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都剧院12排7号-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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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惊魂未定的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之后,又叫了一声!
又是一个穿雨衣的人,跟小孙的个子差不多,应该是个女人。她的帽子同样挡住了脑袋,看不到脸。
她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手里捏着一个圆形的东西,她死气沉沉地说:“我…买…一…张…票…”
借着闪电,小孙看见那是一块银圆。她想叫却叫不出来。
那个人接着说:“我…要…12…排…7…号…”
小孙被吓得软软地躺在地上……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
几个下夜班的工人发现她躺在大雨中,翻了翻她的口袋,找出电话本,找到她丈夫,把她接回了家。
她对丈夫说了自己的经历,丈夫说:“一定是这些天你太害怕了,产生了幻觉。”
小孙不信,因为那个女人仍然历历在目。
她又昏沉沉地睡过去,开始高烧。
3、时光隧道?
老子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坐在那个恐怖的座位上看一场电影。
他豁出去了。
他要看看自己到底能到哪里去。即使那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去处,他也要闯一闯,他要看一看那三个失踪的女人到底在哪里。
他很正式地到文经理那里买了一张票——12排7号。
文经理苦着脸劝他,他却没有动摇。
这场电影人依然很少,稀稀拉拉只有十几个人,影院里显得空荡荡。
老子的旁边没有人,他感到很孤独,好像四周的黑暗中有无数眼睛在看着他。
他的眼睛不时地朝左右张望,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演的是一个老片子,日本导演黑泽明的《六个梦》。
一个军人走在夜路上。
那是在梦中。
四周黑糊糊,远方的山上有昏暗的纸灯笼随风飘摆,好像是阴间。
他走进了一条长长的隧道,很黑很黑的隧道,那好像是一条穿越生死的通道。他的脚步声很响:“哐!哐!哐!……”
接着,听见了身后有狗叫声,越叫越急。
他一直朝前走,终于出去了,却听见隧道里传出更多人的脚步声,很整齐,越来越真切。
他回过头去,看见一队整齐的士兵,他们的军帽压得很低,好像没有眼睛……
老子看了看脚下,地上黑糊糊的。
他用脚踩了踩,很硬实。
然后,他又朝后面看了看,一排排空椅子,像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
突然,他看见一个女人走过来,她来到老子这一排,走进来,坐在老子右侧的座位上。
老子的心提起来。
那么多的空座位,她为什么紧紧挨着自己坐下来?
这个女人一定有问题!
他的心狂跳起来,但是他不能转过脸去看她,他假装还在专注地看电影,注意力全部都系在身边这个人的身上。
他能感到她的脸色在银幕光的映衬下,很苍白。
那女人一动不动,看电影。
电影快演一半了,她还是没有进一步行动。
老子实在承受不住那种心理上的压力,猛地一转头,看了她一眼。
那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子。
她感觉到了老子在看他,也转过头来,木木地看了他一眼。
她的脸果然很白,陷在电影院无边的黑暗中。
老子觉得她好像没有看他,而是透视了他的脑袋,看他的另一边。那眼神很恕�
老子吸了一口凉气,赶快把头转回来。
这时候,他感觉到左侧的座位上也来了一个女人,她紧紧挨着老子坐着,看电影。
老子一下觉得自己被禁锢了,他有点窒息感。
他意识到,他要想走出去似乎是臆见不太容易的事了。
他情不自禁扭过头,看了左侧的那个女人一眼,差点魂飞魄散——这个女人和右侧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都穿着墨绿色的雨衣。
这个女人也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那眼光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不是在看他,而是穿过他,看右侧的那个女人。
这时候,银幕上的画面突然变了,出现了红都剧院!
