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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美国8大奇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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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只文件夹放在了简恩在会议室的“办公桌”上。文件不厚,不足一英寸。封面上写着:沃伯恩案。
  简恩·希莱曼第一次到沃伯恩时,距五家人家与乔·缪里根签订合同已经八个月。会晤的地点安排在安德森家里。吉米刚刚病故不久,安妮看上去苍白而憔悴。简恩花了两个多钟头向他的委托人们解释说,几个月工作下来,他认为目前还没有足够的理由提起诉讼。他已经查阅了所有能够弄到手的有关资料,包括不久前全国疾病防治中心与州卫生部联合提交的调查报告,但是,一、没有人确切地知道G号井和H号井中污染物的来源,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被告方应该是谁;二、没有科学的证据证明那些污染物会导致白血病。
  简恩离开安德森家时心里充满了内疚。在开车回波士顿的路上,简恩总忆起理查德·图梅说的一句话:“我们打这场官司不是为了钱,我们只是要讨个说法。这么多的孩子病了,死了,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告诉我们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恩想,你说得很对,但我实在是爱莫能助。这个案子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庞大了,太复杂了,也太昂贵了。我力所不能及。
  在这之前,乔·缪里根已经指示秘书将安妮·安德森和冬娜·卡能的电话转给简恩·希莱曼。很快,留言条叠成了高高的一摞。简恩强迫自己不去看它们,也不去想它们,强迫自己若无其事地埋头于其他的案子。
  一个秋天的下午,安妮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拧开车里的收音机。WRKO台的主持人请来了两位律师作为嘉宾,回答听众的提问。安妮把收音机开在那儿,也没有认真去听,但突然,她听到了简恩·希莱曼的声音。其时,安妮刚刚拐进一家超市的停车场,又匆匆忙忙地退出来,以允许驾驶的最快速度直驰家中。安妮推开房门,冲进厨房,抓起墙上的电话。
  “我想问希莱曼先生一个问题。”安妮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请讲。”主持人的声音。
  “如果律师不回你的电话,你该怎么办?”
  “等等,”简恩·希莱曼说,“我知道这个声音。是安妮吗?”
  “简恩,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但从来找不到你。”
  简恩当即答应,明天一定给安妮去电话。
  根据马萨诸塞州法律,个人伤亡赔偿案的原告方从事发之日起三年内若不提起诉讼,便算做自动放弃。按官方的算法,沃伯恩案的起始日期为1979年5月22日,即G号井和H号井被关闭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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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故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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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1982年,简恩·希莱曼知道他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须尽快作出决定。如果打算放弃,就得亲自去沃伯恩对委托人们当面说清楚。如果准备起诉,则必须在5月22日之前把状纸递到法庭。
  简恩选择了前者。
  2月的一天,简恩·希莱曼来到布鲁斯·扬格牧师的三一圣公会教堂,这是他与患者家属们的第二次会晤。“也是最后一次会晤。”简恩对自己说。
  临来之前,他在里德…缪里根律师事务所的同事兼好友凯文·康威问:“当你从沃伯恩回来时,所有有关沃伯恩的档案都可以封存入库了,是吗?”简恩点点头,说:“是。”凯文一直在规劝简恩放弃沃伯恩案,他形容沃伯恩案就像一个“无底黑洞”,无论扔进去多少钱都几乎见不到任何动静。
  简恩向他的委托人们重复了一遍上次讲过的那些话:没有被告人,没有科学证据……“我们有很多很多的问题,但是却找不到任何答案。”然后又说起了斯图尔特·伊顿的案子。那么简单的一个案子尚花去了简恩七个月的时间和一万五千多美元。简恩无奈地摇摇头,说你们的案子确实太棘手了。
  众人无语,等着律师起身与他们握手言别。这时候,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扬格牧师说话了:“假如我告诉你我能弄到一笔钱呢?”
