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我其谁-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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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漫步在沙地,暮雨泽初生的阳光之中,当真有一种让人流连忘返,心旷神怡之感,默约半个时辰,这片荒漠徒然开阔了起来,沙滩微浅,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空阔的青石路,暮雨泽抬头望去,却发现有不少小摊位横列在四周,金黄色的油酥,香气腾腾的荞麦面,还有早间摆弄狼毫的文人墨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时候,欧阳则走上前来,笑道:“北天是一片净土,修行者和凡人共同生存,我们欧阳世家虽然坐落于此,但是凡人也是络绎不绝,所以才有了这般喧嚷的市场。”
端木俊熙点了点头,在他的眸子中也出现了好奇的神色,他来回四顾,和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样子大有不同,欧阳则起初颇为诧异,不过当他想到端木俊熙的身份,却有了然。
这位端木古族族长的唯一亲子,被冠为无上仙苗的绝世奇才,从出生之时他身上就笼罩了无数光环,他所到之处,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将他视为天上的皓月,这也就至于端木俊熙对于市井小地一无所知,这么一想他神色好奇似乎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而暮雨泽确实一副感慨的神色,他在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他的父母早年就驾鹤西去,幸亏有潇洒和不败哥这几个朋友,否则暮雨泽可能一直处于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世界中,那现在的他就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对于一个从小就生活在江湖之中的人来说,这些场面自然不会陌生,一种熟悉感从他的心底深处升腾而起,一时间,他竟然有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看到两人感触良多的模样,欧阳则摇了摇头,开口道:“我们这几日跋山涉水,风驰电掣一路赶来,也算是风尘仆仆,不若我们去这几家小摊小憩稍许,据说这里的荞麦面味道不错,不知暮兄和端木兄意下如何?”
听到欧阳则这么一说,暮雨泽和端木俊熙皆是点了点头,于是几人找了一个用墨竹简易搭起来的小摊子,在一张红木八仙桌前坐了下来。
“请问几位客官需要来点什么吗?”这时,一个头裹方巾、身穿麻布衣衫的小厮走了过来,看到暮雨泽一行人,他眼中满是尊敬,因为暮雨泽几人的装束实在是鹤立鸡群,再加上这些人的气质无一不超然脱俗,在这里的小厮一天之内不知道要接触多少外人,耳濡目染之下,他们的见识也相当不凡,他可以肯定这批人是他这几个月来见过来头最大的一批人,他自然不敢怠慢。
“三……唔,五碗荞麦面,三盘金镶圈,再上一碟文笋,五碗清粥。”欧阳则张口就道,他本来想说三人份的,但想到一旁笑眯眯的叶歌和可怜楚楚的含玉,他还是多叫了两份。
“好嘞,客官点的都是我们小店里的拿手好菜,请稍等片刻。”小厮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然后就退了下去。
“欧阳兄当真是会享受生活,对于这种街边小吃都如此了解。”叶歌笑的像是一个弥勒佛,看着一副学子做派的欧阳则,他一脸赞叹的说道。
暮雨泽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忽然,他的目光触及到门前的一个高大的身影,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瞬间一片沉寂……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再逢旭尧
暮雨泽神色的变化自然引起了端木俊熙的注意;脸色不露声色,当端木俊熙的视线已然汇聚在布帐外的那道身影上。
那是一个神色无比随意的青年,走路一瘸一拐,斜睥的眼睛,全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要说他唯一有些出众的一点,那就是他一身长衫是用上好的绫罗绸缎剪裁而成,而端木俊熙更是能清晰的辨认出这布料的来历,这是星洋商会的珍品,是用天字号最上等的冰山雪棉编制的布匹,加上星洋商会千百年间探索的织布手段,才能编织出此等妙品。
然而,更让端木俊熙无语的事情发生了,这个青年的背后竟然还披着一层不伦不类的黑色披风,青年每走一步,这披风就一颤,上下飘摆,一些英雄豪杰这样的打扮理应是风度尽显,但是这个男子的走路方式甚是怪异,走一步要颤一下,脖子梗着,腰还扭着,看着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
至于叶歌和含玉,他们的眸子中已经显现出强烈的漠视与不屑。
这人就是有一种习惯,喜欢高人一等。
在他们眼中这个男子如此的不伦不类,自然没有资格与他们并列,他们注定不在同一个世界中,所以叶歌和含玉只有漠视,或者说是把这个男子当成笑话看。
然而暮雨泽已经长身而起,看着这个一瘸一拐的男子,暮雨泽微笑道:“旭尧兄,一别已是两年,兄台还是风采依旧啊。”
“呃!”
