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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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山田咏美
出版社:文化艺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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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山田咏美,1959年生于东京。东京明治大学文学部日本文学系毕业。1985年,她的处女作《做爱时的眼神》获第22届文艺奖,并引起文坛轰动,成为热点人物。1987年,她的小说《惟有情人才听得见的灵魂乐》获第97届直木奖。次年,小说《垃圾》获30届女流文学奖。《风葬的教室》获第17届平林泰子奖。另外,还有《杰西的背脊》、《哈莱姆区的世界》、《跪着舔我的脚》、《野兽逻辑》、《A2Z》等作品问世。 内容提要
颠覆日本文坛的代表作品;荣获30届女流文学奖小说。日本最权威文学大奖得者。日本最畅销、同时也最具争议的情色小说女王,以最大胆的笔触穿透肉欲感官,直达心灵,纤毫毕现。
第一部 “你这会儿最想要什么?”如果你问她,她会不假思索地告诉你:“我要一张床。”但是,她所说的床并不是她以前用惯了的、熟悉得像朋友一样的那种床。那种床,床上铺着一床被压得皱巴巴的毛毯,被窝里除了自己的体温外,还有另一个人的余温,一支胳膊舒适地枕在她的脖子下。而此时,她所想要的仅仅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用来睡觉的床。 这样的床,她以前用过吗?即使是用过,大概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一张用来睡觉的床、一张睡起来让人感到就像死去一样的真正的床,睡在上面什么都不用考虑。可是现在,她发自内心地想要一张床,好让自己一头钻进毛毯,像死人似地躺下,让她感到舒适而又孤独。睡在床上,不受他人任何情感侵扰,自己的情感不至于受制于人。她在想,她的感情,曾经像水中的鱼儿一样,被钓竿百般勾引,尽让人钻空子,只要一看见鱼饵在摇晃,就忍不住要去咬上一口。 她已经对很多事情都感到灰心,一件一件地按顺序回忆自己曾经感到留恋的人和事,眷恋的心不知是什么时候突然消失的。一连几个小时下来,她一直在自省,一切都成了一种游戏,令她激动不已。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地上,尽管自己身边就放着一张床,心里却忐忑不安,不能入睡。自己明明坐在床边,却还偏偏在嘟喃着“我要床”,这不是有毛病吗?然而,对她来说,身边的这张床,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又不是床,虽然她是一直很喜欢这张温暖的床,然而这张床在她心目中已经不存在了,充其量不过是个大道具而已;而且,她现在竟被人用手铐铐在这个大道具的床脚上。 …… 读了《垃圾》这部小说,就会很自然地想起俄罗斯作家契诃夫的短篇小说。这并不是因为发现了山田咏美在风格或笔法上与契诃夫有什么共同之处,而是感谢这两个人的作品,就像不谋而合流到一处的一股潜流。山田咏美是日本现代颇具代表性的女作家,而契诃夫则是19世纪后半叶俄罗斯具有代表性的剧作家兼小说家,两个人既无共同的时代背景,成长的环境也相去甚至远。然而,二者不仅仅在弥漫整个小说之中的某种类似的忧愁有相似之处,就连两个人描写恋爱中的人物、生活中的恋爱、人的理智和感情以及欲望的迷惘,都带有一种污秽的哀伤,显现出两种成就各异的地下潜流趋于合一的脉络。
第一章
“你这会儿最想要什么?”如果你问她,她会不假思索地告诉你:“我要一张床。”但是,她所说的床并不是她以前用惯了的、熟悉得像朋友一样的那种床。那种床,床上铺着一床被压得皱巴巴的毛毯,被窝里除了自己的体温外,还有另一个人的余温,一支胳膊舒适地枕在她的脖子下。而此时,她所想要的仅仅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用来睡觉的床。
这样的床,她以前用过吗?即使是用过,大概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一张用来睡觉的床、一张睡起来让人感到就像死去一样的真正的床,睡在上面什么都不用考虑。可是现在,她发自内心地想要一张床,好让自己一头钻进毛毯,像死人似地躺下,让她感到舒适而又孤独。睡在床上,不受他人任何情感侵扰,自己的情感不至于受制于人。她在想,她的感情,曾经像水中的鱼儿一样,被钓竿百般勾引,尽让人钻空子,只要一看见鱼饵在摇晃,就忍不住要去咬上一口。
她已经对很多事情都感到灰心,一件一件地按顺序回忆自己曾经感到留恋的人和事,眷恋的心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突然消失的。
