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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绾青丝-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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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寒声道:“狼骑兵的战狼全是来自终年冰川的雪原之地,何曾受过我天曌国的炎夏酷暑,这些日子因为水土不服,已经折损不少,打到玉水北岸,已经是雪狼王的极致了。他们以为打得越远越好,等他们没了战狼,玉水以北广袤的土地恰恰是他们的葬身之地,我朝将士若前后夹击,他们则无处可逃,朕要让雪狼王的战狼和骑兵,一个都回不去,统统为我天曌国阵亡的将士陪葬!” 
  他冷冽的表情和双目中的凶狠的戾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没想到皇帝暗中竟然将狼骑兵的情况摸得这么清楚,只怕当初看到北疆报急的狼烟后,已经迅速着人作了调查,暗中部署,哪里像景王一样不当回事。两相比较,忍不住要感叹,景王虽然心机深沉,行事歹毒不择手段,可论起思虑周密来,赶眼前这位深谋远虑的皇帝可差得远了。想到这里,我已经可以确定,今晚这场宫变,皇帝战尽先机,景王怕是根本没有胜算。 
   
第14章 宫变 
  皇帝说完这一大段话,捂着胸口轻轻咳了咳,我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蹙起眉,轻声道:“皇上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是苦肉计么?怎么整得这么严重?见皇帝只是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看我,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我咬了咬唇,觉出自己多事了,之前在太庙听太医说他的什么被邪术所伤,经脉尽断,邪风入脑,只怕都是串谋好的假话。他既然不愿意说,自然有他的顾忌,我虽是关心,但看在他这满腹心眼儿的人眼里,指不定还会想成是我别有用心拭探他。再说了他那人心思那么重,断不会做让自己吃亏的事儿,我何需为他操心? 
  果然皇帝做出不以为意的表情:“没什么大碍,休养几日就行了。”休养几日?他在太庙也修养了一个多月了。不过也能理解,这当口就算他伤得快要死了,只怕也不会说出来动摇军心的。我笑了笑,不说什么了,转开话题:“皇上乃真龙天子,君临天下,天威赫赫,自是福寿无双。” 
  他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佯装没看见,做出一脸真诚的表情。皇帝看了我半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轻嘲道:“荣华夫人真是有把死人气活的本事。” 
  “臣妾说的可是真心话。”我不怄他了,这次的表情是真的诚挚,“皇上三言两语便扭转乾坤,平息了东华门即将发生的暴乱,臣妾由衷钦服。” 
  “你在场?”皇帝敏感地抓住我话外的关键。目光锐利地盯着我。我怕他多想,赶紧解释道:“皇上还记得寄住在臣妾府上的周福生吗?正巧他是此次应届的童生。那孩子知天高地厚,也跑到御街去了,臣妾怕他惹事。所以去找他回来,刚好撞到皇上回宫的情形。” 
  “怕他惹事?”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懒洋洋道:“在你看来,学子们叩阙上书是去惹事生非么?朕倒觉得他们忠君爱国,其心可嘉。”那是因为他们帮了你的大忙,你当然这样说了。看到他那微微自得的死样子,我心中暗自腹诽。东华门之变抬高了皇帝的声望,景王却名誉扫地,学子已经把景王逼到绝路,皇帝当然心中暗爽。 
  “那是因为皇上回来了,阻止了可能发生的暴乱。”我正颜道,“若是皇上没能及时赶回来呢?”我看了皇帝一眼,淡淡地笑了笑,“还是皇上成竹在胸。或是灵机妙算,一定会在那个时段出现?”若是这样,这场古代愤青闹学潮的风波只怕也不单纯,可皇帝就那么笃定能把事情全部掌控住吗?这中间只要稍有意外,造成的恶果将是不可估量的。 
  “朕若没有出现又如何?”皇帝淡淡地道。你会想不到?我气结。干嘛故意一再挑我的刺儿?我暗自咬牙,迟疑了一下,将在茶楼对福生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皇帝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没因为我拍他的马屁心情大快,反而冷冷地道:“心系天下的学子为民请命,你说他是愚勇?那朝廷还设登闻鼓做什么?叩阙上书是不可行的制度吗?” 
  “叩阙上书不是不可行,只是不该这样行。”我拍马屁你不高兴,说实话你还是不高兴,心中很是不爽,这家伙真难讨好,“难道皇上真的认同学子们围堵宫门的偏激行为?这是对朝廷权威的公然挑战,以后若有小人学了这伎俩,朝廷将再无威信可言。” 
  皇帝的眼神微微一眯,深深地看着我,目光难测,片刻才道:“那你说,此事当如何?” 
