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个小时-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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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对方回答,对讲机有相当严重的静电干扰。
“过来一下。”队长大声说,将对讲机放回桌上,随后转向尼克,“我老实告诉你,现在我们实在没有人手。如果没有人拿着枪指着你老婆的脑袋,很难判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危险。我知道你很担心,但不管那些抢匪是谁——我们以后会去调查,他们很可能早就跑远了,不会留下来等着被抓。”
队长又坐下去,继续处理文书工作。他拿起电话。
尼克转身四处张望。体育馆中央建筑的门开了,外面的哭号声也跟着涌入。他们在这栋建筑内替死者的亲属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一小群来自国内各地的人们从不曾想过,今天起床之后竟得面对这种局面。尼克了解他们的痛苦和悲伤,因为他自己也因茱莉亚的死痛苦过,也曾经站在她残破的遗体前哀悼。
面对所爱之人骤然离世,难免会有万千思绪起伏:怨恨、愤怒、自怜、愧疚、悲伤,甚至想到一些不可能的事。如果……会如何?要是……就好了。要是他因为塞车而赶不上飞机的话会怎样?要是我叫她等到下周一才去会如何?要是我没逼他把航班改成今天,好让我们下周能去海边玩,不就没事了?
……要是她突然因公事被叫下飞机呢?
尼克知道自己很幸运,他很有可能会孤单地站在这栋建筑物内,跟那些陌生人一样伤心欲绝,如此一来,他就再也不可能让茱莉亚起死回生。她曾经登上这架失事的航班,找到自己的座位,放好手提行李,也扣上了安全带,坐上一架目的地是死亡的航班。
但茱莉亚却得救了,她逃过了一劫,从死亡航班上被叫下来……
可她只多活了七个小时,命运赐给她的那七个小时又被贪心的歹徒夺走,她永远都没机会了解这点,她不会想到,自己最后竟被那个救了她一命的抢匪所杀。
尼克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他们的父亲已经不可能依约回家了,死去的父亲让妻子独自一人面对这世界。他突然想到口袋中的怀表,好奇地想着,为什么他会被牵扯进这个扭曲怪异的白日梦中?为什么他有机会将茱莉亚从坟墓拉回来?这一切都是他在幻想吗?是一个他无法逃出去的希望之梦吗?他亲眼看到每个钟头倒退回去时,四周环绕着让人难以解释的一切;他看到茱莉亚的尸体躺在地上,但不久之后,又在厨房里看到活生生的她。这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的时间流,跟周围的人完全不同。
中央建筑的门缓缓关上之后,哀泣声也被关在门外,他再次把自己拉回现实。他得把所有不合理的事和自己经历过的一切痛苦抛在脑后。他必须违背爱因斯坦的物理学,用心将时间的鸿沟补起来。今天,他会再次将茱莉亚从鬼门关拉回来,他会让“假如”成真。
带着无比的决心,尼克转身看着警察队长正跟一名身穿过紧黑衬衫,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说话,他的枪和枪套挂在蓝色牛仔裤的皮带上,双手被烟熏黑,满脸都是汗水。蓬乱的黑发说明了他是如何度过这一整天的。
“昆恩先生。”队长叫他过去。
尼克走近那位警探,希望他已经找到一个愿意相信他,并帮他阻止凶手的伙伴。
“昆恩先生,这位是鲍勃·夏诺。”
尼克转头过去,笔直地注视对方蓝灰色的眼睛。当他发现自己看着的人是谁时,心中升起一阵恐慌。
“鲍勃·夏诺。”那名警探正准备跟他握手。
尼克感到天旋地转。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在未来逮捕他的人,那时候,这名警探对待他的态度比老鼠还不如。这个男人曾站在审讯室里,拿着警棍对付他,还大吼着指控他谋杀茱莉亚;他曾拿枪指着他的头,恨不得立刻扣下扳机。
夏诺的表情跟尼克今天见到的绝大多数人一样:疲累、挫败、绝望。
“有什么事?”夏诺问。
尼克的眼神落到夏诺的颈部,他过紧的衬衫打开了几个扣子散热,露出健壮的胸肌;他脖子上没戴圣克里斯多夫奖章,尼克稍稍减轻了对这位警探的戒心。
尼克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他很难摆脱对这名男子的恐惧感,生怕他会认出他。当时尼克正是因为他而从审讯室逃出来,但他提醒自己,这些事都尚未发生。
尼克说:“有人在追杀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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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追杀’是什么意思?”夏诺的语调中充满倦意。
“有人要杀她。”
“真要命,”夏诺语气中有着关切,“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尼克·昆恩。”
“那你的妻子呢?”
