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谣-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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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发了财的喜悦，还有对老娘的思念和歉疚，都寄托蕴含在笛音里，痛快地发泄着。他相信，老娘如果地下有知，也一定不会怪他，也一定会为他高兴的。

　　直吹得日薄西山，直吹得山上的野兔子从洞里钻出，在雪地上留下一行又一行的梅花蹄印；直吹得肉乎乎、大个头的山家雀，一群群地从这头飞起，又在那边落下，横溅起一片银针似的雪芒。

　　人啊，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命运这东西就是琢磨不透。
钱的魅力（2）
钱的魅力（2）

　　腊月十八，是传统的祭典“窑神爷”的日子。这天，凡是开煤矿的矿主，都要搞或简单或隆重的祭奠活动。在主要的窑口－－进口和出口，摆供上香，供品是带毛的整猪。过去要在窑口宰猪见血，现在是连毛猪头、猪蹄、猪尾巴就可代表整头猪。之后，窑主要带领矿上的主要人物进香、烧纸，磕头。然后，再到路口烧一些纸。这天，工人都休息，不用上工了。

　　说起“窑神爷”，还有个故事。

　　说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一个老人，已经八十多岁了还在煤井里下窑挖煤。因为干得年代长，他对井底下的事情便了如指掌。只要发现有危险，他都会在那里划上十字做个记号，以告诫其他的矿工，千万注意，这里不安全。矿工们看到他所做的记号，就会躲开，这也就躲过了好多的矿难。

　　这天，老人实在是累了。他背了一篓子煤，想坐下，靠在井壁休息会儿。无意中看到头顶上有块煤，他也就顺手在那儿做了个记号。这完全是下意识的，那块煤也并不是危险的煤。可谁知，他刚划完一个白色的十字，那块煤就掉下来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这天，正好是腊月十八。矿工们为了感谢这位老人，就尊称他为窑神爷。而这一天也就成了窑神爷的祭日。大家都要在这天搞一个祭典活动，以求得窑神爷的保佑。

　　黑达想，自己开煤窑能发财，也许全是仰仗了“窑神爷”他老人家，决不能敷衍了事，一定要搞个隆重的祭奠活动。为此，他还特意从垣市邀请了市青年晋剧团，准备唱两台大戏。

　　腊月十八这天一大早，黑达便带着判小四和井下技术队长张三，还有会计老钱和过磅员等二十几个人，在自己窑的进口和出口，摆上了丰富的供品：整猪四头，整羊四只，还有整鸡、整鱼和整鸭。这些猪羊鸡鸭，都是按过去的讲究，在窑口现宰的。

　　至于熟食，光馒头就蒸了两大笸箩。个个上面都点上了红点。另外还有烙大饼。当然，在这些供品中是少不了山里的干果的，象红枣、黑枣、核桃和柿饼子，再就是山葡萄干。

　　为了表达虔诚之心，也为了显示自己，黑达非让再供上一箱子二锅头，两篓子啤酒和一箱子香烟。

　　一切摆好之后，黑达亲自敬上了三柱又粗又高的大黄香，敬烧了两大撂冥票子，还有几十锭纸银元和纸金元宝。

　　然后，在燃放的鞭炮声中，大伙一齐三叩、九拜，行跪拜大礼。

　　最后，是把那些祭品，撒一部分在各个路口。

　　这一切，让桦树湾的人真开了眼。他们从来没见过有哪个窑主能比得上黑达这样的破费。当然，最让他们高兴的是，听说黑达还请了市里的剧团要来桦树湾唱戏。这样，他们就能不花钱看大戏了，这可是多年没有过的事呀。早先想看戏，都得到古镇去。这下好了，不出家门就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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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矿工们更是高兴，这一天，他们都要大吃大喝，彻底放松一下筋骨。

　　等到后半晌，接剧团的车到了，一帮子男男女女的演员，穿着羽绒服、军大衣，来到了桦树湾。

　　剧团带队的副团长，是位半老徐娘。黑达瞅着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钱的魅力（3）
钱的魅力（3）

