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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剑影寒-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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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些须小事杀人,上苍不容。这些被利欲薰心的人,早晚会受到报应的。”

两老人同时点点头,泰然转身走了。

“这两位老人家真怪,偌大年纪,还要唆使别人杀人,真是可怕。”欧阳玮不满地说。

病老人到了船首,扭头点手叫:“小子,你过来,我老人家有话问你。”

安平低声向欧阳玮说:“小兄弟,你请稍候,我去听听老人家有何吩咐。”说完,站起向船首走去,相距八尺,他长揖为礼,肃容问:“老伯有何见教,小可恭聆教益。”

病老人狠狠地打量他,久久方问:“刚才姥山双奇的话是真是假?你真是盛昌的三东主么?”

“不敢相瞒,小可确是夏安平。”安平恭敬地答。

“你为何不远走高飞,到九江有何贵干?”

“小可要查一查九江分号出事的经过。”

“你不是飞蛾扑火么?”

“小可小心就是。”

“你接得下天龙贼秃?”

“小可不想和他们轻生拼死。”

“须知天长羽土比天龙贼秃更厉害。”

“小可不想和他们正面冲突。”

“我只问你能不能胜他们。”

“小可从未见过,不敢妄论。”

病老人伸出干枯的右手,冷冷地说:“老夫要试试你的实力和气功修为。”

安平只好伸出右手,两只手掌钳实,久久,病老人神色一正,放手低问:“令师何人?”

“家师姓严,名春。”

“严春?他有多大年纪了?”

“约花甲年纪,比老伯年轻。家师的事,小可毫无所知。”

两老人不住交换目光,惑然沉思良久。最后病老人神色肃穆地说:“以你的艺业造诣来说,令师决非等闲人物,单打独斗,天龙贼秃决非你的敌手。相见也是有缘,老朽看你骨格清奇,而且心地善良,更难得的是你的艺业竟然大出老朽意外之外,老朽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谢谢老伯的盛情。”

“你惯用何种兵刃?“

“以剑为主,六十四斤降魔杵为辅。”

“今晚我送你一把剑,剑名寒影,可惜只有一尺八寸,你能使用六十四斤降魔杵,可知你的骨力十分惊人,用这种小剑,可能不趁手。”

安平笑道:“一寸短一寸险,剑太短固无大用,但一尺八寸正好使用,只是太狠了些,近身不击则已,击则必中。不瞒老伯说,小可对匕首甚有心得。”

病老人展颜一笑,说:“总算老朽凋目不盲,神剑终于有主啦!”

“小可无礼,还未请教两位老伯尊姓呢!”

病老人长吁一口气,微喟道:“四十年前的武林朋友,方能记得我们。我姓高,那位是舍弟……”

安平大吃一惊,再次行礼道:“晚辈有眼无珠,原来是南山二圣高老前辈。”

“你怎知道商山二圣?”病老人问。

“晚辈只是猜想而已,家师曾经提及两位老前辈的大名。刚才老前辈用传音入密之术传话,相距丈四,只有两位老前辈方能有此功力。”

病老人又是一声轻叹,黯然地说:“老朽年已过百,只有一口气在而已,血脉将僵,去死不远。目下真要和人动手,武林一流高手,尽足以送老朽入土。因此,我兄弟已不敢再出头管事了。这次我兄弟到南京访友,然后返回商山等死。那寒影剑乃是三十年前老朽无意中所发现,能用这种短剑的人不多见,一直珍藏迄今,希望你毋负此剑。记住,今晚我会找你,不要来找我们,以免启人疑窦,并切记不可泄露老朽的名号。”

“晚辈遵命。”

“那三个家伙是水贼,你必须小心提防意外失足落水!”

“晚辈不敢大意。”

南山二圣入舱,他回到欧阳玮身边落坐。

“夏大哥,那两位怪老头和你说些什么?”欧阳玮好奇地问,不住向舱内瞧。”

“他们问我的师门家世等等,说要送一把叫寒影的剑给我。”他坦率地答。

“寒影剑?这把凶剑又出世了?”小家伙低声惊呼。

“小兄弟,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小时候曾听爷爷说过。很久很久以前人大概是本朝立国以前群雄逐鹿中原的时候,它是天完帝国的勇将倪文俊的佩剑。倪文俊出身打渔世家,听说是在一座叫寒潭的深潭中获得此剑。这把剑奇寒袭人,挥动时只可看到朦胧的谈影,可断金切玉,杀人不沾血,在水中使用如同水晶,看不到形影。倪文俊用这把剑,不知杀了多少鞑子的官吏,每当他攻下一座城池,被擒的鞑于官兵,只消看到他这把剑,便会变成半个死人,杀气极重,所以称为凶剑。

后来,倪文俊在黄州被不忠不义的陈友谅所谋杀,这把剑从此就失了踪,又听说这把剑其实已被陈友谅先期派人偷走,倪文俊才送掉性命。陈友谅再用这把剑,把天完帝国的皇帝徐寿辉谋杀在采石矶,剑亦沉入江底,不知所终。这两位怪老头居然持有这把剑,绝不是等闲人物。”

安平不好直说,笑道:“假使是等闲人物,岂敢在这时和我打交道?小兄弟,你的水性如何?”