这个男子正是两年前暮雨泽带着受伤的不败哥求医的无良医生旭尧,刚才他似乎是在沉思,此刻被暮雨泽的话一惊,双脚直接离地而起,似乎是被拔出来的萝卜一般,这一下不要紧,可是把旁边一直在看热闹的店小二吓了一跳,实在是他这反应太过渗人了一点,旭尧本来就一瘸一拐,一副灰暗的脸,现在突然一跳三丈高,到真像那深山老林的千年老尸。
嗤!
旭尧忽然在空中做了个马赛回旋,双脚绷成弓形,哧溜一声在粗糙的地面上来了个滑步,动作说不出的怪异,只可惜这家伙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旭尧自以为潇洒的一摆头,一头长长的乱发忽的飘了起来,直接遮住了他的半边脸。
“这还真是风采依旧!”
含玉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美人一笑,如同夏日里的莲花,清新唯美,看得一旁的几个食客眼睛都直了。
“哈哈哈,这个小哥是在演戏子呢,也是为我们小店增添了一些欢乐。”一个和煦的声音缓缓响起,迎面而来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这中年人手里把玩着两个闪烁着光泽的核桃,面色及其慈善,就像是祠堂里供奉的佛像,和气生财。
看到这个中年人,几位食客也很是有号的跟他打了招呼,原来这个中年男子就是这家小店的老板,此刻他竟一下子坐在了一个桌子旁,颇有兴趣的看着旭尧。
旭尧也知道自己出丑了,拨开了额前的长发,旭尧愣愣的看了暮雨泽一眼,忽的大声道:“是你,你小子竟然活得这么滋润,啧啧,当日真是我走了眼,本以为你只是一个像是那些老和尚一样的苦修士,却没想到你还挺懂生活,老兄,我看好你!”
旭尧老气横秋的拍了拍暮雨泽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得一众人全部无言。
暮雨泽也笑了笑,他知道旭尧就是这个奇奇怪怪的性格,不过看到老友,他的心中也是有些快乐,“人生何处不相逢,在这里还能看到旭兄,缘分二字,当真奇妙。”
“哈哈哈!”旭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这时候小厮也将金镶圈和荞麦面端上了桌,看着这些无比美味的事物,旭尧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看得欧阳则说不出话来。
“如此美食,怎么能让它凉了。”旭尧自顾自的说道,左右开工,一手抓着金镶圈,一手拿着筷子抄起了荞麦面,两手齐动,效率当真是高端无比,他如同饿虎扑食,风卷残云,满满一桌子的食物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中锐减,看得叶歌和欧阳则差点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而其他的食客更是一脸见到鬼的表情,不,这已经不仅仅是鬼,而是一只饿鬼,恐怕说旭尧此前十八辈子都是饿死的也不为过。
佛云: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的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而此刻大家的心底不约而同冒出了一个念头。
旭尧云:十八次的轮回才换的今日的一顿大餐。
就在一众人呆滞的时候,旭尧就以坐火箭一样的效率结束了战斗,剩下满目疮痍的桌子。
啪!
旭尧将手中的石碗放到桌上,打了个饱嗝,大声一句:“爽!”
暮雨泽已经是无言以对了,他看着连一滴汤都不剩的空碗,哭笑不得,就在这时,旭尧又出了一句更加惊世骇俗的话。
“要是再来两盘花生米加一杯花雕就更完美了。”旭尧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了一根银针,歪七扭八的半躺在椅子上,悠闲的剔牙。
“这位兄台,当真是不拘一格。”叶歌脸色涨红,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赞美的话,听的一众人直翻白眼。
不过旭尧当真是创造了一个奇迹,竟然能让油嘴滑舌,能将死人说活的旭尧憋得说不出话,这也当真是逆天了。
“吃饱喝足了,正所谓吃人手短,我旭尧绝对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暮兄,有什么事你大可以把我带上。”旭尧大刺刺的说道,弄得欧阳则的脑袋在重力的牵引下直接砸到了桌子上,之后更是在惯性的作用下反弹了两次。
要是把这尊吃神请到了身边,那还真是好彩了。
但暮雨泽竟然丝毫不以为意,嘴角含笑,在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莫名的意味,“旭尧兄这么说,暮某就放心了,到时候还得仰仗旭尧兄鼎力相助啊。”
“哎!”
