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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吸血鬼史诗:犹大之裔-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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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起来了。”伊斯加略说,走回他的座位,男爵与女爵也各自回座。

“等我们表决过后再穿衣服,孩子。”梅杜诺娃吩咐道。

“敬爱的血亲,各位男爵、女爵。我们已经了解席拉的状况,也清楚她身体的优点与缺陷。”伊斯加略指示她再转一圈。“请再鉴定最后一次,之后我希望知道各位的决定。”他要徒弟上前,把纸跟笔塞在他手里,要他详细记录结果。

卡罗面露亲切的微笑看着女儿,然而她目光穿越他,焦点涣散。他明白她仍在消化整个检验过程。即使准备万全,对年轻女子来说,毫无疑问太震惊。

“赞成的有谁?”伊斯加略眼光梭巡,清点举手回复的人数。“我算的有六位。”他看向自己的徒弟,对方向他肯定地点点头。

卡罗放下手臂,他现在也紧张得受不了。胜负未定,一切皆有可能,席拉甚至能得到不错的成绩。若是票数相同,便由伊斯加略进行最后裁决。

“反对者?”又有六只手高高举起。“票数相同。”他宣说。“而我自己……”

卡罗屏住呼吸。

“决定弃权。”顿了一会儿后,他又说,“血族会定夺她的命运前,我决定给予席拉一年期限。在此之前,她可以与其父同住磨坊,继续接受教育。这是我的结论。阿门。”

“阿门。”血亲们异口同声,只有卡罗嘴巴动也未动。

“我在此宣布本次血族会结束。”伊斯加略向众人颔首,走向阶梯,徒弟在后头跟着。其他男爵与女爵也一一离开大厅,有些彼此轻声交谈,有些只与自己徒弟说话。

卡罗呆坐木然。“他们为什么拒绝她?”他喃喃自语,完全无法理解。

“您不帮那可怜的小孩从桌上下来,穿上衣服吗?”丽迪亚·梅杜诺娃倾过身,用问题把他从漠然中拉回来。

他蓦地惊醒,眼光飘向裸着身子的席拉。她僵立未动,左脸滑下一颗清泪,晶莹透亮地滚落下巴,滴落胸前。“当然要。”他低声道,然后爬到她身旁,拿衣服盖住她。

“他们拒绝我了吗?”她瑟瑟哆嗦,卡罗不知道她是因为寒冷或是羞愧而颤抖。

“血族会延后做出最后决定的时间,你并未被拒绝,不过今日的表现似乎也未令他们满意。”梅杜诺娃试着打圆场,并伸出手帮助席拉下来。粮仓里其他人都走光了,外头响起马车离去的声响。“我无法解释。没有理由要反对你的。”她与徒弟还有卡罗一起帮她着衣。

“我知道真正原因。”卡罗抱怨道,领着她们走下楼梯到厨房去。女爵打了个手势,年轻徒弟便将锅子挪到火上,煮新鲜的咖啡。

席拉竭力控制自己,卡罗全看在眼里。她对周遭一切视而不见。卡罗牵起她的手,安慰她:“不是你的问题。”他苦涩地说:“还记得我提到过的敌手吗?”

梅杜诺娃扬起眉毛,坐下。“您认为是卡季克背地里搞鬼?”

“反对人数如此多,势必事前便已商定。我观察过他们。”他愤愤不平脱口而出。“一年后若玩同样的把戏——卡季克届时拉拢了其他人的话,又该如何?”

“您要相信伊斯加略。”她提出劝告,但自己似乎也不真的认为这主意多有说服力。“或许扬明斯基会帮忙。”

卡罗愤恨苦笑道:“别天真了,女爵!”震惊与失望让声音比他意欲表现的还要尖锐。

梅杜诺娃的脸扭曲不悦,站起身。“我想您也许希望和女儿独处。我们下次血族会再见了。”她张开折扇,在自己卡罗之间建起一道细微却不可克服的障碍。她的徒弟已经走到门口,打开门。“不过,难道我建议您的教育方式没有得到相对应的收获?她是第一位未犯任何错误,答对所有问题的候选人。”她手放在席拉肩上,向她道别。“别生气他最近这几个月对你特别严苛,他只是遵照我的建议罢了。”然后踏出磨坊。

好一阵子父亲与女儿都沉默不语,各怀心思呆愣着。最后席拉清了清嗓子。“如果来年他们仍旧拒绝我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她必须知道。

卡罗很不高兴自己竟气走多年好友,愤怒之情全写在脸上。“他们不会那样。这件事正如同我是你父亲一样明确。”他吻了她的额头。“不过,现在做个祷告,然后上床去。你该好好睡一下。”

