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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柳筝情仇 陈映雪-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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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不能心软……”
  掩面呜咽,悲凄无比地啜泣……
  侍女们带下他,他委屈而恋恋地回头,看着这个美丽的长发姐姐……
  柳如眉开始为梅花客打通经脉玄关,使他一开始就能以绝佳的资质进行最高深的内功心法的打练。她要让他成为最好的,然后加以毁灭才会更加残酷无情。
    
  白驹过隙,柳如眉在武林消失了十多年。武林是一个健忘的世界,柳如眉已是个传说中的人物了。
  在伤心林,她几乎是入定了。
  练成“梅花无泪”的她每天是洗浴、打坐、进食。拥有不老的容颜的她平静如水。寂寞的她在伤心林中不知不觉过了十二年。
  十二年来天下发生了不知多少变乱,只有伤心林依旧如故。
  四岁的玉心香长成了十六岁的梅花客,他的武功也突飞猛进地成长着。他已是丰神玉骨的美少年,是伤心林的少主人。
  他受着最好的教育和关怀,但是,他居然并不快乐。他收了功,侍女递上白袍和玉带,替他系上,柔和地问:“少主,你要去赏梅吗?西园开了几枝,许多姊妹都赞美呢!”
  他摇头说:“我不去!哦,林主呢?”
  侍女含笑说:“林主在冷月居。少主,你真的不去看梅吗?第一场雪和第一枝梅!”
  他的心一动:“喂,我去。你把我房中那个羊脂玉瓶取过来,要一尘不染,到西园来找我。快去!”他一掠而出,兴奋地奔向梅林。
  衣香鬓绿,许多美丽少女叽叽喳喳地评论,一见他来,人人眼波清亮温柔:“少主!”
  他视而不见,摆手:“大家散去吧!”他要仔细选一枝梅,送给林主,让她开心。
  他选中一枝,那侍女捧瓶而来,他小心地插入,然后问侍女:“林主真的在冷月居?嗯,今天林主高兴吗?”
  侍女低声:“少主,林主近来心情一直不大好,你别惹林主生气……”
  他点头,捧梅而行,红梅白衣,更衬得他面色如玉。来到冷月居,如烟守在门外,见到他低声:“客儿,你来做什么?小姐今天吩咐不见任何人,她心情很不好呢!”
  心香恳求:“烟姑姑,你给我传一声。你看梅花开得多好!我给师父折了一枝!”
  如烟犹豫一下,扬声通禀。
  一会儿如丝传话:“小姐让少主进去!”
  他欢欢喜喜走上台阶,一层层门被拉开,又在身后阖上。最后他来到—个碧纱门前,里面飘出药香,他的心一紧:“师父,你病了?”
  门里传来低咳的声音,柔和:“客儿,你怎么不练功?见我有事吗?”
  “林主,你生病了吗?”他大惊。
  柳如眉沉默了一下,仍不开门,缓缓:“也没什么。昨夜独自赏梅,受了些风寒,客儿你别忧心,回去吧!”
  他低声:“林主,我给你折了一枝梅,开得很好,林主不必到外面赏梅……”
  如眉柔和:“放下吧!”
  他脚步沉重地走出,不安而疑虑。
  许多疑团在心头,他苦苦思索。从他记事以来,就很少见林主快乐过,除了教他武功之外,她很少见任何人,把自己关在密室中,有时几个月闭门不出,如碧是八侍之首,诸多杂事从不打扰如眉。如眉常常独自在花池中,要么便在冷月居,她的心没人猜透。
  她是不快乐的,为什么?
  他皱眉。在他十四岁之前,林主对他一直是冷冷淡淡的,几乎一年难得见一面。直到那年,她得了场奇怪的病,病后她到后山弹筝,沉溺于筝曲的她没有注意到周围,一只毒蝎爬到她身边。
  那次他奋不顾身冲上去,自己却被咬中,那毒何等厉害,他昏迷了三天三夜。她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那是他一生最美的时光。
  到他伤好,她便了很多,情绪一直不稳定,时常心不在焉,似乎在煎熬自己,又似乎在逃避什么。有一次他走到冷月居,听她在哭泣,大惊冲入,见她坐在花中,白衣少女血泪纷纷,哀哭着呼唤一个名字……
  那个人是谁?她为谁哭泣?
