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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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酒壮怂人胆，展颜这会儿居然敢目不转睛地盯着许承聿看了。她发觉许承聿有少许的抬头纹，在他扬眉的时候尤其明显。鬼使神差地，展颜就伸出手去摸了摸许承聿的额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你看你的抬头纹，不过男人……”
指尖刚刚接触到许承聿的额头，展颜的动作就顿住了，后面的“稍微有点儿抬头纹也不是坏事”也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而许承聿也被她突如起来的动作给震住，站在那儿连躲开都忘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展颜出了一身冷汗，连带着脑子也清醒了。许承聿跟她可没熟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后来跟她越发熟络最后成了哥们儿的陈兴也，她也从来没伸手去摸过别人的头。俗话说男头女腰，男人的头就是个不可触碰的禁区。尤其被她摸了头的还是个比陌生人差不了多少的男人。
展颜忙不迭地鞠躬道歉，赌咒发誓地说自己再也不喝酒了。许承聿虽然怔了一会儿，但这时也已经恢复如常，并没有觉得展颜这个动作有多么冒犯。他也是要喝酒的人，在部队里喝醉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他可以很体谅。
许承聿摆摆手，说：“没事儿，走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你快回酒店去吧不用管我了，我能走，真能走。”展颜也慌忙摆手拒绝。
“走吧，废什么话。”许承聿说着，拔腿就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没见展颜跟上来，许承聿只好又停下，回头想再催她一声，却见展颜站在原地，提着袋子的手抬起来指着另一个路口，弱弱地说：“是这边儿……”
或许真是刚才那一下让展颜完全清醒了过来，头也不昏了脑也不胀了，两条腿也服从中枢神经指挥不再拌蒜了，要不是体力不允许，她真的可以一口气上十五楼。输了密码打开单元门，进来搭电梯直上十五层，右手边就是展颜的栖身之所。一路无话，直到出了电梯，展颜才一边掏钥匙一边对许承聿说：“今儿真是麻烦你了，我这回真的到了，你回去吧，谢谢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在A市范围内，我比你更有地主的义务。”许承聿笑笑，就又按开电梯准备进去。他一条腿刚跨进电梯门，还没来得及把另一条腿也收进去，就听见展颜在外面哀叹一声“完了”。
许承聿又撑着电梯门探出身子来看着她，眉毛扬起，倍儿显成熟气质的抬头纹若隐若现。展颜看见他的额头，想起刚才在楼下的尴尬一幕，脸上一热，连忙把脸别过去望着楼梯间的窗口，说：“我忘带钥匙了。”
展颜觉得自己今天还真是点儿背。
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了下去，许承聿从电梯里出来，拍了下墙让灯又亮起来，说：“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室友叫……腿腿的？”
平心而论，腿腿这个名字，安在人身上着实有点奇怪。所以当许承聿看展颜听了这话转过头跟见鬼一样看着他，他就觉得也许是自己的听力或者记忆出现了什么偏差，刚才在烤串儿铺子里展颜说的那个在家里等着她的人并不叫腿腿。
没想到展颜噗地一声笑了，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腿腿它……是条狗啊……”
许承聿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继而他笑着别过头看了看旁边的小广告，说：“得。那你怎么办，帮你打个开锁电话？”
“不用不用，”展颜摇头，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我朋友那儿有备用钥匙，我去找她拿就好了。”
