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梦境-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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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尼弗斯却定定地望着我，眼光中意味深长，却没有开口说话。
第三十九章 同舟共济
那只死里逃生的利刃魔，并没有留意艾尼弗斯树妖的存在，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它当然明白，尽管获救，自己的小命还是掌握在眼前这个人类的手里，只要他一个不高兴，完全可以翻脸，置自己于死地。
我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想了又想，始终还是狠不下心来再把这个家伙杀了。算了，不管是对是错，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
树妖的气息还很微弱，泥土的量明显不够。我拿出一把巨战铁锤，用绳子紧紧绑好，又重复了抛锚的程序，继续下水去弄淤泥。不管怎么说，艾尼弗斯和恶魔也是敌对关系，我多少让它恢复一点战斗力，必要时可以牵制一下那个利刃魔。
过分小心，一千次也不要紧；莽撞送死，一次也太多了！这句话出自《射雕英雄传》里的成吉思汗，我一向觉得很有道理。
一个小时后，听到了树妖打饱嗝的声音。这家伙应该可以支持一天了吧？起锚！
利刃魔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动一下，但神色极为好奇。艾尼弗斯之树竟然是活的，恐怕黑暗森林里所有的怪物以前都不知道这个事实。没去过库拉斯特的它，肯定从来没见过树妖。
忙完了挖泥和喂食的事，我才把目光转移到利刃魔身上。是时候考虑一下怎么处置它了。
留意到我的目光，利刃魔露出畏惧的神情。它连忙从坐姿变为跪姿，叽哩哇啦说了一番话，然后小心翼翼拿出一大堆东西：先是一口和它自己差不多高的大铁锅，然后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叮叮当当扔进锅里，把这足足能装一吨水的大锅装得满满的。掏空（当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掏空没有）物品栏后，轻轻把大锅往我的方向推了推，再用膝盖退后了几步。
这家伙搞什么鬼？看着锅里的汤勺、盆子、弯刀、小盾牌、小锄头、小铲子、柴刀、木棍（点火把用的吧？）、还有一件破碎的皮甲，一双普通的重靴，我有些哭笑不得。
“它说，只要你不杀它，它的所有东西都可以送给你。它知道你不放心，所以把武器也交了出来。”艾尼弗斯又发话了。
“你能听得懂它说的话？”我回头望着树妖的脸，心里对其语言能力表示钦佩。因为当年我大学的时候，英语四级都差点过不了。
“人类、恶魔、树木和大多数野兽鸟类的话我都懂。”艾尼弗斯的话让我有点自卑。
“树木也能说话吗？”
“当然可以，你们人类是听不见的！”
“好，那请告诉它，这些东西对我没有什么用，武器也不能威胁我，让它收起来。只要它别想着趁什么机会杀了我，我也会让它活着的。”我似乎记得植物学家说过植物确实有语言，但现在不是探讨这个学术问题的时候。艾尼弗斯现在起码能帮我在人魔之间做个翻译，大家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以后要卷轴也好商量一些。毕竟要你这个迟缓的树妖和我一起去救凯恩，一年后到不到得了崔斯特瑞姆都是个问题。
树妖随口把我的意思翻译了过去。我感觉这个家伙咬字清晰，语言流利，恶魔语说得比那利刃魔还好。
利刃魔似乎松了口气，呜哩哇啦又说了几句话。
“它说它可以帮你潜进水里打捞泥土。”艾尼弗斯对我说道。
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在近五十米深的水底屏气捞泥巴，实在是不好受。那树妖的胃口又太好了些，我的肺活量要捞个十来次才能让它吃饱，这保姆的工作要持续一个月，我因肺部呛水得肺炎的几率很高的。
不过，一旦艾尼弗斯和利刃魔建立了合作关系，用不着依靠我，那它会不会……我眼珠一转，有主意了。
