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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吸血鬼猎人日志 (1-4+特别篇)-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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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多说了。」拜诺恩打断他。「慧娜在哪儿?你要用什么来交换?」

「假如我说……要你的性命呢?」

「不是那么简单吧……」拜诺恩尽量压住心里的焦虑与怒气。「你要杀我,找我就可以了。不用费那么大的劲。」

「不愧是当过探员的。」冯·古渊拍拍沾在大衣上的雾珠。「布辛玛的笔记本带来了没有?」

拜诺恩把长剑插在地上,右手伸进大衣内,掏出一本包覆着硬皮的本子,抛给冯·古渊。

冯·古渊接过来,随便翻开了一页。

「真是令人怀念的字迹。你知道吗?布辛玛先生是『吸血鬼公会』里最顶尖的学者,对于吸血鬼的研究没有人比他更深入……你有没有读过这本笔记?」

拜诺恩点点头。

「那么你大致明白,为什么会有『吸血鬼公会』的存在吧?还有上次你杀死的那个『开膛手杰克』的真实身份……嗯,对了,就是这一段,写得很好……」冯·古渊开始朗读笔记本的内容:

吸血鬼(Vampire)与病毒(Virus)

一、现代科学仍未能够完全确定,病毒是不是具有生命的东西。或许更准确的定义是,病毒是「世上结构最复杂的死物」,或「世上最简单的生命体」;而吸血鬼为「活死人」(Undead),介乎于生存与死亡之间的一种存在。两者的定义极为接近。

二、病毒无法自行复制或繁殖,只能够入侵其寄主的细胞,借用细胞的机能复制自己;吸血鬼同样不具生殖能力,其「复制」方法是把自己的因子注入人类身体内。

三、病毒能够把自己的基因植入寄主的细胞中,后天地改变该细胞的基因排序,从而改变它的机能;吸血鬼因子在进入人体后能产生同样的效果。最明显的是令身体细胞的治愈能力大幅活性化,并且阻止身体产生能令细胞老化的化学物「自由基」(Free radical)。

另外还有第四点,至今未能证实:病毒因为繁殖过量,最终会令寄主死亡灭绝,自己也走向毁灭;但在吸血鬼方面,由于「公会」的存亡,有意识地限制同类的增殖数量,并未出现与人类同归于尽的危机……

拜诺恩也读过这段东西。最初他在伦敦得知「吸血鬼公会」的存在时很是惊讶,也有点疑惑:个别的吸血鬼已经是对人类的重大威胁;而吸血鬼竟然还结成了权力组织,按理他们要称霸世界和臣服人类将是十分轻易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这种事情没有发生?

读过布辛玛的笔记,还有那本《永恒之书》的部分章节后他才明白:「吸血鬼公会」的成立目的并不是结合力量向人类宣战;相反地,他们是为了限制吸血鬼的数量,避免吸血鬼与人类之间的食物链供求出现失衡……

他又记起上一次与「钩十字」战斗前对方所说的话:

「来当我的部下……我们能够把整个世界握在手中!地球将成为我们任意猎食的乐园!我们不必再活在黑暗中……」

——很明显的,眼前的鲁道夫·冯·古渊,与「吸血鬼公会」拥有差异极大的信念。

「你说的这些都与我无关。」拜诺恩冷冷地说。「我不理会你有什么野心。我也不再关心吸血鬼的事情。我已经放弃作猎人了。」

冯·古渊眯着眼睛不断摇头。「你太天真了……你忘记了吗?『开膛手杰克』。你有看过布辛玛的笔记本,应该知道他就是『默菲斯丹』——在吸血鬼的古语言里是『活死人的杀戮者』。『吸血鬼公会』的先祖『噬者』一族,就是使用这个终极兵器而取得霸权的;而你凭一己之力击败了他!不,更重要的还有一点:『默菲斯丹』的血液是对吸血鬼的剧毒。而你却能够克服这种毒素!你知道这对于吸血鬼世界而言有多大的意义吗?」

「我并不是为了你而到伦敦的。我是为了『默菲斯丹』。你的出现是个巧合。可是你给我多么大的一个新发现!」冯·古渊越说越得意。「对我来说,你就是拼图游戏里的最后一块。」

他把笔记本收进衣袋里。「现在一切条件也齐备了。我们明天开始就去改变这个世界!」他咧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獠牙。