  那次中毒后,他发现她对自己变得柔和,似乎骨子里的冷漠消失了,肯让他陪在身边说笑谈天,她的笑容美似鲜花。
  奇怪的是她内心的挣扎,在冷漠外表下的一种真实的脆弱被他感到了,他隐约觉得她本来是要准备在内心排斥、憎恨他的。
  为什么?为什么?
  他隐约觉得他幼年时一些模糊的印象,并不十分清楚。他的身世是怎样的?没人告诉过他。他问碧姑姑,只道是捡回的孤儿。
  他被收留,八位侍女养大他。她除了传他武功外,几乎从来不愿看他一眼,似乎是恨着他。小小的他伤心欲狂,忍着眼泪。
  为什么?她恨他吗?
  可是,他却如此地迷醉在她的笑容里,为了博得她的欢心,他可以日以继夜练功。她的一句夸赞可以使他想拥抱整个世界。
  心中有一些波动,他不敢往深处想。但那种甜蜜的痛苦啊,让他备尝了心乱。
  这个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年!
    
  门拉开,一只晶莹玉瓶中有鲜艳红梅,她轻咳着抖战着看着梅花,却碰也不敢碰。
  泪水从眼中滚落,掩面低泣。
  悲伤:“我为什么要害他?……他没有错……为什么要把惩罚加在他身上?我不忍心呵……我不是恶女人呵!可是,可是……我已坚持了十多年了,一切都已安排好,我怎么能放弃?我怎么能……”
  她痛苦地伏在门边,却无法伸手取瓶,看着梅花,心碎地:“上天,请你给我勇气……这件事一定要进行下去……我不能心软……”
  她惊恐地看着梅花,似乎看到他狂悲绝望地自杀,似乎在痛苦地看着她,那么悲苦……她一口鲜血喷出,伸手要救他……
  但又一幕惨象在眼前,那个人的唾骂和羞辱,抱尸跳崖的一幕像剑了样刺碎心,她无力地垂下手、垂下头惨然倒下。
  这一次她病倒,潜意识中她不愿活下来。如果无法选择,她可以借死来逃避吧?她的本性并不是复仇的魔。但晓晨已死,她活着原本只为了报复,否则她怎样活下去。
  可如今,她是无法下手了吧?
  只有一死可以了结仇怨了!
  梅花客惊惶无比,端着药碗哀求,泪水一滴滴落在她发上,呜咽着。她哀伤地看了他一眼,闭目,泪水从眼中渗出,血色渐淡。
  梅花客知道梅花无泪练成后,泪红似血。但等到生命尽头,泪又成了无色。如今变淡,可是她要死了?他恐怖地大叫:“不要!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恸哭失声,忘形地抱住她号啕,紧紧地搂住她不放手。
  众侍明白她的心意,掩面哀哀。
  她对于生命,已没什么可留恋了。
  柳如眉不饮不食,迅速枯萎下去。虽然他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令她服药。她死志已定,是绝不肯活的了。不久之后,她昏迷起来,开始发烧说梦话,悲惨地哀哭,疯狂地泪涌。
  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听她哀怨地呼唤另一个名字,悲伤地恳求他原谅自己接受自己。绝望地辩解自己是无辜的。
  他恍然,痛苦地憎恨这个人。他可不知这人就是他父亲。对他充满了恨意。
  到最后,柳如眉神志已昏迷,惨叫着他的名字:“……客儿,客儿……别这样……不要死……客儿快回来……是我错了……你为什么这么傻……天啊……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是无辜的……”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客儿……回来……”
  他热泪满面,跪在她床头握住她的手放在脸旁,呜咽:“我在、我在……我在这……”
  她在昏迷中断续地哭,十几年的内心交战挣扎都化作滔滔的泪和斑斑的伤。就这样在崩溃似的挣扎哭喊中,她已极度虚弱。十几年来的矛盾早已令她处在疯狂的边缘。
  到以后,她渐有些清醒。清醒时她冷淡地对他说:“客儿,去练功去!我没事!”
