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怒拔剑-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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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怨道:“白楼主,失刑总常间侯您呢:”白愁飞一笑道:“是吗?我也常念着他。不过,他那儿,我总不大敢过去拜晤。”
任怨道:“您瞧见了,‘八大天王’都在这儿,这里的事,其实是谁的意思……副楼主也定必明白。”
白愁飞这一次略犹豫了一下。温梦成的人却很清醒。他觉得这情形似乎应该说话了。一个老经江湖的人,必然知道:说话一如动手。在不要紧的时候,任你沉默寡言。三缄其口,也不打紧,但在重要头,早一分说、迟一刻说、说少雨句、说多几字、说话轻了、用语重了、反应慢了、表态太快,都是足以扭转干坤判败定胜的大事。甚至比动手过招,更需把握时机。
温梦成是个老江湖。“老江湖”的意思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成过败过,曾骗人也被人骗过,而今只有他骗人而谁都骗不了他的人。所以温梦成立即发话:“白公子,你跟他们是不是一夥的?”
白愁飞立即反问:“你几时听刑部的人加入了金风细雨楼。”
任怨慌忙道;“我们不是刑部的人。”
温梦成反问:“金风细雨楼是不是已为朝廷所收编?”
白愁飞目光锐利:“你……你们穴道受制?”
温梦成道:“我们着了恙。”
白愁飞道:“什么恙?”
温梦成道:“五马恙。”
白愁飞恍然道:“难怪。”
温梦成道:“这几个使刀的和任劳任怨要逼我们投劾,打着的是朝廷授意和金风细雨楼的旗号,花老二的儿子,就给他们剥了皮,牵牛尊者也死在他们手上。”
白愁飞怒道:“我明白了。”
温梦成已把握住机会。
他“及时”告诉了白愁飞实情。
着来任劳任怨,都想飞身过去掩住温梦成的口,甚或是杀了他可是,他们却不敢妄动。
因为白愁飞一边与温梦成对话,一边微笑地着看他们。
笑容似乎很温和。
可是他们一点也不感到温、觉得和。
反而感觉到杀气。
一种一旦他们有所异动,立格杀毋论的寒意。
然后,他们听见白愁飞说话了。
语气很轻松,就好像向人借把火镰用用一般:“谁人有‘五马恙’的解药?“白愁飞笑笑又问:“我知道‘五马恙’的解药是‘过期春’,那是一种越晒越盈润,而雨淋反而枯干的花叶,恙虫就长在这种花叶间,你们既下得了恙,就一得有这种花叶研成的粉摹“按着,他又很愉快地问:“谁有‘过期春’,请交给我。”
着他的样子,彷佛认为别人一定会掏出来交给他似的;听他的声音,越发肯定没有人会或敢拒绝他一般。
他很有信心。
他有信心是因为他知道别人知道不交给他的后果。
一个人能够控制一件事的后果,当然便有信心。
问题是:只要一力面越有信心,另一方面就定必感到没有信心。
信心这回事,有时竟也似是一山不能容二虎、此消彼长的。
第三十二章八大天王九把刀
任怨一向是害羞的。
可是此刻在群雄眼里看任怨,都觉得他十分怨毒。
羞赧和怨毒,原本是两回事。
可是为什么在群豪心目中,这个平素看来羞怯的人,而今却觉得他心怀怨毒?
也许世事就是这样:两种看来周然相反的东西,却往往可以扯在一起,像水和火、天和地、忠与奸、好人跟恶人,甚至有人相信:如果你一起步就直往右走,有一天你会从左边行出来。
你信不信?
任怨也说:“你要是插手管这件事,日后,你定必会后悔。”
他更加强调的说:“非常的后悔。”
“我喜欢做后悔的事;”白愁飞笑了:“我专门做后悔的事。”
“人活着不光是做对的事,要是每一件事都无悔,那有乐趣可言。”白愁飞像教儿子一般的跟任怨说:“很多人都说他做过的事,绝不后悔,那多是废话,故显豪情,只表示他从没有反省过,或者从没有进步,没进步的人,那懂得后悔?况且,一个人就算后悔了,只是他矢口不认,偏说此生无悔,他要自欺欺人,你又能奈他何?”
然后白愁飞爽落地道:“教训完毕,你让我后悔后悔吧。”
任怨的眼神更加歹毒:“你想当大侠?”
