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我其谁-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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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他已然超越了我！”端木俊熙抚掌道。
“他的成就并不源自血脉，而是那个高贵的灵魂。”暮雨泽道。
冰凝一怔，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冰室光似乎并不是嫡系血脉，他的母亲是昆仑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弟子，平平淡淡，和一个平凡但却质朴的男子厮守终生。
冰室光似乎是继承了母亲的平实，一板一眼，在平凡中悟道，修自我，在一次战争中，他的父亲不幸战死，冰室光当时已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伙子，当时他看着依旧面带笑容的慈祥母亲，眼睛中多了一种男人的责任。
那一刻，他已经懂得了痛是什么。
当冰室光的母亲含笑抱着他，告诉冰室光他已经照顾自己的时候，她就用自己丈夫送给她的玉簪扎到心脏中，似乎是想将丈夫的灵魂融入自己的生命中。
她含笑的走了，冰室光也走出了昆仑，那一年，他遇上了人生中最大的幸福，和人生中最大的痛苦。
他没有什么高贵的出生，但却盖过了昆仑古族中血脉最为强横的冰凤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个人的成就还是要看自己。
冰室光忽然拔起了背后的青色长剑，简陋的剑身上荧光流转，那是他的灵魂在燃烧，那是他的意志在燃烧，冰室光他自己也在燃烧，他蓦的发现，这把长剑和母亲心口的玉簪是多么相像，都融入了灵魂，融入了人生。
昆仑石感受到这股伟大的意志，爆发出了至强的神威，一股盖世的道力从这威压太古的仙器中涌现，顿时，鸿蒙之气像是瀑布一样高悬垂落，先天五行在轮回中演化世界，交替出一片又一片郎朗星空，这一刻，人们已经看不到昆仑石的影子，那里已经被雾霭缭绕。
隐隐间，似乎有一个人影脚踏银河，屹立天地的制高点，俯视八荒六合！
昆仑古神！
暮雨泽心头一怔，在这一刻，那尊横扫三千世界，在亿万星球称尊的盖世神灵好像苏醒了过来，一股至强的力量横贯了三生，降临在古老的昆仑山上，浓烈的神之气息席卷了整片古域。
“昆仑古神，是我们伟大的先祖！”一些昆仑弟子已经忍不住跪伏而下，面露激动，在他们眼中，昆仑古神就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信仰，能目睹昆仑古神的存在，就是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
冰室光却没有丝毫的敬畏，只见他脚踏北斗七星，横移三千里，直接降临在九天之上，和那个绝代之神灵遥遥相望。
青色的剑，似乎感受到冰室光的意志，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辉，这是冰凤一一直在追求的光辉，这一刻，这个血脉无双的男子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胜不过冰室光。
他的意志，在出生之前已经屈服，倾倒在那个伟大的昆仑古神之下。
而冰室光呢？
他的眼界似乎很小，只是追求那一亩三分地，河畔的依依杨柳，茅屋的袅袅青烟，和一个等着自己的女孩。
但是，他的心却比天还高，他的生命，他的灵魂，都融入了高傲，这一刻，不是他像草原上的孤狼，而是草原上的孤狼像他。
冰室光蓦的挥出了一剑，那剑气没有光芒，无色无形，似乎连灵力都不存在，这是意志的化身，是冰室光追求的幸福化身而成的慧剑。
轰隆！
那伟大的神灵在复苏，一瞬间，那高悬九天的瀑布席卷而来，将慧剑淹没，但是这剑似乎是无所不至，超越了时空，打穿了十大至高铁则，一下子贯穿到雾霭之中。
“这才是我昆仑古族的第一人！”
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出来，顿时群情激奋，昆仑弟子都呼喊了起来，他们在为这样一个师兄而自傲。
有一个这样的师兄，确实可以自傲，他的伟大，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形容。
