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寒-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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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姑娘却不同意,她认为安平机警绝伦,而且是孤身一人,跟踪不易,随时皆可能失去他的踪迹,跟在后面也许更引起他的疑心,岂不弄巧反拙?
老夫人拍拍孙女的肩膀,笑道:“傻丫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次跟踪不会有困难的,他的一举一动,皆逃不出我们的监视之下?”
“奶奶,请问为何不会有困难?此至武昌迢迢数千里,为期半载,他并不急于前往,可能在道中赶往他处与爹会合,他孤身一人要摆脱我们易如反掌哩!”小云接口说难以跟踪的理由,显然他与乃姐的看法相同。
老奶奶慈祥地微笑,有条不紊地说:“不错,此至武官迢迢数千里,但你们可曾想到?他是个不躁进而十分稳重的人,不会十万火急地赶路。如以比平常快一倍的脚程计算,此至武昌最少也需五十日左右,即使走南昌改走水路,也得一月左右。这是说,他不会匆匆赶路扔脱我们。再就是根据梦老爷子所探出的消息,游龙剑客决不肯罢手,可能沿途生事,不惜万里追踪侯机下手。蟠龙堡的朋友遍天下,消息极为灵通,因此,我们并不用直接跟住夏哥儿,可从蟠龙堡的人身上找他的下落,他岂能轻易扔脱这些江湖人的追踪?再就是牛郎星已被瘦灵官掳走,夏哥儿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英雄肝胆,儿女情怀,岂会撤下不管?管了之后,岂是短期间便可解决得了的?因此,我们定然助他一臂之力,依然与他同行。想想看,他真正独自上路的时限又有多少?放心吧!一切有爷爷奶奶安排、你们可以安心等候佳音,多和他亲近,也许可从他口中获得更多的消息哩!”
清月以往不知乃夫的下落,终年在眉梢眼角挂着淡淡的哀愁,自从得知乃夫健在的消息后,心情开朗了许多,至少从安平口中,知道乃夫仍然健在,心头大石落地,不由她不往好处想,心情开朗自是意中之事,她脸上有了笑意,向姑娘笑道:“皓儿,这孩子对你爹的真正下落,口风紧着哩!记得在庐山你曾经和他很谈得来。他的箫上造诣比你略胜一筹,你何不趁此机会,找你外公讨教一两手。在箫上和他见过高下?这一来,有意无意中向他套口风,保证事半功倍,便利得多哩!”
“箫,女儿倒不希罕,女儿只想学他击败瘦灵官的剑法,他说是自己参悟出来的,他会指点女儿其中秘奥。”皓姑娘很有把握地笑道说。
“为娘也认为,他会指点你的,甚至不会藏私。”清月怪声怪调地说,说完粲然一笑,笑得姑娘红云上涌,一溜烟逃掉了。
酒筵上谈笑风生,却因安平的出现气氛一紧。
安平向众人行礼毕,含笑向金带银剑招呼,笑道:“两位兄台大驾光临,迎接来迟,恕罪恕罪。别来近月,两位一向可好?”
金带银剑挽着他在下首落坐,笑道:“老弟,不必挖苦人了,为了柳姑娘的事,几乎跑坏了我和徐兄的两条腿,那还会好,想不到北丐这老狐狸如此狡狯,一再引咱们钻牛角尖,确也令人佩服,不愧称老江湖,难缠得紧。这次兄弟与徐兄前来拜会,是特地前来请示老弟处治北丐的意见的。”
“欧兄说是处治北丐?”安平讶然问。
银剑徐文点点头,接口道:“老花子昨天将咱们引往南安府,几乎上了他的大当,幸而发觉得早一连夜回城向南追踪,奔波了一夜,今早方在崆峒山大宁村发现他的下落。”
“徐兄把他们……”
“他与警幻仙子一起,住在一位姓董的家中,柳姑娘确在那儿。目下咱们已严密监视大宁村,但柳姑娘在他们手中,投鼠忌器,咱们不便下手救人,因此,前来找老弟商量,老弟是不是可以跟咱们一同前往下手。”
安平先不说话,向在座的老前辈先敬酒,然后将柳姑娘的身世和被北丐救的经过说了。
