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水英雄传-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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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陛下,听说其血天下至毒,要来何用?”颛顼道:“休得多问!朕自有妙用!”
三神飞到元神山后门,正是夜晚,众夜游神正在巡逻。只见兄弟十六个,个个窄脸红肩,手挽手齐唱:“我们是快乐的夜精灵,我们活泼又聪明;我们齐心合力抓盗贼,我们忠心耿耿护息壤……”侍卫窃笑:“有趣!”烛龙燃亮烛光,不多时众夜游神便呵欠连连。一神道:“郁闷!今晚好短,我还没熬到兴头就天明了!”另一神道:“爽快!我近来白天总失眠,晚上又熬得两眼通红手脚酸软,今日可早早收兵回营,大睡一场!”众神边聊边回房睡去。
鲧低道:“惭愧!我这一生光明磊落,还从未偷过东西,今夜竟要破例了!”侍卫道:“大哥,咱们为民做事怎称得上偷盗?又何须拘此小节!”烛龙道:“我就在此照着,你们快去快回!”
两神来到后山,鲧用劈天斧凿山,不多时便凿出一条山洞。两神穿过洞来到前山,绕行多时,见一座桥横在山间,对面石书“封情谷”,桥中央却有三头神离朱把守,只见他两眼圆睁,一蚊子飞来竟也被他挡了回去,真是纤毫毕现。对面有一神正在过桥,离朱验过他手持的神符方才放行。侍卫道:“听说他的三个脑袋轮流睡觉,每个醒一个时辰,交替的间隔只有一分钟。”鲧皱眉道:“桥如此长,即便我俩全速飞奔,一分钟也只能跑过一半,如何是好?”侍卫道:“能不能做个假神符骗他?”鲧摇头道:“土神是守护息壤之神,他的神符无人能冒制;更何况离朱眼睛这么好,岂能骗过?”
两神又看了半晌,桥上不时有神往来,但全持土神符。侍卫忽道:“大哥,离朱只查神符却不辩人,我们何不变身来骗他?”鲧道:“变了身仍无神符,岂不被他查出?”侍卫道:“正要让他认出。”一番附耳低言,鲧听了笑道:“好,便试试。”
两神变了模样,等到离朱换脑袋时狂奔上桥;待离朱换好新头,两神也正好跑过桥中央,此时却忽地齐齐转过身来,慢慢朝后走去。离朱睁开眼,上前拦住两神道:“土神符呢?”侍卫搔头道:“刚才出得匆忙,忘带了。”离朱正色道:“无符岂可通行?速速退去!”便将两身劝退。两神心中狂喜却一脸懊丧,退入封情谷。
两神在谷中寻觅多时,终于来到息壤洞前。鲧一招便制服守洞小神,拖到林边,盘问:“洞中是谁把守?”小神道:“除了土神之女再无他神。”鲧颤声道:“难道…难道一百年来她从未出洞?”“正是。”鲧闻言竟泪光闪动,立时发足狂奔到洞口却又忽然停下,喃喃道:“我…我到底该不该再见她?”进了三次退了三次,竟犹豫不决。侍卫催道:“大哥,快进去!”鲧怔立半晌,忽然一顿足道:“我…我就不进了!小弟,你自己进去吧。切记,既不可伤害那女子,也万万不可向她提起我。”
侍卫虽不解仍依言而去。洞中流水潺潺,侍卫沿暗河前行,不多时便望见一瀑布。一女子正裸身静坐水中,背向侍卫望着瀑布出神;她全身光洁如玉,背影虽曼妙却又略显僵硬;她旁边不远的石台上端放一透明的匣子,盛着大半匣水,水底沉着一物件。侍卫跑上前,果见匣上写着“息壤”两个字,正要端起;那女子一手按住匣,也不转身,只幽幽道:“你就这样取走么?”
侍卫只好停下,回道:“小神参见土神小姐。”那女子一惊:“你是谁?他为何不来?”侍卫装糊涂道:“小神独自来盗息壤,并无他神。”女子冷笑道:“就凭你?!普天下有胆量有勇力来盗息壤者唯有他一个,你让他自己来!”侍卫看瞒不过,只好道:“我大哥在外面监视看守门神,脱不得身!”
