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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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她看起来怎么有一点儿无精打采的，不会是在拍电影吧。”说到这里，菲菲欣喜得连那眼珠子也发亮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拍电影呢。你说我这个样子，能不能拍电影呢。嗳，我想起来了，你大哥不是也认识许多导演啊电影公司的老板吗？不如你让他给我引荐一下。”菲菲兴奋地嘁嘁喳喳地说个不停。
霍震楠一门心思只顾得窥伺圆圆。
菲菲说了半天，见他两眼发怔地盯个不休，便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怎么？你也为她而倾倒啊。”
霍震楠这才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略带不屑地说：“就你那样还妄想拍电影呢。你自己叫辆黄包车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啊？”她撇了撇嘴，锐声地叫起来，“你怎么突然间就冒出事来了，方才怎么不见你说你有事啊。”
“下车！”他咕哝了一句，“我要是一天到晚都有空，上哪给你找钱给你享受啊。你这么多东西买回家，难道不用花钱吗？”
菲菲却是鼓着嘴一脸不乐意，却见他冷不防地发了火，纵使再有不情愿也只得将后车位上的那几袋子提了下来另叫了一辆车回家去了。
震楠一见她另上了车走了，忙回头去追赶圆圆。
圆圆心事重重地走着，却冷不丁地被吱嘎一声煞车的声音给吓住了。
“圆圆。”震楠朝她挥了挥手。
“震楠。”圆圆两眼一亮。旋她上了车，坐在他的身边。“怎么你新买了车么？”关于震楠的事她也已耳闻几分。
“便宜货，不值一提。”他淡淡地说道，“你怎么了？怎么失魂落魂的样子。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圆圆的脸登时变得悒郁不乐起来，她一歪头摸着她的额角说道：“我已经不在郑四方的家里住了。”
“为什么？”他追问道。
“说来话长呢。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吧。”圆圆唇角微牵，苦笑道。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呢？”
“我……”她将手抄在斗篷底下，踌躇地说道，“我现在住在你大哥家呢。”
“你……你怎么住到霍家去了？”他费解地问道。
她面有难色，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便道：“我领了钱就马上搬出去住呢。”
“你缺钱用吗？”他急急地问道，遂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叠钞票，挜入她的手中，“你先拿去用？你是要租房子吗？这点钱应该不够吧……”他略忖了一下，又抓了抓头皮，心里懊悔今天出来原本是带足钱的，可是经菲菲这么一花便又所剩不多了。
“不……不，我怎么能够要你的钱呢？”圆圆捏着那些钞票忙推攘着塞给他。
“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还记不记的当初你也借过钱给我了，还欠你一半的钱没还你呢。”
“这么久的事你还记的？”她不禁微微地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盯着她漆黑的大眼睛，那里面似乎有许多的悲伤，凄凉，萧索，漠然。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虽然不明白，但是社会上关于郑四方的风闻也有许多。更何况郑四方新近还死了四姨太，连同她未出世的孩子也一同死掉了。这个郑四方娶了四方妻妾，却一个也不得善终，说起来还真是诡异可怖。“如果你的钱不够用，就通知我。我们家住在XX公寓XX楼，右手边第一间就是。记的有困难就来找我。”
“可是震楠，你真的打算从此都不再回霍家了吗？”圆圆怅惋地说道。
他心里暗起潮涌，五味杂陈。两只手紧紧地扶在方向盘上，目眺远方，凄怆地说道：“如今我还有什么颜面可以回去呢。以前我总是嫉妒大哥，认为他什么都比我强都比我好。因为这样……”他的面色也是异常地踌蹰，“我很想比他好，做的事业比他棒，可是事实证明我还是样样都不如他。”
“震楠，你不要这样想。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长处与短处，你也有许多的优点是你大哥不能比的。”
震楠举眼往她的脸上睄了一睄，见着她如云的头发，姣好的面容，那曾是他记忆深处不可抹灭的女人啊。