展颜出门不带钥匙、忘带钥匙的坏习惯从小就有，到长大了想要改过来就变得有些困难。展颜自己清楚自己的生活习性，所以很有考量地在朱萌那儿放了把备用钥匙。打电话问清楚了作为前厅部夜班主管的朱萌今天没有休假，展颜只好再一次麻烦许承聿把她捎了过去。
想着自己在许承聿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成了事儿妈，展颜干脆就不再推辞什么，由着许承聿在饭店门外等着她进去找朱萌拿钥匙。
而在她进去拿钥匙的这段时间里，许承聿想了许多。比如今天和李家的女儿李明羽见面之后在地下停车场遇见自己的表哥徐廷和跟怀孕的表嫂，看着这两口子和乐的样子，让他一瞬间有一点想找个媳妇儿来护着的冲动。又比如后面他跟陆之敏通电话，这位专制的老太太明确提出如果他没办法带回去另一个结婚的对象，就得跟李明羽结婚。
许承聿大脑转速很快，他一个人在车里想完了现在能想的事情，展颜都还没出来。于是他掏出手机，给徐廷和编了条短信发过去：
“表哥你明儿上班了帮我查个人，名字叫展颜，锦绣山河的导游。回头给你们家儿子买奶粉。”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其妙的许承聿就要出手了么？其实这事儿真不是这么简单……
徐廷和（的名字）来打个酱油~
☆、十八、
这个特别的旅游团不仅是游客群体特殊，连带着行程都是特别安排过的。每天的游览强度也不是特别大，尤其是第二天的行程，整整一天就只参观一个军事博物馆。
早上展颜按时到岗，跟大巴旁边等了一会儿，她的游客们就整整齐齐地从餐厅出来了——这一次是真的十分整齐，无论是队列还是服装——他们今儿全部穿了军装，司机师傅和展颜都被他们这阵仗唬住了。
站在车门旁边一个个地数着人数让他们上了车，展颜才跟了上去。仿佛是知道军事博物馆的讲解任务艰巨，不是展颜这样什么都懂一点儿但也仅仅是懂一点儿的导游能够胜任的，那位李教员在大家坐定之后，就把手里的单反相机塞给展颜让她坐下，自己拿着话筒说了起来。
展颜坐在旁边，惟有庆幸这些兵哥哥兵弟弟们不会去投诉她不讲解，然后让有关部门给她扣上六分。
李教员介绍完了军事博物馆，又把话筒递给许承聿，许承聿也毫不客气地站起来，简洁明了地说了组织上的安排。展颜别的没听进去，就听见他说今儿的活动会由宣传科的同志拍照，大伙儿得打起精神。
展颜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单反相机，抬头四下里找了找所谓的宣传科干事，发现完全没有人在乎这台相机的下落。
展颜一头黑线，心想该不会自己今天居然获此殊荣，还能冒充一把现役军人吧……
许承聿当然注意到展颜抱着相机脑袋转来转去的滑稽样子，等他说完，就从展颜手里把相机包拎起来，冲后面一个小伙子说：“王蒙，相机不要了？公物就这么随便扔？”
早餐时把相机托付给李教员结果就忘了拿的王干事这才不好意思地上前来，把相机领了回去。
昨天拿了介绍信，展颜就请公司里的同事帮忙跟博物馆方面联系了今天的团体参观，还有借用博物馆学术厅的相关事宜。
大巴停在停车场，展颜组织着游客们下车过后，就默默地退到最后面。一来博物馆方面专门安排了讲解员来为他们讲解，展颜就只需要跟在后面随时注意自己的游客没跑到其他地方去，顺便听讲解员的讲解了解军事知识。
二来许承聿都说了今天会有宣传科的人拍照，展颜可一点儿不想出现在别人那么正式的宣教照片上，她要是跑去抢镜，就真是所谓的闲杂人等了。
在博物馆正门前面，他们要合照一张，为了保证人员的完整，王蒙便把相机交给展颜请她帮忙拍照。导游们屡次游历名山大川，拍照的水平大多不赖。展颜拍好了照片，站在第二排最右边的王蒙就跑过来接过相机看了看，很热情地邀请展颜也去合影一张。
展颜往后缩了缩脖子，说：“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也辛苦了，留个纪念嘛，我们也不往上面交。到时候你留个邮箱给我，回去了我传给你。”王蒙一挥手，试图打消展颜的顾虑。
这时候那边的人也喊：“展导游过来拍一张吧！”
展颜看看王蒙，又看看那边的十九个人，点了点头还是过去了。她是有一点私心的。的确是要留点儿东西，作为“到此一游”的纪念。
展颜刚一过去，后排的人就挪了一个空位出来，刚好在中间，许承聿的旁边。展颜的心漏跳一拍，她记得那时候军训的合影，她纠结犹豫了半天，最终没敢厚着脸皮冒充矮个子女生，去站在第一排许承聿的旁边。
所以这算是圆了她少女时的一个梦吧。展颜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就开始上扬，刚好在王蒙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弯成最完美的弧度。