这时候，昆仑石从瀑布星河中飞了出来，回到了冰铮辉的手中，那尊伟大的神灵也在缓缓消散，但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个伟大的昆仑古神点了点头，似乎是承认了冰室光的道与自我。
仅这一点，冰室光当之无愧成为昆仑第一人！
惊讶，敬畏，尊重，这样的目光同时投身到这个狼一般的男子身上，冰室光依旧是波澜不惊，但是他已经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说明了一切。
这就是他的道！
下一刻，暮雨泽长身而起，昆仑古族的弟子都望了过去，那眼神中有怀疑、有同情、有叹息，在这些负面的眼神中，一个人原本应该多少丧失点信心，但暮雨泽完全没用。
风风雨雨，他都曾经走过。
“来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怎样。”
冰室光轻轻喃喃……
第二百八十四章 十三年
“他根本毫无胜算。”李乐生淡淡的说道。
这一次，就连冰凝也没有反驳，自然，她也默认了这一点。
秋天的风一阵阵的吹过，这风中已经融入了冬的冰凉，带来了阵阵凉意。
精晓季节的人都知道，最冷的天并不是漫天冰雪的寒冬，而是那快要接近冬天的深秋。
这风，冷得彻骨，这人，同样冷的彻骨。
“暮雨泽，你是否同意和冰室光切磋一次。”冰铮辉开口了，和平时低沉的声音不同，这一次，他的声音渐渐大了。
“自当可以。”暮雨泽笑了笑，他感觉这周围的气氛渐渐温热了起来，看着这个老人，他能从那张平凡朴实的脸上看到一丝他也不曾拥有的厚重。
只有时间可以打磨一个人，固然，老人自然比年轻人看得更远，只因为他们的阅历根本不是年轻人可比。
当然，青出于蓝，世间总是有一些奇才能超越前人，创造出新的辉煌。
但当一个老人本就是奇才呢？
冰铮辉自然属于这样的人；他的见识，已非任何年轻人可比，这并不是本质上的差距，而是时间上的积累。
“暮雨泽，请。”冰室光披上了一件赭色的长衫，一头浓密的黑发随风乱舞，那张刀削般的脸庞满是坚韧，他就像是一块岿然不动的磐石，任凭风吹雨打，他自岿然不动。
谁看到他的脸庞都恐怕此生都难以忘怀，但暮雨泽第一眼却看向了那双手，那双被打磨的粗糙无比的手，他的食指和大拇指间已经布满了老茧，凹处了一个奇异的弧度。
“他的剑道，一定很可怕！”
暮雨泽面沉如水，他知道，这是除了残血之外，此生遇到的最强者，别人可能会小觑那把粗制滥造的青色长剑，认为这会成为冰室光的累赘，但他绝对不会。
“这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剑。”暮雨泽心头长叹。
说起来，这着实奇怪，这把剑没有任何奇异之处，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破铜烂铁，但暮雨泽看着青色长剑的目光就像看到了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
“为何室光师兄使用这样一把凡铁，以师兄的实力足以驾驭族中的至强古剑，到时候击败暮雨泽岂不是手到擒来？”那个昆仑君者疑惑不解，以凡铁配冰寒尘这样的绝世高手，简直是暴殄天物。
“是啊，天星剑的剑魂早已承认了室光师兄，以天星剑之利，加上师兄的绝世剑道，就算是半圣强者也要暂避锋芒。”一人赞同道。
这时候，一个气宇轩昂的俊朗男子龙行虎步，在他的脚下，大地都在颤抖，两人看到了男子，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高呼：“凤一师兄。”
俊朗男子自然就是血脉之力已经臻至通幽之境的冰凤一，虽然他的神威被冰室光掩盖，但也没有人会傻到忽视这个绝代存在。
冰凤一没有看这忐忑的两人，只是淡淡的说道：“你们知道为何冰室光要使用这把破剑吗？”
“不……不，不知道，还请凤一师兄指教。”这两人一脸的受宠若惊，他们在昆仑中只是中游的存在，和冰凤一比起来无疑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固然冰凤一不是冰室光的对手，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冰室光走了一条自我之路，丧失了继承昆仑石神力的资格，那么昆仑古族的少主自然是落在了冰凤一身上。
冰凤一这等身份，还愿意跟他们解释，这两人自然是受宠若惊。
冰凤一看了不动如山的冰室光一眼，那高傲无比的眸子中竟然涌现了些许敬佩。