  有时恍惚着,就握住他手,热切而悲哀地呼唤着晓晨的名字,诉说着永远的爱恋和情意。诉说着她的悲喜和痴爱。
  一遍遍流泪:“晓晨,你回来了……”
  他就抱住她的肩,悲哀地望着她恍惚的眼,流泪点头,哀求她不要离去。
  后来在哭哭笑笑中昏沉,一直唱那支古曲,带着泪和悲苦,心碎和愁怨。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日以远,衣带日以缓……客儿,好听不好听?唉,明天梅花就落了,为什么花开必得花落?而梅花……待到春天……为什么到了春天就谢了……客儿,别伤心,明年梅花就会重开……晓晨,你也来了?……你也愿我快死……客儿现在不愿……以后就想我死了……我心里好痛啊……”
  他呜咽,却无一点法子。
  “碧姑姑,我要救林主!告诉我怎样才能救她?”如碧迟疑了一下:“小姐的病是心病……嗯,你可以上百草谷向药仙妖女求一丸阳阳丹,不!药仙妖女大约早不在人世了……小姐支持不了多久了,你不用去了……”
  他低头看看柳如眉,咬牙:“我立刻去!”
  如碧止住:“客儿,百草谷处处凶险,到处都有毒蛇毒草,而且谷中之人凶恶阴毒,你又没有江湖经验……会枉自送死……”
  他看着柳如眉,咬牙:“我立刻去!我要救林主……我要救林主……”他一字一句:“林主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他话一出口,再也不看任何人,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众侍女不敢阻拦,无论怎么说,他也是少主。她们心里也相当矛盾,她们太明白,林主一死,也许反而救了少主;若林主活下去,少主一定会死,而林主也便随后而逝。如今看来,似乎无论林主生或死,少主也必死无疑。
  八人相对失色,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们亲手养大了少主,他死了,她们有多伤心?一直服侍小姐,小姐死了让她们怎么活?
  难道这就是命运?
  如眉一直在昏昏沉沉中,有一天醒来,不见了他,低声:“客儿,客儿呢?”
  听说他去了百草谷,她尖叫着翻滚下床来:“你们怎么敢?怎么敢?……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敢让他去送命?你们怎么敢这样害他?备车……我要救他回……”大口大口吐血。
  众人不敢怠慢,如碧劝道:“小姐……你的病……”
  她落泪:“那个傻孩子怎么斗得过百草谷的诡计……他这样去了,你们……你们不如索性勒死我……大家一起死了倒痛快!”
  如碧暗叹口气,躬身领命。
    
  梅花客一刻不停地往百草谷去,一路所见外面的世界干奇百怪,允满了不可思议不可理解。最令他惊奇的是这些人的生活竟可以如此精彩。
  最初,他在饭庄饮酒吃饭之后站起来就走,小二忙拦住:“这位爷,您没算帐呢!”
  他迷惑不解,小二提醒:“银子!一共是一两三钱银子!”他窘迫:“我没有!”
  他看见笑脸变成了冷面,小二冷冷:“没银子还来混饭?你当这里是什么?”
  他心里暗叫苦,原来吃饭是要银子的!他问:“吃饭,是要给银子么?”小二像看白痴一样看他,真新鲜,不知是真傻还是贼精。
  掌柜的走来:“这位少爷,小店小本生意,赊不起。若少爷忘带了金银,小店派人到府上取也是一样!”梅花客松了口气:“金子也成么?”
  随手取出一张金叶子:“够不够?”
  掌柜目瞪口呆,小二更是吃惊:“够了!足够买下小店了!相公坐,小人给您兑银子!”
  原来有了金银,凶神可变善脸。
  这时坐在西窗的一位少女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回头,呆了一呆。
  这少女年只十三四岁的样子,眉目如画,美似冰雪,尤其那眉眼,就仿佛梦中见过。他似乎心中有一种亲近:“小姑娘,一个人?”
  少女绷起了脸,低头用饭。
  他走上前坐在她面前:“小姑娘,一个人赶路很危险的,不如咱们结伴?怎么样?”
  这时有一人叱道:“何方恶徒?敢对少掌门无礼!”斜刺里掌风到,将他推在一边。他定晴一看,两个高大老尼站在面前,神情冷峻。
  他翻翻眼,看向那少女。
  那少女嫣然一笑:“二位师姐,咱们走吧!?”翩然下楼,如一朵洁美的莲花。
  他心中似有什么被触动,忍不住想再和这似乎在哪里见过的少女说几句话。出了酒店后就一直远远跟着。那少女停下脚步,柔和地对他说:“这位相公,有什么事吗?”
  他笑了:“你是出家人吗?我最讨厌尼姑,你的头发这么美,可别剪掉。”她笑:“我不是尼姑,可你也别这么说,师姐她们很好的。我问你有什么事?用我帮忙吗?”
  他想了想:“我总觉得和你在哪里见过一样!”少女低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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