她点点头,步履沉重而蹒跚地走上楼。

卡罗望向锅子,锅里的水滚滚沸腾,在炙热的炉子上嘶嘶作响,冒着蒸汽。他必须向丽迪亚道歉,而且他负担不起损失一位盟友。

他起身,把锅予从炉上移走。蒸汽烫伤他的皮肤,他浑然不关心。他更担忧席拉。

他没办法告诉她,倘若再被血族会拒绝,将是她的死期来临。



【一六七七年二月十七日】

【鄂图曼特里布兰】

席拉沿着蜿蜒小路快步前行,穿越拔地参天的冷杉林,一群乌鸦在顶上盘旋,雪深淹没脚掌。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席拉终于不用在父亲陪伴下离开磨坊。虽然她比武打败了法兰斯,赢得特权,仍需要克服一些事情以后,才能付诸实行。

对于久未涉足的外面世界,她没有害怕,反而只担心一个特别的对象:吉悟瑞。

八个月过去,他完全没有音讯,也没上门来找她。席拉忖度多日,不知去见牧童是否恰当。一直以来,她仍希望一切像以前一样没变,所以忧惧被公然拒绝。面对面相见,只要一句话,即能让希望破灭。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见他。他是她唯一的朋友,是她与淳朴人们唯一的连结,那连结系合了某种与理性和科学不相干的东西。她迫切想跟他谈谈,解释那夜他目击的情景。

她与卡罗也察觉到村民不再到磨坊求医。卡罗将之归功于治疗出现成效,但席拉觉得是那次事件造成的。吉悟瑞也许跟别人提过,而后一传十、十传百……

果断地踏出森林后,眼前一片白雪皑皑的宽阔平原,她深吸一口气,将冷冽空气吸入肺里。到达吉悟瑞住的村子至少还需两个钟头,她索性跑了起来,想要快点到达目的地。

快跑对席拉而言小事一桩,不怎么吃力。她从小每天花好几个小时在粮仓里锻炼身体,练刀习武,早已练就持久韧性。

就这样,她很快接近坐落在缓坡上的简陋聚落,聚落旁边有条小溪。席拉放慢脚步,脑中转了一下念头,便拉起披肩盖住头。可不能两三下就被人认出她的脸。

她一进村子,狗儿此起彼落狂吠。屋子老旧,桁架斑驳,石头也龟裂,这儿的人没钱整修。风吹散烟囱飘出的浅灰色烟雾,外头不见人迹。偶尔听见动物畜栏传来的声音,此外万籁俱寂。

倘若没记错,吉悟瑞提过跟家人住在街道右侧第一间房屋。于是她转向外观最残破的房子,屋旁建有狭小的畜栏,后头延伸出一个孤立的栅栏,春夏时,羊群栖息于此。

席拉被眼前的贫困吓倒。跟父亲在磨坊度过的年月,生活不虞匮乏,免于穷苦贫瘠,让她几乎忘记以前与母亲共度的日子。而今,即将倾圮的屋舍召唤出她的过往岁月。

席拉走近吉悟瑞的家,敲门。没多久门开了,露出一双墨绿色瞳眸。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孩正诧异望着她。女孩衣服上斑污累累,外罩羊毛夹克,脚上是朴素单薄的鞋子,看起来不过像片皮革裹起似的。“什么事吗?”

“吉悟瑞在吗?”席拉问,察觉到自己的口气对没有恶意的陌生人而言太过强硬。

年轻女孩从头到尾打量她。“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我是怡……”她差点忘了自己的新名字。环境使人迷惑,她又变回有邪恶眼神与胎记的小女孩。“我是席拉。”

“庸医的女儿!”对方快速画了十字,垂下目光,避免看到她的眼睛,随手就要关上门。“走开!我哥哥不在家,他也不想见到你!”

席拉右手抵住门不让关上,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好吗?我只是想跟他说说话。”

“走开,”年轻女孩绝望地说,“这里不欢迎你。”

“谁在外面,伊丽莎白?”吉悟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别那么大声,父亲想歇息一会儿。”

“只是个乞丐。”伊丽莎白朝后面喊道。“放狗出来,让它把人赶走。”

“是我,吉悟瑞,席拉啊!”她大喊,“我想见你。”

脚步声仓促趋近门口,伊丽莎白消失,换成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后。他穿着棕色长裤、衬衫与靴子,脖颈上围了围巾御寒。“席拉。”他开心地叫唤,眼睛晶亮,但喜悦之情又随即隐没。“你想做什么?”