  简恩心想,一场诉讼的花销可不是靠教堂的募捐和义卖就能筹到的。
  扬格牧师继续说,就在那天下午,他接到参议员爱德华·肯尼迪办公室的电话,一个新成立的民间法律机构——律师公益协会——获得了一笔赞助基金,想请参议员办公室替他们寻找一个有代表性的环境污染方面的案子,肯尼迪参议员便想到了沃伯恩。参议员的秘书当即安排扬格牧师和律师公益协会执行主席安东尼·罗思曼的三方电话联席会议。一切都没有问题,安东尼说,但是,他不能插手别的律师正在办理的案子。
  这简直是天作的巧合!简恩·希莱曼详细地询问了电话会议的细节,告诉众委托人他将尽快与安东尼·罗思曼取得联系,向对方表明他的合作意向。
  安东尼·罗思曼40多岁,毕业于哈佛大学法学院,在卡特政权期间曾任司法部有害物品处处长,其经验之丰富自不待言。简恩与安东尼一拍即合。两个人通话的第二天,安东尼即从华盛顿飞抵波士顿。双方讲定各自承担一半的花销,律师公益协会拿三分之二的报酬,另外三分之一归简恩和里德…缪里根律师事务所。安东尼还指派他的一名助手专事查阅收集与本案相关的污染物的科学及医学资料,安东尼自己则通过关系获得了尚未正式定稿的国家环保署关于沃伯恩污染物来源的调查报告,其中列举了G号井和H号井周围方圆一英里内的几家工厂,但是对污染物的具体来源并未作明确的结论。
  安东尼又请来一位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地下水污染及有害物品研究专家乔治·平德尔。平德尔教授对各种资料进行综合分析后认为,井水中的三氯乙烯,即TCE,有两个主要来源,一是位于两井北面的W·R·格拉斯公司食品机械厂,二是阿波卓纳河西岸一块属于J·J·瑞勒皮革厂的约15公顷的空地。J·J·瑞勒的母公司即总部设在芝加哥的比却斯集团,它和W·R·格拉斯当时都在全美500强公司中名列前茅。也就是说,它们都非常有钱。
  5月14日,离起诉的最后期限还差八天,简恩与安东尼代表沃伯恩的一共八户白血病患者及家属——后来又有三家人与事务所签订了合同——向W·R·格拉斯公司和比却斯集团提起诉讼。为避免路上耽误,简恩亲自将起诉书送到法院。起诉书上说,W·R·格拉斯公司和比却斯集团下属企业排放的有害化学废液污染了原告的生活用水,其中浓度最高的TCE是一种“中枢神经抑制剂,可导致一些严重的症状如头晕、厌食、动作不协调,以及肝脏病变和癌症等等”。污染的自来水“造成了该社区的白血病异常高发率,造成了五名儿童的死亡,并损害了其所有家庭成员的身体健康”。
  5月底的一天,比却斯集团派人将沃伯恩案的起诉书送给了波士顿豪勒…杜尔律师事务所庭审部主任杰罗·费歇尔。60出头的杰罗瘦小精明,脾气古怪,已经灰白的鬈发剪成极短的平头。在过去的20年里,杰罗还一直在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庭审实践》(TrialPractice)课。
  豪勒…杜尔律师事务所占据了国务街60号摩天大楼中的10层,但杰罗却只拥有一间与他身份不相称的小小的办公室。事务所几次提出给他换间大一点的,都被杰罗谢绝了。他用不着大办公室,因为他并不喜欢在办公室里办公,他只是每天早晨来这里取取邮件,听听电话留言,然后就消失在了他的不知哪一处“藏身之地”。其中之一是在21层走廊尽头,一扇大铁门的背后。铁门里面是一间巨大的灯光暗淡的储藏室,这里那里堆放着成箱成架高及天花板的行将销毁的过期资料。杰罗在房间中央用三张桌子拼成了一张大办公桌,桌上的文件堆积如山,甚至蔓延到了旁边的一张沙发上。每当杰罗接到了案子,他就这样孜孜不倦地蜷缩在这些故纸堆中,每小时收费数百美元,每年收入超过50万美元。到目前为止,杰罗·费歇尔一共在法庭上打过60多场官司,绝大部分都赢了。经他手的更多的案子则是在正式开庭审理之前,就已经在谈判桌上调停解决。这也难怪,有人讲,民事诉讼的要旨实际上就是双方坐下来谈条件。若能谈成了,至少可以节省一笔上法庭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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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故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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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罗·费歇尔的手头通常都有三四十个齐头并进的案子,他也有若干固定的大公司主顾,比却斯集团便是其中最大、也最富有者。