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散流年-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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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觉得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将她层层束缚了起来,她慌乱躲避,言不由心:“人家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
那头的司骏肯定是被她快气晕了,“尊严,大小姐,你跟我谈尊严?”
“我……我……”她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一颗头垂得低低的。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司骏,理智告诉她接受他,但是感情却强烈地让她拒绝他。
“爱情是没有尊严的。”最后他这样叹息着开口,“一个多星期,你也不和我联系,万一我是出了事呢?生病了?或是被车撞到?万一我死掉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盘旋,她的心重重地揪在一起,为那种不可预料到的事情而恐惧,“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死掉?”
“真的不可以接受我吗?”他苦笑着问她,“我们认识了那么久,我见过你最早最真实的那一面,即使以后再也不可能见到了,但是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以前的那个样子,起码我们还有着共同的回忆,虽然你一直都不说,但是我知道,你还是眷恋着以前的那个自己,包括属于那个自己的所有的故事和回忆,虽然你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最后只好开口说:“我答应你,以后的日子里,如果隔了一天的时间你都没有主动来找我,那么我一定主动去找你……”
这是她对他的承诺,直到现在,她也是这么做的。
手机铃声清晰地传来,她按下了接听键,没想到钦媛会打电话给她:“钦医生,有什么事?”
“叫我名字得了,对了,你来我这一趟,你不是要回家嘛,我帮你再配点药你带回去。”钦媛一边说一边把药柜翻得噼啪响。
“好吧。”她只好又折回头,虽然麻烦钦媛她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为了伤处快点好,也就只好这样了。
好在她住的地方离钦媛的门诊部并不远,直接走过去也就结了。
熟门熟路地找到钦媛那家小小的门诊部,她推门进去,钦媛回头看见她笑了一下,“先坐一会儿,我帮她把最后几针扎完就好。”
她点了点头,回头就见那坐在桌边的女孩子正笑着看她,可不就是慕容静水?
“原来你在这里。”她笑了一下,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是啊,你的伤怎么样了?”慕容静水注意到她每走一步,眉就微微蹙一下,看来还没完全恢复。
“没多大关系了,你呢?”她看着她手臂上扎的那些针,长长短短的起码有七八十来根。
“钦医生的技术很好。”慕容静水看着她微笑。
她四顾两眼,“一个人来的?”
“齐东阳送我来的,刚才说公司里有事,就先走了。”慕容静水微微低头笑了一下。
“哦。”她应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说话,专注地看着钦媛下针。
慕容静水看着那几寸长的银针在她面前飞来舞去的,索性不看它了,转过脸对她微笑,“我觉得你好像我堂姐哦。”
她愣了一下,看到钦媛也在看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不会吧,难道我长得这么大众脸?每个见到我的人都说我好熟悉,像什么什么人。”
慕容静水摇了摇头。
她记得小时候有次生病,是堂姐陪她一起去的,打针的时候,堂姐抱着她,她只觉得堂姐香香的、软软的,虽然很瘦,但是有她在,就觉得心安。
就像现在坐在她身边的人给她的感觉一样,香香的、软软的,像大姐姐一样,虽然看起来,她并不比她大多少——堂姐也是只比她大了半年而已。
“真的很像。”她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阮秋笛却笑了,“那哪天把她约出来吧,约出来看看我们是不是很像。”
慕容静水神色一黯,“她已经过世了。”
“对不起。”阮秋笛立即向她道歉。
“没关系。”她轻轻笑了一下,看她一眼,又说了一句,“没关系。”
“她是怎样的人?”钦媛开口问她。
慕容静水顿了一下,随即单手放到颈子上,摸索了一下,把挂在脖子上的链坠打开,只听到“嗒”的一声脆响,里面小小的照片随即展现在她的面前。
慕容静水微笑开口:“左边这个,就是我堂姐。”
面色苍白的少女,瘦削,眼神却像无声的水,无边无际的深沉,微微带着笑,眉间却有着淡淡的悒郁,仿佛背负了太多的不快乐。
“原来你堂姐长得和你那么像啊。”钦媛吃了一惊,从来没听杂志或报纸电视上报过这个八卦呢。
“是啊,我们很像。”慕容静水点了点头,手指爱惜地抚过那链坠。
“她……”阮秋笛看着那照片开口,声音哑哑的,“她去世的时候,她的家人一定很伤心吧。”
“我们很伤心。”慕容静水简直有点答非所问。
“我是说……”阮秋笛说了两个字,却又停了下来,看着慕容静水抱歉地微笑,“抱歉,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慕容静水将那链坠收了起来。
钦媛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将慕容静水手上的针给拔了下来,回头看阮秋笛一眼,“我去给你配药。”
“谢谢,麻烦你了。”她连忙道谢。
“不客气。”钦媛笑了一笑,收了针走到了药柜前开始配药。
过了片刻,慕容静水突然开口:“齐东阳是怎样的一个人?”