女子道:“你是他小弟?好,你听我讲个故事,我便让你取它。”侍卫只得答应,女子道:“一百多年前,在天宫的百花园里,一个小女孩遇见个憨厚的小男孩,当时槐花开得正浓,一串串香满枝头。女孩想吃槐花,男孩便不顾满树棘刺为她采摘,划得手臂全是伤口……”女子讲着又依稀看见童年往事,便有泪滴坠落水面滴答做响,“后来两童常相约园中一起游玩,长大后渐渐两情相悦。那女孩自小母亲便死,父亲虽性情乖僻但对女儿极是溺爱。女孩越长越美,十六岁时已是天宫第一美女,提亲之神络绎不绝,但其父一律不许,却将女子关到元神山中,扬言只有盗息壤者才能得到她。”侍卫惊道:“息壤乃是天宫根基,盗者便是与众神为敌,有谁敢来?此父莫不是要毁女儿终生幸福?”女子呜咽道:“谁能想到原来是父亲看女儿太美,竟暗暗喜欢上她,不想让她嫁给任何男神,只想看着她过一辈子!”侍卫道:“可恨!那男孩呢?”女子道:“他后来成了天宫第一武神!”侍卫惊道:“原来是我大哥?你便是那女孩?”女子泣道:“他还好么?我自进洞便裸身入水,发誓只有他来救才出水,如今已在此空等了一百年。”女子说着,忽然转过身来;侍卫躲闪不及忙低下头去,却瞥见女子下身竟是一只鱼尾。女子又道:“我因久在水中浸泡,两脚已化为鱼尾;你去告诉他,若再不来救,我便全身化为鱼,永不再做这无尽痛苦的人!”侍卫急道:“小姐稍候,我去去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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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跑出洞来,鲧见他竟空手而归,忙一把抓住他道:“她…她怎么了?”侍卫含泪讲了女子之经历,恳求鲧亲自入洞。鲧听了长叹一声:“嬉儿,你…你这是何苦呢!”侍卫道:“大哥,你至今仍孑然一身,莫非还在等她?”鲧虎目含泪:“一百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还有当年槐花的芳香!我心中一直有两个念头在激荡:是救了她从此远走高飞隐居天涯,清享两人之乐?还是为了天宫的安宁,永远牺牲我俩的幸福?我一直都拿不定主意。”侍卫道:“大哥,现在不正好吗?既要盗息壤,何不顺便救她出去?”鲧道:“不!我若要救她,就必要让她永远幸福快乐!现下盗了息壤必然惹怒众神,大水也未必十年便能治好,谁知道未来更有什么凶险在等着你我?岂能让她为我担惊受怕?”顿了半晌,忽然一咬牙,解下胸前的圆石道:“你去把这个还给她,就说我已不再爱她,让她从此绝了此念。”侍卫泣道:“大哥怎能如此狠心?”鲧摆摆手,转头不语,只用衣袖擦眼。
侍卫只得又跑进洞来见嬉。嬉不见鲧,不由一惊:“他为何不来?难道…难道我现在已如此之丑,再不值得他爱?”侍卫忙道:“不不!他,他……”却不知说什么是好。嬉看他神色焦急,转念道:“莫非他出了意外?他一向以天下为重,我常常又盼他来又怕他来,因为他来时必是到了最后关头!”侍卫忙顺势道:“他正被一帮小神围困,并不危险;但久必生变,我须马上赶回!”嬉忙端起匣子道:“息壤须好生存放,平时泡在水底便无变化,一旦出水便有无穷生长的潜能,水就再也无法淹没它。”侍卫道:“多谢小姐,我记着了。”正要取走,嬉却按动机关,匣中央便弹出一隔片,将息壤分做两半。嬉道:“我曾从父亲口中得知:若只偷一半息壤,天宫当不至有危险;因此我早就为你们备好了此物!”侍卫甚是感动,接过半匣,含泪递上圆石。嬉一见便道:“咦,这不是我小时候在天河边捡到的石头么?非金非玉再普通不过,他竟一直藏着它?”侍卫不敢看她,低头道:“是。”嬉问:“他现在拿出来做甚?”侍卫未开口便已哽咽,半晌方道:“他…他要你暂时保管!”嬉忽地明白,面色骤白伤心欲绝:“他,他…”哆嗦着双唇说不出话来,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不停滚落。侍卫忙劝道:“小姐切勿伤心!依我看,他若不喜欢你,这么普通的一块小石又何必保留上一百年!”嬉一听,立时转巨悲为狂喜,抹着泪笑道:“对!我真糊涂!你去告诉他,我明日便禀告父亲,他既偷得息壤,不久便可成婚!”侍卫忙道:“小姐莫急!他来盗息壤,除了救你还要先去治凡间大水!”嬉道:“好,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侍卫抱着半匣回来。天色已微明,鲧死死盯着洞口,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只能静静地泪如雨下,久久地久久地……忽然,他一转身道:“走!”便拉住侍卫,再不回头往后山奔去。
两神在后山与烛龙汇合。烛龙辞别道:“兄弟,你既盗得息壤又要治水,势必惹怒天宫,若他日有难,我必来帮你!”鲧慨然道:“多谢大神挂念,但鲧岂是一战便输的短命鬼?你好生休养,五百年后我再找你大战个天翻地覆!”烛龙笑道:“好!兄弟多多保重!咱们五百年后再战!”
