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第11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有,我不过休息一下眼睛。”
“胡说,哪有休息眼睛这么长的?你的马在原地打转,还没等它停下咧,我就知道你睡着了。瞧,热派和你一样困得不行,他刚刚撞上树枝,被打落马下,你应该听得到他的喊叫。哦,这么大声音都没唤醒你。行了,你必须停下来休息。”
“我能走,像你一样继续走,”她打着呵欠。
“骗人,”他说,“你想当个笨蛋那就继续走吧,可我得停下。别多说了,我值第一班岗,你快睡。”
“热派呢?”
詹德利指了指。热派早已躺在地上,裹着斗篷,睡在潮湿的落叶堆中,发出轻微的鼾声。他手中握有一大轮奶酪,似乎只咬了几口就睡着了。
唉,没什么可争的了,艾莉亚心想,詹德利说得没错。血戏子们也需要休息罢,她告诉自己。由于周身无力,她几乎无法从马背上下来,不过躺倒在一棵桦树下前,总算还记得先把坐骑栓好。地面又硬又湿。她不知自己有多久没在正式的床上睡过了,有多久没享受热腾腾的饭菜和熊熊的炉火。阖眼之前,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拔出长剑,放在身旁。“克雷果爵士,”她一边呢喃一边打呵欠,“邓森,波利佛,‘甜嘴’拉夫,记事本和……记事本……猎狗……”
她做了个血红而狂野的梦。血戏子们出现在梦中,一行四人,白皮肤的里斯人和一个伊班港来的、黑皮肤的野蛮斧手,满是伤疤的多斯拉克马王羿戈和不知名的多恩人。他们没完没了地骑马,冲过层层雨帘,身穿生锈的铁甲和淋湿的皮甲,长剑与战斧在马鞍上叮当作响。他们以为自己在捕捉我,她清清楚楚地明了这奇怪的梦,但他们错了,是她在捕捉他们。
在梦中她不再是小女孩,而是匹狼,硕大而强壮。她从他们面前的大树下走出来,展露利牙,发出一声隆隆的低吼。她可以闻到人和马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恐惧气息。里斯人的马人立起来,恐慌地尖啸,其他人则用人类的语言互相喊叫,但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其他的狼也从黑暗和细雨中猛扑而出。它们共同组成庞大的团队,消瘦、潮湿而沉默。
战斗短暂而血腥。浑身长毛的男子还没拔出斧头就被拖下马来,黑人在弯弓搭箭时也死掉了。里斯的白人想跑,但她的兄弟姐妹们紧追不舍,逼他不断转弯。最后,狼从四面八方扑上去,撕咬马腿,他一落地,喉咙也被同时撕掉。
只有满头铃铛的男人坚守阵地。他的马踢掉了她一个姐妹的头颅,他自己则把她另一个姐妹几乎砍成两半。弯曲的银色爪子迅捷舞动,应和着发梢铃铛的轻响。
带着全身的怒气,她跳到他背上,把他头上脚下地撞下马鞍。坠落时,她用嘴紧锁住对方的胳膊,牙齿穿过皮革、羊毛和柔软的血肉。落地后,她狂野地一甩头,把他的上肢从肩膀上生生扯了下来。她满心喜悦,用嘴巴来来回回地晃动肢体,喷洒出温暖的血雾,散发在寒冷漆黑的雨幕中。
第四章 提利昂
“谁?”他嘶声叫道。虽然声音生硬而嘶哑,但至少能说话了。提利昂仍旧发着高烧,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睡了多久?他太虚弱,虚弱得不象话。“谁?”他再次叫喊,试图大声一些。火炬的光芒从敞开的大门外溢入,但在卧室里,唯一的光源只是床边一根快燃尽的蜡烛。
一团黑影缓缓向他走来,他不禁浑身颤抖。这里是梅葛楼,每个下人都是太后的爪牙,这名来访者多半是瑟曦派出,前来完成曼登爵士未竟的事业。
对方踱进烛光范围内,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侏儒苍白的脸庞,咯咯笑道:“刮胡子不专心,对吧?”
提利昂摸向那道巨大的伤痕,从左眼直到下巴,穿过残缺的鼻子。没长好皮的肉翻在外面,手感暖暖的,“好一把可怕的大剃刀,真的。”
波隆炭黑的头发刚刚洗过,笔直地梳在脑后。他穿着柔软的高筒靴、埕亮的皮衣、镶小银片的宽腰带和淡绿丝绒斗篷,暗灰色羊毛上装上用亮绿丝线绣着一条燃烧的锁链。
“你上哪儿去了?”提利昂质问对方,“从我送信给你到现在……多半有两个星期了。”
“只有四天,”佣兵道,“况且我来过两次,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我才没死,没那么容易屈从于我亲爱的老姐。”也许不该说得这样大声,但提利昂懒得在意,他打心眼里清楚瑟曦是操纵曼登爵士的幕后黑手。“你胸前的破玩意儿是什么?”
