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 第一部-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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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淮深有些担心地问会不会干扰自己家传丹心流内功的精纯,陈康白吉永登笑着说不会,因为这两种功夫只是运用的法门和诀窍而已,不是内功心法,而且运用时还是要以本人原先的内功为底子,所以不会干扰。非但如此,就是因为张淮深的丹心流本来是纯阳一类的,学这两种功夫只有更快捷和匹配,所以尽可放心。
张淮深放下了心,从这日开始苦心修炼这两门功夫。学了些时日,他心下逐渐明白祝融决完全是种运用内功诀窍,当以自己的纯阳内力对抗对方的阴寒内力时通过这种诀窍可以如以火融雪,敌化而己不伤,就象用兵,杀敌三千己只损八百。而流星烈阳拳也并不是种拳路只是运拳的法门,它可以使施用者每一击都凝聚全身的内力,而且可以比平日威力大上五成,这样即使对方的阴寒内力高出自己许多,用这种拳法也可以将敌人的内力反震回去而丝毫不能侵入自己体内。这两种功夫之妙使得张淮深极为佩服,日夜苦练,不敢有丝毫松懈。
在每日练气习武开始前和结束后,张淮深也都要到跳到寺里准备好的药水中泡上一个时辰,据说这水是用一些珍贵的消乏固本药草煎熬所成,可以增强习武者的耐力,对固本培元有特别的效用,是吐蕃各大寺院极机密的药方。
这些药澡颇有成效,即使每日如练狱般苦练,张淮深也没支撑不住,既然练功极勤,再加上陪他练习的拉隆贝吉多杰也是尽心竭力,不断指点诀窍,张淮深的功夫也日渐娴熟,闲下来又向拉隆贝吉多杰学说吐蕃话,交往既繁两人之间的交情也越发得好了,不过半个月已经成为了无话不可说的好友了。
这时已是三月,天气渐热,一日晌午,两人练完了功课坐到棵大树下休息闲聊会儿。
张淮深随口问道:“拉隆师兄,你是什么时候跟随师父的?”
因为陈康白吉永登的名字实在太长,叫大僧相又过于彰目也容易触发他的伤感,所以张淮深就随着拉隆叫他师父。
拉隆眯起眼睛,想了下说道:“应该有十九年了吧,我是五岁出家,七岁随侍师父的,二十岁那年和师父到的长安。”
张淮深笑道:“难怪师兄功夫这么好,比起我来不知要高多少,我这些天和师父习艺才知道师父的功夫有多么精深。”
拉隆叹道:“功夫有那么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身遭大难,亡命异乡。要不是这次大唐皇帝答应想办法送我们回去,说不定师父就一辈子回不了吐蕃了。”
张淮深道:“其实长安不是很好么,吐蕃苦寒之地哪及得上这里。”
拉隆摇头道:“这里再好也是异乡,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何况现在吐蕃佛法衰微,更需要师父去拨乱反正。要不然,师父也不会就在皇帝游说时当场就答应教你武功了。”
张淮深惊讶道:“师兄和师父还想回吐蕃拨乱反正?这可是极为艰难的事啊,只要达磨赞普在一天,师兄这心愿就很难实现。”
拉隆道:“这我也知道,只是卫道除魔也是我等僧人的职责,现在吐蕃已经有纷乱的迹象,百姓困苦,诸僧人又作鸟兽散,要是没人回去集聚各大寺法王主持大局恐怕就真的全完了,既然重任当前,师父总不能置之不理避事畏缩吧。”