最后,他诚恳地敬了金带银剑一满杯,歉然地说:“在玉笥山兄弟一时冲动,说的话十分无礼而难听,得罪之处,尚请两位多多包涵。月来两位风尘仆仆。为柳姑娘的事备极辛劳,在下深感盛情。刚才在下的话,两位定然了解其中的误会了。因此,北丐与柳姑娘的事,请两位兄台就此罢手。柳姑娘的真正仇人鬼眼夺魂已死,她姐弟俩的日后,相信她们自会安排。
至于徐兄误杀五绝刀柳云的事,固然徐兄在行侠仗义上不无理由,但也不能说毫无非议之处。不客气地说,徐兄对柳姑娘亏欠甚多,兄弟希望徐兄对柳家姐弟两人有所补偿。”
银剑徐文当然自知理屈,苦笑道:“老弟希望兄弟如何补偿,只要兄弟力所能及,定然倾力办到。”
“今后贵派门人,希能对柳家姐弟多照应。在柳家姐弟方面,杀祖之仇不共戴天,要他们完全放开,事实上不可能,也许会自不量力向徐兄寻衅,万一有那么一天,希望徐兄能高抬贵手,让他们一二,兄弟将感激不尽。同时,兄弟也会在他姐弟俩面前尽力疏导。”
银剑徐文举起酒杯,神色凛然地说:“老弟,兄弟郑重地答应你,若有丝毫不诚,有如此酒。”他将酒樽放在楼板上,掌收,酒樽立碎。
金带欧政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这一来。徐兄,你挑上了万斤重担了。”
“兄弟毫无怨言,决与瘦灵官一决雌雄。”银剑徐文一字一吐地说,虎目中冷电四射。
“徐兄与瘦灵官有何过节?”安平惑然问。
“程炳师徒,已被瘦灵官掳走了。”金带欧政据实答。
“甚么?”安平跳起来讶然叫。
破扇翁摇头苦笑,接口道:“哥儿,还有更烦脑的消息哩!夜鹰程炳师徒被擒走,是前晚的事。紫云娘与织女星来了,你知道为甚么?”
“她两人现在何处?”安平急问。
“别急,坐下,急也不在一时。”
“不……”
“不必找她们,我说给你听……”破扇翁将瘦灵官袭望孤别墅的事—一说了,他是从紫云娘口中听来的。
安平急得出了一身冷汗,急躁地问:“谁知道瘦灵官的下落?”
“昨晚仍在城中,天未破晓便走了,可能王储山与游龙剑客会合。”破扇翁简洁地答。
安平推椅而起,急急地说:“对不起,少陪。”
“到那儿去?”紫髯翁急问。
“去追瘦灵官。”
“你到何处去追?”
“他们如果到储山,必定是北上走吉安。”
徐文摇摇头,接口道:“兄弟已得到确实的消息,他们并不是真到储山北上。”
“徐兄,他们到底……”
“他已和游龙剑客约定,在储山广泽庙会合,派了一部份小爪牙北行,扬言北上,暗中却折抄小道下南安,潜赴湖广。但……也很可能是疑兵之计,到湖广的路多着呢。”
“槐阴庄在河南彰德,在大河北面,他为何要绕道南安入湖广,退绕千里面行?”安平不信地反问。
山海夜叉呵呵笑,说:“这件事,我和双魔知道甚详。”
“真的?”安平问。
“千真万确。槐荫庄的高手,皆随在瘦灵官身边,并且已派人兼程北上,将庄中的全部高手,克期召至湖广。”
“到蟠龙堡?”
“蟠龙堡已经完蛋了,是到万松庄。”
“怎么回事?”安平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地问。
“蟠龙堡已被无敌金刀召来官兵袭破,那群假侠义门人已逃至衡州万松庄。这消息千真万确,是蟠龙堡派人用急足逐站递送的,前天方传到狄小畜生的手中。”
“他们没有去万松庄的理由呀?”安平仍然不信。
“万松庄千手神猿万杰,与狄如柏是郎舅至亲。这次他们到万松庄,决定大举京召天下群豪在庄中聚会,可能要献血为盟,组成甚么龙虎会,与天下群盗互相呼应,结合成第三势力,分庭抗礼,以观风色,日后要大展鸿图,安排垄断江湖的三教九流行业的毒计,以遂其少数人雄霸江湖的欲望。如果龙虎会组成,那么,江湖群豪不论黑白道的人,甚至各地绿林大盗,必须纳入管辖,按月檄交规银,不然大祸立至。想想看,为首的人到时多惬意?何乐而不为?“
“那么,我得从南安府追赶。”安平焦躁地说,又道:“谁雄霸江湖,皆与我无关,掳走牛兄与程炳师徒,我可不答应。”
“追不上的,老弟,他们已有万全准备,行踪诡秘,如何追法?”
“不追又待如何?是不是到万松庄去讨人?”安平虎目放光地问。
“大概非得到万松庄不可了。同时,去讨人未免下乘,咱们按以前所定的大计,多捉些人以便讨价还价,岂不强似在虎口中讨食?”
