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续-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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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萱被阮大成推倒地上,惊愕得哭都不敢哭出来。
阮大成见她脸颊上显出五条红手印,暗悔自己打得太重了,不由心一软上前抱起她,向山上走回。
宣萱以为他还要打责自己,口中嚷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阮大成垂下他那只没耳朵的脑袋,慈爱道:“乖孩子别嚷,爹不好,爹打重萱萱了,明儿爹给萱萱买一把小剑,好不好?”
萱萱被阮大成哄得愕住了,心想爹今天怎么啦!不由茫然地直点头。
阮大成走到院前放下萱萱,问白衫少年道:
“伟儿,你娘怎么啦?”
阮伟及阮芸恭敬的喊声爹,白衫少年阮伟回道:
“芸妹说娘睡着了,孩儿刚才上灵峰寺,向悟因伯伯要来一副药,还在这里。”
阮大成舒眉道:“药给爹,真亏了你悟因伯伯,若不是他的药,你娘的病要发的更厉害。”
绿衫少女阮芸道:“爹,娘睡时说:爹回来不准到娘房里去。”
阮大成叹了口气,把阮伟刚递到手的药,递回给阮伟道:
“你去给你娘服下,爹到书房去睡。”
他十分懊恼地走进院内,叫道:“水牛!水牛!苞爹到书房来玩。”
阮伟上前牵起红衫少女阮萱,道:“二妹,不要气大哥,跟大哥到娘房里去。”
阮萱摔开阮伟的手,嗔道:“谁要去看她,一会发疯了,又要瞪着我,好像萱菅是她仇人似的。”
阮芸奔上前,牵住阮伟道:“大哥,芸芸跟你去。”
阮萱一把拨开阮芸的手,娇嗔道:“大哥,萱萱跟你去。”
说着自动抓紧阮伟的手。
阮伟闪动如点漆的眸子,调皮道:“你不是怕到娘房里去的吗?”
阮萱道:“才不呢?有大哥在,萱萱什么都不怕。”
阮伟笑了笑,另只手牵起阮芸,向院内走去。
夜色笼罩整个大地,灵峰寺的晚课也早已做完了。
红砖瓦房内,正中两间厅房,两侧并排着两列厢房,在右侧最内一间房内,布置得高雅华贵。
四壁上高悬两横幅绢画及几幅立轴,立轴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字儿,皆是赞美阮大成的善行益事,下署蜀中某某。
房间颇大,内里满陈设着红木家具及古玩!
最里靠角,斜放锦帐丝衾的一个红木床,床四周布满绣织品蒙着。
这时已入夜,床侧放着两盏长脚宫灯,粉红色的灯罩,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柔和的光芒,散照在床上一个妇人的脸上,朦胧看去,那脸盘是个绝美的美人胚子,然而——
当你接近一看,那妇人脸上满是疤痕,虽然因岁月的久长,伤口已弥合得很细密了,但看起来还是令人有悸悚之感。
那疤面妇人睡得很熟,脸上平静如水。
门帘被轻轻掀开,阮伟三人走了进来。
阮伟见母亲睡得很熟,不忍心把她吵醒,却又怕不给她服下悟因伯伯的药,醒来后,又要发病。
他轻巧地把药冲在一杯温水里,然后扶起疤面妇人,仔细的向她口中倒入,疤面妇人微张樱唇,一口口吞下,不一会儿一杯药水就喝光了。
阮伟缓慢地放好疤面妇人,她好像没有被吵醒,仍在睡梦中。
阮芸人小孝心大,她等阮伟去放杯子时,走到床侧,垫起脚替她娘把被子盖好。
阮萱却站的远远的,毫不关心。
阮伟把房中一切整理好,向阮芸招手,轻声道:“三妹走吧!让娘好好睡吧。”
阮芸转身离开床,没走到三步,床上疤面妇人突然醒来,喊道:“是谁呀?”
阮伟赶紧上前,应道:“娘,是伟儿及萱萱,芸芸。”
疤面妇人怒道:“谁叫萱萱进来的?叫她出去,娘一看到她心就烦,叫她出去!叫她出去!”
阮伟向远远的萱萱直摆手,阮萱气得马上流下眼泪,恨恨地冲出门帘!
疤面妇人似乎因为服过悟因和尚的药,精神已稍好转,神智也比较清醒。
阮伟轻声道:“娘,萱萱出去了。”
疤面妇人点点头,这时阮芸走了过来,疤面妇人见着芸芸和萱萱相似的脸蛋及鼻嘴,眉头立刻又皱起来,心想喝斥,可是,她忍住了,反而唤芸芸走近,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洋溢着母亲的慈爱。
阮伟嘴唇动了几次都未说出,此时见母亲心情好转,大胆问道:“娘,“男人”是谁呀?”
