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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镜双城-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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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笙猛然大叫一声:“《异域记》?完了!” 
“怎么?”慕容修被她吓了一跳,却见她急急把褡裢扔给他,从怀里拿出一本泡得湿淋淋的书来,一挤,水滴滴答答落下来。 
那笙几乎要哭了:“我、我忘了把它拿出来了……掉到水里了……完了。” 
“……”慕容修看着她,掂掂褡裢,发现瑶草也已经吃饱了水,泡得发胀了,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到这一幕,旁边汀捂着嘴偷笑。 
“好了好了,别哭,一哭我更头痛……”在她扁嘴要哭之前,慕容修及时阻止,“没关系,那本异域记我从小看,都背熟了,有功夫再默写一本就是,你快来见过西京先生吧。” 
“西京?在哪里?”那笙茫然四顾,慕容修拉着她转身,指点。看着躺在椅子里抱着酒壶酣睡的男子,那笙诧异:“什么?就是这位胡子拉碴的大叔?醉鬼一个,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我家主人是剑圣尊渊的第一弟子,”虽然看得有趣,但是听到那笙居然敢藐视西京,汀不能不挺身维护,“一百年来,这片土地上还没有比主人更强的剑客呢!” 
“哦?真的?”那笙对汀颇有好感,倒不好反驳,只好撇撇嘴。 
“家母也是这样说的。西京大人是很厉害的剑客。慕容修拍拍她脑袋,安慰:“好了,你也别乱跑了。有西京大人在,我们以后行走云荒不用担心了。” 
那笙还没回答,那个烂醉如泥的人醉醺醺地开口了,斜眼看着慕容修:“小子……我、我可没答应……要带着这个丫头……” 
慕容修拉过那笙,好声好气,“这位姑娘是我半途认识的,也答应了鬼姬要照顾她,大叔你能不能……” 
“呵呵……”不等他说完,醉醺醺的西京睁开眼睛看了那笙一眼。那笙猛然只觉得宛如利刃过体,一震。西京把酒壶一放,大笑起来:“小子,你这是哪门子英雄救美?也不看看人家哪里要你保护?” 
酒壶放落,白光腾起,迅雷不及掩耳绞向那笙右手。那笙一声惊呼。还来不及做出举动,右手包着的布已经片片碎裂。白光一掠即收,银色金属圆筒在醉汉手指间快速转动,落回袖口。房间内的空气凝滞了,所有人都不说话,定定看着苗人少女抬起的右手。 
那笙的手在收剑后举起,然而举到半空的时候顿住了,完全没有伤及她的肌肤,包扎的布片片落地,她的手凝定在半空。 
中指上,那一枚银白色的宝石戒指闪烁着无上尊贵的光芒。 
“‘皇天’?……”汀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止,怔怔看着空桑人的至宝,眼神复杂。 
“‘皇天’!”慕容修也愣住了,他多次猜测过那笙辛苦掩藏的右手上究竟是什么样的宝物,然而,从未想过居然会是“皇天”! 
曾统治云荒大陆七千年的空桑人以血统为尊,相信神力。相传星尊帝嫡系后裔靠着血缘代代传承无上力量,被称为“帝王之血”,为统治云荒六合的力量之源。而标志这种嫡系血统身份的、 
便是这枚据说当年星尊帝和白薇王后亲手打造的指环。 
指环本来有一对:“皇天”由星尊帝本人佩戴,另外一只“后土”给了他的王后———白族的白薇郡主。这两枚戒指,一枚的力量是“征”,而另一枚的力量则是相反的“护”。 
戒指不但是空桑历代帝后身份的标志,还能和帝后的力量相互呼应,成为“帝王之血”的“钥匙”,在空桑历史上尊崇地位无以复加,成为上古传说中的神物,见证着空桑历史上最伟大帝王和他的伴侣曾经并肩征服四方、建国守民的历史。 
那枚戒指闪烁在苗人少女的手指间,光芒仿佛穿越历史,照亮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皇天’……”许久许久,慕容修缓缓叹息了一声,脸上浮起复杂的苦笑,微微摇头,“原来你根本不需要人帮……那么何必装成那样跟着我呢。到底为了什么?” 