“谈一谈。”看见他,席拉终于松了口气,体内涌起一股暖流蔓延全身,而且口干舌燥,手心冒汗。她倾身向前,在他耳边低语:“那夜你看见我杀死巫皮恶的事。”

“别在这里。”他到门旁拿起外套,走了出来把门关上。“我们走走。”

席拉很开心再见到朋友,又觉得他有点冷淡矜持。失去他的恐惧逐渐膨胀。她还没开口说话,吉悟瑞家的门又打开,伊丽莎白拿了一柄镰刀出来。“你不能把他带走。”她边叫边冲过来。

“回家去,妹妹,”吉悟瑞命令道,“她不会对我怎样。”

叫声引来其他居民,纷纷上街探望,几个男人甚至慢步走来,围住年轻人与席拉。

“她不应该来纠缠你。”他妹妹张皇失措要求道。“我不希望你跟她有牵扯,父亲也不会同意。”

有个男人上前一步,把女孩拉到身后,直盯着席拉的脸,但避开眼睛。情形就跟她以前住在古鲁萨时没两样。“你到村里来想干什么?你和你父亲从未大白天在我们这里出现。”

吉悟瑞面露笑容打圆场。“我找人请她来的。我已经不舒服好几个星期,希望她推荐药草给我。”他谎称。“我们正要去森林,有处地方可以找到被冰封的药草。”

“冰过的才能发挥功效。”她出声帮忙。他说了那个借口,让她好想拥抱他。“而且一定要表面结霜,不然没效。”

男人看向伊丽莎白。“听起来很合理。有什么好吵的?”

她垂下手臂。“她一定暗中在搞鬼,我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神父说过……”

吉悟瑞瞪了一眼,她旋即住嘴。他不希望在此听见神父的意见。“在你受寒之前进屋里去,妹妹。”

席拉绽放甜美笑容。“如果你真着凉了,我有剂药方能治疗感冒,伊丽莎白。”

“我才不会拿你跟你父亲任何东西呢。你们都该死,虽然有些人不愿意承认!住在磨坊或是在那里出入的人,全都受到诅咒。”她转身跑回屋里。男人看她跑走,也慢慢散去。

“谢谢你。”他们静静离开村子时,席拉对吉悟瑞说。“你妹妹为什么要骂人?”

“还不是因为一个传闻,此外无他。你父亲的父亲与你曾祖父那时就已住在磨坊里,他们全长得一样,好似孪生兄弟。此外,从来没人看到过有女人或是妻子或是后代。”吉悟瑞朝她伸出手。“你是第一个小孩,所以伊丽莎白跟其他一些人才会对你起疑。”他拉着她转入旁边林子。“来,我带你看看之前说过的地方。”

席拉由他拉着走。“我是母亲养大的,她过世后,父亲才把我接过来。”

他哈哈大笑。“这个解释绝对没人想得到,他们宁愿相信——什么来着——坊里住着恶魔。”

花了一点时间,两人才走到冷杉林中一处空地,正中央有株大橡树,树桠遮天伸展,宛如摆出防卫姿态,牵制住四周树木。常春藤缠绕其上,即使在严寒冷冬,也给人苍郁扶疏之感。

席拉看呆了。“真美。”她没有放开他温暖的手指,享受这年轻男子陪伴身边的感觉。他又把她往前拉,走到橡树底下。

“我能找到这地方全是命运安排。附近有大熊出没,攻击我的羊,把它们吓跑。我找羊时,找到了这里。”吉悟瑞点起火取暖,然后望着她的眼睛。“现在告诉我,我在磨坊前等你时,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你不再来找我的原因吗?”

他犹疑不决。“当时所见让我困惑又不知所措。”他终于坦承道。“等我又寻回勇气时,已经不敢去找你了,因为我吓得落荒而逃。”

“你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他点点头。“跟神父提过。他发过誓,不会告诉别人。”他握紧她的手。“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希望了解,才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信任你。你们在磨坊做些什么,为什么夜里要将残废的巫皮恶放在门前,让她获得力量,最后又把她斩首?”他浑身一抖,觉得毛骨悚然。“而你,席拉,你的动作宛如战士。对抗大山猫时,我就清楚你勇敢无畏,可是,对方是个不死人!面对巫皮恶,你不恐惧害怕,反观我,却吓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席拉斟酌了一会儿,想起父亲交代不能透露研究与知识的事。然而,她不愿意拿才刚萌发的和解来冒险,以致在最后关头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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