“能浮得起来而己,在水中交手却不行。”

“那么,你对小心了。”

“小心什么?”

“不要站近船边,小心掉下江去。”

欧阳玮会意,笑道:“最妙的防止落水法,是把那三个家伙制住。”

安平摇摇头,说:“事情已告一段落,假使咱们找他们,岂不显得咱们气量太小么?又岂不是显得咱们心虚害怕?”

“依你之见……”

“咱们小心些儿就是。我的水性不坏,以一敌三虽无把握,但江水浑浊,他们想对付我也不是易事。”

舱中,三贼也在秘密计议。

雷方被安平勒得脖于难受已极,尉延也唇裂颊肿,把安平恨入骨髓。巢湖之蛟曾是巢湖的水贼,巢湖的水贼天下闻名,南京的水军,大多是出身巢湖的水中高手,他的水性比姥山双奇高明得多。他在舱口被双龙神筒迫得忍辱罢手,丢尽了脸面,报仇之念更切,咬牙切齿地说:“近午时分,船可抵白鹿矶,咱们弄他们下水。”

“不行,夺命神针可怕。”雷方恨声道。

“难道就这么罢了不成?咱们可用船板护身。”

“当然不能罢手,但船板决挡不住神针,咱们不可冒险。”

“依雷兄之意,又待如何?”

“今晚咱们在两舷施手脚,施下陷布。船行期间,谁也不会呆在舱中,他们必定出舱面观赏江景,咱们只从船外打主意,出其不意拉他们下江。”

“如果失手呢?”

“万一失手,咱们一走了之,找快舟或者起旱,先一步赶到九江,将夏小狗卖给三厂的人。你们同意么?”

半晌,巢湖之蛟击掌道:“好,一言为定。今晚雷兄弟在两舷弄手脚,明日我负责船外下手,咱们且商量下手的信号,大意不得,一丝差错皆可招致不幸,必须好好准备。今晚好好养精蓄锐,留点精神。”

假使他们在今天觅机下手,也许可以侥幸,慢了一天,活该他们倒霉。

当晚,雷方在两舷用利刀弄了三二十个小孔,水线以上打了十来颗落脚钉。尉延则找到船老大,提出严厉警告,不许船夫过问他们的事,不然格杀勿论。

第二天午牌左右,船过武昌县,北岸是黄州府,惊涛骇浪滚滚东下。整个上午,安平和欧阳玮始终未靠近船舷,只在舱门附近走动,留意着舱中阴沉沉安坐着的三贼。

商山二圣早已在船头聊天,暗中留意着舱中的动静。

安平的腰间鼓鼓地,衣下露出一截绿鲨鱼皮鞘,看上去不像短刀,也不像剑。

午膳罢,安平挽了欧阳玮出到舱面。天宇中阴云密布,像要下雨.江风劲厉,暑气全消。

“小兄弟仙乡何处,能见告么?”安平问,一面向左舷靠。

今天舱面人不多,有大半旅客食罢在舱中埋头大睡,只有四五名生意人倚在右舷张望。

舷墙高仅两尺,必须坐下来,坐下来便看不见船外的景况。

两人出舱时,看到三贼在舱内假寐,不免大意了些。欧阳玮在舷船下落坐,笑道:“夏大哥,如果你不知道长青堡,那么,你的确不是江湖人了。”

“兄弟的确不是江湖人。”

“我家在武陵山深处,那是一处避秦胜地,没有官府管辖,也少有凡夫俗子前往打扰。

有时,辰州府的官兵十年八年方在山中巡一次,除了苗蛮极少见汉人。不过,家祖在辰州府城,却派人经营两座店。一是回春堂,请有六名郎中,在辰州府是首屈一指的大药局。一是辰州粮坊,店中有十六艘运粮船,自沉江下游运粮上航,五陵山山区的村庄,是粮商的主顾。夏大哥,如果有机会到辰州,千万去找我,好么?”

安平点点头,说:“有机会我会去拜望府上的,可惜!近来恐怕没有机会了,今年春天我还到长沙走了一趟呢?”

