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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那堪时节正芳菲-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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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惊讶。他与众不同,不仅衣着高档,上流社会出来的范儿,而且有着极好的修养,举止高贵儒雅。当时,我很好奇他来参赛的目的,就上前和他搭讪。他看了看我,淡然说他来比赛,不为名,也不为钱,就是想在电视上出现。结果,他用他专业的钢琴声征服了评委,拿到第一名。当承办方发给他奖金时,他却执拗地要用这些奖金买这次比赛在电视上出现的时间,他希望他弹琴的画面能够定格久点。……真是一个怪人,接着在这个州我又在好几场选秀赛上碰上他,他都能轻松取胜,奖金通通不要,而且每次都是那个要求。我当时都快被他气死了,感觉每次都被他劫了财似的。

后来我实在忍不住,就讥讽道,想在电视上出现,可以回国争取入新闻联播的主持人这一行啊,保准定点出来,而且时间保证在半个小时。他却苦笑道,如果她在国内,他会考虑的。这句话,我当时完全当做玩笑话,没有听出其中的苦涩。那天比赛完后,我们聊了很多,这才知道他留在新泽西州不断参加选秀赛的原因。他想报复一个女人,让他既恨又放不下的女人,她就在新泽西州,他就是要反复在她所在的州上的电视里出现,让她记住他的存在,让她和别的男人快活不起来。一天没看到他不要紧,就一个月,一年,两年,总有一天那个女人会在电视里看到他,看到他居然也与她呼吸着同一州的空气。不是要她愧疚,也不是要她后悔,就是要她知道他的存在,每次快要忘记时,他来过她的生活。

喝醉了酒的我提议,要报复这个女人,干脆将自己变成一个大明星得了,而且必须大红大紫。当你整天在媒体面前晃悠时,这个女人无论走到哪儿都会看到你的画面,知道你的消息,她想安宁也安宁不下来。这本是一番醉话,湛远却较真起来,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竟然要唯一知情的我做他的经纪人,时刻督促他。我就是这样当上他的经纪人,这些年,凡是有钢琴比赛,我都会陪他一起去参加,他凭着他精湛的琴技,接二连三夺冠,也就渐渐地有了名气。……过去的三年,湛远在国内外不少媒体上出现过,但是我不知道,甚至连湛远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通过媒体渠道看到过他;看到过一颗男人留恋她的心。”

周凯摁灭了烟,看向了晏初晓。她淡然一笑道:“现在你应该知道了,我通过你看到了曾经要成名的江湛远奋斗历程。”

“看到了又怎么样?初晓,你还是照样不为他所动。”周凯无奈道,“我不知道你们三年前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而离开彼此,恨上彼此的。或许,就像湛秋所说的,Jessica插足,她哥对不起你,你才离开的。但是这三年,我在旁边看得很清楚,Jessica的确对湛远有意,但湛远始终没有和她在一起,有的关系也仅是工作关系而已。……知道这三年他怎么过来的吗?他承受的煎熬,痛苦并不比你少。嘴里说着恨你,但做出来的都是怀念你,挽回你;他也曾期盼有一天,你会从美国回来,能和你破镜重圆。三年,一个男人能做到守身如玉,不和其他女人有任何纠葛,他快赶上苦守寒窑的王宝钏了。……他说你也受过很多苦,有很多误会在你们中间,阻隔着你们。我想不通,误会存在不就是要解开的么?你们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索性疏远对方?你们之间明明有爱,有难以割舍,有心疼着对方,可是为什么选择一条折磨对方的路?”

晏初晓黯然起身,背对着周凯,没有表态,只是坚定地说道:“周大哥,这段时间我会开始着手找房子,找着房子就立刻搬出去。”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周凯腾地站起来,不解道,“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们能少点隔阂,却……却不曾料到会变成这种结果。我帮倒忙了么?”

晏初晓没有给他答案,只是默默地离开他的房间。听到江湛远三年之间所发生的事,她并非没有触动,而是深深打动了。他过得不好,折磨自己,这些远比他直接和沈惜玦快乐地在一起,更让她难受。在心变软之前,她要做得更破釜沉舟一些,尽早地抽身。她怕如果她再不走,以后就真的走不了了。

晚上江湛远回来时,能清晰地感受到房子突然降下来的冷清气息。嗅到一阵阵食物的香味,他知道她就在厨房里。现在她应该只会做属于自己的饭菜,不再包括他在内。

咽了咽喉咙的唾液,他还是选择走向厨房,坦然面对她。

晏初晓背对着他,假装专注地做着炒饭。她往炒饭里加了两茶匙虾酱时,就听见他探询的声音:“周凯说你要搬走,是真的吗?”

