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兄热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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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忙起身就拿毛巾给老大。
老大擦完汗,眼泪掉下来了:“你吃吧三儿,我一口也吃不下了……”
老三急了:“那哪儿行啊?这连着好几天了,你天天都说吃不下……大哥,你再吃不下就趴下了……”
“趴下了好!趴下了省心!”
老三把筷子放下了:“我也不吃了!我找老二去!我看着于老二吃香的喝辣的!我看于老二他吃得下去!”说着,出去了。
老二在工地上正忙着,老三来了,带着阵势来的,老远就叫,成心满世界嚷嚷:“二哥!二哥!给我点儿钱!”弄得工地上的人纷纷往这边儿看。
老二不得不往上迎,生气了,等老三近了:“叫!你再大点儿声儿叫!天上就往下掉钱了!”
“天上掉钱都掉你口袋里了!”
“谁找我都是要钱,我欠你钱啊?”
老三成心耍赖来了:“谁让你是我二哥呢。二哥,我跟你说,我可好几天没吃蛋白粉了,今天大哥把鸡蛋羹也给我停了……以前是大哥管我,现在大哥没工作了,二哥你可不能不管我。”
亲兄热弟 第十四章(6)
老二不同情:“你也长着手,你这辈子就张着口等人喂饭吃了?”
“我是长着手呢,没错,可你说大哥没长手吗?老四没长手吗?不也没端住那饭碗子吗?你要是心疼我们,还拿大哥当哥,就给大哥一碗饭吃。”
“你是来要钱来了还是替大哥要饭碗来了?”
“你要问我根本意图啊?我替大哥要饭碗来了……我张手要钱管什么用啊?一顿两顿的解决不了问题……从长远考虑,我替大哥要工作。”
“你甭从长远考虑!你考虑?你考虑什么也是替你自己考虑!”
“我替自己考虑就是替大哥考虑,替大哥考虑就是替你考虑!谁让咱是哥儿仨呢!”
“哥儿仨怎么了?哥儿仨我就应该把你们都驮背上啊?长点儿良心,我驮得少啊!”
“你说我没良心啊二哥?你有!……二哥,有时候我真这么想,当初妈要是把你送人就好了,我觉得你跟我们是不是亲兄弟都一样……”
老二一听这话就要翻脸,手都举起来了,可又落不下去。
老三“呸”地吐了一口痰:“有本事你打我,我不禁打,打死我大哥没累赘了。”说着就撒泼,往老二怀里扎,“有本事你打我!”
老二媳妇赶过来了,忙往开拉:“老三,老三,你干什么啊!有话回家说!”
“回家说!我就在这儿说……”
老二媳妇劝:“老三,别闹了!这是工地!我们身上也没带钱啊,回头我把钱送家去,啊!”
“我不要钱!金山银山有花完的时候……”
老二媳妇不明白了:“那你要什么啊?”
“工作!我替大哥要工作!……给就给,不给啊?就活活饿死我跟大哥吧!甭送钱,啊,千万别送钱,我跟大哥都不接着!”老三说完了就走。
就剩下老二和老二媳妇了。老二骂人了:“这是我兄弟吗?我这是哪辈子欠人家钱了这辈子让我摊上这么仨兄弟啊?这我妈要是活着,要是从头再来,我真得问问我妈,反正我倒插门的命,当初她干吗不把我送人啊?”
老二媳妇也不高兴了:“怎么老拿倒插门儿说事儿啊?这倒插门儿就这么委屈你啊。”
亲兄热弟 第十五章(1)
77老三在院子里事事儿的打着太极拳,老二媳妇来了也不理。老二媳妇叫了好几声,老三也不答理。小婉见不理,就提着东西往屋里走了。
老三不打拳了,成心的连声儿二嫂都不叫:“哎哎哎……甭进屋了,大哥不在,大哥这些天满世界当盲流呢!跟鸟打食儿似的,打着了我们俩就吃一口,打不着我们俩就赶紧躺下睡觉,省得想“饿”那个字……”
老二媳妇不安了,把袋子放窗台上:“我给你们买了点儿吃的。”老二媳妇又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放窗台上了。
“别往这儿放,别往这儿放,拿回去吧!”
“你先拿着老三,回头跟大哥说一声儿,有空了我们再来!”老二媳妇说完了转身就走。
老三叫住了:“哎哎哎!”揣着手一脸淡漠,“拿回去吧!我们不接着!”