“既然这样，先让它吃饱再说吧。接着，小个子。”我从物品栏里拿出一串香肠，总有五六斤重吧，抛给了利刃魔。恶魔肯定没尝过这种美味！
利刃魔接过后，鼻子一闻已经确定是食物，马上狼吞虎咽。这香肠制作方法还是我教给瓦瑞夫的，从有了香肠后，我想阿卡拉家的大化粪池里应该见不到动物的肠子了吧？
看着利刃魔揉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脸满足的馋相，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这种不露痕迹的暗示，利刃魔也该知道，树妖是没法弄到食物的。
话说回来，我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人都这样，何况爱吃人肉的恶魔？
吃饱了得干点活吧？我把长绳索抛给了利刃魔。它一声不响，将绳索拴在腰上，扑通一声跳进水里。见鬼，绳子的另一头都不绑上，你怎么回来？
“你为什么要救那个恶魔？恶魔不是和你们人类是死敌吗？”看我急忙抓住绳子，艾尼弗斯忽然笑了笑，问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恨人类和恶魔呢？”那问题不好回答，于是我反问。
“我们一族和所有的树木都是朋友。无论人类和恶魔，为了自己的利益，都不停地砍伐树木。你要是看着朋友倒下了大半，你会怎么想呢？如果是为了生存而砍树，我无话可说，但是人类和恶魔把树木用在别的地方，制造奢侈的家具、冶炼甚至因为走路方便而砍伐，远远超出了生存的地步，我怎么能忍受？树木也是生命啊！”艾尼弗斯将悲愤直接向我倾倒，难道表示它开始信任我？
“……”我没法反驳。想起了瓦瑞夫那十倍利润的木材木炭生意，我能说什么呢？这次的洪水，无疑也和砍伐过度有关。人类不仅在现实里破坏自然，连在梦幻世界里，也成了恶魔的帮凶，毁灭着自己的生存环境！
“我为什么只信任迪卡？凯恩？就是因为迪卡一直都反对人类过度砍伐。他不仅写信给教会和国家的首脑，请求定下法律，限制砍树，而且多次亲自到神圣森林劝阻伐木人，曾经被人嘲笑、辱骂和殴打，也从不改变初衷。这些你知道吗？”艾尼弗斯想到凯恩，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你痛恨人类，是因为人类威胁到你树木朋友的生命，是吗？但你想过没有？人类除了会砍伐，也懂得种植。你的树木朋友，很多是经由人类悉心照料，才成功繁衍下来。我承认人类有罪恶的一面，但也有善良的一面，你为什么总盯着这些丑恶的东西呢？你作为黑暗森林的守护者，有足够的力量，应该去好好和人类谈判，让他们明白，如果砍伐过度，会引起毁灭一切的洪水！你这么做了吗？”我总算找到了反驳的理由，底气开始足起来。
艾尼弗斯沉吟不语。
这时，手里的绳子一紧，那只利刃魔看来憋不住，要上来了。我尽力往上拽着，很快将它拉上了水面。好家伙，在水底呆的时间比我长一倍，恶魔的身体就是棒啊。
利刃魔也想学着我，把淤泥喂进艾尼弗斯的嘴里，但树妖嘀咕了几句恶魔话，大概意思是今天已经吃饱，再吃会消化不良之类。那利刃魔回头看着我，等待着指示。
我指了指那口大锅，随手用“心灵传动”将锅里的东西都收进我的物品栏。放心，这些没用的东西我缺乏兴趣，以后会还给它的。利刃魔会意，把物品栏里的稀泥都倒进了锅里。有小半锅之多，这个家伙没有在水底偷懒。
“凯恩大人本意是好的。但他的做法也不对。无论如何，砍伐是无法避免的。人类喜爱利益胜过一切，凯恩大人没有把树木的利益和人类的利益统一起来。如果他告诉伐木者，如果树留着，每年就有果子吃，也许比直接劝阻好得多。而且，凯恩大人只顾劝阻，而没有鼓励种植的人去种植，也是他的失策。”等利刃魔再次跳进水里，我又开始了辩论。
“也许你是对的，人类。我发觉你所做的事，都是对你和对别人全有好处。如果所有的人类都和你一样，我绝对不会如此仇视你们。”树妖叹了口气，被我说服了。
所有人都和我一样？我苦笑。世界上损人利己和损人不利己的人实在太多，人人懂双赢，那是个梦想！
经过利刃魔不断的努力，那口大锅已经装满了泥巴。有这个只管饭不用付工钱的小工，我真是轻松不少，就凭这一点，救它都值得。更大的好处是不用抛锚，可以在漂流的同时收集泥土。只有顺水漂流，水底的淤泥才会越来越多，黑暗森林那边的水底，恐怕只有沙子和石块，这是经历过洪水的人都知道的常识。
天色将晚，再次饱餐后，我眼皮开始打架，体力药剂的效果过去了。努力装出精神十足的样子，我打发那个利刃魔先睡。今天叫它收集泥土，就是为了让它劳累些，晚上睡觉时也不容易半夜起床谋杀我。装睡是瞒不过我们英雄的，因为睡着时感觉不到气息。埋骨之地的碎骨者睡在棺材里时没被我和罗斯发现，就是这个道理。
