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恋爱咨询中心-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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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一点也不避嫌地带著我到处跑,听说我还在襁褓中时,他就抱著我去大学听课了。这样的行为当然会惹人非议。
『那个奇怪的小男孩是谁啊?』
『那个小男孩?』
『就是John身边的那个啊!每次来研究室都会抱著他来,真是奇怪。』
『会不会是亲戚的小孩?』
『怎麽可能每天都托他带啊!他们连回家都住在一起耶。』
『该不会是John的小孩吧!』
『不会吧?他不是没有女朋友吗?』
『就是没有女朋友才可疑啊。我说啊,John该不会曾经和某个女人同居过,後来那个女人玩弄他又抛弃他,还留下这个祸胎,所以他才会对女人彻底失望,到现在每个人和他告白都失败不是吗?』
我不喜欢听到类似的讨论,偏偏这些雌性大人还常很不懂事地在我面前高谈阔论,好像我听不懂人话似的,而且打扰到我偷听蚂蚁聊天。
她们还常套我的话,老实说,虽然我不相信那些雌性人类编造的故事,我也不知道我跟John是什麽关系,他从来不提我父母的事情,也不说他成为我监护人的原因,无论我再怎麽威逼利用,他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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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朋友,做朋友需要解释理由吗?』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在研究院的日子就变成最难熬的时间。我常常一面和壁虎聊天,一面看著缓慢移动的指针。那些研究员,私底下都叫我「讨人厌的孩子」,因为我不会讨他们欢心,不会在他们给糖果时笑著说『谢谢叔叔阿姨。』。而且在他们眼里,我一有空就对著空气喃喃自语,像个疯子一样。
『John,今天下午会有大雷雨喔。』
『为什麽?』
『刚刚经过那家人的屋檐,燕子跟我说的。』
友人的工作虽然并不见得和动物直接相关,他做的是动物栖息地的保育工作,还有濒临绝种动物的控管,有时候在John也会带我去位於各地的保育实验室。有些误闯人类区域的保育类动物,迷路或流离失所的幼兽,都会被带来那里暂时由人类照顾。
我很喜欢和他们聊八卦,有些比较和善的动物,还会唱歌给我听。有回我爬进一只云豹的笼子里,骑到它背上玩,顺便帮他按摩。那次把John给吓坏了,他痛揍了我一顿,要我再也不能主动接近肉食性动物。我从来没看过他那麽严肃。
『可是那只猫很好玩啊!』我一脸委屈。
『那不是猫,是云豹!』
『可是他会唱Rap耶,其他的都不会。。。。。。』
『管他会唱Rap还是唱京剧,总之不准就是不准!』
『那灰狼呢?』
『那更不行!』结果他再也不带我去栖息地的实验室了。
那时候有个研究员的女儿,跟我差不多大,好像叫作Margrette,她老爸常常把他打扮得像洋娃娃,不管那时候看到她,她都处於被蕾丝和蝴蝶结淹没的状态,这时候我就会庆幸还好我没有父母。
我非常讨厌她。并不是因为她被洋娃娃附身,而是因为她会虐待动物。
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长得像法国洋娃娃的美少女会这麽残忍。我曾经亲眼看到五六岁的她,先是拿石头去砸睡著的小狗,等到小狗整只耳朵血肉膜糊,趴在地上哀哀叫的时候,她又拿钉子之类的东西穿过它们脚掌。最後小狗奄奄一息,她再把他们抓到水盆边,把失去反抗能力的小脸压进水里,直到他们受尽折磨淹死为止。
不止是小狗,只要抓得到手的,连小老鼠,白兔或是青蛙都难逃她毒手。
旁观这种事对一般人而言可能还好,最多只是看些血腥场面而已。但对我来说,小狗每一次哀鸣,在我耳里都会变成:「好痛。。。。。。救救我。。。。。。求求你!救我,叫她停止,为什麽要这样对待我。。。。。。求求你叫她停止!」任何人都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
有一次John也在研究院里,那时候他还很年轻,喜欢穿著polo的衬衫配牛仔裤到处奔波。他和女孩的老爸一面聊天,一面经过研究院的小型培育园,那是专门豢养实验用动物的地方,就看到法国洋娃娃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拉著她老爸衣襬告状。