老二媳妇停了:“你拿着……”
老三气壮山河的劲儿全上来了:“我不拿着!你拿回去吧,我就不往你怀里强塞了,嫂子小叔子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回去了跟你们家于总转达一下,这是我和大哥共同的意思,你们也有难处,我们理解,老话儿说了救急不救穷,可这哥儿几个不是掉穷窟窿里了吗?……这穷窟窿不能填起来没完没了啊!”
“老三……”
“拿回去吧!拿回去啊!对了回头再转达你们家于总一声儿,还是我和大哥共同的意思,我跟大哥能活,活不好还活不坏吗?”说完了都不等老二媳妇反应,老三进屋“咣当”插门了。
小婉没走多一会儿,老大回来了。老大是踉踉跄跄进的院子,脸都灰了,进院子就有气无力地叫:“三儿,三儿啊……”老大还没叫完一个跟头摔地上了。
老三开开门,一见吓了一跳,往上就扑,扑上来就号:“大哥!大哥!大哥,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哪?”
老大气息微弱的:“没死呢……三儿,快给我沏碗糖盐水……”
老三一下眼泪停了,忙往厨房跑,很快地端水出来了,抱起老大往嘴里喂。老三眼睛里还含着泪花呢:“你吓死我了大哥!”
老大喝下糖盐水了,缓过来了:“我虚脱了三儿……一个跟头就摔趴下了……”
老三想计:“你病了大哥,我送你上……”
“不上医院,咱们哪儿有钱上医院。”老大掏兜,掏十块钱塞老三手里,“今儿挣的,就这么多……”
“我送你上医院大哥……”
“不去,没钱……”
“没钱才去医院呢,有钱咱哥儿俩就家养着了!”说完,老三扶起老大就往出走。
到了医院老大不安生了,没钱。老三使劲儿按着:“我可嘱咐你啊,回头住院了,甭管大夫怎么问你你都说难受,就让大夫往狠了查……你放心,大夫肯定往狠了查,他们全指着动仪器挣钱呢!做胃镜啊,抽血啊,拍胸透啊,CT啊,肯定折腾一溜够,那你也忍着,让他们查听见没有啊?就权当全面检查一次身体了……”
老大是真难受,根本不用装:“三儿啊……我是难受,真难受……”
“我知道!你难受是没工作闹的,心火!又这么些天不吃东西了,胃火!你一肚子压抑又没处发去,肝火!可跟大夫咱不能这么说!……大哥,你脑子不好使了,我的话你得言听计从,听见没有啊?”老三这是想出整老二的计来了。说完,就往外跑。
老三到老二家时,老二两口子正吃饭呢。老二媳妇刚开开门,老三就冲了进来,急匆匆的,进来了就直奔桌边,然后一句话都没有,从怀里掏出一个擀面杖,上前就砸,连盘子带碗,也不管是不是有菜有饭。老二和老二媳妇都看傻了。老三使劲儿的砸,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了,停了,一屁股坐椅子上了。
老二站着,看着,终于说话了:“三儿,你这是砸我家来了……”
“啊……”
老二怒了,大吼:“你接着砸,我看着!”
亲兄热弟 第十五章(2)
老三气喘吁吁的:“歇会儿!”
“你还歇会儿!你别歇!你还想砸什么接着砸……”
老三拿着擀面杖,摇摇晃晃站起来了,转身就奔客厅,奔老二家电视,冲到跟前了可没好意思砸。老二站餐厅边儿没动:“你砸,我看着!”
沈小婉看着委屈了,眼圈儿都红了。老三手里的擀面杖一下就出手了,不过不是奔着电视,是奔墙上的画。哗啦画上玻璃碎了,画摇摇晃晃也掉地上了,接着擀面杖也掉地上了,在地上滚。
老二气得,冲过去把擀面杖拣起来了,往老三手里递:“拿着!不怕累死你接着砸!”
老三不接擀面杖,坐地上了,气喘吁吁的:“我来给你们俩捎个信儿,大哥住院了……我没法儿通知老四,你们俩我这就算通知到了,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大哥!他要是死了我不担责任!”说完了爬起来就走,门“咣”就摔身后了。
老二和老二媳妇傻了,紧接着老二骂人了:“我这他妈的什么混账兄弟啊!砸了我家还都闹一个我没理啊?”