白愁飞哈哈笑道:“想当大侠有什么不好?当不起或不敢当的人,想当也当不成。”
然后他向任怨眨眨眼道:“阁下便是一位。”
任怨冷笑道:“谁说我不是?难道是忠是,还在脸上刺字不成?”
白愁飞愉快地道:“是倒好。人人面上刺着忠奸二字,大家方便。”
任怨道:“可惜你脸上也没刺个侠字。”
白愁飞道:“阁下却摆明了满手血腥。”
任怨指一指白愁飞的袖口道:“血?你身上没有么?只不过有些人教人看见,有些人隐藏得好而已。”
白愁飞袖边倒真有些血迹,还未完全干透。
白愁飞这下脸色一沉,语音也一沉,道:“你使人流了不少血吧?这回该流你自己的了。任劳连忙上前一步,道:“白公子,你这又何苦……白愁飞道:“你把解药拿出来,这就不苦了。”
任劳苦恼地道:“你拿了解药又如何?‘过期春’可治‘五马恙’,但断不了根,还须定期服食,而且还要有别的药物长时间化解才行。”
白愁飞淡淡地道:“你先拿‘过期春’来再说。”
任劳垂首考虑了一阵子,然后抬头,毅然道:“白公子真的要管这件事?”
白愁飞道:“是。”
任劳犹疑了一下,又问:“你真的不怕后果?”
白愁飞断然道:“是。”
任劳迟疑地道:“你……这是为什么……”
白愁飞昂然道:“大家都是武林同道,不可自相残杀,万一真要兵戈相见,也得公公平平见真章,不可使卑鄙手段!”只听一声大喝:“好!”另一声小喝,在前喝声将沉之时喝起:“说的好!”第一声大喝是女音。小喝是男声。当然是“不丁不八”冯不八与陈不丁。
任怨阴阳怪气地道:“好什么好?你们二位又忘了刚才的皮肉之苦啦?”
冯不八怒笑道:“姓任的,你尽折腾老娘,却不能教老娘看你在眼里:“任怨看看她,两道秀肩一耸。这两道眉毛一扬之际,他脸上同时也出现了一种邪艳的神色。很难令人置信男人脸上也会出现这种神情。任怨想动手。但他看着白愁飞。白愁飞也不知有没有看着他。
白愁飞像什么人也没看。什么也没看在眼里。任怨终究还是没有动。任劳看看任怨,又看看白愁飞,终于道:“白公子,就看您的面上,我把解药。”伸手入怀。
白愁飞忽切入道:“等一等。”
任劳和任怨对一眼,任劳奇道:“白公子不想要解药了?”
白愁飞亮着眼笑道:“因为你现在给的决不是解药。”
他的笑容还尽是有点着不起人,简直已有点藐视天下的意思:“试想,”他愉快清楚地道:“你要是有心给我解药,又怎会暗指示‘八大刀王’布成必杀刃阵?”白愁飞的话一说完,瓦碎裂,两个人落了下来,任劳任怨疾退,欧阳意和祥哥儿已紧钉住他俩。任劳任怨冷然,猛然地站住。欧阳意意与祥哥儿也立即停了下来。他们望向白愁飞。他们要看白愁飞的指示。但他们再回头的时候,发现白愁飞已被包围:刚从屋瓦上落下来的孟空空和苗八方,会集了兆兰容、蔡小头、萧白、萧煞、习炼天、彭尖,一齐包围住白愁飞。八大刀王九把刀。
白愁飞笑了,他间:“你们之中,谁出刀最快?”
大家都望向彭尖。
彭尖在这些人,最矮小,但最精悍。
他练的正好是“五虎断门刀”。
“五虎断门刀”,是武林中刀法最“断门”的一种刀法。
而彭尖练的是“五虎断门刀”最“断门”的一种:“断魂刀”。
他巴不得一刀就断了人的门。
满门。
“你最快?”白愁飞满有兴趣的叉问:“那么谁最毒?”
萧煞冷笑。
“大开天”和“小辟地”,都是好名字,但若要拿别人的躯体来这样“开天”、“辟地”法,则毒得令人连上天入地都逃不掉、避不了。
他的刀法要是不毒,赵天容就不含在这一瞬间就只剩下一只手一只脚了,“你呢?”白飞这次向萧白道:“说你的刀法最防不胜防吧?”
襄阳萧白没有说话。
也没有动言。
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
当然是他的刀法最难防。
他的刀法,根本不让人感觉到他要杀人,只不过就像一个人正欢容笑脸的跟你打招呼、亲切地与你握手,亲热地和你拥抱而已。
对于这种人,你怎么防?
