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玉成尘-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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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别人,正是沈淙泉!
原本玎珂胜券在握,谁料初见之后玎珂再去约沈淙泉,他却是极其冷漠的样子,半晌也不会和玎珂说上一句话。有时玎珂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她伫立在风中许久直到他的彻底消失在街角,却也不见他回头。到后来每周日放假玎珂在校门外等待,可涌出的人流中总不见沈淙泉。
玎珂记得初见时他暧昧的用勺子喂她吃冰淇淋,当时自己还把宿舍楼的电话写在他温热的掌心上,三个月的等待却不见他一句问候,好不容易从钟离钦那里要了电话,谁知每次打去舍友皆三缄其口,反正沈淙泉始终不肯接她的电话。
眼泪流不光伤心,她不远万里为他前来美国,彻夜不眠为他制作牛奶巧克力,为何换来的却是这般痛苦。
行素拍了拍马靴上的灰尘,本想喊玎珂一同去郊外骑马,看她如今失魂落魄的样子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知道亚拉巴马州在印第安语中是什么意思吗?”
行素莫名其妙来了一句,玎珂歪着头等她的答案。
“披荆斩棘!”
披荆斩棘?
“你为了追求爱情和自由来到美国,若没有披荆斩棘的痛苦,何来幸福?”
披荆斩棘,我给你纯粹无疑的爱,你怎能轻视我的爱!
行素的话仿佛为玎珂打了强心针,好不容易捱到周日,经过一番电话轰炸钟离钦才答应周日把沈淙泉拽出来。
周日早晨玎珂拉开落地窗的纱帘,竟是漫天飞舞的白雪,盖满了屋顶,马路,压断了树枝,隐没了种种物体的外表,阻塞了道路与交通,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体。虽然此时的全球已进入岁末,可亚拉巴马州冬季通常是温和的,就算是北部地区也极少降雪。
骤雪初霁,冬日里的太阳格外清晰耀眼,可阳光的温度却像被冰雪冷却过一般,依旧带着袭人的寒意,彻夜的飘雪堆积了厚厚一层,可再激动的心情也被即将见到沈淙泉淹没去。
临走前玎珂对着闪光的银勺眨了下眼,一定要保佑我!小巧的银勺子被装在精致的透明盒内,盒子上贴着Don’t touch(勿动)的紧张标签,银勺隐约带着残食的冰淇淋痕迹,却安静的躺在玻璃盒内一动不动。
玎珂身着一袭艳红色洋裙,红色的羊毛靴裹住小巧的脚踝,天地一片白,唯有她这一点红,恰似踏雪寻梅,寻的不是梅,却是他。
正文 美国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些战火纷飞的岁月里,那些遥远的记忆中还有谁曾记得谁,小影认真码字,只是希望大家都记得这样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简单温馨却又激烈!
亚拉巴马州极少降雪,这场大雪却覆盖了地面,周日的校门外满是打雪仗的恋人,玎珂其实也想揉搓雪球砸向沈淙泉,他怎能如此对她,可终究还是不敢,玎珂也不明白为何在他面前,自己会变得如此脆弱而忧愁。
厚厚的积雪被踏出咯咯声,深一脚浅一脚仿佛只为留下她的鲜红,如同盛开在雪域里的玫瑰,艳丽而妖娆。
“少帅这次回访母校打算在美国逗留几日?”
袁尘依旧是副慵懒的样子,如迷雾般看不透的情绪,“家父顽疾,兄长过世,北平如今动乱,袁尘前往美国只为见恩师,不日便离开。”
白色的雪佛兰专车内,美国司机完全听不懂他们的中文对话,何副官坐在前排副驾上时刻谨慎小心。想起昨日袁尘在空军学校里慷慨激昂的演讲,华人学子激动振奋的几欲上前请教,吓得何副官赶紧加紧人手送走他,毕竟家中前两位公子已过世,他绝不能让袁尘再步后尘受到丝毫威胁。
袁尘身旁的美国大使用熟练的中文同他交谈,袁尘依旧靠在椅背上,他习惯性闭合双目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头,自从三年前他便有了偏头痛的毛病,有时分明痛不欲生他却只是轻蹙眉角。
茶色玻璃隐约可见外面的雪景,而车外却难以窥视到车内半分。
袁尘闭目许久忽然睁开眼睛,犹如假寐的雄狮,利爪划破夜色凶狠的扼住猎物,撕破喉咙任滚烫的鲜血流淌着。
睁眼的瞬间他的瞳孔内却猛地烙印下如火似血的红艳,茶色玻璃外一袭红装在白天雪地间分外刺眼,犹如雨打红荷,却点点打在他的心跳间,直至蔓延到他的呼吸中,竟是如此的鲜润夺目。
袁尘顷刻推开车门跳了下去,黑色军靴踏着白雪却挡不住他紧张的喘息,司机猝不及防猛然刹车,可正在行驶的雪佛兰忽然急刹,仍在薄冰的地面滑出了一段距离。
从上海到美国,他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可三个月前的辗转夜难寐,上海街头雪白色洋装湿嗒嗒的贴在她的后背上,漆黑的卷发带着水滴一丝丝渗透衣襟,她不由微缩起双肩仿若受伤的小兽般,细弱的腰肢更是不盈一握。
从当日的纯白到如今的艳红,为何她总是恍惚的背影?
