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鼓歌-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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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湘云听陆大哥要去,忙向阴风然道:“干娘,我也要跟你去咯!”
阴风煞鸩脸一沉,道:“你们去了反会碍事,秋儿也留在这里,你们谁都不能去。”
两位姑娘给她这么一说,果然不敢再说。
大家计议定当,也就各自回房。
陆翰飞因经展要跟阴风煞动身赶往赤焰山,当晚就把“公孙氏笔录”的三十六式坐像口诀,和运功姿势连说带讲,不厌其详的传了楚湘云、冷秋霜两人,好在两位姑娘内功原有根基,大部都可领会,两人又互相把口诀牢牢记注。
就是这样,也足足耗了大半夜时光,等陆翰飞把三十六式运功图解,—一讲解清楚,东方已现龟白。
陆翰飞等两位姑娘走后,只在床上运气调息,做了一会功夫,便自起身,盥洗完毕,走出客厅,大家全已在座。
阴风煞朝冷秋霜嘱咐了一番,便别过众人,和陆翰飞一同乘坐龙门帮特备快艇,向君山驶去。
哪晓得楚湘云、冷秋霜两位姑娘,因干娘和师傅不让她们跟去,表面上不敢违拗,其实两人早已私下商量好了,等阴风煞、陆翰飞走后,假装在附近游玩,却打后山旱路,偷偷溜出山去。
直到中午时分,壮志远不见师妹踪迹,心下生疑,找黑娘子一问,这半天时光,也没见到两人,心头已知不妙!
黑娘子听二女失踪,立即查问水陆两路值巡弟兄,才知她们果然私自出走,而且已经走了半天。
这一下,杜志远、黑娘子全都大为紧张!
两位姑娘家武功虽是不弱,但全没在江湖上走动过,哪知江湖上险恶,何况又是花朵少女,走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
杜志远越想越觉得义态严重,又急又气,征得说不出话来!
黑娘子“嗤”的冷笑了一声,道:“瞧你光急有什么用?还不快去告诉总护法,设法把两位妹子追回来才好。”
杜志远被她一语提醒,口中连声应“是”,拔脚朝千手儒侠静室奔去。
两人刚到门口,只见千手儒侠盘膝坐在榻上,一眼瞧到两人,不期征得一怔,徐徐垮下榻来,问道:“社老弟、倪堂主急匆匆赶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壮志远慌忙把自己师妹和冷秋霜私自出走之事,说了一遍。
千手儒侠修眉微微一皱,沉吟道:“昨晚木老嫂不令她们同去,老夫就料到两个姑娘决不会心甘情愿,没想到会走得如此快法。若论楚姑娘冷姑娘的武功,江湖上倒也去得,只是目前形势不同,她们也未免太任性了些。”
“事不宜迟,杜老弟和倪堂主还是赶快追去,能追上她们自然最好,否则也务必赶上木老嫂子,通知一声,好沿途留意。另外,帮主方才说起陆老弟在观音桥听到的那档事,白衣崆峒扬开源和东门子良,身受白衣教胁迫,说不定真会向少林寺下手,杜老弟此去,顺便向灵峰大师通报一声,作万一准备。”
杜志远、黑娘子唯唯领命,返身退出,略事收拾,便相偕上路。
却说阴风煞、陆翰飞赶赴赤焰山,赤焰山名大观山,在安徽含山县东北。
他们预定路程,是由临湘入鄂,经通山、阳新、黄海、拆入太湖,即是皖省,再由太湖经潜山、桐城、庐江、沿北峡山脉,直超赤焰山。
三天之后,他们已赶到安徽潜山。
这是下午末牌时光,正在一家小饭铺打尖,陆翰飞对门而坐,忽听一阵急骤蹄声,一辆华丽轿车,由自己来路上飞一般打门前驰去。
陈翰飞目光何等锐利,一瞥之间,业已瞧清那踞坐轿前控疆疾驰的是一个仆人打扮,弯腰驼背的黑衣老头!
是他!
陆翰飞才一怔神,明风煞已是察觉,低声问道:“陆少侠瞧到了什么?”
陈翰飞目光朝四下一扫,轻声回道:“方才驰过的那辆车子,驾车的老人就是几天前和晚辈同船的那个白衣公主的老仆人!”
明风煞沉声道:“你认为那白衣公主就是白衣教主?”
陆翰飞道:“晚辈确实有点怀疑,因为那老仆人也擅于下蛊,好像他们是住在什么合黎山白云峡。”
“老仆人会下蛊?”阴风煞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彩,又道:“合黎山白云峡!合黎山在甘肃境内,该不是养蛊的地方!”