不过,不是现在的红都剧院,很新,它旁边的建筑低矮而破旧,那店铺门匾的字都是繁体字。街上的行人穿的都是旧时代的衣裳。
那好像是70年前的场景。
老子忽然想起了那行字——1939年4月17号。
剧院里的人似乎没有感到这有什么奇怪,仍然很安静。
接着,他感到自己像犯了羊角风一样,脑袋“轰隆”一声,全身都抽搐起来。
他飘飘忽忽看见银幕上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红都剧院,很新,旁边的建筑很旧,应该是70年前的事,三十年代的样子。人们都穿着旧时代的衣服。
有一个男人穿着长衫,在剧院门口徘徊,他站在那颗年轻70岁的太阳下,四处张望焦急地等待什么人。
终于,一个女人走来了,他跟她一起走进去了……
老子想在银幕里寻找香瓶,或者另外两个女性,可是,人海茫茫,根本没有她们的踪影。
很快那个画面就过去了,《六个梦》继续做。
好像刚才是幻觉。
当他的身体恢复了常态的时候,看旁边的两个女人,她们都已经不见了。
散场了。
灯光大白。
原来是个梦。
4、黄鼠狼的故事
小孙上班了。
她终于从惊吓的阴影中走出来。
除了周末中午有加场,平时,红都剧院只有晚上放电影(或演出)。因此,她平时一般提前两个小时来售票。
这一天,她来到剧院,远远看见剧院黑糊糊的,没有亮灯。
这是怎么回事呢?她甚至以为她一段时间没上班,她的单位已经解散了。
红都剧院在长安道,这一片今天晚上停电,文经理早就接到了电业局方面的通知。下午,他就让张大爷在剧院的大门口贴出了通告,今晚不上映电影。
他知道小孙今天上班,他给她打过电话,让她明天再来。可是,她当时不在家。他就打通了她的丈夫手机。可是,他丈夫在外面有应酬,忘了告诉小孙。
正是因为这连环的偶然,使得小孙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她疑惑地打开售票室的门,按了一下电灯开关,没电。再看附近的居民楼,全部陷入了黑暗中。有的人家点着蜡烛,昏昏然的光晕稀稀拉拉。
她正想着给领导打电话,突然,她抬头看见了张大爷。
她透过窗子,看见昏暗的暮色中,张大爷蹒跚地走近剧院,用钥匙打开门,一闪身就进去了,然后,那扇门关上了。
停电了,剧院里黑糊糊什么都看不见,他进去干什么?
小孙的心怦怦怦地跳起来。
她有了一种直觉——这个张大爷好像有问题。
她没有声张,从抽屉里摸出手电筒,轻轻走出去。
她走进剧院,里面一丝光亮都没有。
“张大爷!”
她叫了一声。
剧院里有回声,她的声音跌跌撞撞地又反弹回来,很恐怖。
没有人答应。
她把手电筒打开,一束惨白的光柱射出去,慢慢地移动……
如果是一盏灯,那么剧院里的情景都会显露在她的视野中,她在刹那间就能够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险情。可是,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一个座位那么大的面积,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不见底的黑暗,这让她更加害怕。
那个圆圆的光柱缓缓移动。
一个个椅子空着。
舞台空着。
过道空着……
“张大爷!”她又颤颤地喊。
还是没有人答应。
她明明看见他走进来了,他能到哪里去呢?
难道他藏在了哪个座位的下面了?
这个剧院除了这个入口的大门,里面还有三个门,一个是舞台后面的角门,还有两个侧门,通向厕所。
是不是他从角门走了呢?
可是,如果他走了,他不可能不关这个入口的大门啊!
也许,他摸黑从侧门出去解手了?
小孙打着手电筒来到侧门,看见这个门在里面锁着。
她又来到另一个侧门,那个门也在里面锁着。
她有点慌乱,磕磕绊绊地从银幕旁走到角门处,那角门也在里面锁着!
她蓦地感到了危险!
她后悔不该走到剧院的最深处来,现在,她想回到入口,中间的路途变得十分遥远,很难跨越了。
她要走过那狭窄的过道,而两边的空椅子下都黑糊糊的,哪一排都可能突然伸出一只枯槁的手!
“张大爷!”她的声音里都透着哭腔了。
她多希望张大爷此时一下打开剧院里的灯,笑哈哈地出现,说:“小孙,我逗你玩呢!”
