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第4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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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一阵难受,却又不肯叫青姑回来。纵然是对不起青姑,为了燕凛的安危,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虽说狄一走了,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自己又不能公开事件,又无法用武功御敌,不把燕凛保护周到,如何安心?
他摇头黯然一叹,转身回了房间。低头仔细查看了一下燕凛的状态,知他只是受了狄一内力的冲击晕倒,并没有大碍,而且狄一也算厚道,知道自己不能用武功,临走时,已经替燕凛解开穴道了。
只是也不知道燕凛什么时候醒过来,醒过来之后,自己又该怎么对他说,才能勉强解释清楚这件事呢?
容谦愁眉苦脸地坐在燕凛旁边,侧头看着燕凛。
唉,又要把这件事掩下来,又要平息这小家伙的疑心和怨气,又要尽量保全狄一,又要……
越想越是头疼,越想越是愤闷,凭什么这种事要落到我头上啊,凭什么这混蛋不在自己宫里好好呆着,半夜三更要来找我麻烦啊……
本来狄一有什么可怕的,偏你凑过来送到人家手上去,害得我提心吊胆,还要装成什么事也不在乎。天啊,这一晚上,我至少短命两三年啊。
容谦越想越气,瞪着燕凛眼睛开始冒火,站起来,围着燕凛转了两圈,忽得冷笑一声,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打在燕凛脸上。打了两下,想着皇帝的脸不能打肿,不便用全力,便恶毒地狞笑一声,对着燕凛的胸口用力捶两拳。
打不听话的小孩真是爽啊,真是痛快啊!好久没这么出气了。
几年前生气时,还狠揍过他的屁股呢。可惜啊,现在小屁孩长大了,皇帝当久了,越来越威风,又要考虑他的脸面,又要担心他的自尊,再不能象以前那样,横眉立眼,又打又训了。
难得有这机会弥补遗憾……
容谦摩拳擦掌,狠揍了燕凛十几下。这工作量对他来说有点大,不免开始冒汗喘气,因为身体动作稍大,身上随便系好的衣带也散开,青衫松了下来,心里甚是高兴,也懒得再系好。
能这样无所顾忌地揍揍皇帝,真是痛快。反正他也不怕打肿打青,等燕凛醒过来,就说是被那个夜行人扔到地上,撞着石头了便好,谅这混小子也不会发现出什么破绽来。
容谦打得倒是很痛快,反正以他现在的身体,就算是全力凑几拳,也是没法真正打伤人的。只是燕凛是让狄一随手扔在椅子上的,歪歪斜斜地靠坐着椅子,并没真的坐稳,让容谦打得几下,重心偏移,竟是直接往地上滑去。
容谦也没多想,本能地伸手一拉,想阻止他跌落地上。但他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平时行走起居装普通人倒还行。猝不及防,来不及聚力时,想要拉住一个快二十岁的壮小伙子,一百多斤的身子?这个难度也太高了!
于是容谦不但没能拉起燕凛,自己反而被燕凛的重量一带,立足不稳,跟着燕凛一起跌了下去。
燕凛本来跌得也不重,奈何二人一起失去平衡,容谦偌大重量压在他身上,两个人的重量一起压下来。容谦的脑袋还重重撞在燕凛的额上,燕凛的头受了这一撞也向后一仰,又重重撞在地上。
容谦还在那有些狼狈地一边低低咒骂燕凛是惹祸的根源,一边松开拉燕凛的手,去揉自己的额头,却见燕凛倏得睁开眼来,正直直地望着他,一只手便不免僵在空中,生平难得地在燕凛面前失态干笑:“醒得好早啊。”
燕凛在一片黑暗中,只觉后脑剧痛,便醒了过来,一张眼,就看见容谦的脸近在眼前,两人嘴对嘴,鼻对鼻,大眼瞪小眼。偏偏容谦一头汗水,微微轻喘,衣服松散,头发也散乱下来,有几缕都直垂到燕凛脸上了,这样子,这样子……
这样子已经够要命了,偏偏容谦整个人还死死压在身上,虽说他这几年身子越发瘦弱,不是很重,但是这感觉实在是……
燕凛傻呆呆望着容谦,看着那人脸上本来有着极鲜活极生动的愤怒郁闷,偏偏在被他盯住的下一刻,全部僵硬,然后转瞬变做笑脸,干巴巴地说:“醒得好早啊……”
燕凛不知道自己该笑呢,还是该做其他任何表情。他从来没有想过,容谦在他面前,表情会有如此生硬无措僵硬的变化,他从来不知道,容谦当着他的面,居然也会完全破功,再也无法摆出那从容温和,万年不变的笑容……
他不敢笑,却觉心境出奇地轻松,他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却知道,自己或许真是醒得太早了,但是,这样及时醒过来,真是太幸运,也太有趣了!