  “臣妾认为,带头煽动学子叩阙上书的主谋,应当惩戒,否则不成体统。”我淡淡地道,“皇上认为他于此事有功,但这功却是没办法敞开来说的,而臣妾始终认为,他的过大于功。” 
  “你好像太看好他?”皇帝微微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抿起来,我笑着摇头,“我是不看好他,不过我欣赏他。” 
  “哦?这话又怎么讲?”皇帝挑了挑眉,“不看好也可以欣赏吗?为何欣赏?” 
  “欣赏他,自是因为他身上有值得欣赏的品质,纯朴正直,急公好义,勇任繁难,方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我微笑道,“国家需要这种平日心系天下,行政多益民众;急难挺身而出,躬自入局救急的学子。” 


  “既是如此,为何还不看好?”皇帝兴味盎然地追问。我抿了抿唇,真要把我的意思说出来,对这个苏彧的政治前途可能会造成一些阻滞。皇帝见我迟疑,不耐地“嗯”了一声,我只得坦言道:“凡事皆有两面,纯朴的人看待事物易简单片面,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毫不理会介于黑白之间深深浅浅的灰色,刚正不阿容易固执,不懂变通,不知转圜;急公好义者易冲动,行事可能不计后果;勇气过盛则易胆大妄为。以此次他带领学子叩阙上书为例,其过有四:挟众胁迫朝廷,围堵宫门,让朝廷威信尽失,此其一;给世人造成坏的榜样,留下无穷后患,此其二;险些将皇上改革用官制度的苦心尽毁,此其三;最重要的,他带领学子叩阙上书,将数千学子置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他带去的不是一君普通百姓,而是从全国范围内选拔出来的栋梁之才,若是皇上没有及时赶到,景王当真镇压他们,血溅御街,不仅仅是让朝廷留下恶名,遭后世责骂,更重要的是令国家平白损失这么多精英,可能几十年都无法恢复元气!” 
  随着我的阐述,皇帝的眼神越来越凝重,我最后一句话刚说完,他的目光更是瞬时间变得惊慑凌人,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我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触碰到皇帝的逆鳞,有些忐忑,朝圣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皇帝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出声。令人窒息的沉默像潮水一般淹涌过来,我紧张地吸了一口气,才听到皇帝缓缓地沉声道:“没有掌控变故的能力,没有思虑长远的眼光,依然看,这苏彧,不堪大用?” 
  我说这么多,可不是要毁人家的前程,我摇了摇头,笑了一下:“那些学子不可能全面了解朝廷的局势,只看到了他们目力所及之处的错失,是可以理解的。虽然行事有些失当,但如皇上所言,忠君爱国的心是没有错的,臣妾只是就这件事说说自己的浅见而已,当不能影响皇上乾纲独断。” 
  “浅见?你就不怕你的浅见会断送掉别人的前程。”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看似随意地道。这罪免我可担不起,我扬了扬眉,有些不悦,语气也尖锐起来:“臣妾是从国家稳定和长远发殿的角度来看这件事的利弊,个人的前程,岂能与国家利益相提并论?若将国家比作棋盘,皇上就是下棋的人,文武百官,黎民百姓皆是您手中的棋子。朝廷需要有忠臣贤臣能臣,也同样需要奸臣佞臣愚臣,端看他们在棋盘中起什么作用。无论是白子还是黑子,于大避有损,便是好棋也得舍弃;于大局有益,便是孬棋也要保留,何况良才美玉,也要经过琢磨才能成器。皇上善棋,自然知道在什么时段把哪颗棋子摆在最恰当的地方,控制棋盘全局。” 
  皇帝没有出声,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似的,深深地看着我;眼里有着探究,充满多意味不明的东西,我垂下眼睑,避开他的凝视。天已经黑尽,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忐忑地望一眼殿门,想出声点吃的,又不敢破坏朝圣殿庄严肃穆的气氛。偷偷暼沉思中的皇帝一眼,他也没用晚膳啊,就一点儿不饿吗?正胡思乱想间,皇帝突然道:“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我怔怔,竖起耳朵听听,摇摇头:“没有。” 