“茱莉亚。”
夏诺将他带到帐篷角落,拉出两张椅子,自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示意尼克也坐下。“要我拿饮料给你吗?水、可乐,还是其他的?”
尼克坐下,摇了摇头。
“你把一切跟我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夏诺说。
尼克把抢劫案和茱莉亚办公室电脑资料遭窃的事告诉他,他向夏诺解释这些抢匪是如何销毁证据的。尼克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谨慎选择过,免得不小心讲出发生在未来的事。
“我可以问你她现在人在哪里吗?”
“她……”尼克停顿一下。虽然夏诺不像在审讯室里那般凶恶,但他仍未赢得尼克的信任,尼克认为自己最好还是先隐瞒实情,反正他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会在哪里。尼克撒谎,“她在朋友家。”
“一个人吗?”
“她跟几个同事去找一个住在贝德福德的朋友。”
“她为什么不跟你一起过来?”
“因为她很害怕,也不想离开那里,而且她说来这里她会受不了。”
“这我可以理解。”夏诺望着外面的惨况。
“她本来也在那班飞机上。”
“老天!”夏诺震惊地瞪大眼,“你刚刚没提到这个。”
“她下飞机是因为收到短信,说有人闯入那栋房子抢劫。”
夏诺脸上露出嘲讽。“命运真令人难以预料。她现在心情一定很不好,才逃过空难,现在又成了疯子的枪靶。”
尼克在夏诺脸上看到同情之意,他比之前那个逮捕他的警探更有人情味。“你结婚了吗?”
“我结过婚,但我妻子无法忍受嫁给警察,她认为警察的待遇跟风险不成正比。”
“我很遗憾。”
“算她没福气。”夏诺接着说,“她就是不了解,人生不只是为了钱,不只是领薪水为别人冒险卖命这么简单。人去做这些事情纯粹是因为这是正确的。”
尼克逐渐能从夏诺的角度去看世界。夏诺审问他时,认为自己正在审问凶嫌,这是他办事的标准程序,也是逼凶手吐实的方法,当尼克抢了另一个警探的枪时……任何人都会跟夏诺有同样的反应。
“听着,我知道你认为你的妻子有危险,”夏诺说,“我也相信你。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去报警。这是正确的反应,也是最好的办法。
“你带来了一些资料,你提到那些安防公司,可是你似乎希望我们在一天之内查出这些人,但现在大家的脑袋都不大灵光,镇上又大停电,说实在的,这不太可能。我是很厉害没错,我们这里的人办事能力都很强,但我们没有那么厉害。从你形容的那种严密的安防程度来判断,那些抢匪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们不但有足够的情报,也很聪明。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厉害,留下的证据一定少之又少,甚至很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调查这些事情需要人力,我们现在缺的正是人力。”
尼克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自己在心里也归纳出了同样的结论。要找到杀害茱莉亚的凶手,机会微乎其微,但话说回来,能在坠机前被叫下飞机的几率又有多大?过去六个小时来他所经历的事,以常理来看都不可能发生,甚至超乎想象,然而它确实发生了——今天是一个胜算多于以往的日子。因此,他不打算轻言放弃。
“这是我从监控录像带中打印出来的。”尼克边说边将那张黑发窃贼的照片递给夏诺。
“我想看看完整的录像带。”夏诺研究着那人的面孔。良久之后,他终于抬起头。“我得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华盛顿大宅的安防系统被解除,你妻子办公室的备份也被偷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你没有把全部的实情都告诉我。”
尼克暗骂自己的愚蠢。他想把茱莉亚PDA的资料私藏起来,因为他知道那是凶手的最终目的。“她有从电脑备份过来的资料。”尼克坦承,他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得太过神秘,一定会引人疑窦。
“那我得看看那个才行。东西在哪里?”