喇嘛是吐蕃人的中坚,陈康白吉永登之前身为掌控国事的大僧相又是其中最有名望和地位的一个,拉隆说的这些话也并非夸大其词,但是张淮深却非常为他们担心,于是说道:“师兄,话虽然如此,但是现在达磨的权势还很稳固,听说吐蕃这些年年年闹民变,可都被达磨给剿灭了,而且带兵的将军也多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你和师父回去后要是贸然起事的话,恐怕大军一到玉石俱焚。”
拉隆也有同感,说道:“确是如此,可是事到如今光是逃避也不是办法,只有和他拼了。其实罪恶都在郎达玛一人身上,只要他死了就一切好办了。”
张淮深摇头道:“我不这么看,就我所知,当年达磨篡位时最拥护他的就是那些吐蕃武将,赤德祖赞在位时因为崇佛不准他们和邻国轻启战端,所以他们非常不满,才会在篡位后鼎立支持达磨,即使达磨死了,但继位的新君为了能继续得到他们的拥戴,极可能还是和达磨一样禁佛的。所以光死达磨一个人也无济于事,除非先将那些官兵除去才有这可能。”
拉隆惊异地看着张淮深说道:“没想到你对我们吐蕃这么了解,你话虽然不错,但想要将那些官兵除去恐怕比杀了郎达玛还困难。”
张淮深道:“既然师兄也知道如今情势是这样,那师兄和师父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拉隆道:“师父要是能回去,以他的声望至少可以维持现状,等到时机有变,那时就可以趁势而为了。”
张淮深叹道:“难啊,要是没什么外力的话,在达磨活的时候吐蕃是很难有什么变乱的,而没有变乱就不能浑水摸鱼,恐怕师兄的心愿三四十年内是没什么希望的。”
拉隆不以为然道:“吐蕃所有的老百姓都是佛徒,只要把郎达玛除去了,自然人心会归向我们。”
张淮深笑道:“可是即使达磨死了,可是只要那些武将还在,你们还是势单力薄的啊。”
拉隆也笑了,道:“你啊,又把话给绕回来了。真是说不过你。”
张淮深笑道:“随口说说么。对了,师兄,师父是怎么逃出吐蕃的啊,为什么不到安多而到长安呢?”
拉隆回忆往事愤慨道:“可恶的郎达玛,他想篡位除去师父还罢了,竟然用诬陷和大妃私通这种肮脏的手段来毁坏师父的名声,害的那时侯师父被人人咒骂,不过还好大昭寺的前代法王和师父是师兄弟,现在的当家喇嘛和师父也交好,不信师父会是这种人,所以趁着到刑台为师父祷告的机会伸手援救,不过那时侯师父已经被绑在上面两天了,人是救了,可身躯却有残缺了。因为师父的名声已经毁坏了,吐蕃也不能再待下去,只好到大唐来,这神龙寺算是大昭寺的下院,向来是由大昭寺派人来主持的,所以我们五年来就一直住在这里了。不过现在情势不同了,郎达玛篡位后倒行逆施,大家也都逐渐明白了师父的冤屈,师父还在尘世的消息渐渐外泄后,很多人都希望师父能回去带他们反抗暴政。所以师父和我准备安排好后在这一两年里回去。”
张淮深点点头,随口问道:“那师父打算在那里安身立基呢?”
拉隆道:“当然是安多了,出逃到那里的僧人多,又是天高皇帝远,郎达玛手伸不了那么长,而且那里是韦家的领地,韦家一直很虔诚信佛,就算他们知道后,也不会认真来对付我们。”
张淮深担心道:“师兄,这种事是谁都说不准的,真要寄托韦家不管的话恐怕会有很大的风险。”
拉隆神秘道:“放心,师父自有把握,不过事情机密,不好和你明说。”
张淮深知道分寸,也不问,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身旁的拉隆也被感染,也是同样。张淮深看了看拉隆的面色,说道:“师兄,怎么这些天你的神色不是太好,好象很疲倦的样子,是不是陪我练功很吃力啊。要是这样那我可实在是过意不去。”
拉隆摇头道:“不是,和你无关,只是那个小丫头缠人的很,对师父传授的心法口诀总有希奇古怪的问题,她不敢打扰师父就总是来问我,我怕她乱练只好替她去试,结果我练功经常出叉子,睡觉也睡不好,弄的人没精神。”
“小丫头?”张淮深沉吟了一下道:“是我们第一次相见时在场的那位小姑娘吗?”
