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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漩涡-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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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字一句道:“你一定是个好妈妈。”

白露垂下眼,耳根有些发热。

“你听听。”他手指落在琴键上开始弹奏。

开始时节奏有点慢,到了中间就找到了感觉,旋律渐渐流畅,他得意一笑,“不错吧?”

白露点头,心里却涌起一丝不知是何滋味的滋味。

他紧接着又来一遍,还低声唱起来:“月儿明,风儿静……”

她头一次听男人唱摇篮曲,可是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听起来却带了种别样的温柔。

唱到一半,程彧嘀咕:“忘词了。”正要向她求助,忽然一愣,“怎么哭了?”

白露都不知道自己流泪了,伸手一摸,果然湿漉漉,慌忙用手背抹去。

“过来。”他招手。

同样的两个字,此时听来只有温柔。

她没动。

程彧好脾气地起身,小心抱起她,再坐回琴凳,把她围在怀里,十指按上琴键,用不太专业的姿势开始弹奏,嘴里还在哼唱。

问她歌词,白露喉咙哽咽,不肯说。他就自己发挥,胡乱唱起来,唱完亲她额头一下,“改编的还行吧?”

这样的他让白露觉得陌生,却又有种从心底而生的熟悉感。仿佛,这就是她很小时希冀的那个人……她无法抑制胸口涌动着的情绪,把头抵在他肩头,放任眼泪肆意流淌。

程彧纳闷又好笑,低声说:“你这该不会是产前抑郁症吧,明天得带你去检查一下了。”

白露哭着哭着,就听旋律忽而变得轻快,节奏鲜明,居然是耳熟能详的两只老虎,叮叮咚咚甚是可爱,她不由回头去看他的手,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优雅而灵动,有种相得益彰的美。

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怪不得他的手总是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立时一阵脸热,悄悄抬手捂住,怕被发现。

弹琴的人却专注至极,根本没看到她的小动作,两只老虎结束,又换了一支曲子。这一次旋律简单,却别有韵味,让人不由得倾心聆听,感受着每一个回转和停顿。

她悄悄打量他的脸,嘴角微微抿起,表情认真,却不失柔和,她发现,好久没看到凌厉之色出现在他脸上了,是因为已为人父的缘故么?

“这个叫什么?”她听见自己问。

“似水年华,我最喜欢的。你喜欢吗?”

她点头。

下一秒她忽然“呀”地叫出声,程彧立即停下,“怎么了?”

白露低头,嘟囔道:“它好像踢了我一下。”

他也惊奇万分,把手放上去,又嫌隔着几层布碍事儿,解开背带扣子,把手伸进去贴在她肚皮上,两人屏息静气地感受了半天,里面终于又小小地动了一下,两个大人同时惊呼出声,程彧低声说:“一定是听到我弹钢琴了。”

白露的肚皮圆鼓鼓,热乎乎,怀孕后胸部也丰满许多,身上飘着似有若无的馨香,程彧在产生邪念之前帮她把衣服拉好,背带扣子系好。然后一脸郑重地说:“大上个月的八号是你生日,我没给你过……”

白露心中不由一动,他居然记得这个,忙说:“我从来不过的。”

程彧握住她的手,继续道:“我没给你过,是因为那一天对我来说,有不好的回忆,所以没办法替你庆祝。”

白露脑子里闪过一个信息,来不及细想便问出来:“那一天发生什么了?”

程彧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我爸就是那天去世的。”

白露身体一僵。

沉默几秒后,她才小声说:“对不起。”

程彧拍拍她的手,“过去二十多年了,没什么不能提的,只不过,”他看着她略带歉意道:“以后你的生日都要晚几天过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样小物件,“这个是今年的礼物。”

捏在他两指间的物件个头不大,璀璨的光芒却让人无法忽视,白露看清后又惊又骇,抬眼看向他。

程彧脸上表情柔和而郑重,看着手里的戒指缓声说:“听说男人给女人最好的礼物就是婚姻,而女人给男人最好的礼物……”他看向她,“是为他生下孩子。”

白露嘴唇微动,“我……”

他“嘘”声制止她的反驳,直视着她的眼睛说:“真实的情况我们都心里有数,但有些事,初衷并不意味着一切,它只是个开始。”

他的视线扫过她的腹部,眼神更柔和了些,“它一天天长大,你们都需要一个名分。”

见白露脸色发白,眼里涌动着复杂情绪,他深深望进她眼里,轻声说:“三年已经过去三分之一,到时候如果你执意走,我不强留,但是在这之前,咱们像个样儿地过日子行么?”

