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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时间的血-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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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谢谢。我要回去,读一会儿书,换换脑筋。明天见。”

玛丽咏在门前向知心朋友告辞,她感觉到贝阿特利斯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

38

早晨九点钟,天气已经非常炎热,所有西方人出门时都打着把遮阳伞。

杰瑞米·麦特森找了个翻译陪他去阿巴西亚和伽玛里亚街区,试图重新排出阿齐姆昨夜的活动时间表。通过他的翻译兼导游,他问了成百上千个问题,一点点理出了搭档的一举一动。

午后,他结束了和教长的一番长谈,这个教长昨晚曾经和埋伏的人呆在一起。他的名字很快就传到杰瑞米的耳朵里,阿拉伯侦探发起的这场像围猎一般的监视行动持续了整个晚上,在伽玛里亚已经是家喻户晓。而关于阿齐姆的失踪,人们却不大愿意开口,可是,杰瑞米很快就找到了恰当的钥匙,他软硬兼施,或用钱收买,达到他的目的。

卡里里,和阿齐姆一起守在屋顶上的那个年轻人,在杰瑞米的要求下也来和他们碰头。

教长和卡里里完整地描述了昨晚的经过,阿齐姆的计划,以及他是如何对在埃尔一伽玛里亚南边埋伏的人的警报作出反应。当事人看见阿齐姆朝着他那个方向来,但没能一直盯住他,阿齐姆侦探消失在迷宫般的巷子里,再没出来。清晨来临,所有参加埋伏的人都散了,大家预感到蛊又杀人了。可这一次,受害者不是个孩子。

走出清真寺,杰瑞米了解到关于蛊的两件事:阿齐姆在电话里匆匆汇报时作的外貌描述,还有就是,她的老巢就在伽玛里亚南面的地下。杰瑞米急忙回到车厢里的家,洗了个澡。脏汗把皮肤和衣服黏在一起,清凉的水也冲不干净。他心里觉得不舒坦,就像是头晕一样难受。

杰瑞米提起电话,给凯奥拉兹的秘书处打电话。他想听到凯奥拉兹的声音,了解他在干什么。他再也不能放过他。

电话里的人说,现在不能帮他接通凯奥拉兹先生。杰瑞米坚持不放,他自我介绍说是警察局侦探,女秘书告诉他先生在市里买东西,准备给他妻子一个意外惊喜,他大约在两个小时内回来。

杰瑞米没有多说什么就挂断电话。他张开嘴巴大口地吸气。

他逗引毒蛇,就得等着被毒蛇咬一口。

想象着脾气暴躁的凯奥拉兹正在向杰萨贝尔赠送一条裙子,他感到呼吸困难。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杰瑞米站起身想给自己倒一杯酒,却半途停下。现在不是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傍晚前,他来到尼罗河边的警察局,胸口的疼痛消失了。

噩耗在等待他,已经将近一个小时。

阿齐姆被找到了。

在哈里法古墓的一座墓葬里。

杰瑞米由人驾车陪去现场,在路上,他头向后仰着,眼睛紧闭,看上去很平静。

他一句话也不说,在沙子里走着,一直来到古墓前,古墓的一部分已经坍塌,他走进一间大厅似的地方。

夕阳从没有窗户的宽大开口照进来,照亮了厅的中心,明亮的红色斑点,使粉色、橙色和紫红色的沙粒闪闪发亮。

阿齐姆跪在地上,脸完全埋入地里,只有黑色的头发露在外面。

他的手反绑在身后,一条破绳子,绳子虽旧,与人的手腕力量相比却足够牢固。他的裤子已经没有了。

一根木条,有铲子柄粗细,露在肛门外,一种白色起沫的物质涂在棍子上。大量的血还没全干,黏在埃及侦探的两腿间,大腿上也全是血迹。

木棍头上因为被猛烈捶打过而裂开。

事情的经过一目了然。

有人把木棍戳进阿齐姆的体内,在扎进去前还在木棍上涂了肥皂,并且用重物在另一头敲击,以便木棍插得更深。

一种漫长而难以忍受的死。

许多警员们,主要都是阿拉伯人,在现场周围走来走去,他们是从开罗城的四面八方赶到这儿,来看看事情到底有多恐怖。

他们低声交谈着,作出自己的个人判断,这件事情实在令人作呕。很显然,阿齐姆是在现场被杀死的。古墓在晚间空无一人,谁也没听到他的叫喊,对凶手来说,这很方便。因此,凶手有一辆车,可以和受害者一起来到这里,这也就排除了百分之九十的人。