袁尘的军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作响的声音仿佛他心底的刺痛,一阵盖过一阵,他的指尖只差半寸就要碰到天地间的一点红。
那抹艳红色却跳跃着一个拐弯扑进了另一个男子的怀抱!
男子因为惯性猛的后退一步,却阻不断甜腻温柔的声音,“淙泉!”
她的声音如匕首般刺碎了最后的希望,哪怕只要半寸他也许就可以触摸到微卷的发丝,哪怕只要半寸他也许就可以将她拥入怀中。
可残忍的半寸距离,一个恰当的拐角,却将他们推开,永无交叉点。
袁尘侧身靠在街边终是没有迈出一步,不过相隔两步的拐角处却听得清楚。
“淙泉,我们去Birmingham艺术博物馆,好不好?”沈淙泉没有回答,玎珂也不等他回答,拽着他的手便消失在街尾。
她的心上人居然是沈淙泉,那个在飞行比赛后希望试驾黑色霹雳的男子,他当时甚至看不起沈淙泉拙劣的飞行技术,没想到今时今日他却拥她在怀!
袁尘依靠着墙壁,寒意顺着薄薄的军装透到脊背,他却连半丝寒意也无,终究是没见到她的容貌。
此时何副官已追来,眼看袁尘奇怪的举动,他也困惑不已,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少帅的性格了。
“有烟吗?”他低沉的问了句,可眼眸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何副官慌忙点上一支烟递给袁尘,他知道袁尘不常吸烟,他吸烟多半只有两种情况,若不是焦急思虑必是伤痛,如同涅磐重生的的凤凰,在阵痛中撕裂着呐喊着却又沉默着。
“你前些日子心情不好吗?”玎珂小心翼翼的问着,沈淙泉依旧不说话却试图抽回自己的手。玎珂像对峙般,故意咬着牙紧握住他的手一刻不放,沈淙泉微微皱了下眉头,好看的五官挤在一起,可眼眸触碰到玎珂的那一刻却放弃了,就这样任由她拽着自己的手。
“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玎珂小心翼翼的放松他的手。
沈淙泉似乎打定主意不同玎珂讲话,初见时的暧昧断然无存,忽冷忽热的他却更令玎珂心神错乱。
虽是周日可Birmingham艺术博物馆人并不多,博物馆位于市中心,却闹中取静,环境幽雅,原本改自教堂的博物馆内部华丽,纯白色大理石配有彩画和雕塑,将黑暗、凝重和神秘的色彩发挥到极致。
“是不是我做的牛奶巧克力不好吃?”玎珂剪断秋水的明眸,此刻注满哀求和委屈,不觉令人心神摇曳。
提到巧克力沈淙泉竟嘴角上翘带着好看的笑,温润如三月明媚的阳光,打开锡箔纸原本就难以辨认的巧克力,谁知玎珂紧张得掌心灼热,竟把巧克力融成一团怪异可笑的形状。
沈淙泉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却又立刻收敛,玎珂看他轻笑化作漠然,提到喉咙的心又立刻坠了下来。
“我请你吃牛排吧?”玎珂不管他是否愿意,只要能把他多留在身边一刻便足够。
“这家店的牛排是整个亚拉巴马州最好吃的!”
沈淙泉却奇迹般的说了句话:“在我吃来,各地牛排皆相同。”
起码他肯开口同她讲话了,玎珂笑意盎然的慌忙赞同肯定,刻意迎合他的答案。
此刻早已过了午饭却又未到晚饭时间,店里较为冷清,剩下的客人多是饭后闲聊或细品咖啡,玎珂和沈淙泉坐在店角一个安静的角落,拥挤琐碎皆在排除在外,对玎珂来说,能和他偷得浮生半日闲真是件奢侈的事。
许久无言,玎珂颇觉尴尬竟忽然站起来,“我给你弹段曲子吧?”