一连几个小时下来,她一直在自省,一切都成了一种游戏,令她激动不已。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地上,尽管自己身边就放着一张床,心里却忐忑不安,不能入睡。自己明明坐在床边,却还偏偏在嘟喃着“我要床”,这不是有毛病吗?然而,对她来说,身边的这张床,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又不是床,虽然她是一直很喜欢这张温暖的床,然而这张床在她心目中已经不存在了,充其量不过是个大道具而已;而且,她现在竟被人用手铐铐在这个大道具的床脚上。
她在想,即使没有犯罪也同样可以体验到被人用手铐铐住的滋味。但是,如果人真的犯了罪,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触呢?也许每个人都是被手铐铐着度过一生的,所不同的只是那手铐是肉眼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而已。
有形的手铐是用于有形的犯罪,无形的手铐则是用于无形的犯罪。大概自己是犯了什么罪吧?这铁环正无情地拴在自己的手腕上。由于犯下了无形的罪,而被人用有形的手铐铐住,不是违反天理的吗?这实在是不公平!她不禁自言自语道。“不公平”,如此可爱的字眼与眼前的情形很不相称,令她感到绝望。
杰西该放学了,如果他看到我被铐在床脚上,肯定会惊叫起来;但没准他丢下书包,就跑到阿勒库斯的家里去。他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知道卧室里有很多事情不是他应该看到的。只要她不叫喊,也许他什么也不会看见。其实,就算是她向杰西求救,杰西最多也只能帮她拿下手上有形的手铐,根本不可能让她从心理上获得真正的自由,因为她无法去掉心中的爱恋和憎恨。对她来说,无论是爱恋还是憎恨,都无法像对待垃圾一样,想丢掉就能丢得掉。这些爱恋还是憎恨都依然存活在她的心中,一直压着她让她感到窒息。无形的罪恶沉淀在她内心的各个角落,让她跌跌撞撞,无法正常行走。
她想着杰西来帮她打开手铐时的情景,杰西一定会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这样被铐着别动。杰西虽然早熟,但让他介入这样的情感世界,未免还太早了一点。爱虽好,恨却未必是好事。自己憎恨他人还情有可原,如果是好端端的非要让一个孩子去尝试一下憎恨的滋味,就大可不必了。
杰西也许会这样对她说:
“珂珂,你就喜欢把事情闹大。”
正因为她后悔把事情闹大,所以才想选择一张可以让自己沉睡得像死去一般的床。
珂珂在想,其实昨天自己还很幸福的,一个星期前也是很幸福的。那么,一年前呢?自己是否幸福呢?她想了很久,认为自己还是幸福的。尽管那种感觉让她感到虚无缥缈,无法去掌握,但在这种时候,她也只能这样想了。
“不,我还是不幸的。”当时就觉得什么都不满意,她老觉得有欠缺,需要填补什么,但最终,填补的东西还是溢了出来。她老觉得心里不痛快,那感觉就像身上穿了一件不合身的毛衣。她觉得自己很可怜,但不一会儿这种感觉又烟消云散了。她在想,刚才是不是自己的一种错觉。因为她感觉自己就像老穿着同一件破旧的毛衣,下摆处还开着口子,但是,她却听之任之,反而觉得那样更舒适自在。想起来,自己还应该算得上一个幸福的人。可是,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为幸福下定义的时候,却老是像在回忆过去的不幸一样。mpanel(1);
珂珂对几年前春天发生的那件事还记忆犹新。当时,自己对利克是那样满腔热情。这两年,她学会了如何与利克和他前妻所生的孩子杰西和睦相处。杰西也早熟得让人惊讶,他懂得如何去避免麻烦,这让珂珂终于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新问题又出现了,但珂珂下定了决心,她要用对待利克的那种热情来解决所有新出现的问题。她确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女人像她那样刻骨铭心地爱着利克,这是她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所以,即使是发生那种事情,她依然毫不沮丧。
那天傍晚,一名不速之客来访,让珂珂和杰西大伤脑筋。那天,下着小雨,珂珂听到门铃声,前去开门,门口站着一名白人女子,浑身被雨淋透了,脸上还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容,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瘦得像只小猫一样,也浑身是雨。珂珂还以为是推销员呢,但她很快想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公寓的大门是锁上的,推销员是不可能打开锁跑进来卖东西的。
“你是……?”