杰瑞米听到有人小声说,他知道这种酷刑,这是一种古老的酷刑,始于埃及的奥斯曼时期。

使出这样残酷手段的罪犯是在拿埃及的历史作游戏。

弗朗西斯·凯奥拉兹曾经表明他熟悉历史,喜爱历史,杰瑞米想到,这又是一个证据。

英国侦探向一群他信赖的人作了个手势,命令他们保证解剖能在今晚进行,而且要考克医生主刀,只准是他,不许是其他人。

安排完后,他回到来时乘的汽车里,不等司机上车,就抓住方向盘,飞速向那座用来保护开罗城的古城墙驶去。

回到开罗警察局中央警察所,他冲进阿齐姆占用的办公室,坐在咯吱作响的椅子上,打开所有扔在写字垫和抽屉里的文件,他把搭档最近作的笔记都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们的顶头上司,卡尔文·温斯考特,正走过把大房间一分为二的中央通道,当他注意到杰瑞米坐在一间办公室里就改变方向,向他笔直走来。

“麦特森,大家到处找你,都快一个小时了。这里简直像是着了,火!妈的!大家在下面等你,快点。”

杰瑞米翻完阿齐姆的备忘录,不作回答。

“我们俩得聊聊,”温斯考特继续道,“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从现在起,你再不可以单独行动,我要把一个营的警察派到这件案子上。我要知道我们现在走到哪一步了。你听见了吗?”

麦特森含糊地点点头。

“天呢,你是不是肯听一听我对你说的话呢?”温斯考特发怒道,他抓住麦特森的肩膀,强迫他看着他,“杰瑞米,大家刚刚听说整个埃里奥坡里斯都处于戒严状态。所有警察都被招集在一起。”

温斯考特作了个神经质的鬼脸,露出牙齿,然后补充道:“凯奥拉兹的儿子今天下午被人绑架了。凯奥拉兹基金会的亨姆弗雷斯先生在楼下等你,他要与你单独交谈。”

39

亨姆弗雷斯在接待处隔壁房间里等候,庞大的身躯把度身定制的西服下的衬衫绷得紧紧的。

他把手指头当梳子梳理着大胡子。当杰瑞米走进房间时,他嗖地站起来,仿佛原来是坐在弹簧上。

“侦探先生……”

杰瑞米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跟他走。他们走出大楼,来到稍远处一家希腊人开的咖啡馆。

这个地方只有西方人来,杰瑞米要了两杯威士忌,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亨姆弗雷斯在对面坐下。

“我是代表凯奥拉兹先生来的,”校长开口道,“你知道,他的儿子在今天下午被绑架了。凯奥拉兹先生希望得到保证,你们会全力以赴,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的儿子找回来。这孩子很娇弱,而且……”

“是什么原因促使你的老板来找我?”

英国侦探的声音里不流露出一点同情心,他像一块石头一样冷漠。

“凯奥拉兹先生担心绑架案与你调查的凶杀案有关系。一开始的时候,是他的基金会庇护的孩子,现在,是他自己的孩……”

杰瑞米在面前张开手掌,打断他。

“凶手杀害这些孩子,是因为他们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们是既诱人又容易捕获的猎物。”

“怎么能这样肯定,这是不可……”

“正相反!”杰瑞米果断地说,“因为我们知道,凶手是一个熟悉基金会的人。他认识这些孩子,他能够靠近他们,又不把他们吓跑。一个夜晚,他潜入基金会,偷偷查看学生档案中的秘密,对他们的一切了如指掌。他认识地形,所以,除了通向档案的那扇门以外,没有撬其他门。这是你自己跟我说的,亨姆弗雷斯先生。”

“你怀疑我们内部的一个人?”校长气愤地用一只手抚着大胡子。

“一个认识我的人。”

“真是无稽之谈!”

杰瑞米放下举到嘴边的酒杯。

“干这事的人刻意选择参加过我的阅读班的学生。”

“你认为我,或者……凯奥拉兹夫人会作这样的事!你完全搞错了!”