虽是询问的口气,可起身走去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沈淙泉看着她稳步走到店中央的台上,黑色钢琴映出她红艳的身影,竟是魅人惑魄。
店面大厅面积虽不算大,但隔间较多为客人提供了足够的私密空间,而各个隔间均又能看到厅中央略高的舞台,设计极其巧妙,微暗的店铺恰当的隔开了街道的寒意。
“致爱丽丝,”店内众人虽听不懂中文却皆望去,正如她的姿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无论何处都难以掩盖的光芒无暇,“今日致沈淙泉!”她说话时始终凝视着沈淙泉,竟惹得众人羡艳的视线投向他。
袁尘正在隔间内同身边美国大使说什么,忽而听到台上的动静也扭头望去,这一望却是手微颤抖,高脚杯内摇曳荡漾的红酒分外暧昧。
倩影飘而灿然生光,昏暗的光线勾勒出精致的脸庞和肩线,上海青石街道上纯白的裙摆,美国白天雪地间一点红,原来他也会心神沉沦,花开破茧坠落,如梦般的序幕揭开。
致爱丽丝,他知道那是贝多芬鲜有的浪漫乐曲,他为心中渴求的伴侣而作,伤感的钢琴最后一次为爱丽丝演奏,感动的旋律却依旧注定了贝多芬孤独的结局。
而她此时说出“致沈淙泉!”,这四个字无疑为袁尘判了死刑,只是相遇不必相识罢了。
修长如柔夷的手指游动在黑白键盘上,奏鸣曲开始的A小调温柔而亲切,跳跃的指尖滑过琴键。
“咦,这曲子我也听少帅您弹过。”隔间内的何副官嘟囔道,可他的声音转而被音乐覆盖。
正文 一袭旗袍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慢热文,后面比较精彩哦~ 乐曲瞬间转入C大调,情调顿时明朗起来,柔和抒情的曲调突然间随着左手流畅的弹奏变得激昂,严肃而沉重的倾诉不容半分质疑,仿若坚定而明朗的感情愈发执,一连串快速音的过渡,又重新回归A段,三连音组成的乐句,犹如炽热灼人的爱恋,经过一段下行半音阶的过渡,又把乐曲引回到A段,乐曲在优美而柔情的喃喃细语中结束。
玎珂弹奏时却眼眸时刻不肯离开沈淙泉,自始至终袁尘只是安静的凝望着,仿如不曾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她从容的完成整篇乐章,起身立于钢琴前却望着沈淙泉坚定的说:“Just for You!”
Just for You!
只为你!
直朗的告白,店里竟响起如雷般的掌声,钦佩抑或羡慕。
“可真是个美人!”何副官陪着袁尘见多识广,可看到玎珂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声。隔间内的袁尘却眼眸微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看不清的眼神恰如红酒般迷惑。
玎珂紧张的早已呆住,未料到自己居然会这般胆大,只是冲着尴尬的沈淙泉莞尔一笑,媚然生华。
谁知眼前光线一闪,“嘭”的一声响,瞬间的白光竟刺得她眼前发黑。
原是一位美国摄影师禁不住她这样的娟美秀丽,竟不失时机为她拍下一张照片,烛光摇曳的西式餐厅,艳美的亚洲女子站在钢琴前直爽的表白,这一切交相呼应构成无伦的胶片。
“我弹的好听吗?”
玎珂的眼眸其实早已注满期待,只要他肯说一句好听,哪怕是敷衍她也满足了。
“听不懂,”答案总是令人心碎,她专注情深的弹奏却换来如此三字,“我本就不喜欢这些西洋玩意。”
玎珂的指甲深深扎入掌心却感觉不到半分痛,沈淙泉却是不依不饶,他顺着玎珂一身的火红色洋装从上扫到下,脱口而出的竟是:“希望钟离小姐记住一句话:洋装穿在身,我心依旧中国心。”
钟离小姐?
他们已陌生至此?
沈淙泉深蓝色的空军服犹如绽放在雪中的墨荷,离开的身影坚毅而冷漠。玎珂独自伫立在街头,寒风如千万把匕首生生刮在她的脸庞和身体上。
白雪如玉色蝴蝶般,似舞如醉飘扬着,忽散忽聚,轻轻盈盈。
玎珂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脸颊蠕动着,她伸手去摸才发现指尖湿润,是融雪还是泪滴,她已分不清。
原来卑微的乞求,他也不肯施舍给她半分情感。
洋装穿在身,我心依旧中国心。
为了他的一句话,玎珂整日疯了似的寻找旗袍,若是在上海中式旗袍比比皆是,可怎奈此处毕竟是美国。
“可累死我了,瞧我给你的好玩意。”行素匆忙钻进玎珂的卧室,教会女校的卧室都是小巧的单间,里面却堆满了从上海邮来的各色物品。
行素手中握着一件青色旗袍,袖口领边有大量盘滚装饰,别致的美人肩微皱。
“这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