然而这一次,杰罗却没有把沃伯恩案放在眼里。他听说过好几起这种与环境污染有关的伤病索赔案,一开始声势浩大,引人注目,因为都是些最近几年刚刚兴起的时髦案子,很招记者们的青睐,但到后来却都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不过,既然人家送来了起诉书,总不能不予理睬。杰罗遂派了事务所的一位年轻律师,他从前在哈佛的学生尼尔·雅各布去沃伯恩的J·J·瑞勒皮革厂“跑一趟”。尼尔回来后起草了一份针对起诉书的复函,杰罗·费歇尔匆匆读过一遍之后便OK了。
  代表另一方被告W·R·格拉斯公司的,是波士顿佛雷…侯格尔…埃利奥律师事务所的资深律师威廉·契士曼。与杰罗·费歇尔不同,威廉当即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W·R·格拉斯的一位高层管理人士要求“全公司自上而下都必须高度重视此案”。公司在纽约的总部于收到法院通知的次日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强烈谴责”起诉书中对他们的“不负责任和不公正”的指控。
  事实上,W·R·格拉斯并不是第一次卷入类似的纠纷。一年多前,马萨诸塞州的另一个小镇阿克顿也曾状告W·R·格拉斯污染了他们的地下水,但涉及到五个孩子的人命官司就是完完全全另一回事了。而且,沃伯恩案从一开始便引起了媒介广泛的兴趣。就在简恩亲自去法院递交起诉书的第二个星期,《波士顿环球报》即进行了报道。紧接着,当地两家电视台派记者到里德…缪里根律师事务所专访简恩·希莱曼。对于W·R·格拉斯这样的500强公司来说,真正要命的是,那些触目惊心、极具煽动性的大标题足以把本案炒成一桩丑闻。
  威廉·契士曼面对沃伯恩案的第一个冲动就是,把这个令人生厌的案子扼杀在萌芽阶段。这是威廉的拿手,也是他在事务所的声誉所在。到目前为止,威廉接手的案子中只有四起上了法庭,因为他总能使用一些聪明的手段迫使原告方撤诉。
  威廉很快便了解到,W·R·格拉斯在沃伯恩的食品机械厂始建于1960年,现有职工100多名。该厂生产的食品包装机械——用塑料保鲜膜包装各种肉类的机器——只用于W·R·格拉斯内部的几家肉类加工厂。
  食品机械厂曾于60年代初期定购过一桶55加仑,合250升的TCE,供手工擦拭较小的金属部件之用。工人中可能有人把使用过的溶剂泼洒在了厂房后面的空地上,一次顶多一茶缸。据厂子里的技术人员讲,这样的排放量根本不可能污染半英里外的两眼水井。
  在W·R·格拉斯送给威廉的资料中,还有一盘简恩·希莱曼接受记者采访时的录像带。屏幕上的简恩两眼直直地盯着摄像镜头,很铿锵有力地说:“首先,我们要求这些公司对患者及其家属给予合理的赔偿,要求他们停止排放化学废料,要求他们治理已经造成的污染。”简恩还说,有证据证明,W·R·格拉斯的食品机械厂自建厂以来的20多年里,一直在排放未经任何处理的化学废液。
  威廉·契士曼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地想乐,他觉得这个名叫简恩·希莱曼的年轻人果真是稚嫩得很,言谈举止一点儿也不专业,一点儿也没有一个律师应有的派头。威廉想,我要是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呢?让他知道知道应当怎样和W·R·格拉斯这样的大公司打交道。威廉于是提笔给简恩和安东尼写了一封咄咄逼人的信:“你们最好现在就撤诉,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的措施敦促有关方面驳回此案。而一旦我们有所行动,你们不仅必须支付我们所有的开销,还必须按照我们的收费标准支付律师费用。”
  信发出去了,原告方一直没有回音,法院也没有撤诉的通知。威廉·契士曼等到10月,等来了简恩·希莱曼一份长达52页的问卷。上百个问题囊括了食品机械厂从内部体制到操作程序的方方面面,不仅要求被告方律师在30日之内答复,而且所有的答复还必须受到誓言的约束。也就是说,如与事实有出入,则将承担法律责任。
  威廉·契士曼当然是无心回答这种愚蠢的问卷了。他按部就班地开始实施已经构想好了的第二步方案,“采取必要的措施”——反起诉。在他起草的《关于不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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