第198章 真情真性
容谦毕竟是身历数世的人精了,万年难得一次的失态之后,居然还能很快恢复镇定,从容站了起来。
虽说他一头是汗,发散衣松,还压在人家身上,这样手脚并用地站起来,姿式无论如何优雅不起来,但他心态调整得极好,再怎么狼狈,神情都十分镇定。
他慢悠悠起了身,赶紧往最近的椅子上一坐,顺手擦了把汗,笑道:“你既然醒了,还不快起来。”
燕凛见他转眼间变回原样,心中隐约有些失望,只是半点不敢露在脸上罢了。他翻身站起,只觉得胸腹之间甚是痛楚,不觉微微一皱眉。
容谦看似十分关切地问:“那人将你弄昏后扔在地上,力气甚大,可曾给石子硌伤了?”
燕凛身上虽痛,却怕他替自己担心,摇头道:“我没受伤。”
容谦心中窃笑,脸上却还是一派从容温和,释然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一边说,一边重重喘口气,唉,现在打人这一类的体力活,已经不适合自己干了啊。
燕凛从不曾见他这般将疲惫之态外露,心中微忧,凑近过来,见桌上摆了茶杯茶壶,忙亲手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容相,你这是怎么了?”
容谦大大方方接受皇帝的服侍,接过茶来,喝了一大口,觉得舒畅许多了,笑道:“我与那人斗了一场、那人本是顶尖高手,我又恐他伤着你,束手束脚,虽说最终还是将他赶走了,我也累得够呛。毕竟现在身体大不如前了。”
他这里眼也不眨一下瞎编,倒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撒谎。没错啊,我是和狄一斗了一场,不过是斗智不斗力罢了。为着你束手束脚,处处受制,外加现在很累,身体不如以前,瞧瞧吧,一个字的假话也没有。
“那刚才……”想起刚才诡异的情况,燕凛觉得脸上有些燥热。
“我好不容易把那人赶走,把你们三个全弄进房里,再替你解穴,看你晕着,怕是一时醒不过来,所以想扶你到床上去歇着,谁知实在是脱力了,刚把你扶起来,居然有些头晕,反而陪着你一起跌得晕头转向。”
容谦笑望着燕凛道:“幸好没旁的人看见,否则我这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燕凛心中一紧,疾道:“容相没受伤吧?”
容谦心里虽恼他给自己惹麻烦,但见他明明自己胸口疼得厉害,倒是一心关怀着自己,心中终是一软,一边暗中叹息自己心肠不够硬,一边却还不得不继续糊弄下去。
“没事,只是有些脱力,歇歇就好了。”
燕凛却还不能完全放心,但自己又不懂医术,也不敢扯了容谦自己上下其手好好检查一番,手足无措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越看他略显苍白虚弱的神态越是不放心,张张嘴,想再问他是不是真的没事,又觉这样太过傻气,愣了一会,竟是没说话。
容谦倒让这位大燕国所谓的年青明君直着眼瞪着自己老半天,瞪得一阵不自在,好在刚才有些混乱的气息这时也渐渐平息,柔声笑道:“别担心,我这不是很好吗?”
燕凛看容谦的脸色确实在渐渐恢复红润,这才略略放心,开始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那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容相似乎认识他?”
“他是魔教中人,是前任魔教教主的亲信。”
容谦叹道:“你也知道,我与前任魔教教主有些交情,当年在我的一力主持下,燕国也是最早同魔教合作的国家。可是,后来魔教发生变乱,教主易位,和我交好的前任教主重伤遁走,至今未曾恢复。他的几个亲信部属,数年如一日,寻遍天下,访奇人异士,灵药名医,想要救治他。”
这番话,容谦说得可算是半真半假,一切情况,都与江湖传说中的魔教情形,以及燕凛所知道的容谦和魔教的关系相符。燕凛听了自是信之不疑。
“那他来找容相也是为了这个。”
“是啊,他希望借着我的权势地位,以皇宫的灵药名医救助前教主,并助前教主复位。只是无意中碰上了你,在情况不明之下产生了冲突。我当时也是太过心急要救你出来,他又怕得罪了皇帝再轻易放手,反而后患无穷,二下谈不拢,一言不合,这才同我争斗起来。不过,一来,我怕伤着你,二来,毕竟我与他的教主还有些故人之情在,所以也不忍心真的出辣手,最后只是把他逼走便罢了。”
想起自己被狄一制了穴道,当刀当剑那么使,燕凛脸色就不免阴沉下来:“这些江湖草莽,动则逞勇私斗,私刑杀人,于国于民有害无益,我必不能放过他们。”
容谦失笑:“皇上打算如何不放过?”
