隐瞒了自己高贵的姓氏,去掉离只说一个钟字,可她却忘了弦和箫注定琴瑟相鸣,永难离。
四周的火焰灼热得令人窒息,火舌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扭曲掉所有的一切,过去,现在和他们之间永不可能的未来!
殷慕箫隔着厚重的落地玻璃却隐约可见屋内的她,燃起的红光如同死神的召唤般团团将她包围其中,“弦!”殷慕箫隔着落地玻璃喊她的名字,钟离弦却不断的旋转着,任由呛人的烟雾将她笼罩。
她仰头对着旋转欲坠下的天花板不断吟唱着霸王别姬,那年母亲挥舞着水袖清纯质朴的音色带着哀怨,“弦儿,你记住,最好的戏子不是专心唱戏,而是把自己变为戏中人,不分戏内外。”
她记住了,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她钟爱一生的男子早已化为一方尘土,爱她的男子却将她折磨至死。
烈火中她用力甩着水袖翩翩起舞,仪态悠然,步步生莲,左移右滑犹如踏浪而来,轻启朱唇却是一曲霸王别姬穿墙而过。回眸间一抹红色和墨色不断搅拌着,她伸手竟一把扯掉了眼前的红布,直露出两个血淋淋的窟窿。
正文 化为灰烬
浓重的黑烟撕裂了空气,也撕毁了殷慕箫所有的神经,他在寒风中不住的簌簌颤抖,紧闭上双眼实在不忍看下去,他怎会对她下如此狠手,他怎能挖去她绝美的明眸。
佣人们各个提着水桶前去扑火,可蓝天下巨大的火焰却不断扩张,钟离弦不停的旋转着在烈火内仰天大笑,她隐约可以听到房子外殷慕箫若有若无的喊声,可她的嘴角却微微的上扬,拂过一丝浅浅的笑颜。
她爱过他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殷慕箫的手穿过她垂在腰际的长发。
钟离弦站在阳台上双手扶着栏杆,她的目光落在路边的紫藤花架旁,半壁斜阳晒着碎石小径,一对年迈的老夫妻手挽手逆着光悠然散步,连空气中似乎也充盈着淡紫色的香味。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房子,车子,还有钱,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殷慕箫见她又是这副态度,他竟生硬的扳过她的脸庞,让她的眸子对上他的眼神。
她的皮肤流淌着月光般的莹白,可如水的眼眸却是夜色凄泠。
死生契阔,他终究给不了她所想要的。
“淙泉哥哥,该你走了!”钟离弦俏皮的放下手中的棋子。
沈淙泉却似并未听见她的话,他只是静默的望着远处,可阳光透过叶片犹如层层金漆嵌进他的瞳仁中,钟离弦望向他,心却是一丝丝的裂开。
只有看到她,沈淙泉才会如此光彩溢目。
“大小姐,夫人说您该去上钢琴课了!”成群的佣人紧随其后。
玎珂却是莞尔一笑,荡起飞扬的裙摆翻身上马,“我要去打枪,不要跟着我!”她手中的鞭子使劲抽落在马背上,马匹锋棱瘦骨成,风入四蹄轻转瞬便消失不见。
“淙泉哥哥?”钟离弦近乎啜泣的再次喊出声,可沈淙泉的视线依旧随着骑马女子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处……
情深意长,他又无法兑现。
她爱的是殷慕箫?
还是沈淙泉?
钟离弦脑中不停的回忆着,可她还未想出答案却瞬间被火舌吞没,融入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中。
她到底爱的是谁?
没有人知道答案。
“弦!弦!”殷慕箫哭着喊出她的名字,可焚人的烈火却将钟离弦化为灰烬,士兵死命的拽着殷慕箫远离阁楼,可他却痛苦的挣扎着,几欲冲进火场内,竟是三四个士兵才能拉得住他。
隔着厚厚的落地玻璃,殷慕箫竟就这样眼睁睁的望着她离开,恰如最初他也同她只隔着一层落地玻璃,他回眸一望,却是美人三千旖旎如画。
而今她却似一缕青烟般再也不复存。
“医生到底怎么样?”何副官急切的拽着医生白大褂的一角。
医生却无奈的放下怀中的文件夹,“少帅,先前就有严重的偏头痛,体内的毒素尚未殆尽,再加上此次枪伤,子弹只差一寸就会击中心脏,虽说已取了子弹,但少帅始终处于昏迷的状态,实在不是个好现象。”
“那怎么办?”裴之言也跟着匆匆的问。
医生却是片刻的迟疑,“现在恐怕也没有办法。”
“到底少帅何时才能醒过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
裴之言一把拽住医生的衣领,几乎将他勒得脱离地面,裴之言手上的力气狠狠将医生的白衣领扭做一团,医生吓得鼻梁上的眼镜也险些掉下来,“其,其实,可以送少帅去美国医治,国内的医疗条件暂时只能做到这一步。”
“大帅早已卧床不起,少帅再去美国医治,那北平怎么办?”何副官双手握拳,急得冒出一身的汗,只觉颈上与脖后的头发梢也刺挠得难受,可一双手却是异常的冰冷。
“北平,有我在!”裴之言倒是率先开了口。
可何副官瞥了他一眼并不接他的话,当初裴之言同北平打了数月的战,后来虽投向了袁尘,但何副官总觉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只怕袁尘一去美国治疗,这淮河以北就要袁姓改作裴姓了。
“怎么,你不放心我?”裴之言看不惯何副官蔑视的眼神,竟气得开口嚷起来。
“小点声啊,少帅还在病房,不能打扰到他!”医生低声下气的嘟哝着,可他插在两人中间进退维谷,又丝毫不敢得罪任何一个。
“何副官,尽管放心带少帅去美国!”裴之言跟何副官争吵之际,身后却浮起温儒之声,何副官回头去看,男子却是眉目清朗,一袭戎装难掩秀雅姿态。
何副官看到是他倒笑了起来,“原来是徐参谋!”
这位徐参谋,正是徐若愚,大学时代他曾同玎珂是狱中的难兄难友,弃笔从戎后更因在天津救下玎珂一事得到大帅的重用,扶摇直上竟成了年轻的参谋长。
“何副官,尽管放心,北平有裴上将和我在,保证少帅归来一切无恙!”徐若愚一身书卷气,却颇有大将风范,他说出此话滴水不漏,既安定了何副官的心,又不至于驳了裴之言的面子。
何副官一向对徐若愚依仗信赖,一方面是因为徐若愚甚得军心,另一方面则是玎珂对他的称赞,“好,我就信徐参谋的话,即刻带少帅前往美国治疗!”
徐若愚淡然一笑,不觉侧目看了眼昏暗的病房内躺着的袁尘,他的心却是渺茫一片,犹如隔世之人,只要她能幸福,就算是天下,他徐若愚也甘愿拱手相让!
而大火过后,殷慕箫却独自痴痴的望着遍地的灰烬,连她也化为一捧尘土,他踩在废墟上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除了一副躯壳再也其它。
殷慕箫抬起脚,军靴下却是一枚鸽血红宝石,乌黑的废墟里这块宝石显得异样鲜艳熠熠发光,犹如新摘的石榴一般可口诱人,他却缓缓蹲下捡起将它握在掌心中。
“喜欢吗?”殷慕箫打开手心露出掌中精致的鸽血红宝石,钟离弦坐在镜子前却只是抬头瞥了一眼,“嗯。”她总是如此不冷不热,让人看不透的神情似带着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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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慕箫却笑着将鸽血红宝石小心翼翼的坠在她的胸前,比玫瑰红还要泛红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