　　天还没黑，戏就开场了，唱得是传统折子戏：《穆桂英挂帅》。真不愧是市剧团，唱得真好，不论扮相、身板，还是行头、武功，那可真让桦树湾的人们开了眼。

　　剧团的食宿，都由判小四在他的“红杏饭庄”安排。扩建后的饭庄，规模也象样了，档次也上去了。

　　戏散后，在“红杏饭庄”吃饭的时候，那位副团长笑盈盈地开口了：“黑达，黑矿长，我敬你一杯，祝你财源茂盛，生意兴隆！”说完，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大伙都暗暗称奇。

　　这时，判小四也举起了酒杯。

　　“张团长，我来敬您，感谢您的剧团来到偏僻的山庄，来为我们演出，为我们送来了精神粮食！”

　　“判官，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油嘴滑舌的？”女团长哈哈笑着，跟判小四碰了一下杯，又喝干了杯中酒。

　　“团长海量啊！”满座皆是一片喝采声。

　　“张团长，看看你当年的学生怎么样啊？有出息吧？你看我们黑老板，多有派头！”判小四吃着菜，脸上放着异彩。

　　“是啊，是啊，看着你们能出人头地，我这当老师的也高兴，我的脸上也有光啊！”

　　张团长挨着黑达坐着，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薰得黑达直皱眉头。这时，她为黑达夹了一只红烧猪手，又举起了酒杯。

　　“来，黑达，我再敬你一杯，感谢你没忘了你的班主任。”

　　就这一句话，黑达才终于从迷茫中醒过腔来。他已经想起来了，眼前这位穿着貂皮大衣，妖艳时髦的女人，正是自己的班主任－－张金兰。虽然她的妆扮跟从前判若两人，可是她说话的神态没变。这使他吃惊不小，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呀！

　　这一惊，使得他难以把持自己，猛地把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放回到了桌子上。他低着头，喘着粗气，忽然，就那么没头没脑地问：“冯小青，她，她还好吗？”

　　张金兰当下就是一愣，本来黑达没跟她碰杯喝酒，已使她很难堪。再经她这么一问，她脸上灿烂的笑容不由地僵了一下。因为黑达冷不丁提起她女儿小青，她就意识到黑达肯定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再说了，当年自己女儿那事，后来她这当妈的也弄清楚了，只不过是女儿青春期的初潮现象，根本跟黑达没任何关系。可当初自己就胡里胡涂地处理了自己班上的好学生黑达。使得这个原本学习成绩优秀的男生落了个缀学的结果。对此，她当时也有些懊悔，可是那事根本就没法再说得清楚，况且还涉及到女儿冯小青一辈子的事，越低调越好，越沉默越好。而且她当时是班主任，说的话、办的事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哪怕是错了，也不可能再收得回来。她唯愿时间能抹平一切。

　　可是，真应了那句话，山不转水转。
钱的魅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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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张金兰和女儿冯小青早已搬迁到垣市居住，尽管以后冯小青找婆家的时候也并没有因为小时候的事情有何不良的影响。可是，张金兰做梦也没想到，多年以后，自己还会回到老家来，而且竟然在这桦树湾煤矿碰到了当年的那个倔犟少年黑达。当然，这时的黑达已今非昔比。而自己的身份也早已发生了变化，又何必跟他计较呢？

　　想到这儿，张金兰哈哈一笑，随即换上了一副更可亲的笑脸，“哎哟，黑矿长，黑老板，多谢你的挂记，小青她挺好的，现在市歌舞团工作，她爱人是市煤炭管理局的副局长。来，黑矿长，这杯酒就算我替小青敬你的。”

　　看着张金兰－－这位曾是他老师的女人，那白胖的脸上堆的脂粉还有那甜腻的笑，黑达觉得一阵反胃。他强压了半天，又看到对面的小四子冲他直使眼色，他才强笑着端起了酒杯。

　　“原来是张老师，这可真是巧啊！”

　　“无巧不成书嘛！黑老板，以后，我们剧团可仰仗你黑大老板了，请多多关照啊！”

　　“没问题，有困难尽管说！”黑达终于找到了感觉，恢复了常态，豪爽地说。

　　一连唱了三天大戏，十里八村的人们都到桦树湾来看戏了。这下黑达可扬了名。大伙一提起，就说桦树湾煤矿的矿长黑达，那可真是位款爷，财大气粗，人缘好，吐口唾沫都砸个坑，真是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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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达听着气儿顺，听着舒坦。