疤面妇人神色茫然道:“你问娘这个做什么?“男人”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但这人倒底是谁?为娘也不清楚。”
阮伟热切道:“娘想想看,这人是什么样子,住在那里,灵峰寺的悟因伯伯说,只要娘能想清楚这个人,见他一面,娘的病自然就会好……”
疤面妇人不耐道:“别罗嗦了,娘不要想,想了就会头疼,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清静一下。”
阮伟应诺退走,才走至门帘处,疤面妇人问道:
“伟儿!你爹呢?”
“爹回来啦!水牛在书房里,爹说今晚在书房睡。”
疤面妇人喃喃道:“天这么冷,怎能在书房里睡?”
她犹豫一会,终于道:“伟儿,去把爹叫来。”
阮大成钻身进入门帘,应道:“来啦!娘子有何吩咐?”
阮伟见父亲进来,急忙带着芸芸退出。
疤面妇人吃笑道:“看你那么老了,说话还调皮!”
阮大成趋近疤面妇人身旁,坐下道:“看你白天对我那么的凶,差一点动刀杀我。”
疤面妇人奇道:“白天那个对你凶啦?我不是才睡醒了的么?”
阮大成知道她神智不太清楚,更不敢解释,白天只因他说了一句:“你一到晚上睡觉,口里就喊什么“男人”“男人”,我看这“男人”早就死啦!”她就立刻发疯大闹大吵。
当下支吾过去,疤面妇人也就没再追问。
夜渐深沉,寒意渐浓,阮大成蹬坐在床旁,直打抖索。
疤面妇人笑骂道:“你这傻子还不上床睡!我也没不准你上床。”
阮大成暗自忖道:“还不是刚才黄昏芸芸传令,不准我到房里来,否则我也不是呆子,有床不上去睡,呆坐在地上!”
其实,他那疤面妇人早忘了在睡前吩咐芸芸的话。
阮大成钻进被窝,暖了心身,侧头挨着疤面妇人颈子,道:
“明天,我想出一趟远门,水牛不小了,该是练武的时候,我送他到少林寺去学艺,多则一个月内就回来。”
小别的前夕,房中又充满了夫妻的情爱。
第二章 天下第一拾三剑
西湖的深秋九月,晨霜似雪,寒意甚浓。
阮伟仍穿着那套白衫,静哨消的打开院门,寒风刺进他单薄的衣衫内,他机伶伶地打个寒战,拉紧衣襟,冒着风寒,向灵峰寺走去。
黯淡的天色,映着满地白霜,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空宕宕的世界,彷佛只有阮伟一个生命。
阮伟行了一段山路,走到灵峰寺北边小山上,精巧的“望海亭”内,也被昨夜的秋霜盖满了。
阮伟走进亭内,拣了一个面临湖水的石凳,拍掉寒霜,盘膝坐下。
只见他五心向上,闭目趺坐,直到天色大白,浓霜溶化之时,才睁开眼来。
他神采飞扬的跳下石凳,只觉体内真气充沛,心中有一种要凌空飞去的感觉,真想长啸一声,才觉舒畅。
四围石凳中间是一方铸成的石桌,桌上白霜化成清水,点点滴下。阮伟顽皮地走上前,伸手俯身摸去。当手触及中央桌面,他微“噫”一声,低头仔细看去。
桌面中央有一丛刻成的兰草,内露新痕,好像是刻成未久。
阮伟奇怪的用手指划去,那根根兰草,都能容下他的手指,微有一点空隙。
阮伟惊奇暗忖:“难道这些兰草是大人用手指划成的?”
当下,他也不曾多想。
于是他轻灵地走下小山,结束每日早晨的例行功课。
阮伟走到灵峰寺前,迎面正好看到赤眉和尚悟因从外面回来。
他迎上前,恭身行体道:“老伯早,刚从外面散步回来么?”
悟因笑着点头问道:“早上的功课做完了?”
阮伟应道:“做完了,伟儿觉得最近早上,每次行完老伯传授的玄门内功后,心中总想大吼一声,不知是何原因?”
悟因惊道:“什么?你竟练到了这种程度!”
阮伟茫然道:“老伯,有什么不对?”
悟因哈哈笑道:“不!不!太好了,老衲料不到你进展得这么快,要知老衲练了二十年才达到“狮子吼”的进步,而你仅七年不到,就快练到“狮子吼”的地步,真是大出老衲意料之外!”