“对,找着房子就搬走。”她冷静地承认。

他似乎找不到什么借口留她下来,湛秋一住校,就给她自由,这话是他讲过的。他犹豫地说道:“房子你可以慢慢找,不急的。”

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给他的始终是背影。终于,她转过身,端着一盘芳香四溢的炒饭,开口道:“要来一份炒饭吗?”

他吃惊地望着她。

“一份炒饭,10元钱。”她不带任何情绪地说。

一手交钱,一手交饭。即便这样,江湛远还是很高兴,很享受着这份10元钱的炒饭。

中午休息时,晏初晓得了空,居然在雨薇病房门外碰到了急匆匆走出病房的章之寒。雨薇住院这么久,她从来没见过他的身影,倒是他身边的何秘书受他的旨意常常来。

未等晏初晓开口,章之寒着急嚷嚷:“晏医生,雨薇不在病房啊,你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吗?”

看到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她不禁暗自好笑,平常没见你这个堂堂大市长关心自个儿老婆,这会儿倒担心上了?

晏初晓平淡解释道:“哦,是这样的,雨薇这个点不在,应该是由护士扶着去楼下的花园散步去了。”

和章之寒来到花园里,雨薇的确像往常一般坐在长椅上,但是她旁边的不是护士,而是颜行书。

颜行书拎着一个很大的保温杯,而雨薇端着一碗东西,正吃得很香。

看见她和章之寒的一刹那,雨薇和颜行书脸上明媚的笑容霎时僵住了。章之寒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视线在他们手中的保温杯,小碗之间来回扫荡。很快,他恢复了惯有的大气,泰然自若走过去招呼道:“颜检察官,想不到这么有兴致来医院探望我太太来了?”

“我来医院是给我母亲送吃的,刚才路过这里,看见雨薇坐在这里,就顺便端了一碗馄饨给她吃。”颜行书起身,不卑不亢道。

“是梅菜鲜肉馄饨。”雨薇平静着,将手中的那碗馄饨举至丈夫面前,道,“味道很不错,你要不要尝一点?”

章之寒的脸略微抽搐,他瞟了一眼仅剩的几个馄饨,又转向颜行书,问道:“你母亲生病了?”

“老毛病了,时间不早不晚,正好赶上和您太太住在同一所医院。”颜行书玩味地说。

完全看不懂状况的晏初晓疑惑地看着他们,只觉得当时的气氛很尴尬,她便上来打圆场道:“学长,伯母这会儿醒了,肚子也一定饿了,你快去给她送吃的吧。”

“是啊,你快去吧。”雨薇把碗递给他,致谢道,“谢谢你的馄饨!”

颜行书淡然地说了一声“不客气”,就预备和晏初晓朝住院部走去。

未走几步,他蓦地停下,转身提醒道:“章市长,你太太怀胎生产很辛苦,需要好好补补身体。下次来,别空着手了。”

章之寒面无表情听着,木然地站在原地。

                  狐凭鼠伏,雨横风狂三月暮

去心内科病房的路上,颜行书看了看一直默不吭声的晏初晓,笑着问道:“初晓,怎么不说话啊?平常你一定会告诉我我妈状态怎么样的。”

“哦,伯母这几天状态好了点,昏厥的次数少了。但是为了伯母生命的长远考虑,我和其他心内科的医生会诊商量了,想试试给伯母做冠状动脉搭桥手术。”经他一提醒,晏初晓才想起正事。

“做这个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会不会有生命危险?”颜行书忙问道。

她看出他的忧虑,便笑着安慰道:“放心吧,伯母这些天状态都很好,静养得不错。所以以这种趋势下去,我想我对这个手术有充足的信心。伯母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颜行书松了一口气,略略思索道:“初晓,我妈需要绝对的静养。往后,不管什么人来看我妈,你别让他们进病房,好吗?”