阮秋笛看她一眼,却见她神色欢喜,心下一动,将之前的事情努力忘掉,调整好心情回答她的问题:“很好的人啊。”
#奇#“怎么个好法?”她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若不向他的熟人打探,她只凭自己怎么能做到知己知彼呢?
#书#阮秋笛微微一笑,目光看向别处,慢慢地开口:“上班的时候,他可以很严肃,做起事来很认真,也很有能力……”
他不常常笑,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就格外的让人心动。
他看起来,似乎满腹心事,但是即便那心事,也只会让他更有故事感而已。
他也有顽皮的时候,恶作剧上来,谁还会想起他板着脸的样子?
他居然还能静得下心来莳花弄草,简直不符合他的身份。
他的自律性很强,每天总会按时回家,即便前一刻玩得再疯,只要一超过他的底线,他会立即放手。
他不会夸夸其谈,虽然也会说笑话,可是从来不会让人觉得油腔滑调。
他不是超人,他也有脆弱的时候。
突然想起来,刚开始上班的某天她加班,他在经理室对账,那个时候公司还没有上轨道,他们一直做到很晚,当核对最后一笔账的时候,他拜托她帮忙冲杯咖啡给他,当她把咖啡端给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她站在那里不敢动,良久,才听到他含糊地说了句什么话,他的眉皱得更深,眉心形成一个小小的“川”字。
……
心脏仿佛突然纠结在了一起,无数影像在她眼前浮光掠影般跳过,她心惊肉跳,仿佛是在追看一出还没结束的剧集,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世外做个优秀的观众,但是没想到,剧本太吸引人,她只需要一点点不小心,就会陷入其中。
“表面很冷酷,很不在乎,但是他其实会是最在乎的那一个。”她微微笑,看向慕容静水。
如今,又有人喜欢他了,这样多好,而且喜欢他的人不是别人,是慕容静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上帝果然是公平的,害他失去的,又会从别处来补偿他。
第六章 相似
回到公司的时候,刚进门,就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橙香。
“经理,要不要吃橙?”问话声刚落,就有人砸过来一个橙子。
金灿灿的橙子饱满圆润,不像是水果了,倒像是艺术品,齐东阳利落地接了下来,“犯不着用这么可爱的暗器袭击我吧。”
“袭击?谁敢啊?”说话的同事笑嘻嘻地开口,下面就有人吃吃地笑。
齐东阳抓着那橙子微笑,“今天这么好?谁请客?”