陆翰飞昨天没对大家说出自己曾被老仆人暗下毒蛊,和白衣姑娘暗赠解药之事,此时无异之中,说将出来,不禁脸上一热。
阴风煞并没注意地的脸色,沉思道。“不错,当年白骨教就在打箭炉一带,传说中的大漠神尼,是在海心山……唔,陆少侠遇上的白衣公主,即使不是白衣教主本人,至少也和白衣教有关,他们打这里经过,可能就是赶去赤焰山无疑!
陆翰飞听得精神一振,他想起白衣公主说过,她身边一共有十粒专解蛊毒的药丸,不知对白衣教的“终身蛊”是否有效?心中想着,一面急忙抬头道:“老前辈,我们要不要暗中尾随下去?”
阴风煞望了陆翰飞一眼,沉吟道:“这车中之人虽属可疑,但终究只是咱们推测罢了,火烧现两枚朱果,关系不小,如果被白衣教的人得去,三个月后,只怕江湖上形势就得整个改变,所以我老婆子认为咱们不妨分头行事。”
陆翰飞起身道:“那么晚辈这就要走了。”
阴风煞尖笑道:“你们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这时已经是未申之交了,他们除了在城里落店,就得赶往桐城,但这里离桐城还有百数十里路程,沿途山势迂通,赶至桐城,只怕要在初更之后,所以他们在潜山城里落店的可能较大。”
陆翰飞道:“老前辈说得极是。”
阴风煞低声叮嘱道:“白衣教主已经知道日轮金斧,为你所得,论武功你还不是他的对手,一切以谨慎为宜,尤其明抢易躲,暗箭难防,譬如茶水酒菜,都得特别小心。”
陆翰飞连声应喏,然后问道:“老前辈,晚辈在什么地方,和你老见面?”
阴风煞想了想道:“三天之后,咱们在赤焰山西北,小山脚下的山神庙见面好了。”
两人付过店帐,便各自上路。
陆翰飞遵照阴风煞指示,赶进城去!
原来这潜山县,是因山而名,在潜山县志记载:“南为统山、北为潜山、东为天柱山。”但方舆纪要却说:“说者以潜,皖,天柱为三山,其实非也,以形言之日潜山,言远近山势首潜伏也;以他言之曰皖山,谓皖泊所封之国也;以峰言之曰天柱,其峰突出峭拔如柱也。”比较说得详细。
城在潜山之东,春秋时为皖国,汉置皖县,晋改怀宁,元改潜山,以迄于今,其实只是一座古老的山城。
陆翰飞入城之后,在街上逛了一转,瞥见那辆华丽马车,就在横街上一家客店门口,车带深掩,连弯腰驼背的老仆人,都不见影子,只有那匹高头骏马,正在店门口吃着食料,想来落店已经有了一会。
脚下不禁略现踌躇,但继而一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何不也在店中落脚,这回多少也得探出些眉目来。心念一转,立即大踏步朝客店中走去。
店伙瞧到来的是一位一表人材的少年公子,哪敢怠慢,慌忙领着他一直进入上房,送茶送水,甚是巴结。
陆翰飞试探着问道:“伙计,你们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装饰华丽,不知是什么人的?”
店伙忽然缩了缩头,用手向右厢一指,轻声说道:“那是一位官家小姐的,她也是刚来落店;就住在对面房中,人可长得真美,赛过天仙似的。”
陆翰飞又遭:“这位小姐,可是身穿白缎绣花衣裙,外面披着一件天蓝斗篷的?”
店伙睁大眼睛“哦”了一声,轻笑道:“相公原来认识这位小姐?”
陆翰飞心头踏实,微微笑道:“我只在前面见过,好像还有几个使女。”
店伙摇摇头道:“没有,这小姐只有一个老管家的,住在前面。”
陆翰飞从怀中取出一绽银子,塞到店伙手中,关照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准乱说。”
店伙看到银子,眼睛一亮,双手接过,耸肩诌笑道:“相公就是不关照,小的也不敢多嘴。”
陆翰飞笑了笑,不再多说。
店伙走后,他踱近窗前,留神朝右厢瞧去,只见对屋房门深掩,窗户也紧闭着并没打开。
陆翰飞感到有点困惑。
对屋的她,就是那位白衣公主,已无疑问,但她四个寸步不离的贴身使女,又到哪里去了呢?
会不会留在岳阳?抑或已经先行去了赤焰山?
自己在庐家铺遇上她们,回到岳阳,已是巧合,这回又在这里遇上她,岂非更巧?莫非她是有意跟着自己的?