“在我车里。”事实上,东西就在他口袋里,但在他走到车子那里时,至少还有几分钟可思考这样做是否明智。
“还有一辆蓝色雪佛兰在我家附近徘徊,那辆车租给了一个名叫保罗·卓弗斯的男子。遭窃那栋房子的安防系统正是他公司设计的。”
“好吧!既然你有监控录像带的备份,又有车子和卓弗斯的资料,那我们就有东西可以着手调查了。这样吧!我们先开车到华盛顿大宅去一趟,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证据。”夏诺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里已经找不到什么东西了。”尼克说。
“总会找到证据的。”夏诺自信满满,这时队长正好走过来,听到了最后这段话。
“怎么不找丹斯去当你的后援?”戴利亚的口气像在命令,而不是询问。
“我不需要。”夏诺口气有点不耐烦。
“我不是在问你,我已经叫他去你车子那边跟你碰头了。”
“这真是我有生以来最糟的梦魇,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夏诺走在蜿蜒的小路上时说。运动场上到处都是破碎的尸体。“我们应该都想过将来会以什么方式离开人世,但我敢保证,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最害怕的死法就是坠机。束手无策地困在一个金属容器里被抛来抛去,从飞机舷窗看到地面朝你直扑而来,光想一下心脏都会吓得跳出来。别让你太太来这里,看到这些画面会让她精神崩溃的。”
尼克的目光一直无法从焦黑的地面和那些盖着白布的尸体上移开。尸块飞得到处都是。“这种画面任谁也不想看到。”
“我真想阻止它发生,”夏诺说,“这样就可以抚平所有人的痛苦。”
“每年有四万多人死于车祸,一天大概有一百二十个,但我们的反应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尼克摇摇头,“他们查出失事原因了吗?”
“有差别吗?”夏诺说,“我听到一些传言,但这也不能改变什么,又不能让这些人活过来。”
接下来的半英里路,他们沉默地经过一堆救护车,车顶上的警示灯无意义地空转;十四个新闻台的摄像机对准十四名聪明伶俐、头发整齐、唇红齿白的播报记者,每个人都希望自家的收视率能赢过别家电视台。
“可恶!”尼克看到他的车被困在两辆消防车和一辆救护车中间,他们正忙着照顾一位情绪激动得歇斯底里的死者家属。
“别担心,”夏诺说,“我来开车,你先去车里拿那个安防资料备份,我的车是前面那辆黑色福特野马。”夏诺指着五十码外拥挤的道路旁那辆光鲜亮丽的车。
尼克点点头,打开车门,假装从储物箱里拿了样东西,塞进已放着茱莉亚的PDA的前胸口袋。他希望这样不会让原本已身处险境的茱莉亚情况更糟。但他知道,如果要让夏诺帮他,一定得让他知道一切。
“你没办法自己处理这事情吗?”一个穿着廉价上衣,系着难看领带的人走过来。
“尼克·昆恩,”夏诺说,“跟伊森·丹斯警探打个招呼吧!”
尼克伸出手,但丹斯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我们这里有两百一十二名死者,我正在过滤残骸和遗体,现在竟然要我过来跟他握手?”丹斯来到他们面前时说,“我现在没心情去看早已被破坏的犯罪现场,我要回警局换个衣服。如果你要我帮忙,只能去那里找我。”
尼克心想,这个在“未来”逮捕他的人实在不是什么“好警察”,虽然他先前扮演的是“白脸好警察”,跟他有说有笑;但现在的他气喘吁吁,拖着疲惫的身体,太阳穴上正有一大堆汗水沿着脸颊滑落;他眼睛血丝满布,燃烧着怒火,廉价的平底鞋沾满污泥,灰色长裤的裤脚卷到小腿处。
“听着,”丹斯继续向前走,夏诺则把尼克拉到一旁,“丹斯虽然是个混蛋,但他是个好警探。你先跟他回警局,让他看看你的监控录像带。这家伙有在撒哈拉沙漠嗅出清水的本领,此外,他也能查出更多卓弗斯的底细。我会先去华盛顿大宅和你太太的公司,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尼克点点头,朝丹斯追过去。丹斯正脱下外套丢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