“我……”那笙想解释自己为何隐瞒,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只急得跺脚,“那个臭手让我不要跟人说嘛!而且它有时灵光有时不灵,我也不知道它啥时抽风……” 
听她说着,慕容修倒不反驳,只是微微摇头,不说话。 
西京喝了一口酒,斜眼看着那笙:“呃……不管你戴着‘皇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我只答应红珊照顾这个小子,可不打算带上其他的麻烦……” 
“谁要你带了?”那笙看到西京眼光虽然平淡,但是隐隐有了拒人千里的神色,不由得气恼,对着西京跳脚。 
“那么,立刻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忽然间,一个声音冷冷响起,来自门外的黑暗中。 
那笙循声看去,“苏、苏摩!”看着从外面黑夜里走来的人,苗人少女陡然口吃起来,眼睛里有惧怕的光,下意识退到了慕容修身后,看着他,“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傀儡师空茫的眼睛“看”着她,再看看慕容修,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冷笑,“啊,原来都是一路上的熟人……难得,居然还能碰见。” 
慕容修看到傀儡师那样的笑容,想起当日天阙上他残酷地肢解活人,心头陡然也是一寒,后退一步。只有西京还在喝酒,显然对他的到来毫不在意。 
苏摩笑了起来,对慕容修抬抬手:“不必惊慌……原来你便是红珊的儿子,自己人。那就不关你的事。”转头看着一边的那笙:“虽然很佩服你居然能活着到这里……但是,那笙姑娘,请立刻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那笙打了个寒颤,嘴硬:“又不是你的地方!你、你凭什么赶我走?” 
“哦,这样啊。”苏摩微微冷笑,转头,对身后的人吩咐, 
“那么你来转述一下吧。” 
“是。”身后跟来的女子恭谨地回答,然后走到了灯光照到的地方,有礼然而坚决地对那笙说道,“这位姑娘,请你立刻离开如意赌坊……我是这里的老板娘如意。” 
那笙怔住了,看着那位满头珠翠的美妇人,然后又看看苏摩,再看看西京。所有人都漠然地看着她,不说话。 
“为什么要我走!那么晚了,我去哪里!”她感到委屈,顿足叫了起来,“我又不吃人,为什么要赶我走!” 
“因为你在这里,很容易引来沧流帝国的人。谁都不想惹麻烦。”苏摩冷冷道,随即眼露杀机,“你不走,难道要我动手?” 
那笙听得他那样的语气,吓得缩了一下脖子。 
“少主,属下送她走。”忽然,外面有人恭声回答,慢慢走进来。 
“很好,左权使,你送她出去,不许她再回到附近,死也要给我死在外头。”说完,苏摩转身离开。 
“……”看着外面走进来的人,那笙呆了,头脑混乱起来,这一天遇到的事情真可谓目不暇接啊。她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炎、炎汐?” 
“那笙姑娘,请立即跟我离开。”也许是伤势刚刚恢复,炎汐的脸色仍然惨白,却和如意夫人一样,木无表情地重复方才苏摩的命令,“否则不要怪在下对你拔剑。” 
那笙擦擦眼睛,看清面前这样说话的人的确是炎汐,忍不住惊叫起来,“你、你也在这里?这究竟都是怎么回事!你听那个苏摩的话?那家伙不是好人……那家伙简直不是人啊!你怎么也听他的话?” 
“那笙姑娘。”炎汐没有如同白日里那样温和,只是漠然看着她,“请立刻跟在下出去。” 
“都疯了!你们、你们个个都疯了!”那笙糊涂了,看着炎汐,看看慕容修,再看看西京,跺脚,“走就走!本姑娘怕什么?谁稀罕这个破地方!” 
“等一下。”忽然听到背后有人挽留。慕容修的声音。 
那笙惊喜地转头,而慕容修递给她一支瑶草:“带着路上用,你虽然有大本事,但是只怕还是没钱花吧。雪罂子你也自己留着。” 
那笙恨恨地看着他,不去接那支瑶草,带着哭腔:“你、你也不管我?” 
慕容修看着她,看不懂到底面前这个少女是如何的一个人。出于商人的谨慎,他只是摇头:“你带着‘皇天’,自然有你的目的……没有必 要跟着我了。我又能帮你什么?” 