他这样平静的眼神,诚挚且毫无勉强之意的言辞,让白露喉咙间的拒意无法出口,只能眼睛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

程彧执起她右手,将钻戒套上她纤细的无名指。

白露眼光随之落在那里,发现大小刚刚好。钻石夺目,但是并不夸张,像一颗亮闪闪的星星。而她心中竟然几乎完全没有排斥的感觉。

愣神间,又见程彧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这个样式简单很多,没有镶钻,她不禁纳闷,“怎么还有一个?”

程彧笑,“这个是我的。”

白露赧然,他将戒指送进她手心,“帮我戴上。”

她像中了魔咒一样,顺从而又笨手笨脚地把那枚大一号的圈圈套上他左手无名指,经过骨节时还用力往里推了下。

一大一小两只手并列,两枚指环交相辉映,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白露暗暗咬了下唇,他这个样子,根本就让她无法拒绝。

他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用力攥了攥,“就这么说定了。”然后把她的头按在胸口,低头吻了下她的发顶。

白露心里空空的,又好像被填满,满的不留一丝空隙。

不由想起最初见到他时,他手上那枚戒指,看来他的确是个尊重婚姻的人,这一认知,让她觉得心里舒服些。但随后又有一些念头纷纷划过脑海,她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出声:“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

“以后,以后不要再做伤……”她斟酌了下用词,“伤害别人的事。”

抱着她的人微微一动,没有立即应声,她一颗心悬起,像漂浮在半空中的羽毛般没有着落,没有归属,她小声说:“对孩子不好。”

程彧应声,“我答应你。”

他的手指摸到她脸上,轻轻拭去泪水,“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别老哭。”他顿一顿,“对孩子不好。”

白露心头一松,带着鼻音说:“你别惹我哭。”

“好。”

其实戒指已经准备很久了,自从得知白露有孕,程彧就做了决定,他在这方面还算比较传统,更不希望自己孩子被扣个私生子的帽子。只是考虑到白露,她还整天畅想着离开他后的独立生活,怕操之过急她会反弹,如今终于哄着戴上,把人套牢,他心情骤然轻松。

然而他的好心情只维持了大半天。

次日上午,他刚到办公室不久就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语气凝重道:“你身边是不是出了不可靠的人?老陈他们刚收到了一份东西,是关于你的……”

挂断电话,程彧沉默数秒,然后拿起车钥匙出门。

一路疾驰,来到旧居,进门,上楼直奔书房,书架上整齐依旧,他移开书打开暗格,手一碰到密码箱就觉出不对,拿出来打开——

果然,空空如也。

密码是一个日期,是让他的人生从此天翻地覆、必须时刻铭记的日子。

但同时,也是她的生日。

他以为是冥冥中的缘分,殊不知是个致命巧合。

霎时间他只觉一阵戾气上涌,胸口火焰蒸腾,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是为了替那个警察报仇?”

一个小时后,程彧已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在宽大的老板台后面,以拳托腮,眼里看不出情绪。

对面老何一脸肃穆,问出这句便后了悔,老板没答话,但答案已明显。

这种情况还真是……

他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忙匆匆掩去,转移话题:“老宋那边怎么说?”

程彧语气淡淡地接道:“指望不上他,下面的人做的小动作,东西他也没见着。”若是见着了,恐怕会血压飙升直接送医院。

“这次他们是下了大决心,非要把我搞垮不可。”他手指轻轻叩击桌面,自言自语道:“这下,倒是逼着我提前结束这盘棋了。”

老何沉吟几秒,“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做最坏的打算,最充足的准备。”

老何领命离去,程彧拿起手机打给阿森,“这几天你给她开车,盯紧了。”

那边问了句什么,他漠然道:“不用,随便她去哪都行。”

绑得住人,绑不住她的心,有什么用?