两神惜别烛龙,刚行不久却见一神远远飞来。侍卫见他双臂全无,两只脚反转过来架在头顶,不由笑道:“有趣!”鲧道:“他是大神黎之子,乃时间之神。”那神冲鲧拜倒:“噎参见崇伯。”鲧道:“你不是在大荒西极日月山上的吴矩天门看守太阳月亮进出吗?怎么擅离职守跑回天宫来了?”噎道:“崇伯帮我父分隔天地,小神甚是感激。那凌天为了早得空情花,要求天帝修改时间,故而从今起八日内,天宫一日便是地上一年,小神只怕耽误崇伯治水,特来相告。”侍卫跳脚惊呼:“我们在此呆了一夜,十年之期一下便少了半年!”两神心痛之极,二话不说立即匆匆飞往凡间。
两神出天宫时正遇见共工,只见他满头大汗怒气冲冲地瞪着鲧道:“我儿攸呢?”鲧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何向自己讨孩子,一时也无暇解释,只道:“等我回天宫再说。”原来共工多日来每晚都偷偷到崇伯府搜寻儿子,却总是一无所获,今日忽然见鲧,急切间竟当面质问。共工看鲧飞远,转而去找凌天。凌天刚起床正在打扮,听说共工来访,以为他已迷恋上自己,故意扮得分外妖娆,衣衫半开半露来迎共工。共工却不看她打扮,见面便道:“我已搜遍崇伯府却不见我儿,你可是在骗我?”凌天一惊,忙信口道:“好哥哥,我怎会骗你?这两天听说天帝已查知此事,估计是转到天帝宫关押了吧?”共工又惊又急:“连天帝也知此事?这可如何是好?”凌天扶他坐下,轻拍其背道:“好哥哥,你莫急!我必帮你到底。”又媚笑一声:“嗯——但你如何谢我?”共工看她笑靥如花,一时神不守舍,拍胸发誓道:“但随你便!”凌天道:“假如你有朝一日做了天帝,我能成天后么?”共工道:“天帝我是做不成了,但明天你便可成水神贵妃。”凌天道:“那我何日能成水神娘娘?”共工不禁面有难色,迟疑道:“实不相瞒,我与攸母结发数年,实不能做出弃她之事!”凌天笑道:“算了,开个玩笑你便当真!我用心打探便是。”
鲧与侍卫回到凡间。虽已过了半年,大水之势丝毫未减。侍卫道:“虽有息壤,却该如何使用?”鲧道:“就在大地上从西向东挖出两条深沟引水入海,然后沿沟排列高山,再在山颠散布息壤,如何?”侍卫道:“不错,就照此办理。”鲧当即变出巨身,挥起劈天斧从昆仑劈起。两个月后便劈了一道千里长的深沟,来到一带山脉脚下。鲧忽觉劈来甚是费力,便问:“此是何地?为何山石如此坚硬?”侍卫打探一番,回道:“此山东西连绵千里,名曰盘胸山,乃盘古胸骨所化。从地形看,此山不用劈开,只需让水沿山脚北流,绕过此山再南下便可。”鲧断然道:“不!我一生宁直不曲,岂能因一座山而将沟绕道?我定要劈开此山!”侍卫看工程艰巨又徒劳无益,忙又相劝,鲧却怎么也不听。
鲧劈了一个月前进不到百里,两手已是血泡尽裂,惨不忍睹。侍卫又劝他绕行,鲧依然不听。又劈了近一年,鲧两腿被水浸泡渐渐腿毛全无,原来古铜的肌肤泡为苍白,侍卫看了也觉心疼。终于劈完盘胸山,鲧倒头大睡。侍卫到附近查看,却听两老者在山顶指点,一人道:“大神花了一年工夫就劈开此山,真是举世无双!”另一人却道:“不想大英雄也做出此等蠢事!若让水绕过此山,只消一天便好,何必化一年强劈它呢?且劈裂处将成隐患,我断然不敢在此居住!”前一老者道:“隐患何惧?我相信大神之力,只要他在世一日,必然不会让水发作!我就住此处!”后一人道:“他虽有滔天神力,可惜却用错了地方!如此盲目地一味坚持错误岂不可悲?终将酿成大祸!”侍卫不禁长叹一声,自语道:“唉,既然无法说服大哥,我定要守好裂缝,拼死也要保护凡民,维护大哥的声誉!”
此后进展很快,不久来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