对这样的刀,更防不胜防。
“他最毒。”白愁飞指了指萧煞,转身向苗八方道:“你最绝。”。
苗八方当然绝。
他的刀钝而崩口。
而且还生锛。
这样看去,跟把又破又旧的柴刀没什么两样。
他最着名的刀法,叫做“八方藏刀式”。
绝招通常都是致敌人于死命的一招,但他的绝招不是“攻招”,而是“藏刀”藏刀是‘守招’,怎能成为起死同生反败为胜的“绝招”可是绝招之所以能成为绝招,就是因为它够绝。苗八方不但刀法绝,人也绝。他杀了他父亲,为的是要夺取他父亲不肯传给他的刀法;他也杀了他的儿子,为了怕他儿子学他一样,来篡夺他不传之刀法。‘八方藏刀式’。
他绝。白愁飞眼睛一个一个的寻索下去,最后落在蔡小头身上:“你怪。”
蔡小头居然当仁不让地大声道:“我不怪,谁怪。”
他的人本就很怪:大头、肥胖、又丑又笨,但他的刀却偏偏娇小秀气,可怜兮兮的。
但这柄可怜的刀,使多少人变成可怜的亡魂,制造了多少可怜的孤儿寡妇:白愁飞向习炼天笑道:“若论刀法之美,当然以你为最美。”
习炼天淡淡地道:“这个当然。”
他的刀法美得像一个梦。
梦是不真实的。
似一道彩虹。
当你惊梦的时候,这把刀同时已惊走了你的魂魄。
“剩下的,就你最好,他最莫测高深了。”
“你”是指兆兰容。
她的“阵雨十八”,是公认的刀法精髓,是刀法中的精品,是刀术中的精心杰作。
没有人能够不承认。
所以以刀法论,兆兰容可以算是最好。
然而,孟空空则最“莫测高深”。
因为他很少出手。
更少出刀。
若单以名气论,他的先人孟相逢和孔别离,远远不如兆兰容的父亲“刀王”兆秋息在武林中享有盛名。
可是孟空空的刀法却集了孟、孔两家所长,开辟了两宗未有的新境,在这一群聚于开封府的刀法名家中,俨然是个领袖。
无人敢向他挑战、兴之争锋的领袖。
孟空空在刀法造诣的莫测高深,由此可想而知。
连白愁飞也对他讳莫如深。
不过,白愁飞现在的样子看来却很轻松。
他轻松得不像是正在面对八位敌手。
八位联手一起对付他的敌手。
而似是在品评八幅画:那个昼得好一些,那个意境高一些,那个笺法有点不纯熟,那个技巧生硬了一些,那个有翻空出奇出人意表之笔……他简直没把他的敌人看在眼里。
这也等于说:眼里的八个人,跟八张画没有什么分别,他才能如此悠游潇洒地评头评足卜但眼前的确是八个人,而不是八幅画。
白愁飞的态度,。对他们而言,简直是侮辱。
所以当他们听到白愁飞又问:“你们也不妨猜猜,你们之间会是那一个人,先把握到出手的先机呢?……”
话未说完,他们立即就出了手。
他们之间,谁先出手?还是一起出手?
很多人都想知道。
因为面对像白愁飞那样的人物,谁先向他出手,无疑是一个颇具胆包的挑战。
所以大家都紧盯着这一战。
可是谁都不知道答案。
连目睹这一役的人也弄不清楚。
在这一刹那里,九把刀都从最可怕、最难防、最奇特、最绝毒、最冷酷、最惨烈、最惊心、并以最能发挥他们所长的角度与速度,同时砍到了白愁飞的身上。
然后┅。
这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一场战役,大家都知晓王小石曾在“愁石斋”跟这“八大刀王”比拼过,王小石利用了地形,让刀王们不得不一个一个的跨过门槛,他使逐个击破,毁碎了他们的阵势。
这事才发生不久,但已传遍了京城。
王小石以手上一刀一剑,挫败“八大刀王”,竟是武林的一件大事。
八大刀王,一起出手,已败过一次。
元十三限曾经说过:“八刀联手,不逢敌手。”这句话现在似乎已站不住阵脚。
所以‘八大刀王’这次已不能败。人可以败一吹、两次、三次,但总要得到胜利,甚至是最后胜利,或精神上的胜利,也是一种胜利,胜之后可以再败。当然,胜完也可以再胜,胜利可以胜个不停,但对决阋者而言,就不能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