地连连称好,阮伟内心被赞得十分高兴,但仍有礼道:“这是老伯的教导,伟儿才有这种成就。”
悟因道:“内功一层全在自己修练,并非教导可以成功的,一方面是你的苦学,另一方面也是你的天赋,否则要在短短的七年工夫内,达到这种程度,是万万不可能的。”
要知阮伟天赋绝佳,每日在“望海亭”修练,更得湖山灵秀,再加佛门梵呗的感染,是以才有这等神速的精进。
阮伟恭聆训示后,辞道:“伟儿回家了,我娘快要起床,也许要呼唤伟儿了。”
悟因道:“哦!老衲忘了告诉你,你爹早上碰到老衲,说送你弟弟到嵩山少林寺去学艺,家里一切要你照顾,你娘昨日吃了老衲的药,不要吵醒她,让她睡到中午自会醒来,这样对她的病情大有裨益。”
阮伟道:“弟弟到少林寺学艺,不知道好不好?”
悟因道:“少林寺是武林正宗武功发源之地,你弟弟能到那里学艺,将来的造诣实不可限量。”
阮伟忽然想到亭中石桌之事,说道:“老伯,早上伟儿发现一件奇事。”
悟因道:“什么事?”
阮伟道:“昨日早上伟儿尚未发觉,今日早儿在“望海亭”内练功后,突然发觉在石桌中央,有一丛好像用手指划成的兰草。”
悟因大惊失色道:“你可数过那丛兰草共有几根!”
阮伟道:“十三根。”
悟因脸色惨变,口中喃喃道:“十三根!十三根!”
他身形一矮,如离弦之失,直向望海亭内奔去。
阮伟呆站在那里,念头还未运转。悟因已经奔回,一手拍在阮伟的肩上,声音微带颤声道:
“伟儿,跟我来!”
这灵峰寺本是杭州府的公产,八年前被赤眉和尚买下,已属于他本人的财产,是故这寺内的主持就是自己,另外有五个小沙弥跟着他,做些打扫工作,还有三个老和尚,平时念经诵佛的事情也只有这三个老和尚做做,赤眉和尚既不做佛事,也不管寺内的事。
悟因带着阮伟走进方丈室内,神色凄惨道:“伟儿,老衲活不过今日子时!”
阮伟惊道:“老伯好好的,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来?”
悟因从贴身内衣小兜中,摸出一本巴掌大的白色小邦册,递给阮伟,说道:“你把这绢册收好!”
阮伟满面疑色地收下小邦册,贴身放在怀内。
悟因脸色苍白却强作镇定道:“记着!小册子你不可被任何人看到,纵然是你的父亲也不可被他看到。”
阮伟连连点头,不由自主把手摸在怀中,生怕就会去掉。
悟因神色一变,急道:“你切不可老记惦着怀中藏有这小册子,这样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你也不可拿它出来看,只要收好在兜中,是不会掉的。”
阮伟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傻愣地瞪着大眼,不知悟因老伯,今日何故说出这些奇怪的话来。
悟因望到阮伟透出疑惑的眼光,一脸天真烂漫,毫无机心的样子,不知自己将这绢册交给他,对他是福还是祸!不由心中暗暗一叹,道:
“伟儿,并非老衲不让你翻这绢册,因这绢册内尽是西域梵文,你看也看不憧,一不小心,被别人看到,说不定就有杀身之祸。”
悟因未等伟儿发问,紧接又道:“尔后就看你的缘份了,记着,当有一天你憧得看西域梵文,再看这小册内写的东西,知道吗?”
阮伟点头应诺,悟因急挥手,道:“好,你回去吧,在今天子时以前,待在家里不要出来,你两个妹妹要看好,不要让她们乱跑,子时以前,外面发生任何惊动都不要管,子时以后就无妨了。”
阮伟忍不住问道:“老伯,那你怎么办呢?”
悟因留恋的向阮伟怀中望了一眼,说道:“你只要好好练到册中的剑术,老衲死的也就值得,你去吧,不必再多问。”
阮伟心知怀中的绢册一定关系到悟因的生死,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拿出那本绢册放在桌上。
悟因变色:“伟儿,你怎么啦?”
阮伟从容答道:“伟儿自幼蒙老伯传授内心功法后才使羸弱的身体得以康复,老伯于伟儿之身,恩同再造,今老伯有难,伟儿岂能拿去这本有关老伯生死的绢册!邦册事小,老伯的性命事大。”
悟因急道:“你可知这绢册内记载天下第一的剑法,以老衲残余的生命换这套世无匹敌的剑法,有什么不值得?伟儿快拿去,否则老衲要生气了。”
阮伟垂首应道:“纵然这是世上最最珍贵的东西,只要能换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