可是,剧院里一片死寂。
她猛地朝外面跑去……
从银幕到入口,那一段过道不过几十米,但是她却觉得她跑了很久很久。
她跑出了剧院的门,连她平时工作的售票室都没敢进,一直跑到附近的一个公共电话亭,给文经理打电话。
“文经理!我看见张大爷进了剧院……”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猛地回头,看见张大爷正在她身后站着,他的脸似乎不像平时那样和善。
小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今天怎么来了?”
小孙快要吓死了:“我,我不知道今天停电……”
“你在给谁打电话?”张大爷继续问。
“我在给……”
文经理在里面问:“你怎么了?”
“没没没怎么。”小孙只好对着话筒说:“今天停电,你怎么没通知我?”
文经理就跟她解释了一番。
放下电话,小孙强颜对张大爷笑了笑:“我得走了。”
“走吧,这里没什么事。”
小孙像逃一样离开了那个电话亭。
“你还没给钱呢?”那个电话亭的老太太喊。
小孙没有回家,她径直来到了文经理的家。
她上次受惊吓在家休息的时候,老子曾经到她家看望她。她知道这个年轻人一心想弄清真相,于是,在路上,她也给老子打了电话。
三个人在文经理家附近的一个茶馆见面了。
听她讲完事情的经过,大家把注意都集中在了这个张大爷的身上。
“他可能是进去找什么东西,你只是没看见他罢了。”文经理说。
“不会!我喊他,他为什么不答应呢?”
“他年龄大了,耳朵背,一定没听见你喊他。”文经理还是不相信张大爷有什么问题。
“那他也应该看见我的手电光啊。”
老子一直在思索。
“这个张大爷是什么时候到剧院工作的?”老子终于问文经理。
“他……”文经理想了想,说:“我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这里工作的,我来接管这个剧院的时候,他就是这里的清洁工。”
文经理是除了张大爷之外剧院最老的人了,他都不知道,那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老子又问。
“他一个人生活。”
“一辈子没结婚?”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结过婚,第二天一早,那个女人不知为什么就跑了,再也没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找到女人。”
老子打个冷战。
那个女人为什么跑呢?
不可能是移情别恋,那需要时间。
也不可能是因为父母包办不情愿,如果是那样,她在结婚前为什么不跑呢?
那个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见了什么?
“他住在哪里?”
“他?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工资低,没有房子,就住在剧院的值班室里。”
这个剧院就是他的家!
老子莫名其妙地怵然一惊。
“平时,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没有啊。”文经理说。
小孙插嘴说:“他好像有洁癖。”
老子把头转向她:“为什么?”
“剧院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出入,他却把剧院打扫得一尘不染。”
“不要乱讲。”文经理说:“他那是尽职尽责。”
小孙继续说:“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们看见他永远在洗衣服。”
老子的脑海中出现一个老头在阴影里搓衣,他的神态恶狠狠的,好像他这辈子给衣服有什么仇恨一样。
他在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几天后,老子就听说小孙又出了问题,好像得了癔病。
老子和文经理立即到她家探视。
小孙坐在床上,披头散发,又哭又叫,歇斯底里。
她丈夫抱着她,不停安慰着她。他面容愁苦,极其憔悴。
“小孙,你怎么了?”文经理轻轻地问。
“你管不着!”小孙面露凶相。
她丈夫抱歉地摇摇头,示意他们坐下。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老子问她丈夫。
“昨天她还好好的。昨晚上,她接到一个电话,我也不知道那电话是谁打来的,她跟那个人说了好半天,然后,她就跟我说,她要出去一下,我也没问她去见谁,她就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后,她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别说我!我不爱听!”小孙凶悍地吼道。
“你带她去医院了吗?”文经理没理睬她,继续问她丈夫。
“去了,医院给她打了点安定剂,好了一些。今天早上,又犯病了。每次犯病大约半个小时就好,问她刚才的情形,她一点都不知道。”
“你才不知道呢?”小孙龇牙咧嘴地说。
文经理说:“一定是上次受刺激留下的后遗症。”
老子没说话,一直在听。
他偶尔看了看小孙,发现她正盯着自己。他觉得,她的眼睛后面还有一双眼睛,那双深藏的眼睛杀气腾腾。他的心抖了一下。
老子小时候经常听一些关于黄鼠狼的传说,那是他童年的噩梦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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