“你好!你就是珂珂吧?我叫艾琳。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的。我可以进去吗?”
看着眼前这位身材消瘦的陌生金发女子,珂珂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珂珂,是谁来了?”
一直在埋头玩电子游戏的杰西,吃着巧克力从房间里走了过来。看见门口站着两个浑身湿淋淋的人,大吃一惊。
“艾琳……杰夫利……,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好!杰西,好久不见了。我可以进去吗?”
那女子谦恭地笑着,一边鞠着躬,眼珠子却一直在瞟着杰西。
杰西为难地望着珂珂。
“这是谁啊?杰西,你认识他们吗?”珂珂问道。
“是爸爸的朋友。”
“噢……”
就算是利克的朋友,也应该事先打个电话,这样贸然造访,一点礼貌都不懂。珂珂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还是将二人让进了屋。
“唉,从布鲁克林来,可累死了。”艾琳一边掸着肩上的水滴一边说道。
“真不凑巧,你大老远地跑来,利克今天值夜班,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珂珂似乎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这个叫艾琳的女子看上去并不让人讨厌,加上杰西也说是利克的朋友,所以,珂珂也就放心了。
而且,她一见面就像和珂珂是老朋友似的,说起话让人感到特别亲切。
“我知道,利克是星期三上夜班。我今天来,并不是找他的,有点事想请你帮帮忙。唉,杰夫利,不能乱开人家的冰箱!真不好意思,这孩子学会开冰箱了。”
杰夫利伸伸舌头,转身跑到杰西的房间里去了。这孩子一头金发飘着,简直就像个洋娃娃,而且不是在这附近店里就能见到的那种洋娃娃。珂珂想着,不禁脱口而出:
“这孩子真可爱!”
“是吗?瞧您说的。”
“我们这一带可没这样可爱的孩子。”
“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啊……?”
“随便开个玩笑,别介意。珂珂,利克可是经常提起你啊。瞧这屋里,整个气氛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是个艺术家吧?你的画画得很不错啊。”
艾琳用欣赏的眼光环视了一下屋里的摆设。
“哪里哪里,我在维雷杰画廊工作,但不是艺术家。”
“哦!你很有艺术家的气质啊。看来利克终于找到了一位比从前更有品位的女人啦。”
“那是因为从前的女人太不上档次了。”
一想起利克的前妻,珂珂就感到恶心。听到艾琳提及这个话题,珂珂就烦躁不安。珂珂想,她毕竟是杰西的母亲,可是,她还是无法抑制生理上的厌恶感。要控制这种厌恶感,需要一定的成熟的理智。但是,如果让人感到厌恶的那个人还硬要挑衅,那就是她的不对了。杰西的母亲亲手撕开贴在珂珂身上的一层“善意”的薄膜,然后就一走了之了。珂珂一直认为,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可自从遇到杰西的母亲之后,她就彻底改变了这种想法。而且,每当珂珂想起她时,就发现自己还在憎恨她。她对自己这种持久的憎恨感到惊讶,同时也感到愤怒。这种愤怒的感觉,用珂珂的话来说就像店老板遇上了一个吃白食的家伙。尽管店老板热诚地款待由老主顾介绍来的客人,可是最终发现这位客人竟然连钱都不付就溜了。珂珂此时的心情就和这位店老板一模一样。
“看起来你很讨厌利克的前妻啊。”艾琳抿着嘴笑道。
“也许是吧,我一想到和那女人相关的事就不高兴。”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珂珂在想,真要是说为什么的话,那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而且,就是说出来了,别人也理解不了。自己、利克,还有杰西,只有他们三个人能理解,因为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共同生活,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彼此相关,彼此了解。当然,杰西母亲也有自己的一帮朋友,她们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