「怎麽啦,甜心?」Margrette的爸爸弯下腰问他的宝贝女儿。
「他叫天鹅来咬我!」她整只手都是血。
「谁?」
「那个怪物,他和天鹅串通好来咬我!他想杀死我!」
女孩的老爸当时半信半疑,我的友人和他冲进培育园,然後就看到一地的狼籍,Margrette刚杀死了两只小天鹅,整张沙发都是飞散的羽毛和血迹。大部分人都以为天鹅是很优雅的动物,会在水上跳芭蕾舞啊还会变成公主的,其实他们和一般的鹅习性没啥两样,发起狠来,把人类的手臂咬断都有可能,是力气很大的禽类。
女孩的老爸一看吓傻了,他看见咬人的那只天鹅,羽毛上还带著血迹,和我警戒地躲在角落。那个研究员问:『这是怎麽回事?谁做的?』
我没说话,我不喜欢和人类说话。Margrette已经先下手为强,她尖叫著:『他把小天鹅杀掉了!还叫鹅妈妈来咬我,爸爸,我好痛!』
我靠著墙一句话都没说。女孩的老爸气炸了,抡起拳头要揍我,但是年轻的John挡在他面前,然後看著我。
『是你做的吗?』他问我。
『。。。。。。』
『是你吗?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他平心静气地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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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一件事?』
『把小鹅杀死这件事。』他没问我是不是我指使天鹅妈妈行凶。
『不是我做的。』
『他说谎!他说谎!爸比,他本来就怪怪的,是他做的!』女孩还在叫嚣。
『不,他没做。』这次是John代替我说。
我抱著天鹅的脖子,惊讶地看著我的监护人,那是只很大的天鹅,伸长脖子和当时的我差不多高,其实我真的有跟他它说『咬死她没关系,我罩你』。因为对我而言,那女孩是杀人凶手,一命还这麽多命,那很公平。
她爹显然也很不以为然,举著手接近我,想要把我从角落拉出来:『不是他做的,难道是我女儿做的吗?』他生气地说。
『不是他做的。』我的友人说。
『你有什麽证据?』
『因为他说不是他做的。』
『他说什麽你就相信什麽?像这种野孩子,说的话连一半都不能信。。。。。。』
他的话讲到一半就停了,动作也是,Margrette低低地尖叫起来。因为我的友人用单手抓住了他的拳头,然後用力向後扭,我听到骨头劈哩啪啦的声音。
『痛死了。。。。。。你疯啦,John?』
『那孩子说他没做,就是没做。要我说第二次吗?』
一直以来,John用这种声音说话时,我从没见过有人敢反驳他。就连我也是。
『还有,告诉你的女儿,要虐待动物我管不著,只要不是保育类动物。但是请他回家自己玩,不要在这里玩给那孩子看,听到没有?』
最後四个字他是对著那个法国洋娃娃说的。从此我再也没看到她出现在这里。
不过听说这件事带给我的友人很大的麻烦,因为他扭到脱臼的那只手,是他未来指导教授的手。我一直到上了国中,自己搬出去住时,才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件事。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一直不肯离开培育园,搂著那只天鹅哭了很久。直到他们把小天鹅的尸体拿去清掉,帮园子加了锁,我还是窝在笼子旁边,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总觉得心里很气、很郁闷,而且不单单是为了Margrette诬赖我。
『回家吧,吃晚饭了。』
『我不想吃。』
『怎麽可以,男孩子遇到一点挫折就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样子?走,跟我回家。』John的声音有点急燥,他伸手拉我,把我从鹅妈妈旁边带开,还试图抱我起来。我用力甩开他的手,跑过去继续捧著天鹅的脖子,John瞪著我:『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我不要。。。。。。』
『再闹别扭我要生气了!』他在我面前蹲下来。
『我不要!你凭什麽管我!你又不是我爸爸!』
友人一瞬间静止了动作。我有点後悔说出这些话,但出於某种自尊心,我不想道歉,也不想改口,我只是硬著脖子:『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不是吗?爸爸妈妈都不管我了,你是我的什麽人,你到底有什麽企图?』