军事博物馆展颜还是在读书的时候来过一次，后来因为自己接的旅游团行程里都没有这里，便再也没来过。
展颜跟在队伍后面一个展厅一个展厅地参观，时刻注意躲闪着王蒙的镜头。她注意到在今天的参观过程里，许承聿时不时地总要把手机拿出来看看，终于在倒数第二个展厅里，他拿着手机从人群里出来，就到外面去打电话了。
许承聿从展颜旁边经过的时候，她本来想像从前上团一样提醒他一声不要走丢，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多此一举，只好作罢。
也快到了饭点儿，今天中午就餐的餐厅需要提前打电话过去通知到店时间。于是展颜也从包里把各种证件卡片拿出来，找到餐厅的联系方式，闪到一边去给餐厅打了电话，订好座位和餐点，再把手里的东西装回挎包里。
做完这一切，展颜抬头看了看那边，许承聿还站在护栏旁边跟人通电话，一身军装让展颜想起五个字——天地有正气。好像是感觉到了展颜的如炬目光，许承聿也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展颜很想毫不胆怯地跟他对视片刻，但在视线就要接触上的那一瞬，她还是转移了视线，转身进了展厅里跟上大部队。
没有多久许承聿也打完电话回来，到展颜身边的时候，叫了她的名字：“展颜。”
“嗯？”展颜回头，居然有一点不习惯这个不是“展导”的称呼。
许承聿把手里的东西往她面前递了递，问：“你东西掉了。”
展颜低头一看，是本橙色封皮的暂住证。想来应该是刚才站在展厅门口翻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展颜从许承聿手上把暂住证接过来，拉开拉锁装进包里，说：“谢谢。还有昨天的事儿……也谢谢。”
“你昨晚说过谢谢了。”许承聿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展颜，她低头收拾包里的东西，所以这时候他只能看见她头上的棒球帽。
展颜抬起头笑了笑，说：“昨晚那么麻烦你，再说一次谢谢也是应该的。”
许承聿没再接话，也笑着点了点头，就信步往前走。徐廷和办事很有效率，估计是最近比较闲。刚才他打电话来跟许承聿说了说了解到的情况，末了还不忘跟许承聿开玩笑，让他记得给他未来侄儿买奶粉。
展颜是L大旅游管理专业毕业的，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她和自己的前女友汪雨佳是同一届的。也就是说，展颜是他那八十多个不太得意的门生之一。难怪昨天晚上会在L大外面的烤串儿店里遇见她。
但是他不记得她，她好像也不记得他。
展颜跟在许承聿旁边往前走，刚才他们在那儿绕着谢不谢的话题说了那几句，同团的人就又跟着讲解员往前走了很远。忽然展颜想到暂住证的时效问题，连忙又把刚装进去的暂住证翻出来。打开一看，果然已经过期了快一个月。
“啧，麻烦死了。”展颜低声咒了一句，暂住证这玩意儿有效期只有一年，到期了就得去申请延期，除非展颜跳槽去哪个能给她提供户口的公司，否则就算是她熬够了年限攒够了首付买了自己的房子，她也还是得一年去一次派出所，而且还每次都不会有新感觉。
许承聿在旁边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说：“要是有个户口就好了。”
展颜对他这个说法深表同意，一边把已经过期的暂住证再次收进包里，一边应了一声：“对。”
但是户口不是她想有就能有的啊。她一个学旅游的文科生，既不是高新技术人才，也不是学术大儒，连提供户口的单位都不要她这样的。至于嫁给本地人那种一耗十多年才能拿到户口的不靠谱方案，展颜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展颜想，没户口就没户口吧，再等上个几年，自个儿的暂住证就能换个享受市民待遇的了。每年麻烦这一回，也认了。
一直低头整理东西的展颜没工夫注意许承聿，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时候许承聿脸上的微笑里居然带着些阴谋得逞的味道。
“咱们做个交易吧。”许承聿说。
展颜听见交易这种有点正式的词语，大脑一时间就有些错乱。什么交易啊，说白了不就是要做个买卖。《导管条例》明确规定，导游人员如向旅游者兜售物品或购买旅游者物品，扣六分。
虽然这是许承聿主动提出要做个交易，但展颜也没必要铤而走险就跟他交易。再说了这A市是他的地盘，他要买什么还得她去帮他代购，又或者是觉得他手里有什么东西展颜能死乞白赖地跟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