拉隆点头称是。
张淮深脑海中顿时浮现了那双如宝石般流光溢彩的明眸,细细回味那明眸的玲珑和晶莹,感受那漆黑的深邃,一时间竟有些入神。拉隆看到他这样子,大声叫他才把他的思绪招了回来。
张淮深有些不好意思,想到那小姑娘的神秘,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师兄,她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这全是和尚的寺里会有她这么个小女孩?看起来她和师父好象很有关系么。”
拉隆犹豫了下道:“我们是好兄弟,我不想瞒你,她姓韦,是安多韦家的人,似乎和大昭寺有很深的渊源,所以五年前大昭寺当家喇嘛把她送到这里来请师父教导她。至于说她和大昭寺到底有什么渊源,那只有师父知道,听说这是很秘密的,所以师父连我也没有告诉,不过师父嘱咐过我,说她身份十分尊贵,要我平日里尽管严厉但一定要有礼,不准对她凶,也一定要好好教她武功和佛法。”
张淮深听了后心中的神秘感更深了,只是拉隆也无法说得更清楚,也只得作罢。只是这日过后,他特意留心了一下,希望能再看到那个小姑娘,看看那对点水双眸,顺带解开心中的迷惑。只是自己行动作息安排得很紧,一直没什么空暇,也不好到处去问,直到四五天后那小姑娘忽然来找他。
那是个明媚的早晨,张淮深匆匆向楞严精舍走去,因为每隔上四五天芊芊就会来看他,送些日常用物,今天就是一个说好要来的日子。
张淮深离开自己住的禅房不过十来步,忽然看见那个小姑娘从前头转了过来,这是张淮深自住进寺里第一次见到她,脚下不由得停了下来,那小姑娘径直走到他的面前,行了个礼,低着头,声音很纤细,说道:“公子你好。”
她只有十来岁,人也矮矮的,只到张淮深的胸口,又是低着头,张淮深只好矮下身子回应道:“小妹妹,你也好啊。”
那小姑娘低声道:“听拉隆师兄说你就是前些日子从一群凶恶的绑匪大汉中救出清源公主的张淮深公子吧?”
张淮深和蔼地道:“是我啊,小妹妹你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抬起头问道:“听说你要和神策军的都虞候比武,是不是?”
张淮深微笑道:“是啊。”
小姑娘道:“神策军都是坏蛋,经常欺负老百姓,我希望你能把他们的都虞候打败。”
张淮深点点头道:“好的,我一定尽力。”
小姑娘咬着嘴唇,脸上微红,怯怯地道:“你和他比武,拉隆师兄会不会去看?”
张淮深摇头道:“这我不知道,不过拉隆师兄要是想去的话,自然可以。”
小姑娘急忙道:“那我可不可以和拉隆师兄一起去?”
原来如此,她来就是为了这事啊,张淮深恍然,看着小姑娘期盼的神情,心中忽然有些不忍,立刻道:“当然可以了,就算拉隆师兄不去,你也可以去看啊。”
小姑娘脸上绽放笑容,开心道:“真的?”
张淮深只觉得面前有如鲜花怒放,很是眩目,心情被她感染,也是高兴地道:“当然是真的,到那天你来找我,我带你去。”
小姑娘高兴地向张淮深鞠了躬,雀跃道:“你真好,武功又高,人又和气,真是个好人,我将来一定要和你一样,作个武功高强的好人。”
张淮深高兴地道:“好啊,其实你现在武功已经很好了,那天你在半空折身的功夫就是我也及不上你,我想用不了十年,你就一定能作个了不起的女侠。”
小姑娘有些得意地道:“拉隆师兄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我再过十年就可以赶上他了。”
张淮深倒是有些讶然,因为照自己的估计,拉隆绝对是一等的高手,比自己还要高出许多,自己又看不出这小姑娘有什么特异,哪能如此快捷轻易地赶上拉隆。可是这些天相处下来自己深知拉隆绝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这么说自然有缘故,可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张淮深好奇心大盛,和蔼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回答了,想来应该是吐蕃话了,所以张淮深只好老实道:“我听不懂。”
小姑娘不好意思道:“我忘了你不懂吐蕃话的。我姓韦,师父说我名字的汉话意思是为天所眷爱。所以他给我起了个汉人名字叫天爱,不过大家都叫我爱爱,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啊。”
张淮深心中默默地念了几遍,点点头道:“好啊,爱爱,我行七,今后你也可以叫我七哥,或者七郎哥也行。”
爱爱猛力地点头,说道:“好啊,七哥。”
张淮深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很是喜欢,问道:“爱爱,你是安多韦家的人吗?”
爱爱道:“是啊,他们都这么说。”
张淮深奇怪地问:“你自己不知道吗,为什么要他们说呢?”
爱爱撅起了嘴,有些不高兴道:“我从懂事的时候就住在大昭寺里了,一直没有在家里待过,这些事都是寺里的师兄们告诉我的。”
张淮深更加好奇了,只是爱爱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的来历,更无从去了解。一转念又不禁哑然失笑,爱爱的身份和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