我以为John会扇我巴掌,要不然就是罚我没晚餐吃(反正我不在乎)。但是他什麽也没做,那时候我还很小,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他的表情,其实很哀伤。
他一句话都不说,我反而觉得可怕,过了一会儿,他站直起身,然後走到园子的另一端,打开了笼子。我开始担心起来,我放开天鹅妈妈的脖子,想跑到友人的身边,但是他却朝我走过来,手里握著什麽生物,正在轻轻挣扎著。
『John。。。。。。』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绕到我的身後,蹲下来用他的手臂环抱著我,然後把他的大手拢著放到我眼前:『把手摊开。』
我照他的话做,一个温暖的小东西掉到我掌间。那是一只好小好小的鸟,身上的毛光秃秃的,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张著嘴哑鸣著。我小心翼翼地捧著他。
『这是杜鹃的幼鸟。』我的友人说。
『杜鹃?』
『嗯,可是刚刚那个巢,却是画眉鸟的巢。』
『为什麽?』我吃惊地问。
『因为杜鹃鸟不会养自己的孩子。杜鹃在繁殖的季节时,不像别的鸟类会雌雄一起生活,他们会随机地配对,雌杜鹃在产卵前,会先物色其他鸟的鸟巢,比如黄莺、云雀或是画眉鸟。等到老鸟离巢了,他再像小偷一样偷偷溜进去,先把画眉鸟的蛋踢下树去摔破或衔走,再趁机产下自己的卵。』
『画眉鸟妈妈。。。。。。不会发现吗?』
『因为杜鹃的蛋,会根据偷下蛋的巢||穴,拟制出与那种鸟同样花纹、大小和斑点的蛋,所以被占据的老鸟根本分不出来,他会乖乖孵著别人的蛋,直到小杜鹃被孵出来,也会尽心地养育他。而小杜鹃只要一长硬了翅膀,就会立刻离开巢||穴,回去找它在附近活动的『生母』,然後远走高飞。』
『可是一生出来不就知道了吗?都已经看到别人的孩子了,为什麽还要养?而且他们还是杀人凶手的孩子啊,画眉妈妈为什麽这麽笨?』
John看著我。我抽单出手抹了抹眼睛,才发现自己哭了,我转过身来,抓著监护人的衣领,把头埋进他胸口:
『为什麽。。。。。。John?为什麽要这麽做。。。。。。?』
『我想画眉妈妈也不知道为什麽。』
John沉默了很久。他的大手盖著我的头发,从我手上接过小鸟,捧到我的面前。我看著那只小鸟,他向我张开嘴巴,嗷嗷待哺地颤抖著,像风中的落叶般弱小。
『可是我自己的想法,看著这麽弱小的鸟、这麽孤单的孩子,全心全意地信任著我、凝视著我,向我求救。如果我不照顾他,杜鹃妈妈也不会回头照顾,它就会饿、就会死,就会从这世上消失。因此即使明知道被骗了、即使明知道这样做不值得,我还是无法丢下它不管。。。。。。我想画眉鸟妈妈也是这样想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著我的友人捧著小杜鹃,慎而重之地放回画眉的鸟巢,老鸟从园子外飞来,殷勤地喂食著贪婪的小杜鹃。鸟巢之外,是碎落一地的蛋壳。
从此以後,我再也没有对John说过那样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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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鬼,你要睡到什麽时候?」
我睁开眼睛,研究室冰冷的白色墙壁映入我的眼帘。我抱紧怀中资料夹,才发现Ailsa大姊已经不知道去那里了。窗外的暮色西斜,而今年三十三岁的John正站在我面前,双手抱臂看著我。
「咦?你开完会罗?」我从塑胶椅上跳起来。
「叫你拿个资料给我你跑到这边睡觉?晚餐取消了。」
「喂,是你大老远把我叫来自己却跑去开会好不好!要不是Ailsa阿姨碰到我,我现在还被关在门外咧,你还敢说!」我大声抗议。
「男孩子长得一张利嘴,真要不得!你要吃什麽?」
「你下班了吗?」
「嗯,今天只是紧急被召来处理事情,所以才开会的。接下来就没什麽要事了。」
「什麽紧急事件?」
「有人告我们一个单位滥捕栖息地的动物,还虐待他们的样子。事实上也的确是,我一直不苟同他们的做法,自己不愿意离开学术巨塔,坐在实验室里就想拯救地球,就好比住在中国却想了解苏门达腊虎一样,把第一线的工作交给外行人去做,当然会发生这种事。他们活该。」
我沉默下来,John看了我一眼,做了这麽多年的忘年之交,他也知道我在想什麽。虽然说事隔多年,目睹别人虐待动物,对我而言就像目击杀人案一样,一辈子都无法忘怀。他体贴地也保持缄默,陪著我走向位於研究院地下室的车库。
「话说时间还过得真快。。。。。。记得第一次带你来这里时,你还是流著鼻涕的小鬼,现在已经变成讨厌的teenager了。」
走下楼梯时,我的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