“你看你，自己都落到这种田地了，还在这里安慰我。我自己有几两几斤，心里清楚得很。”
他正了一正脸色，又说道：“那么我先走了。你记着有困难就来找我。”
圆圆微微地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对着他招了招手。
她拿着那叠钱，心里估摸着可能刚够租一套公寓。这时，对面的马路上有一个男人不管不顾着冲过马路，跑到她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她说：“是郑小姐吧。袁经理让我跟你说那条预支片酬的条子已经批下来了，让你后天去拿钱。”
她一震。
那人又说道：“袁经理让我通知你，郑老板明天就去北平了，不在上海。你后天随时都可以去领钱。”
她默默地颌首，对小袁充满了感激。
（本章完）
第152章 情似雨馀粘地絮（一）
圆圆快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到霍家。霍震霆为着她特意早早地从百乐门下班回来。
“你今天上哪去了？”见着她似乎一副怀有心事的样子。
她的双眸似眨非眨地睃了睃他：“我出去散散心呢。”
“昨天晚上睡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她笑了一笑道，“从来都是寄人篱下，有什么习不习惯的呢。”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霍震霆听后觉得有几分心酸。如今她与郑四方闹僵了，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一直执着不放弃跟她在一起的话，倘若两人成了亲，她也不再是形只单影的一个人了。
她一面款款地走着，霍震霆也一起随着她进了房。
“你还缺点什么？我叫景雯给你买。衣裳我已经给你买了几件放在你屋子里，你瞧一瞧喜不喜欢。不过我都是挑现成的买，也不知道你合不合适，如果你不适合的话就跟我说，我让人给你去换了。”
她听着，心中不免几分感激。
“我已经找好房子了。”她回头道。
他惊愕地煞住了脚步：“这样快！你哪里来的钱租房子？”
她腮上有一点红冉冉升起，她舐了舐嘴唇：“我碰到震楠了——那钱是他给我的。”
“你遇到他了？”霍震霆的眼珠子睁得更大了。
“我看他的穿着打扮，看样子应该过得不坏吧。”她犹疑了一下说道。
霍震霆的眼神一黯，略有点儿不屑地说道：“希望他过得好一点吧。”
“震霆，不如你找他回来吧。虽然他现在过得还不错，但是这里到底有他的亲人。他总不能一辈子都住在外面吧。”
震霆沉毅的脸上顿时布满了阴霾：“这件事到时再说吧。你看我娘都被他气成这个样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呢？”
“下个礼拜吧。”她吮了吮唇说道。
“圆圆，其实我们家有这么多的房间，你何必急于一时搬呢。我爹跟我娘都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一辈子住下去，他们也是很甘愿的。”他略带点焦躁地说道。
圆圆这时已经踏进了房间，看到桌子上堆了好几袋子的东西，到底不脱姑娘的习性，面露喜色将袋子一一打开来。
“震霆，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什么人。怎么好意思一直住下去呢？”
霍震霆郁郁不乐地说道：“圆圆，在我们家住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呢。如今你跟郑四方已经断绝了来往，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不如让我这个做朋友的来照顾你好吗？”
圆圆见着他一脸凝重的神情，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都这么大了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那么连华公司那边你要该怎么办呢？”
圆圆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明天我去连华公司拿我余下的那一部分片酬。我想这笔钱，如果我省着点用的话，一二年应该是没有问题。”
“可是郑四方他会放过你吗？你不是已经跟他签订了一份长约？到时他肯定会拿这个来要胁你的？”霍震霆想到这里，不由得连连怪怨自己。
“既然我签了这份合约，那么我一定会履行我的职责。只是以后我再也不会回到郑家去住了。郑四方……他不是一个好人。震霆，我知道你跟他还有生意上的往来，你要小心这个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我就觉出你的不对劲来了。”霍震霆见她一腔懑怼，不由得又问道。