“不,凶手是个男人,这样就排除了杰萨贝尔。那也不是你,你有基金会的钥匙,你用不着撬门来看孩子们的档案。那人安排周密,他有足够的权力得到关于我的工作的信息。那人知道,在我值班那天,发生在舒布拉的一桩血案一定会交给我来处理,我迟早会把它与孩子的被杀案联系起来,因为它们的情节都同样野蛮。那人从一开始就全细心策划好了,把我拖进去。那人想把我牢牢地牵连到这些凶杀中,要我明白这是冲着我来的,这些罪行都是为了我,为了对付我才犯下的。那人编织了一张血网,杰萨贝尔也被缠在里面。

做这一切的,我看只有一个人。”

亨姆弗雷斯使劲摇头,他拒绝相信这套荒谬的理论。

“你失去理智了!凯奥拉兹先生的儿子刚被绑架!就在大白天,他正从开罗乘有轨电车回家,这时候的人流量本该能够保障他的安全。他的钢琴老师看着他上了车,他的女管家在到达站接他。他的被绑架,背后有一整套阴险的网络,你,你竟然指控他的父亲!你究竟是什么侦探?”

“正相反,这背后没有任何犯罪网络,只有一个人。一个认识。

孩子的人。让孩子答应跟着他走,但又不引起疑心。开罗城和埃里奥坡里斯之间的路程很长,电车要停靠好几个站,他们可以在随便哪个站下车。事实上,我今天下午打过电话给你的老板。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在市里。去找一份让杰萨贝尔意外惊喜的礼物。至少两个小时。有什么不在现场的证明能比这更好?他只需要很快地去一个商店买好礼物,然后去找他的儿子,把他安置在某个地方,很可能是他用假名买的或租借的房子里。接着,他只需要搬出逛商店的借口,因为他知道,售货员看见过那么多顾客,她们也说不清楚是不是看见过他。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碰上像凯奥拉兹这样身份的人,结果总是对他有利。”

“你在胡说八道!”

杰瑞米扑向对方,抓住他的大胡子,把自己的脸贴着校长汗涔涔的脸。

“你回去见你敬爱的慈善家,告诉他,我要让他为他所作的付出代价,”杰瑞米轻声地警告道,“迟早,他会有失手的时候。”

他跳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馆。

快是午夜了。

医院地下室里,考克医生用厚厚的舌头舔着开裂的嘴唇。

“为什么总是我?”他问,他的声音里流露出疲乏,不是身体上的疲乏。

“我信得过你,”杰瑞米反驳道,“在开罗,解剖尸体拿手的医生没有几个。”

“没有几个侦探每一次在开罗查案子都会要求作尸体解剖。”

杰瑞米点头认可,然后点燃一支香烟。

“我们俩是理想搭档,”他在烟雾里说道,“那么,阿齐姆?”

医牛双臂交叉在胸前.又舔了一下嘴唇:“缓慢死亡,很可能用了几个小时,极度痛苦。那人把木桩子插在他的肛门里。”

他指给杰瑞米看放在桌上的那条木棍,长有一米五十,直径至少有五厘米。半条柄满是半干的血迹。

“凶手敲打露在外面的木桩头,木桩在体内就越钻越深,直到一点点刺穿肠子、胃……总之,直到疼痛让他完全不能动弹。其残暴程度令人发指!阿齐姆被插上木桩后就不能再动,这一点可以肯定。这意味着,施虐的人不必等着看他死去。”

面对杰瑞米毫无表情的脸色,医生详细地解释道:“凶手在墓地里对这个可怜人下手,一干完就离开,让阿齐姆在那儿忍受非人的痛苦,他的体内各个器官都出血不止。照我看,凶手只需要在现场停留五分钟。此后,对于阿齐姆来说,每打个哆嗦都会把疼痛传遍五脏六腑,让他痛得哭爹叫娘。到了这个阶段,我不知道一个人还能做什么。我不能想象,他会站起身,或者试着把木桩拔掉。他的手被绑在背后,而且,我还得强调,木桩一直伸到胸骨下,他想稍微动一下都会痛得发疯。”

“那么,他是干等着最后死去……”

杰瑞米吐出一口烟。

“等等!”他惊诧地说道,“如果凶手没有留下看着他死,那为什么阿齐姆的脑袋会埋在沙里?”

考克在鼻子前竖起食指。

“很对,阿齐姆没有等到最后断气。我认为,一小时之后,他实在痛不欲生,就设法快死。由于不能移动身体,他一定是先用头撞石头。听说,在他身边有两块大石头,上面有血迹。他撞破了前额和右太阳穴。如果再撞几下的话,头颅骨就会碎裂。可就在此之前,他放弃了。他很可能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在绝望之中另外找法子。”

考克盯着杰瑞米,目光阴沉。

“我想象,阿齐姆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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