　　这天，杨大虎杨镇长给黑达打来电话，提出一个让黑达好生为难的问题－－他说市晋剧团这两年不景气，面临解散的困境，让黑达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帮他们渡过眼前的难关。还让他不看僧面看佛面。

　　黑达这才想起张金兰是杨大虎的大姨姐这层关系。他又想，反正以后这戏是免不了隔三差五、逢年过节都要唱的。干脆把剧团承包算了！这个念头一出来，把黑达自己都吓了一跳，那么多人要张口吃饭的。可又一想到市里的剧团，特别是那个女人今后都得靠他黑达生存，这份满足，这份快意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想到这儿，他从心里都往外乐呀！当下，给杨镇长回电话，说市青年晋剧团，他黑达包了，一年五十万。

　　杨大虎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地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再说张金兰得知黑达要承包她们的晋剧团，真是喜出望外，满脸都乐开了花。

　　在第四天的告别晚宴后，她借着月色，趁着酒兴，扭扭搭搭就来到了黑达的矿长办公室。　
第十章　　惹火女人（1）
第十章　惹火女人（1）

　　
　　黑达正在办公室里跟会计老钱说事儿，就见张金兰推门进来了。

　　“张团长，这么晚了，有事吗？”黑达问。

　　“是有事。明天我们就要回市里了，今儿我怎么也得来跟你道个别吧？”张金兰也不客气，进去就坐在了黑达对面的椅子上。

　　钱会计一看，忙给张金兰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便知趣地出去了。

　　“黑达，看到你现在铺这么大的摊子，干这么大的事业，我真是感到欣慰。唉？我问你，那天你是真认不出我来了？还是……？”

　　“我没想到张老师还这么年轻，我当然不敢认啦。”黑达没好气地说。

　　没想到这句话在张金兰听来，却异样地提神儿。

　　确实，她虽然已经五十多岁，可她丰满却不失曲线的身材，保养极好的皮肤，冷不丁看上去却象三十多岁。

　　这时，她的眼睛里竟直勾勾地射出两道媚光来，在黑达那张年轻健康、黑里透红的脸上扫过来扫过去的。

　　“张老师，你后来是怎么到市里的？”黑达咸不咸淡不淡地问。

　　张金兰正出神地想着心事，没想到黑达有这一问，她忙掩饰地笑着说：“小青她爸去世后，我又找了个市里人，

　　这么着，我也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去了垣市，而且调到了市晋剧团。”

　　“是吗？那你家属他好吗？”黑达没话找话顺着问。

　　“他呀，前年得癌症去世了。”这话从张金兰嘴里说出来倒也轻巧。

　　黑达忍不住盯了她一眼。他看到眼前这个女人颧骨很高，两只眼睛黑弯弯的陷在眼眶里，挺着大胸。听人说过，

　　这种长相的女人，大多是克夫相。看来这话不假，这不，这个张金兰已经克死了两任丈夫，真厉害呀！

　　黑达摇了摇头，轻轻哼笑了一声。

　　那边的张金兰见黑达笑了，以为对她有什么意思，忙问：

　　“黑达，听说你还没结婚吧？”

　　“这个嘛，我，现在还没顾上。”

　　“黑达呀，这事儿可是耽误不得的。你今年都三十多了吧？趁着年轻，得赶快找个知疼知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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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嘛，我自有主张，就不用张老师你操心了。”

　　“哎？黑达，听我说嘛，终生大事可是马虎不得的。你想没想过找个城市里的？我跟你说，城里的女人很有品

　　味，生活有情调，懂得爱情……”说着话，张金兰已经起身，向黑达身边靠了过来。“黑达呀，都这些年不见

　　了，可是你还是象小时候一样，虎头虎脑的，惹人喜爱。”

　　忽然，张金兰佯装脚下一绊，顺势扑倒在黑达的怀里……

　　黑达没提防，吓了一跳。他想去推，可却被两只胳膊紧紧箍着，同时那两只大奶子就顶上了他的胸脯。

　　就在这当口儿，忽然，门猛地被推开了，跟着外面刮进一股子寒风。　
惹火女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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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达一抬头，张大了嘴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却是豆二嫂。

　　他心里着急下猛力，才一下子推开怀里的张金兰。

　　张金兰被推得趔趄了几步，站立不稳，重重地就跌坐在了地当间。

　　“黑达，你？！你还算人吗你！……”豆二嫂指着黑达，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