确定利刃魔睡死后，我也倒头睡下，朦胧中还听到艾尼弗斯喃喃自语：“砍伐？种植？丑恶？善良……”
……
这一觉睡得真是很沉，醒来时，日上三竿，温暖的太阳照得我全身舒畅。
等等，太阳？这个梦幻世界里太阳露过面吗？我杀了那么多暗金领主，也最多只能见到云缝里透下的几丝阳光。瞪着多云却晴朗的天空，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离黑色沃土已经很远，邪恶力量影响不到这边的天空。”艾尼弗斯正把那一大锅泥土倒进嘴里，看到我的表情，猜到我的心思，慢慢说道。
它说的黑色沃土，就是黑色荒地。黑暗森林以前叫神圣森林。树妖还是喜欢用以前的旧称。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要救恶魔？”艾尼弗斯又追问了昨天的问题。
“想听真话？我昨天救那家伙时，只觉得应该救它，别的没多想。”我直截了当回答。
“哈哈，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在人类中，你一定是个怪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艾尼弗斯一边说，一边把手里一大锅淤泥递了过来，意思是请我也尝一尝。
拿开拿开！我又不是你们一族，吃什么泥巴！我知道人类也有吃泥土的记录，而且有两类人：一种是蛔虫、钩虫等寄生虫感染严重的患者，有吃泥巴的嗜好；另一种则是穷得连饭都吃不起的旧时代老百姓，吃观音土填肚子，很多人活活胀死。这两种人离我都很遥远。
“我叫伊格尔。来找你本来就是为了取你的艾尼弗斯卷轴，营救凯恩大人。不过，我想你现在还不愿意给我。”由于树妖过度热情，泥巴还是沾了不少在我手上。恶心了半天，我还是报上名字，说明来意，毕竟那卷轴可能在树妖的物品栏里，它不交出来我肯定得不到。
“你不后悔吗？如果其他人类知道你竟然去救恶魔，你会被视为异端，也许会被处死！你们人类，本来就喜欢自相残杀。”艾尼弗斯口气变的沉重起来。
“后悔？如果我没有救它，就得自己去水底挖泥土救你。我一点损失都没有，为什么后悔？我既然没做坏事，根本不用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想处死我？人类本来就和恶魔一样，有实力就是真理，我比大多数人类强大，看他们能奈何我？就算有比我强的人，我不会逃吗？何况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说完后，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贝尔。她，本来就是一个最能克制自己的人，却依然不断为自己所做的事后悔，何必这样呢？不知道我那天晚上的话，她听进去没有？弗拉维会不会开导她一番？
“如果以后那恶魔翻脸要杀你呢？或者你遇上了别的人类，叫你杀了它，你会怎么办？”艾尼弗斯继续追问。
我说老树妖，谷斌那个混小子是不是给你埋了很多职场小说的情节记忆啊？被朋友出卖的事我经历得多了，能难道我吗？不过，我有种直觉，就是我的回答能决定树妖是否把艾尼弗斯卷轴交给我。
“我救这个利刃魔，本来是一时头脑发热，不代表我相信它。这家伙也不笨，我会让它知道，这时候我活着，对它只有好处。等到洪水退去，各走各的路，我可不认为以后见面它会认识我；而在我看来，利刃魔长的都是一个样子，肯定也认不出它。那时候它杀我、我杀它都很正常。至于有人想左右我嘛，那就得请这个恶魔让那位人类知道，它活着对他老兄只有好处了。”想了零点一秒钟，我还是决定按本性回答这两个问题，没有必要骗人的时候，何必去说谎呢？尽管艾尼弗斯不是人类。
“哈哈，你非常狡猾，但心却并不坏。迪卡如果能像你这样滑头，神圣森林也许不会弄到这个地步。我再问你，如果你拥有超越一切的力量，你还会像你说的那样做吗？”艾尼弗斯把最后的淤泥吃完，然后才给了我一个很中肯的评价，并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当然会这样做。我有力量，别人只会怕我，那没有意思。我并不想因为一个恶魔得罪了所有的人类，也不愿意为了大家的认可，而扭曲我的性格。我们人类很聪明，总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