结束通话后,他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走到摆满证书和奖杯的柜子前,看着这些记录了自己十几年努力的物件,视线逐一掠过¨。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然后拿起一只奖杯,细致地摩挲片刻,回手猛地掼向地面。

假的,统统假的。

跟她一样,都是假的。

☆、46

奖杯落地;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他又回手抄起几样东西,看也不看就往地上砸;仿佛砸的不是死物,而是一个活人,是一颗被践踏被嘲笑的心。

才扔了四五样,竟仿佛用了他七八成力气;他重重呼吸几下,用力扯了扯领带;然后扶着膝盖缓缓蹲下;近距离看着地板上的残肢碎片。

每一块都晶莹剔透。

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像她。

她也是这般。

质地透明;坚硬易碎,轻易就能摧毁。

……

晚上;当指针渐渐逼近十二点时。

程彧在健身会所打完两个小时的壁球,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几乎要躺地不起,他扔了球拍去冲澡,换衣服时看到手机上几通未接来电。

愣神功夫,手机在他手心里再次震动。

他接通,女人迟疑中略带乏意的声音近在耳边:“你今天不回来了?”

“不回。”

“哦。”

“有事?”

“没,就是问问。”

白露坐在餐厅,桌上饭菜已彻底冷掉,几乎未动。她把手机放在桌面上,然后看着它直到屏幕暗下去。

她想跟他说,今天宝宝又踢了她十几下,看样子是个健康活泼的小家伙。

她想说,下午看书时还溜号孩子要取什么名字,然后就跑去翻字典,然后看到他的彧字,好巧……

现在她知道,什么都不用说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拿起筷子,指间钻石在灯下绽放着寂寞的光。夹菜时手指有点抖,菜掉回盘子里,她用力握紧筷子重新夹起。

菜凉了,饭硬了,就在嘴里多咀嚼几下,停留一会儿再下咽。就像有些艰难,也要一口一口咀嚼,然后一个人慢慢地消化。

一连三天,程彧都没回别墅。

白露大多时间跟肥猫在一起,它有自己的房间,有一个奢华的猫窝,还有各种玩具,她看着它呼呼大睡,看它蹂躏假老鼠,终于厌烦,怕闷坏了孩子,干脆出门去。

她先去书店,在法律书籍那一排翻了良久,某些内容早已熟稔于心。接着去逛商场,在婴儿用品专柜选了两样玩具交给阿森拎着,他一如既往地沉默,沉默里还带着点戾气,引得售货员和顾客侧目,她却视而不见。

夕阳暖照,白露沿着街道缓缓步行。

不由想起陪程母游玩那次的光景,那张照片后来被程彧取回,装进相框,就摆在他们卧室的床头。自然又想到他,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这几天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正胡思乱想,视野里闪过一个人影,白露本没在意,反应过来后心里一惊。

她对跟在身后的阿森说想喝奶茶。

奶茶店的小门脸在街道拐角,她路过时看到排了很长的队,年轻女孩逛街都喜欢这东西。她答应在这里等,阿森才放心过去,待他身影拐过转角,她立即抬腿,朝马路对面走去。

这是一间酒吧。

大概是时间尚早,人不多,灯光昏暗,音乐低转缠绵。

她一眼就看到吧台前跟酒保聊天的那个背影,一头栗色长发,此时脱了外套,身穿高领衫皮短裙,那女人最后说了句:“我上去眯一会儿,客人上来了call我。”然后就扭着腰肢往里走去。

白露抬脚跟上。

那人步态慵懒,走的不快,白露跟着她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拐上楼梯,走着走着那人脚步一顿,似有察觉。

白露叫了声,“徐丽?”

那人背影微僵一下,却未回头。

白露低低说了句,“我听出你声音了。”

半分钟后,两人坐在一间包厢里。

房门紧闭。

对面女人摸出一支烟,娴熟地点燃。

白露有些激动:“我还以为…… ”

“以为我死了?”女人吸了口烟,喷云吐雾后苦笑着说:“不过我倒是真死了一回。”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直等你电话。”

徐丽这才带了些歉意道,“刚开始我是怕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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