“你到过长沙府?”

“是的,我在那儿也有店……”

蓦地,他住口不说,目光落在舱口。欧阳玮扭头看去,看到雷方阴沉沉地站在舱口,并未向这一面瞧,向右舷走去,在舷墙下转身坐倒,双手手伸搁在舷板顶端,抬头向天空注视。

在对面坐,不会有威胁,两人不在乎。

舱内,尉延门在舱门的左内侧,衣兜中藏有用竹片削成的二十余根八寸长竹钉,准备动手偷袭。

巢湖之蛟已经不见了,他溜到舱尾,悄然溜入水中。

安平不再理会,低声道:“看来,他们已经死了心。”

“不一定,还有四天,这时说他们死了心,似乎太早了些。”欧阳玮说,他认定三贼决不肯罢手。

巢湖之蛟水性超尘拔俗,事先已看清安平两人的坐处,潜水到了船左,徐徐接近。水线距舱面高不足六尺,他利用预先钉好的落脚钉攀爬,利用舷墙下方所挖的小孔察看舱面的光景,渐渐迫近了安平两人的倚坐处。

他可从舷板上端将分水钧向下袭击,但恐怕惊动舱面的人,因此,必须让安平两人站起,方便于偷袭,不易被人发现。

他先稳下身躯,一手抓实舷板上的一个小孔,然后将一块木片向上抛,通知雷方已准备停当,拔出分水钩,准备进击。

他该死,还看不出安平是最棘手的人物,却打定主意先击毙欧阳玮,便可活捉安平了,三比一,一个生意人还能飞上天去?至于昨天自方被安乎所制,他还认为是雷方一时大意失手而巳,并非安平比雷方高明。

要使两人站起,便得指望船上的人了。船上的雷方不敢走近.他必须等杀了欧阳玮之后,再上前制安平。看到木片飞起,知道巢湖之蛟已掌握了袭击的形势,机会来了,慢不得,他向舱口招手,叫道:“尉兄,出来散散心。”

尉延的身影出现在舱口,双手先扬,竹钉贴舱面暴雨似的射出,啸风之声大作。

下盘被攻,坐在舱面的安平两人势必迅速跃起。果然不错,两人发现有警,火速跃起躲避。

船外的巢湖之蛟应声长身,分水钩凶狠地钩出。

数有前定,半点不假,活该他倒霉。

安平的艺业比欧阳玮高得多,反应更比小家伙快,他一把抓住欧阳玮的膀子向舱门侧方一抛,自己先一步跃起。脑袋刚伸出舷板顶端,眼角便看到外面的人头和钩影。

快!生死须臾,他本能地伸手急抓,抓住了挥来的锋利钩身。

“唰!”钩尖挥过欧阳玮的顶门,间不容发,危极险极。假使小家伙快了一刹那,天灵盖怕要被击碎。

舱门口,尉延飞扑而至。

“笃笃笃笃……”竹针打在舷板上,声如暴雨。

“噗噗!”安平的小腿挨了两钉,裤破皮伤,但无大碍。

雷方拔出匕首,急冲而上。

同一瞬间,小家伙跃起八尺,半空中拔出了双龙神筒,发出一声咒骂。

也在同一瞬间,安平抓住钩向下扳,另一手钩住了巢湖之蛟的脖子,重重地勒在舷板顶上,叫道:“饶他们一命!”

可是,太晚了,“卡”一声暴响,小家伙已发出第一次夺命神针,他不叫倒好,叫时便分了心,断送了巢湖之蛟一条命。

“啊……”尉延狂叫一声,冲势未减,直向小家伙的脚下冲来,脚下大乱。

小家伙正向下落,一脚疾飞,踢中尉延的脸门。

“砰!”尉延仰面便倒,仍向前滑。双脚撞在舷壁下方行止住,挣扎了片刻渐渐断气。

雷方最精灵机警,见安平抓住了钩,便知不妙,向侧一扭,顺势飞跃而起,“噗通!”水花四溅,他跳水逃命。

安平的手抓住两面有刃的钩身,手掌居然未曾受伤,夺过钩抛入水中,正想将巢湖之蛟拉起,但他却心中狂跳,暗叫“糟了”!

他锁住巢湖之蛟的脖子,巢湖之蛟的咽喉恰好压在舷板角上,用力太猛,喉管已被压破,暴眼似要突出眼外,脸色发黑,舌头伸得长长地,只消看第一眼,他便知巢湖之蛟已经完蛋了。

这一阵大乱,来时如狂风暴雨,去如火灭光消,来得快,结束得也快,但说来却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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