波隆咧嘴一笑,“是什么?我的骑士纹章呗。烟灰底色上一条着火的绿锁链。蒙你父亲大人所赐,我如今成了黑水的波隆爵士,小恶魔,你可别忘了我的身份。”
提利昂用手撑着羽毛绒床垫,向后蠕动几寸,把头枕起来,“你才不要忘了,骑士身份是谁许下的!”他一点也不喜欢“蒙你父亲大人所赐”这句话。泰温公爵没有浪费一点时间,前脚把自己儿子从首相塔里扔出来,后脚便颁布册封,这是给所有人看的信息。“我丢了半个鼻子,你却当上骑士,诸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酸酸地感叹,“我父亲亲自册封你的?”
“那怎么可能?我们这些从绞盘塔幸存的人被交给总主教和御林铁卫们去打点,先抹油,后拍肩。妈的,只有三个白骑士活下来主持仪式,花了整整半天。”
“我只知道曼登爵士阵亡。”实际上,这可恶的杂种正打算割我喉咙,却被波德推进了河里。“还有谁死了?”
“猎狗,”波隆说,“他其实没死,逃了。听金袍子说,他临阵脱逃,而你代他率队出击。”
这可不算我的好主意。皱眉时,结疤的组织紧紧的,他招手示意波隆找椅子坐下。“亲爱的老姐把我当蘑菇,扔在这漆黑的地方喂我狗屎吃。波德倒是个好孩子,可他舌头能打的结比凯岩城还大,况且我对他说的情况一半都不信。我叫他去找杰斯林爵士,他竟回报说他死了!”
“死的哪里只他一个咧,守军少说也折了几千,”波隆坐下来。
“他怎么死的?”提利昂忙问,突然恶心起来。
“战斗正酣时,你姐姐忽命凯特布莱克们把国王接回红堡——反正我是这样听说的。金袍军看到国王离去,认为自己已遭抛弃,这时铁手挡在他们前面,命令他们返回岗位。大家都承认拜瓦特做得很好,他们几乎就要在他的激励下回头了,不料斜刺里飞来一箭,正中铁手颈项。中箭后的他看起来不那么可怕,所以被人们从马上拖下来,当场格杀。”
瑟曦欠我的又一笔债。“我外甥,”他说,“乔佛里,他可有遇险?”
“不比别人多,其实比大多数人都少。”
“他受到什么伤害没有?带过战伤?弄脏头发?撞到脚趾?裂开指甲?”
“毫发无伤。”
“那瑟曦怎能这么干?我明明警告过她,一旦国王离开便会出现这种状况。告诉我,现在金袍军由谁指挥?”
“你父亲大人把职位赏给了手下某位西境人,一个叫亚当·马尔布兰的骑士。”
多数情形下,金袍子们都会抵制外地人的领导,但亚当·马尔布兰爵士真是个英明的选择。和詹姆一样,他是那种人们愿意心甘情愿追随的人。我失去了都城守备队。“我派波德去找过夏嘎,可他就是找不着。”
“怪不得他,御林有那么大,其实石鸦部还在林子里,夏嘎似乎喜欢上了那儿。提魅率灼人部回家了,满载着战后从史坦尼斯大营中抢到的东西。倒是齐拉带着十来个黑耳部民在某天早上返回了临河门,却被你父亲手下的红袍卫士赶走,城里的人在旁欢呼着向他们泼屎。”
忘恩负义。黑耳部曾为了他们浴血奋战。看来当我吃了药,无助地躺在床上发梦时,我的血亲骨肉们把我的爪牙一根一根地拔了下来。“我叫你来,首先是想让你去找我老姐。既然她的宝贝儿子在战斗中平安无事,那她就不需要人质了。她发过誓,会放了爱拉雅雅——”
“不用劳烦我,她已经放人了。八,九天以前放的,在鞭打之后。”
提利昂用力提提身子,无视那突若其来的肩膀刺痛,“鞭打?”