她想起那日的事，不免又掩抑低徊起来。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我就不再逼问你了。”
“不，不。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我觉的不知从何说起。你也知道郑四方新近死了一个姨太太的吧。”
“那个姨太太好像叫什么绿莼吧。”霍震霆皱着眉略思了一会儿，“我记的报上说她死的时候还怀有身孕。”
“我不知道在我进门之前他跟四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看到那一日四姨就躺在地上，手上沾满了鲜血，她拉着他的裤角，两颗眼珠子睁得大大的。可是他却只是看着她，那脸上的表情也很怪异，我觉的他仿佛是在笑……”说到这里，她沉湎在那日恐怖的情境当中，不禁流露出苦痛震恐的表情来，两条长臂也举上来抱着自己的头，脸色愈发地苍白了。
霍震霆上前一步，将她揽在怀里。
“如果你觉的回忆很痛苦，那么便不要再想了。”
“可是你说为什么郑四方会不救她呢？无论她做过什么，她总是怀了他的骨肉。他不该这么恨心不顾她的呀。”她的嗓子沙沙的，昂起脸问他。
“也许郑四方有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被绿莼发现了。”他的心悸动了一下。
“我的头好痛。”她的神色愈来愈焦虑紧张，手紧紧地压在太阳穴上。
“别想了。”他加力地搂了搂她，感觉到她脆弱得如同一只未长毛的小兽，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去床上休息一下。”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两条臂膀搭在他的臂膊上，返回到床上。他替她掀开被子来，她躺了进去。
“你要喝点热水吗？”他柔声道。
她又点了点头，眼底似乎微蕴着一种湿漉漉的，黏温的东西要漫上来。
他去提那白瓷茶壶，手抚在那壶身上，回头对她说：“水都凉了，我去替你倒点热水来。”没等她作答，他便三步两脚地走出去了。
到了厨房里除了那个新雇的厨娘正在切菜丝剁成末之外，景雯也在照看着煮给霍亭青的红枣桂圆汤。
“大少爷，你要什么？”见他急腾腾地提着茶壶走进来，景雯忙说道。
“这水太凉了，给我续一壶热茶吧。”他将茶壶递给她。
她摸了摸壶身笑了：“大少爷，这水凉了，我给你续上就行了。你还亲自来厨房作什么，仔细碰脏了你这一身衣服。”
“我等着急用呢。”他又急吼吼地叫了一声。
“大少爷，你要是口渴的话，我这就给你去倒杯热茶去。”景雯忙将那双水淋淋的手在腰间上扎煞着一条深蓝底缀白花的围裙上抹了一抹。
“不，我这水是要给圆圆喝的。”他只好道出实情来。
景雯一听，忙不迭地笑开了，伸手捞过那只茶壶，将里面的冷水倒在门口的院子里，又踮着小脚走进来：“原来是圆圆小姐要喝的啊。怪不得大少爷你这么心急火燎的。这圆圆小姐只不过才来了一天，大少爷您就这么殷勤备至的。往后要是这圆圆小姐长住下去啊，我看大少爷您不知要怎么样了。”
“你还取笑我。”霍震霆在霍家一向不苟言笑的，时常板着一张脸，看上去很不平易近人。这还是头一遭看到他这副火烧眉毛的样子。
景雯将冲好的开水满贮到茶壶里，又将盖子盖好递给他，一面又吩咐他提着小心烫手。望着他大步流星走的样子，心里觉的又好笑又发愁。因为她想到如今霍震霆的正牌女朋友可是山本菀。
当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茶壶提着进了房之后，看到圆圆已经面朝里睡着了。他将那茶壶轻轻地搁在桌面上，极力不让它发出一丝碰撞的声响。那是那热水透过瓷的表面已经浸得滚烫了，冷不防地触了一下，便觉得手指尖锥心的疼，一不小心将那盖子打翻了，又心急如火地去接住它。但这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将床上的人儿给惊醒了。
圆圆睁开睡意朦胧的眼，已经直挺挺地撑起上半身来对着他说道：“想不到就这会儿功夫我就睡着了呢。”
“你定是白天走得太累了吧。”他心里怪责做事太过于鲁莽，原本是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却弄巧成拙。“你再睡一会儿罢，等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泛起阵阵痛苦的暗流。一想到再过几天，她便不在这里住了，就越发地想要珍惜与她独处的机会。
“不睡了。”她打趣地说道，并偷眼瞧了一瞧他，“再睡的话，恐怕到时候晚上要睡不着了。”
“晚上睡不着，我可以陪你说说话。”他不自觉地出口道。
话一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凝冻住了。
还是圆圆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