「你说完了吗?」拜诺恩看到冯·古渊那张被权力欲冲得亢奋的脸,有点想呕吐的感觉。

冯·古渊收起了笑容。「我说的话对你没有一点意义吗?」

「你大概搞错了吧?我不是你的同类。我是人。」

「你是这么以身为人类而自豪吗?」冯·古渊目光中充满鄙夷。「人类真的那么高贵?人类不吃其他生物吗?全世界的人每年吃多少头猪?而且还大规模地蓄养和屠宰。人类吃猪是不是邪恶的事情?这与道德无关啊。食物链你有听过吧?谁更高级就有吃别的生物的权力。这是自然的法则。」

「我来这儿不是为了跟你辩论。」拜诺恩拔起插在泥土上的长剑。「我只知道一件事:你马上把慧娜还给我。」

「很顽固的家伙……我还以为我们能够成为朋友……」这次冯·古渊并不是在嘲弄他,而是真心感到失望。「好吧。就还给你。」他拍拍戴着厚厚皮手套的手掌。

另一方的树丛旁,那个身穿中东衣装的高瘦男人,带着身旁大群的蚊子出现了。他手上抱着一个粗布包裹。

「接着。」中东男人以低沉的语声说,把那布包抛向拜诺恩。

那个大小像头颅的布包。

其中一端沾满褐色的干血。

拜诺恩的灵魂瞬间沉进了冰河。

他扔下长剑,脱去左手的「刀爪」,双手把那血布包接抱在怀里。

像抱着婴儿那样。

触摸到布包的双手有一种被火灼伤的感觉。

浓浓的血腥气味。布包的缝隙露出染血的头发。

布包就像有千斤的重量般。他双膝跪地。

眼前一片空白。拜诺恩看不见火堆。看不见树木。看不见水潭。

看不见已站在他面前的冯·古渊。

喉咙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觉——就像数年前冯·古渊扔出的弩箭刺进他喉间一样。

冯·古渊夺去拜诺恩那双鬼头钩镰刀,以连接刀柄的长锁链绕勒住他的喉颈。

拜诺恩完全无力反抗。那个血布包滚跌在地上。

冯·古渊拖拉拜诺恩迅疾跃起,把锁链绕到一株大树的横杈上,然后猛地挥动两柄钩镰刀——

刀刃深深插进拜诺恩后腰!

冯·古渊着地后负手仰头站立,发出一记长长的叹息。

「我这是跟你学的——那时候你也是利用夏伦,差点儿就贯穿我的心脏……」

拜诺恩没有挣扎,像一具僵硬的人偶般,悬挂在树上高处来回晃荡。

天空的雨云此时散去。未满的月亮透着诡异的黄光,洒落在拜诺恩那凄惨的身影上。

「这家伙就是『达姆拜尔』吗?」中东男人依然木无表情。「太令人失望了。」

「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冯·古渊仍仰首看着吊在树上的拜诺恩,像在鉴赏自己刚完成的一件艺术品。「只要你抓住它,任何强者也会在瞬间崩溃。何况我需要的并不是他战斗的能耐,而是他身体里的血统……」

拜诺恩脸上原有的杀意早已消散无踪。此刻犹如献祭物般给悬吊在半空,他的脸容在月光底下竟是异常的祥和。没有愤怒。没有悲哀。没有表情。

只是轻轻地闭着眼睛。

仿佛经过多年的长久狩猎后,他终于获得了安眠。

——已经结束了……

热暖的鲜血自后腰处汩汩涌出,沿着衣袍与裤腿涔涔流下。

冯·古渊脱去左边的皮手套,伸手迎接滴落的血液。整只手掌不一会已经染成深红。他以凝重的眼神仔细注视这只血手掌,五指互相摩擦着感受那血的浓稠。

拜诺恩的鲜血,在他眼中似乎比黄金或宝石还要珍贵。

一直在空地边缘处旁观的那群疯狂恶徒忽然起了骚动。冯·古渊皱眉。

一个细小的身影,沿着刚才那条曲折小路急奔而来,朝着恶徒们高速接近。

奇怪的是并没有脚步声。

「是谁……」拿着手电筒的那名暴走族往来人照射。

一袭鲜黄色的斗篷雨衣。

恶徒们举起刀枪武器正要发难时,穿雨衣的女孩却突然凌空而起。那姿势不像跳跃而像飘飞。

女孩的移动速度竟在空中加快了一倍,穿着破旧军靴的双脚,接连在数名恶徒的头顶上踏过,那步履跟走在平地上一般自然。

踏在最后一人头顶后,女孩再往更高处飞翔。

雨衣如翅膀般往横张开。

她飞行的轨道直指拜诺恩。

冯·古渊随手拾起一块石头,往半空中的她掷过去。石头的去势疾劲如箭矢。

雨衣底下闪现出蓝光,准确地命中石头。就像刀子切入牛油一样,石头平整地分开为两半。

那泛着蓝光的长形物去势未止,仍继续往前挥出。

冯·古渊以吸血鬼的视力,看清了那件高速移动的武器:一段长达十呎,只有指头般窄小、软如鞭子的锋锐剑刃。

他这时才开始听到软剑撕裂空气的声音——那斩击比音速还要快!