他手上捧着一盅香茗,只是怔怔出神,同时腹中也开始盘算,见到白衣公主,自己该如何说法,如何才能探出她的行动?
时间逐渐接近黄昏,有厢的白衣公主,还不见动静,店伙却已悄悄的进来,伺候着道:“相公出去用餐?还是小的替你老吩咐厨下准备?”
陆翰飞略一沉吟,问道:“这里可有著名的酒楼?”
店伙连忙笑道:“有,有,咱们这里,虽是小地方,大街上的第一楼,却是正宗徽菜。”
陆翰飞点点头,就跨出房门,朝外走去,行径店堂,留神察看,也并没瞧到老仆人邵公公的影子。
第一楼,果如店伙所言、在大街上占了五间门面,虽然略嫌古老了些,气派却是不小!
尤其潜山虽是偏僻小邑,但因地当由鄂入皖通往桐城、安庆的必经之路,行旅客商,倒也不少,入晚之后,大街上比白天显得热闹得多。
陆翰飞走上扶梯,只见楼上雅座,却只有六成坐头,当下在靠墙的位子上坐下,要过酒菜,举目向四周略一打量。
满楼食客,都是些庸俗之人,正在猜举闹酒,一片喧哗,只有靠窗口那张桌上,是一个落拓不羁的中年文全,倚栏品茗,瞧到自己,微微颔首!
自己和他素不相识,这种含笑点头,只是人与人之间的礼貌罢了,陆翰飞也立即报以一笑!
但就是他回头之际,忽然闻到一阵淡淡幽香!
这一阵幽香,非兰非麝,因风传来,陆翰飞不期一怔。
不,他发觉全楼酒客的喧哗人声,也登时静了下来,静得鸦鹊无声。甚至连金针坠地,都可以听到了,百十道目光,不约而同的向自己这边瞧来!
原来就在自己右侧的一张桌子上,不知何时,来了一位悄生生人比花娇,冷艳无双的白衣少女!
她纤纤玉手,徐徐解下披在肩上的天蓝斗篷,露出一身白缎绣花衣裙,随手理着云鬓!
是她……!
陆输飞只觉心头骤然一紧!他没想到她也会上第一楼来,他几乎感到有点手足无措,这真是十分尴尬之事,当着这许多人,自己要不要上去和她招呼呢?
这该不是问题,自己此来的目的,就是要凭着曾有同舟之谊,和她接近,好探听她的口气,究竟她和白衣教有何关系?
最重要的还是她身上的九颗步解蛊毒的药丸,是否能解白衣教的“终身之蛊”?
这一瞬之间,陆翰飞方才独自想了半天,准备好的一套言词,也用不上了。
因为她实在长得太美了,美得大家都在盯着她瞧,众目睽睽之下,陆翰飞第一次感到胆怯,也再也鼓不起勇气,迎上前去,向她招呼。
但就在陆翰飞抬目向她望去的一刹那,白衣少女也无巧不巧向他瞧来!
目光一对,陆翰飞只觉一阵面红耳热,心头“咚”的一跳!
白衣少女也似乎微微一愕,桃花似的脸上,依稀飞过一抹冷笑!
不,她左边脸颊上漩起一个迷人的酒涡,口中轻“噫”出声,柳眉一跳,眼珠一转,擅口轻启,吐出娇脆的声音道:“是……陆相公!”
语声之中,带着惊讶和喜悦的成分,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陆翰飞俊脸一红,慌忙拱手道:“啊,原来是姑娘,当真巧极,又在这里和姑娘遇上了!”
白衣少女盈盈一笑,抬目道:“是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陆相公。”
她说话声中,居然莲步栅栅,朝陆翰飞座头走来。
陆翰飞没想到白衣少女会移樽就教,迎着自己走来,连忙起身让座,心中却不无惊奇之感!
因为相隔不过几天工夫,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在船上时的那股娇怯怯的模样,已经一扫而空,妩媚之中,显出她的落落大方。
这时堂上食客,又恢复了闹哄哄的情形,也有人窃窃私议,因为他们由白衣少女才注意到陆翰飞,发现这位少年书生,竟然也人美如玉,和白衣少女当真是天生的人对壁人!
伙计瞧到白衣少女和陆翰飞原是素识,就跟着过来,替白衣少女上林筷,一面伺候着问道:“姑娘要些什么酒菜?”
白衣少女瞧了陆翰飞一眼,轻轻的道:“随便!”
陆翰飞抢着吩咐道:“伙计,你关照厨下,拣可口的送来好了。”
伙计连声应“是”退了下去,走到窗口中年文士那边,问道:“相公要些什么?”
中年文全呵呵笑道:“酒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