老二媳妇收拾地上碎了的杯盘碗碟,哭了,满脸眼泪,骂老二:“我也想问你!你这都是什么兄弟啊?我让老大来公司上班没有?你不干!你不答应!我问问你,你不知道你这都是什么兄弟啊?”老二不说话了。老二媳妇生气,手上的破盘子拿着更生气,“咣当”也摔地上了:“我问问你你这是一堆什么兄弟啊?”
78
工人们都在,白哥手里拿着一堆白条,一个一个地往民工手里发。轮到老四时,老四不接着:“我不拿白条白哥,我得结账拿钱……家里等钱用呢……”
白哥世面见广了并不急:“谁家里都等钱用!可就这规矩,钱都是先押矿上,等走了的时候结,所有的人都这样……”
“白哥,可您的工钱怎么结了啊”?
“这你得问矿上去,别的我就不好说了。”白哥把白条递老四手里,接下去递给生子了。
生子一看难过了:“白大爷,我一个月才背了三百块钱的煤啊?”
“不少了生子,你一个孩子,一天得往出背一吨多煤……你再算算命吧,白大爷盼你早点儿回去当村长”。
就这工夫,老四找矿主去了。矿主不是一个人,身边虎视眈眈的,围了好几个壮汉。老四往矿主面前一站,看不出一点畏惧。
矿主手里拿着白条问:“白哥没告诉你规矩啊?”
“告诉我了。可我急着用钱……”
“我也急着用钱,找谁要去啊?有规矩就得说规矩,是不是啊?”
“可白哥的钱怎么发了?”
“你问白哥啊?这我能告诉你,白哥背煤,地上地下来回穿了三十多年了……说白了吧,下了矿井有他你们就都算白捡半条命。……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啊?”
老四没话说了,只能回了。
第二天,老四跟着白哥、生子、工人们,一起从筐里领刷子。
白哥叮嘱道:“今天的活儿是下去刷顶子,就是清理顶上的余煤……都小心着点儿啊,小心煤末子眯眼……”
工人们没人说话,领完了工具一起往矿井走了。老四回头看看生子,停了,替生子整了整安全帽,然后跟生子一起下井了。
老四旁边是白哥,接着是生子。过一会儿,生子憋急了,转身上稍远的地方撒尿,谁也没注意他。就这功夫,白哥停了,支耳朵听着,头顶上的石头发出破碎的不祥的声音,接着碎石从顶上就落下来了。
白哥大喊了一声:“冒顶了,快跑!”说完,白哥拉了老四一把就往外跑。工人们拥着也往外跑。
大家裹着一片烟尘出来了!好半天烟尘才落下去。工人们心有余悸地看着,好半天没人说话。白哥胡噜一把脸上的灰:“都出来了没有?”说着,开始扒拉着数人,接着一下差了声儿了,“生子呢?”
大家都旁顾左右,却没人回答。老四愣住了,也回头一个一个扒拉:“生子呢?谁看见生子了?”
亲兄热弟 第十五章(3)
还是没人回答。白哥转身就冲了下去,趴着就从土里往出刨人,先用锹再用手。老四和另几个煤客子也跟了下去,一起拼了命扒,手都扒出血了。渐渐地,大家终于抓着衣服了。白哥和老四都差声儿了,叫着“生子”,飞快地扒。生子被扒出来了……人一闭眼,一闭嘴,全身都是黑的。
“生子?”
生子永远不回答了。
白哥把生子抱起来了,从生子衣兜里掉出一个东西,是白的。老四弯腰拣起来了,是一张扑克牌,大王。看着看着,老四眼圈里含眼泪了。
矿上死人了,不是小事儿。矿主给每个人发了五千块钱,想把事给压下去,但白哥和老四没拿。
晚上,老四和白哥一块坐在矿山的山坡上了。
白哥道:“这五千块钱是堵嘴的!这就叫封口费。”
老四手里摆弄着大王,不说话。
“这封口费一拿,咱们的嘴就算闭上了,谁都不能往外说……黑不提白不提的,这事儿就算没有了,黑不提白不提的,这孩子没了就算没了。”白哥一筹莫展了,“没法儿说……没法儿回去跟人家交代,人家把孩子托给我了呀……说好好的,到年底我把孩子带回去过年……”
老四心里也难过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才十五六的孩子,一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