  “有。是攻城的厮杀声。”皇帝表情严肃起来。我吃了惊,景王已经攻城了么?仔细辨听,还是听到任何声音。皇帝看着我茫然的表情,轻叹道:“这声音听太熟悉了……你去打开殿门。” 
  我迟疑一下,见皇帝面上除严肃再无其它表情,转身退下金阶,往殿门行去。“吱呀”一声,打开沉重的大殿中门,双喜候在殿外,转身扫了殿内一眼,急忙把大殿的其它几扇侧门也通通打开。一时间,从殿内望出去,能见到朝圣殿外的白玉广庭,前方的前门正殿,再前方的宫城城楼和更前方的皇城城楼及城墙隐约的轮廓。广庭上布满森严列阵的羽林军,数十名大内侍卫立于朝圣殿大门之外,将整个大殿围成铁桶一般,备战待发。 
  远远,看到宫城之上灯火闪烁;隐隐的,似乎真在万光剑影和厮杀之声;血腥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漫延出来,巍峨的朝圣殿笼罩在浓黑如墨的夜色中,森森迫人。我觉得有些冷,忍不住抱住双臂,全神贯注地凝望着阴沉的黑暗中我看不到也听不到的血腥杀戮,宫城之外,恐怕已是血流成河,横尸遍地。我全身都处于紧张的僵硬状态之中,此时京城之内,恐怕已是流兵四起。不知道家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诺儿和爷爷可还安好?忧急之下,只得不断安慰自己,家中有远兮和冥焰,还有那么多铁卫,侯府当是安全无虞。凝神分辩着皇城外面的声音,我连饥饿也忘记了,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大殿之上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令我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不知道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空然,皇城城楼之上升起一片冲天的火光,杀声响彻云霄。我悚然一惊。见一名披佳战甲的羽林军统领匆匆奔上玉阶,跪到朝圣殿外:“启禀皇上,景王攻破皇城了!” 
  我悚然一惊。蓦地捏紧衣袖,偷偷擦掉手心的冷汗。心里犹如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转头看向金阶之上端坐于龙椅宝座上的皇帝,见他唇边浮起一抹冰冷的笑容:“王叔若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何以敢跟朕叫板?” 
  皇城之上火光冲天,我身在朝圣殿内,似乎也能看到熊熊大火中梁柱崩榻的景象,听到刀剑争鸣中火焰噼叭的响声。厮杀叫喊之声临近,铺天盖地般从宫城一路迫近,前门正殿紧闭的中门被撞开,潮水一般的士兵喊杀着涌入白玉广庭,面对广庭之上严阵待命的羽林军,迅速组成方阵。与刀剑出鞘的羽林军森然对峙。没有得到主帅的命令,双方都不敢妄动。就怕稍微不慎,便会伏尸五步,血溅当场。 
  皇帝缓缓步下金阶,行出朝圣殿,立于大殿门口,冷峻的面色仿佛带着千年寒霜,死死地望着前门大殿。一个人影从前门大殿中门之内行出,踏上白玉广庭,突然放缓了脚步,背着双手,仿若在郊外漫游一般,闲庭信步地走到严阵以待的羽林军前方,望向殿门洞开的朝圣殿,我定睛一定,那人身着王袍王冠,正是一身朝服的景王。 
  景王满意地环顾四周,蓦地纵声大笑道:“原以为羽林军不堪一击,不想倒也撑得够久了,皇侄的兵马比本王想象中厉害得多,哈哈哈……” 
  他张狂的笑声在这气氛压抑的广庭传得格外悠远,也显得格外刺耳,羽林军被他的讽刺话激得色变,纷纷拿起了手中的兵器,四下剑拔弩张,只等着皇帝一声令下,冲上前去,叫这白玉广庭即刻变成血海。 
  “王叔的亲兵也不差。”皇帝看着景王张狂的笑容,却也不动怒,镇定自若地微嘲道,“王叔,这么晚率亲兵攻入宫城,莫不是想谋朝篡位?” 
  景王扬声大笑:“皇侄误会了,皇侄重病缠身,药石无灵,天下皆知。本王率部而来,是想为皇上举丧。“ 
  皇帝看着他,唇角挑起冰冷的弧度:“王叔好大的口气,不知王叔凭什么这么笃定,你率兵夺权,不是为自己送葬?” 
  “哈哈……皇侄你不知道吧?”景王得意地笑道,“皇城东门已为本王所控,西门和北门也已落入本王部属手中,唯有南门的守军还在做垂死之挣,即将被攻破。如今整个皇城尽在本王掌控之中,皇侄认为本王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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