酒店老板长叹了一声,看着暮雨泽的眼眸中也有了一丝敬佩的味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淡定,当真是不凡。
“自然,自然。”旭尧狠狠的拍了拍胸膛,不过他似乎是用力过大,他忍不住弓起身咳嗽了起来,喘了半天他才吭哧吭哧的说道:“暮兄的事就是我的事。”
暮雨泽笑了笑,忽的站起了身子,开口道:“吃饭的时间过了,我想我们应该走了。”
这时候,叶歌和欧阳则几人也跟着暮雨泽走出了帷帐,只是他们都下意识的跟旭尧拉开了一丝距离,似乎这个身披黑色披风的青年是比洪荒猛兽还要可怕的存在。
端木俊熙走在最后,他看着前方那个摇头晃脑的旭尧,忽的和回身看来的暮雨泽对望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特别的神情……
第三百一十六章 琴子
走过了林林总总的小店,本就宽阔的大道更是扩展的几分,视野极其开阔。
举目望去,前方是一座座高大雄伟的建筑,时不时有商队成群结队的走过,也有孩童在街上嬉戏玩耍,来往之间,有一股清新的气息。
这里竟然全然没有城门,树木茂盛,空气清晰,男女老少都显得十分惬意舒适,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一个宽大的水池横亘在四通八达的道路中间,一些年轻的男女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映,憧憬美好未来,也有老人坐在池边,搭起小木凳,三两人对弈聊天,小孩子则是在水池边泼水玩耍,好不快活。
“真不愧是北天,也只有这片人间净土才没有连年征战,没有最为黑暗的尔虞我诈,这样的世界,是一代又一代人类智慧的结晶,老有所终,少有所用,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端木俊熙一脸笑意,望着这个仿若一个大家庭的城市,他心中忽的生出了无限的感触。
人,纵然是圣人,也没有完美的。
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瑕疵,这是无可避免的。
有纷争的地方就有江湖。
当人们互相猜疑,互相算计的时候,也是时代开始腐化的时候,利益的纷争,是一个无解的话题。
从这一点来看,北天当之无愧称为人间净土。
“虽然所言并不完全符实,但这片净土也比其他四域好了太多太多。”欧阳则道。
行走在一片安静祥和的道路上,几人的心中都不自觉的被感染上一种幸福。
人的情绪本就是共同的,当你看到别人幸福的时候,你也可以体会到这种比蜜糖还要甜美的味道。
“那里就是我欧阳世家了。”走了默约一盏茶的功夫,欧阳则忽的停下了脚步,指着一个壮观的府邸说道。
举目望去,眼前竟是一片开阔的果园,园子里果树纷繁不穷,错落有致,沐灌木与乔木呈现垂直分布,颇为奇异,而更为奇异的是在这寒冷的晚秋时节,这片园林却像是春天,温暖和煦,茂盛的叶片中夹杂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白色的梨花苞在风中招展,隐隐间有清香涌动,看到这数以万计的花朵,就可以想象未来那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阔景象。
走过这片果园,一个蜿蜒曲折的绵长小道出现在几人的眼前。
哗啦!
果园尽头,是一条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银白瀑布,巨大的水浪冲刷到礁石之上,掀起了高达数十丈的银白匹练,青山耸立在瀑布两册,暮雨泽望了过去,发现瀑布下却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朴石亭,这石亭的顶部如同一只将要展翅飞翔的大鹏,四根石柱是由最普通的山石铸造,简简单单刷了一层朱漆,然而这本是比较寒颤的石柱在这青山环拥、瀑布飞泻的世外桃源显得有些古典古雅。
在石亭的中心,有一个略显消瘦的背影,这身影穿着一身简单的麻布衣衫,身后背负着一个茶色古琴,琴有七弦,古老的木质琴身上布满了岁月的刀痕,一条一条蔓延交错开来,似乎是见证了它以往的故事。
看到这个身影,一直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