“借花献佛而已,我们跟阮姐说过了,她说随便吃没关系。”有人笑着指了下阮秋笛的位子。
齐东阳看过去,就见她桌子上放着一个外包装很漂亮的竹篮子,已经被人打了开来,里面放的全是如他手中那般大小的橙子。
他略一挑眉,还没等他发问,就已经有人开口为他释疑:“还记得那个千里寻夫的女人吗?这是谢礼。”
齐东阳恍然大悟。
“如果不是阮姐帮她去求人,怎么会有人肯退票给她,让她能及时和她丈夫见上最后一面?”说话的同事微笑着摇头,“真没见过阮姐这样的人,明明不关她的事,可是她就喜欢乱操心,把不是自己的工作也给揽了过来。”
“什么瞎操心,那叫负责任好不好?”有人插话进去,说着话却又叹了口气,“可惜用心过度也不是什么好事。”
“就是,”接话的同事又笑,“像上次那个男人,没事就发骚,还以为阮姐看上他了,恶,以为自己是钻石王老五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鬼样子。”
“就是,能配上阮姐的人,起码也得我们经理这样英俊潇洒的级别还差不多。”说话的人笑呵呵地就朝齐东阳看了过去。
“说什么呢?”齐东阳顿了一顿,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明明是五月天,不知道怎么就有些汗涔涔的感觉,背心微微发潮。
“没什么。”说话的人这才发觉自己有放肆,做了个鬼脸后一头扎进工作里做潜逃犯去了。
齐东阳看了她们一眼,这才带着手中的橙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全然没有听见身后的骚动。
“你们猜,经理是不是害羞了?”有人贼忒兮兮地笑,在MSN上发了句话出来。
“我猜是。”立即就有人跟着说上了。
“才怪,经理那么严肃……”但是也有人质疑。
“怪了,严肃怎么了,再严肃他也是人啊,就算咱们天天喊他齐大人,他也只是个正常人啊。”有人立即有理有据地反驳。
“榕榕,你说呢?”有人推了推一直没有插话的宁榕。
“说什么?”宁榕抬起头,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
“说……”那同事看她一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只好摇了摇头,“没事。”
“哦。”宁榕看了她一眼,继续忙碌起来。
MSN上继续有人口沫飞溅,没有人在意到,宁榕为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经理办公室。
将那橙子放在办公桌上,齐东阳不错眼地盯着它足足发了十分钟的呆,半晌后才觉得刚才仿佛突然紧张起来的肌肉慢慢放松。
奇怪,他紧张什么?又不自在什么?
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吗?也值得他那么大反应?
不过倒是突然想起来那个千里寻夫的故事来,还记得那天那时,她急得好像她才是故事的女主角,因为没有办法问航空公司要到位子,所以她只好找到同航班的客人,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挨个打过去问,很多客人都是没听两句就口气生硬地挂了电话,不然就是嘲笑她多事。
“算了,我坐车去好了。”到最后,那个“千里寻夫”的女客人自己都放弃了。
“那怎么可以?”还记得她一边看着电脑上调出来的资料,一边抓着电话不停地拨,神情认真,面容严肃,“没到最后一刻,为什么要放弃?如果你现在真的放弃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虽然并没有觉得她的努力有多大意义,但是他也没有反对,不过还是蛮佩服她的,到最后居然真的给那客人找到了一张票,有人愿意推迟行程把票让给那个女人,让那个女人去探望她那个在异地的火灾中为救人而负伤的丈夫。
虽然那个男人因为伤势过重而不治,但是那位女客人却是从此便记住了她吧。
记得她曾经说过:“我喜欢我这份工作,因为她可以让我接触到不同的人,在和这些人的接触中,或许我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故事。”
多与人接触……
似乎她总在强调这个原因,难道她以前是很孤僻的人吗?
像他的小女孩那样,怯生生的,仿佛婴儿般无辜?
他想得太过入神,所以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仿佛大梦初醒。
“喂,哪位?”拎起电话,他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齐东阳吗?我总部的,上次你们传给总部的报表和工资表可不可以再传一份过来,上次传的不知道被人放到什么地方去了。”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又急又快,害他只好把听筒拿开一点。
不过——有没有搞错,居然能把报表和工资表的传真给搞丢,总部的人也够天才的!
“好,我等下给你传过去。”虽然有些腹诽,但是他答应得还是挺爽快的,挂了电话就开始找上次要阮秋笛发过去的传真。
其实他可以另外再打印出来一份的,但是……算是,还是找上次那份省事,不过他得想一想阮秋笛会把它放到什么地方才行。
文件柜?
好像没有。
他桌子上?
也没有。
难道是放到外面传真机旁边的文件夹里了?
也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