“他们把她栓在庭院中央的柱子上折磨,然后把血淋林的裸女推出堡门。”
好啊,瑟曦,你等着瞧!提利昂疯狂地想。横贯脸颊的伤疤越绷越紧,他脑海里则是关不住的狂怒。没错,爱拉雅雅只是个妓女,但她甜美而勇敢,比他见过的所有贵妇人都更心地纯洁。提利昂没碰过她,她只是雪伊的伪装,可由于他考虑不周,竟让她为扮演角色付出了惨重代价。“我向老姐保证过,爱拉雅雅发生的任何事都会在托曼身上重演,”他大声回忆道,觉得自己快要吐了,“我该如何来报复一个年仅八岁的男孩?”可我不做的话,瑟曦就是赢家。
“托曼并不在你手里,”波隆直率地说,“得知铁手丧命后,太后立刻派出凯特布莱克们去讨回托曼,罗斯比那儿的人没一个有胆说不。”
又一次打击,不过也算一点安慰,必须承认,他喜欢托曼。“这些凯特布莱克怎么回事?按理说该是我们的人,”他烦躁不安地提醒波隆。
“从前是,当时我能付给他们等同于太后方面的酬劳。如今她涨价了,大战后,和我一样,奥斯尼和奥斯佛利都当上骑士。诸神才明白这是为什么,没人见他们上过战场。”
我的雇工背叛了我,我的朋友蒙受着灾难和耻辱,而我却一动不动地烂在这儿,提利昂心想,我以为自己赢得了这场该死的战争,胜利的滋味就是这样的吗?“听说蓝礼的鬼魂显灵,打败了史坦尼斯,有这么回事?”
波隆浅浅一笑,“在绞盘塔上,我只看见旗帜散落战场,敌人纷纷弃械逃亡,可那些待在食堂或妓院没出门的家伙却活灵活现地吹嘘着蓝礼公爵杀了这个打败那个。其实事实本身不难理解,史坦尼斯麾下军队中大部分人从前追随蓝礼,所以一当看见他身穿熟悉的亮绿铠甲出现时便纷纷倒戈。”
他的一切苦苦经营、惊心动魄的出击、船桥上的血战、连脸也被砍成两半,到头来,竟为一个死人所埋没——如果蓝礼真死了的话。他还想知道别的事,“史坦尼斯如何逃走的?”
“他手下的里斯舰队泊在海湾内,在你的铁索后面。眼见战事不妙,他们便靠到岸边,尽可能地装走士兵。据说,到最后敌人互相践踏、格杀着抢夺上船位置。”
“罗柏·史塔克呢?在这期间,他有何举动?”
“他手下的狼仔烧杀抢掠,一路打到暮谷城。前阵子,你父亲刚分兵给塔利伯爵,命他北上平叛。我本想跟着去,据说他不仅作战英勇,分配战利品也十分慷慨。”
失去波隆的思虑成了最后一根稻草。“不。你必须留下来,这是你职责所在,你是首相的侍卫队长。”
“你不是首相了,”波隆尖刻地提醒他,“你父亲才是,妈的,他有自己的卫队。”
“你为我雇的那些人呢?”
“其中有很多在绞盘塔战死;剩下的人和你叔叔凯冯爵士结帐之后,便被赶了出去。”
“他可真好心,临走还记得还钱,”提利昂酸酸地说,“这么说来,你对金子也没兴趣啰?”
“不他妈的像。”
“好,”提利昂说,“很好,我这儿还需要你。你有曼登·穆尔爵士的消息吗?”
波隆笑道:“他妈的给活活淹死了。”
“我欠他一笔巨债,不知该怎么偿还。”他摸摸脸上的伤疤,“说真的,我对此人了解不多。”
“他是个死鱼眼,穿白袍。除此之外,你还想知道什么?”
“他的底细,”提利昂道,“从头到尾。”其实他想要的是曼登爵士为瑟曦效力的证据,但不敢直接说出来。在红堡里,人人都得学会管住嘴巴,因为墙里面不仅有老鼠、还有会说话的小小鸟和蜘蛛。“扶我起来,”他说,一边竭力撑着,“该去见父亲了,再不露面可不行。”
“他铁定会夸你变漂亮了,”波隆嘲弄道。
“算啦,我的脸本就这样,如今还掉了半个鼻子……我们还是说说漂亮人儿吧,玛格丽·提利尔抵达君临了没?”
“没有,还在途中,但整个城市业已为她而陷入了疯狂。你知道吗?提利尔家从高庭运来整车整车的食物,以她的名义散发给人民。每天都有数百辆马车进城。君临的大街小巷里,提利尔的人招摇过市,只要胸前缝着细小的金玫瑰,就不用为喝酒买单。有丈夫的女人、没丈夫的寡妇、还有妓女,所有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