“好,依你,但必须从南安府动身,也许能在途中截住杜老贼。”
“哈哈!只要你按计行事,往何处追都成。咱们已和欧阳老堡主商量好,明早便动身。”九地人魔开心地说。
安平的脸上布满阴霾,显得异常烦恼,一波未平,二波又起,他感到愤恨难消,眉梢眼角涌起了无边杀气。
金带挽他坐下,笑道:“老弟,不必烦恼,山海夜叉冯老兄的话,有点言过其词,不必太耽心。所谓龙虎会,仅是传闻而已,是一些惟恐天下不乱的野心家放出来的谣言,意欲促成事实,兴风作浪,引起怀有此念的人出面带头,意在促使蟠龙万松两庄的人率先攘臂而起,那么,江湖必定大乱,届时这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人,便可混水摸鱼从中取利了。天下间想雄霸江湖的人多的是,真要有雄心壮志的人决非愚笨之徒。他们对时势极为敏感,岂会胡来?目下朝廷固然朝政日非,宦监弄权,但大明江山决不是三五万土匪强盗所能撼动得了的,目下不是组第三势力投机取巧浑水摸鱼的时候。聪明如青云居士狄如柏一群人,不会愚蠢得在这时号召群雄组龙虎会自取灭亡的。因此,万松庄之会,仅是试探性的举动。先探探与会群雄的口风而已。即使两庄的人有此念头,也会看出组会实非其时,必将退而而求其次,联手对付找他们晦气的江湖朋友,提防三厂的人乘势进搏万松庄。所以咱们此次前往讨人,不会碰上太多的硬对头,两庄的声誉,还不足以号召天下群雄替他们卖命火中取栗,反而有趁机打落水狗的人前往捡便宜哩,青云居士目下是丧家之大,打落水的人不会少,咱们好好利用这些打落水狗的人,必将获益非浅。放心啦!定下心喝两杯,如何?”
安平倒不是耽心万松庄势大人多,而是为无法抽出时间寻找师父而烦恼,牛郎星与夜鹰师徒不幸落在瘦灵官手中,他岂能置之不理?万一牛郎星和柳琪有了三长两短,这辈子他的心永远不能平静。
在牛郎星和夜鹰师徒下落不明之前,除了按照以前他与双魔所定的计划行事之外,似无更好的解决办法。他把心一横,不再顾虑了。
酒筵拖了一个时辰方行结束,当着店伙面前,他们公然商讨行程,隐下此行的目的。这是老江湖山海夜叉的巧安排,用意在利用店伙放出消息,以便引诱对头前来截击,免得费劲去寻找,送上门来岂不省事?翌日一早,他们分三批就道。第一批是双魔,山海夜叉,安平皓姑娘与小云姐弟俩。第二批全是女眷,包括了紫云娘、织女星,以及她俩的随行八名侍女。第三批是紫髯翁一群老少,实力最为雄厚,包括了金带银剑,与两派的十名得力门人。
三批人相距一里左右跟进,浩浩荡荡地启程上道。龙虎双兽由书剑二女率领,在后面悄然跟进。
赣州至南安府城,全程两百十余里,按一般行程,该分两天,第一程如果在南康打尖,第二天赶一百三十里,未免辛苦了些。因此第一天预定打尖的地方,在南康西面三十里的浮石村,这一天要走一百十几里。官道沿江左蜒蜿上行,绕山环水南下。除了河谷附近的狭长地带外,全是崇山峻岭。严冬水浅,河岸两侧结了一层薄冰,若隐若现,时有时无。平时江中有小型的船艇往来,这时仅不时可看到一二艘孤舟悠然漂浮,显得孤寂荒寞。山海夜叉一马当先,朔风砭骨,他毫不在乎,挟着乌金盘龙杖、背着包裹,口中哼着外人听不懂的俚曲,大踏步攒赶。安平和皓姑娘姐弟走在最后,他和小云皆背了小包裹,并肩而行,将姑娘夹在中间,谈谈笑笑说些江湖见闻。颇不寂寞。已经踏入南康地境十余里,前面便是玉潭山。官道从这儿与水分道,绕玉潭山西北麓而过。分道处有一座小村,叫做潭口村,从潭口村后岔出,官道钻入三潭山的无涯阔林,十余里不见人烟。荒凉死寂,宛如处身世外,与世隔绝,连走兽飞禽也极为罕见。已经是午牌初,天宇中彤云密布,朔风怒号,雪已止了,似乎比前些天更冷。经过一座山嘴,路两侧古木参天,枯草、干藤、凋树、朽木,将官道紧紧地夹住,人在其中行走,冷清、孤寂、荒凉,真有遗世而孤立的感觉。皓姑娘今天不穿裙,穿白色劲装,加上一件白狐皮小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