燕凛一阵气闷。任他位高权重,真想要报复狄一,却哪里容易?那种顶尖高手,不调动大量的人手,如何捉拿得住。真要大张旗鼓行事,就必然要说明真相,报仇出气固然重要,若是为此白白让自己扔个大把柄给满朝文武,这却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就是私下暗中调人,也很难瞒得住封长清和史靖园。若要解释起原委来,怕是这两个极亲近之人,也要先向自己大大发作一番,从此管头管脚才是。
他闷闷地坐下来,半晌才道:“容相其实不想我追究于他的吧?”
容谦一笑道:“我确实还念着点对故人的交情,不忍将他逼迫他太过,皇上若能给一点颜面,不再计较此事,自然是好,若是定要追究,我也不会过问。”
燕凛叹了口气。世人只道皇帝好,哪知皇帝不自由。要维护皇帝的尊严脸面,还想保有目前这有限的自由,这个闷亏,暂时竟是只能吃定了。此刻容谦笑而求情,反而给了他一个下台阶的理由。他不是因为自己不能做,而是给容谦面子,才轻轻放过了此事……
这般思想起来,心中实在愤闷不平,偏又不能不咬牙忍下这口闷气。
于是自此以后,大燕国皇帝对于武林人物,就有了一种根深蒂固的厌恶。
在他执政期间,燕国对江湖人物的打压清肃,几乎是不遗余力。他也曾屡次派人暗中与魔教接触,打听前教主的一切状况,称是愿意助魔教平定余患。
不过可惜的是,魔教中人并不象燕凛以为的那样,对于前教主一心一意,要斩尽杀绝,对于燕国官方的示好,不过是口头应付着罢了。
若不是因为魔教势力太大,在诸国都有根基,燕国一国之力无法全部肃平,只怕燕国朝廷也未必能一直同魔教和气相处下去。
在此之后不过二十年,燕国便成了天下闻名的,武林人物,江湖大豪,最不愿意停留的国家,国内的门派帮会势力彻底衰微。但燕国的民间治安,官府的控制力却在明显上升,天下人也不得不承认,侠以武犯禁,如果从官府从治理臣民的角度来看,禁绝这些民间的武力,确实是极有道理的。
为此,人们不免又给燕国君主加了一道“目光远大”的光环,却哪里知道,燕凛执政期间,一直坚持的大力打压江湖人士政策,最主要的目的,纯粹是给他自己出气。而那个真正得罪他的人,却再不肯跑进燕国境内去自讨苦吃。
当然,这一切,都已是后话了。
眼前的这个明月高照,夜风温柔的夜里,燕凛心中的疑问已解,且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暂时忍耐不予报复这个后果。而容谦也终于有机会笑问:“皇上怎么会半夜只带两名侍卫来找我?”
他这还是给皇帝面子,没把这不走大门却爬墙的事给点明了。
燕凛早知道这个问题逃不掉,然而,一被追问到头上来,脸上还是一阵热辣辣地发红:“我,我,我心情不太好,就想来见见容相,我……”
难得他一个皇帝,说话居然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地不成样子。
容谦板了脸,皱了眉,一副不悦的样子盯着他。
燕凛心虚,低了头不敢与他对视,过了一会方道:“我错了,以后再不做这样的事了。”
他心里既愧且惭,这一次为着自己的任性,弄出多大的凶险来,若不是有容相相救,天知道那个什么魔教叛徒会把自己怎么样,而燕国又会面临怎样的冲击和纷乱。
容谦看他这老老实实低头认错的样子,想起他处断国事的沉稳大度,不觉暗笑,柔声道:“皇上,以后若再有什么烦心的事,想要见我,也不用太过急切,大半夜地出宫毕竟不妥,让人传个话,我入宫去同皇上聊聊天,也自无妨的……”
燕凛不说话,只是头越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