“可恶!”那笙狠狠把瑶草甩到他脸上,转身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炎汐一直走在她前面,为她引路。 
“请。”一手推开最后的侧门,炎汐淡淡对她道。 
“哼!”那笙满肚子火气,一跺脚,一步跨了出去。 
“保重。”正要气乎乎走开,忽然身后传来低低的嘱咐。那笙惊诧地转过身去,看到鲛人战士微微躬身,向她告别———那一刹那,炎汐眼睛里的光是温暖而关切的。 
那笙忽然鼻子一酸,满是委屈道:“炎汐!你说,为什么大家都要赶我走?难道就因为我带着这个戒指?我又不是坏人!” 
“那笙姑娘……”炎汐本来要关门离去,但是看着孤零零站在街上的少女,站住了身,叹息道,“你当然是很好的女孩子。 
可是以你这样的性格,戴着皇天,却未必是幸福的事,没有人愿意做你的同伴,你要自己保重。” 
“炎汐……”那笙怔怔看着他,做最后的努力,“我没地方住……我也没有认识的人。” 
炎汐垂下了眼睛,那个瞬间他的表情是凝固的,“抱歉,让你离开这里是少主的命令,作为复国军战士,不能违抗少主的任何旨意。” 
“少主?你说苏摩?”那笙惊诧,“他是个坏人!你怎么能听他的?” 
听到那笙直接了当的评语,炎汐非但没有反驳,反而微微笑了起来。那样复杂的笑容让他一直坚定的眼眸有了某种奇异的光芒。他安静地回答:“即使是恶魔,那又如何?只要他有力量,只要他能带领所有鲛人脱离奴役回归碧落海,即使是‘恶’的力量,他也是我们的少主,我也会效忠于他。” 
“你们……你们简直都是莫名其妙的疯子……”那笙张口结舌,却想不出什么话反驳,只是喃喃道,“我才不呆在这里……”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炎汐蓦地笑了:“你这样的人实在是不该来云荒……这是个魑魅横行的世界啊。” 
那笙怔怔地看着那扇门合起,将她在云荒惟一的熟悉和依靠隔断。 
她握紧戴有“皇天”戒指的手,独自站在午夜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苗人少女离开之后,慕容修回房休息,西京依然在榻上喝着如意赌坊酿的美酒。 
“主人,不要再喝了……你看都被你喝光了!”汀无奈道, 
“你别喝酒了!” 
“去、去向如意夫人再要啊,汀……”西京陷在软榻里,意犹未尽地咂嘴,“我还没喝够……睡、睡不着啊……” 
“主人是因为刚才的事睡不着吧?”汀一言道破,“赶走那个姑娘,心里很不安吧?” 
“嘿,嘿……哪里的话!”西京摇头,醉醺醺地否认,“她、她有‘皇天’,还怕什么?……我是,我是不想再和什么兴亡斗争扯上关系……我累了,只想喝酒……汀,去要酒来。” 
汀无可奈何,叹气道:“主人,你不要喝了呀!再喝下去、你连剑都要握不稳了呢。” 
“我乖乖的汀……我睡不着啊,替我去再要点酒来……求你了啊。”西京近乎无赖地腆着脸拉着鲛人少女的手央着。 
“已经午夜了———这么晚了,如意夫人一定休息了,怎么好再把她叫起来?”汀摇着头,无可奈何地站起来,披上斗篷,“算啦,我替你出去到城东一带酒家看看吧。” 
午夜,漆黑一片的午夜。没有一丝风。 
“啊,公子你大半夜的去哪里了?”听到门扇轻响,床上裸身的女子欢喜地撑起来,去拉黑暗中归来的客人,娇媚地吃吃笑,“这样扔下意娘独守空床吗?” 
她伸手,拉住男子冰冷的手,丝毫不知自己是重新将死神拉回怀抱。 
“哎呀,这么冷……快、快点上来。”女人温柔地迎向他,催促道,“让意娘替你暖暖身子。” 
男子的手触到了那炽热柔软的肌肤,全身忽然一震。 
“啪”,黑暗中,他怀中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床头。在女人热情的引导下,他慢慢俯下身将床上那具温热的躯体压住,紧紧地、仿佛要将她揉碎在自己冰冷的怀里。那种温暖……那种他终其一生也无法触摸到的温暖…… 
黯淡得没有一丝星光的房间里,熏香的气息甜美而腐烂。 
跌落床头的小偶人四脚朝天地躺在被褥堆中,随着床的震动,嘴角无声无息地咧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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