“室光师兄已经将这把剑贴身收藏了十三年了，当这把尘封之剑出鞘的时候，你能想到它会爆发出怎样的光芒吗？”冰室光问道。
“这……”这两人都说不出话来了，他们本不是笨人，一下子就悟通了其中的关键，当下他们眼中的敬畏之色更浓，这一次的对象不是风颜如玉的冰凤一，而是那个傲然独立的冰室光。
一把剑，当你拿在手中十三年之久，那会如何？
恐怕人的意志已经融入了剑之中，剑即是人，人即是剑，那一剑的风情，恐怕可以载入史册。
暮雨泽自然知道这一点，他更是知道冰室光食指与大拇指间的凹点就是因为长期握着长剑所致，那微妙的弧度和剑柄竟然是完美的契合。
哗啦！
暮雨泽如同闪电一般，横移了一步，这一瞬间，一缕黑色的发丝从空飘落，而他的额头上，已是一头冷汗。
谁都没有发现，冰室光已经变成了出剑的动作，他的脚尖点地，身躯微微前倾，整个人如同一把弓弦，让剑气爆发出最犀利的锋芒。
人们这才知道他为何走路是如此用力，因为他是在把心力融入到灵魂深处，一步，福灵心至，能挡住这一剑的，在当世已然很少很少。
“好快的剑！”暮雨泽心头惊呼。
是啊！好快的剑！这剑就像是冰室光的心，斩断时光的枷锁，穿越空间的距离。
一剑出，惊天地！泣鬼神！
“这才是真正的神器。”这一刻，冰凤一身边的两个男子额头已经是冷汗密布。
冰室光已经颠覆了寻常剑道的理解，这一刻他们才惊然发觉，冰室光手中的剑才当得上剑这万兵之王的称号。
“差一点！”
暮雨泽的眸子冰冷的可怕，冰室光的剑实在是太快了，比他的咫尺天涯还要快，比光还要快，这一剑，已不只是实体，而是神识、灵魂各个维度的极致升华，如果他有一瞬间的分心，这场比赛就将落下帷幕。
“不错！”冰室光在嘴边轻轻喃喃，这一刻，他看着暮雨泽冰冷的眸子，他心头有些感概，这双眸子和他的双眼是何其相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想必这就是冰铮辉让他们交手的原因吧。
“太清上玄剑！”
忽然，暮雨泽一声大喝，一道斩破生死轮回的妖异红光从他的背后倒飞而出，化作了一柄锈迹斑驳的血色长剑，暮雨泽踏出了一步，山河天地都随着他的步伐迁移，时间空间都在逆转。
“以万物演三清，太清上玄，通天道，寻极道！”暮雨泽口诵经文，振臂一挥，嗜血在他的手中像是一个跳动的神性精灵，贯穿了九重天，对着冰室光力劈而下。
嗤！
那经由昆仑古族无数大能者熔炼出来的空间竟然像豆腐一般的被切开，鸿蒙之气炸现，整座昆仑山被一股‘初’的气息弥漫，剑未至，那剑光已经负压了整片天空，就连那直耸云霄的苍天巨木都在微微颤抖。
“破剑式！”
冰室光右脚连点三下，人如浮光掠影，拉出了道道残影，那剑光竟然一下措开，劈中了虚无。
“长风破浪。”暮雨泽毫不惊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他整个人处在一种绝对冷静的状态，如一个飞速运转的机器，天地间一切的变化都在他的眼睛深处演化。
“仙王有泪！”暮雨泽紧握剑柄，忽然换劈为挑，这般变化弄得观众一个措手不及，这简直是违反了常理，要知道剑一出，那是万万无法改变方向，就算有通天彻地的控制力，侥幸改变方向，那剑光也会消弱大半。
但暮雨泽却仿佛完全违背了常理，在他的手中，嗜血长剑深处的远古神魂在复苏，吞吐天地，每前进一毫，前方的空间都颤抖一分，在剑尖前方似乎是一片虚无，但是当那剑芒刺出的时候，那一片维度都被整个剖开，露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是冰室光又是何人？
“好一个仙王有泪！”
冰室光轻轻赞叹，嗜血已经接近了他的胸口，但这一刻，冰室光也用剑一挑，以剑破剑，以脆弱的剑身挡住了嗜血的剑尖。
绝世双雄，以剑破道，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见证这神迹的一幕……
第二百八十五章 灵
“剑中飞仙，暮雨泽，你有问鼎这一称号的资格。”冰室光的眼睛在发光，他的意志已经融入到剑中，在剑道的极致交锋中，他也懂了暮雨泽的剑道。
那是一种追求超脱，却甘愿堕入轮回的圣道。
他仿若看到一个青衫剑仙，背负血色长剑，立身在绝巅之上，俯视苍茫大地，芸芸众生。
剑，并不只是杀人的利器，当两个绝世剑客碰撞的时候，他们能在剑中理解对方，明悟自我。
剑，是君子之兵，恢宏洒脱，暮雨泽岂不是和剑的本质暗暗相合？
血色的剑，青色的身影，一正一邪，一明一暗，阴阳共济，划圆归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