刃锋前端斩向拜诺恩的头颅。

最初的地狱

一九八七年 六月三十日 凌晨一时二十分 纽约市 布鲁克林区

那个身材高瘦的警员站在昏暗的公寓前廊里,面朝着通往二楼的木板阶梯。裹在制服和深蓝色雨衣里的身体渗满了汗。

这是纽约今年最高温的一天。即使从黄昏开始下起滂沱大雨,也无法驱散那令人快要发疯的闷热。

而有人真的发疯了。

警员解开腰间枪套的带扣,把左轮配枪握在手上。握着枪柄的手指挪动了好几次,好像不大习惯那块钢铁的重量。

毕竟他正式执勤还未满三个月。

前廊唯一的照明是天花板上那颗昏黄的灯泡,垂直地把亮光投在警员身上,警帽前沿的阴影掩盖了他的眼睛,只露出瘦削而苍白得异常的下半脸,薄长的嘴唇紧抿成一线。

他踏上了阶梯。木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音。每登一步就有雨水从雨衣滑落,滴打在木板上。

警员的脸略往上抬。前面阶梯的尽头只有一片黑暗。他没有作出戒备的姿势,握枪的手臂只是垂在身旁,一步一步地继续缓缓踏上去,避免发出声响。

他没有拿出腰间的手电筒。没有必要。他从小发现,自己在黑夜里的视力比其他人强得多。手电筒的光芒反倒可能惹来危险。当登上二楼的走廊,身周被黑暗完全包围时,他反而觉得比刚才在下面还要安全。

他的身影融入那黑暗之中。

警员很容易就找到事发地点。走廊上只有并排成一列的四道房门,「二〇四」室就是最末那一间。走廊尽头处是一个紧闭着的厚玻璃窗户,上面钉着几根木条。警员借着外面雨水滴打窗户的声音掩护,走到「二〇四」室的门前。

房门只是虚掩着,那一线门缝没有透出灯光。警员虽然是个新人,也知道按照程序应该先等支援的同僚到来——或是至少通知下面守在大门的伙伴。可是房东说里面有个婴儿。他没有再多想,轻轻把房门推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难以形容的强烈气息。里面混杂着汗臭、酒精和呕吐物的酸气,还有本已充溢着整座公寓的霉味。

还有开枪后残留的硝烟气味。

还有浓浓的血腥。

他的心沉了下来。只希望那血腥不属于婴孩。

他马上失望了。才刚进入室里,险些就踏到那个婴儿——或者说,是那个婴儿剩余的部分。混合着体液和脑浆的血泊,几乎把警员的皮鞋黏牢在地板上。他用力把腿提起来,跨过那细小的尸体,继续深入公寓房间内。

所有的窗户都密闭着。房里闷热而潮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凌乱狭窄的空间。扑鼻的恶臭。无声的黑暗。足底黏稠的感觉。自己的强烈心跳声……

他想象自己正处身一只巨大生物的体腔里。

相继出现眼前的是母亲和另一个孩子的尸体。四肢以古怪的姿态扭曲着,仿佛仍在求救。

警员蹲下来检视。根本没必要仔细看。瞧瞧那些遭枪击过的伤口部位,就可以断定已经死亡。伤口皮肤四周有灼焦的痕迹。显然是把枪口贴着肉体射击。

唯一的生存者是最不应该生存的那个人。警员最后在卧房里找到他。只穿着内衣裤的肥胖身躯仰躺在床上,胸前遗着大滩的褐红。那柄耗光了子弹的「四四马格林」左轮手枪仍然握在手里。

即使枪膛里还有子弹也没关系了。那只手已不可能再有扣扳机的力气。

警员走到床边,垂头仔细瞧着这个刚把自己的家变成地狱的男人。最后一枪显然射歪了,整个下巴连同喉颈大片血肉已不知打到哪儿。可是他仍未断气。因大量失血而苍白得吓人的身体在抖震。双眼直视着天花板,间断地眨了许多次。

警员呆站在床边,专注地瞧着那个男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再没有狂暴或愤怒,而且异常地平静。

——面对死亡时,人都是这般平静的吗?……

眼睛略往旁移转,找到警员那张垂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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