“当然,只要是病人的意愿,不想见其他人,医院都会照办的。”她应承下来,“往后,伯母的病房,只有你,我,还有照顾伯母的纪护士能进,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进病房时,晏初晓发现值班护士纪文惠竟然不在,只留下颜妈妈一人醒着躺在病床上。按理说,这时候,纪文惠应该给她服药才对。这丫头,肯定是又凑到哪个地方八卦去了,忘记了本职工作。

晏初晓没顾上许多,就快步走到病床边,笑着对醒着的颜妈妈说道:“伯母,瞧,谁来看您了?”说着,她轻轻扶着颜妈妈坐起来。

“妈,对不起,刚才耽误了点时间。”颜行书在母亲的床边坐下,用勺子盛起保温杯里的一个馄饨,送至母亲嘴里,温和道,“这是您最爱吃的梅菜鲜肉馄饨,我包的,看看好吃吗?”

颜妈妈边嚼着馄饨,边赞许地点点头。她的一只手轻轻抬起来,温柔地抹去儿子额头上的汗,眼睛里满是心疼慈爱的光。

晏初晓看了一会儿学长小心细致地给颜妈妈喂馄饨,就悄悄掩门出去。

她刚出病房,就见吴大姐手下的王护士匆忙赶来送颜妈妈的心电图资料。

“怎么,是你送来的啊?”晏初晓一阵纳闷

“我……我刚才在路上碰上文惠,她临时有事,叫我给你送来的。”王护士气喘吁吁,还不忘八卦道,“文惠刚才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拉走了,我猜肯定是她的男朋友。”

晏初晓付之一笑,便拿起心电图资料边看边朝办公室走去。突然,她站住了,直盯着颜妈妈的名字出神。

怎么会?这大概是巧合吧?

她不由看向病房,病房里,颜行书仍在耐心地给他母亲喂馄饨。孤儿寡母,情深切切。她想,她明白了点东西。

雨薇出事的那一天晚上,晏初晓在医院里值班。一切的发生好像一眨眼的事,当杨小菡满手是血的跑来找她时,她慌了神,径自跑到妇产科。

雨薇已经被送进手术室里抢救,病房的地板上触目惊心是一滩血。她失神地望着那来自她未来干儿子的血,从来没想到雨薇也逃不过和她一样的命运。上天为什么对她们这么残忍,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们不能好过?

悲哀在她的心里奔突不已。晏初晓掉头转向杨小菡,失声质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受到惊吓,流产呢?”

杨小菡不知所措,小声解释道:“我……我扶章太太上完厕所后,就转身出去倒了一杯热水……回来突然就听见她的惊叫声,她吓得掉下了床。……我看见病床上不知怎么的,就出现了一只死老鼠……”

老鼠二字让她顿生惊骇恐惧,简直是一语成谶。那个女人的一句玩笑话竟然变成现实,雨薇最终因此而遭殃。晏初晓浑身筛糠般颤抖,她抱起双肘,好让自己暖和点,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术室里的灯。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根能随意拉长的皮筋。皮筋在她心中数到999时绷断了,带着口罩的妇科李医生快速走出来,急切地说道:“晏医生,产妇大出血,孩子可能保不住了。现在只能保住大人,手术需要孩子的爸爸签字。可是,孩子的爸爸现在在哪里?”

晏初晓这才注意到最该呆在雨薇身边的男人竟然不在。刚才全身的战栗电光火石般地全部转化成冲天的愤怒。她狠下决心道:“保大人。至于孩子的爸爸,我立刻把他叫来。”

晏初晓面无表情地拨通章之寒的电话。一接通,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命令的口吻道:“章之寒大市长,现在请您来医院一趟,马上,务必!……”

她还未说完,电话那头传来章市长一贯推脱的说辞。凉意像针尖一般,猛地扎进她的肉里。

她的声音立马像被蜂蜇了一口,又尖又硬,并且一截一截断裂开来:“什么?……明天再来?章之寒,你知不知道你老婆现在就躺在手术台上?……你的孩子快要保不住了,你这个当爸爸的人却到底在哪里?……章大市长,你别以为你是人民的公仆,俯首甘为孺子牛!也别用那些大道理来教训我!……这些我都不管,我只知道,你连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都没有尽到,根本就不配做男人!根本不配当这一市之长……”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传来阵阵忙音。晏初晓泪流满面地盯着手机,哑然笑了。这个世界最无情的东西,莫过于年华和男人。不,是男人最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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