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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过客,匆匆-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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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一年级时她暗恋过一位师兄,天天在篮球场外偷看他打球的英姿,其实她是体育盲;每天走过他偶尔会经过的那条小路,其实要绕路;去加入他任社长的社团,其实她对台球毫无兴致……那时小心隐藏着小小情绪,在心中自悲自喜,其实只有单纯又傻气的念头,未来有一天若能重逢,一定要对他说“曾经有一个人暗恋你……那个人就是我”,然后坦然一笑,将朦胧初恋真正地完美结束。其实去年她真的在一次培训课程上遇见他,整整一天的时间,那么多的机会,却完全失去打招呼的勇气。不只如此,甚至故意躲避,仓皇逃离,生怕被认出。原来一个人心中最美的暗恋,也会被岁月磨蚀成污点,再也不愿被提及。

当然还有江浩洋。曾经他们各骑着一辆自行车到效外去野炊,整整骑了四个小时,弄得灰头土脸,并且迷了路,险些回不来,最后脸被晒伤。她捂着脸不让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江浩洋一边扯着她的手一边笑:“反正你将来都是要嫁我的,多丑的样子我都能忍受。”而今天,他们的距离不过二十厘米,却努力装作陌路相逢。

贺秋雁昨天在电话里感慨说:人生如同乘车,而我们是那司机。途经每一个站点,有人下车,有人上车,开始陪伴你的人多半中途便离开,而真正陪你到终点的总是少数,甚至是一个都没有。

沈安若想,人生其实更像一座旅店,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店主,天天见路人神色疲惫,来去匆匆,有人累了歇歇脚,有人饿了吃顿饭,也有回头客重温故地,但总是没有人会久留,大家终究都要走。如此这般,周而复始,往复循环,人便渐渐地老了。总是不知道,今天谁要来,明天谁要离开,暂时留下来的又会是谁。

第三章装模作样

如果我们没有忘记过去,从来都不是因为怀念别人,而是怀念过去岁月中的自己。

——沈安若的Blog

春节前的工作总是繁杂。或许沈安若平时积累的人缘还算好,虽然升职突然,却少有人刻意刁难她。当然除了蔡一祥,那么一大把年纪,竟然玩打小报告这样低级的事,。电子书起因不过是她替新来的见习员工掩饰一点小错误,免得最后影响去留。害她被领导批倒也无妨,何苦让刚踏入社会没几天的小孩子这么深刻地感受到世间险恶。

最后当然不了了之。沈安若抬头便可见蔡一祥胖胖的后脑勺,很想把文件夹摔过去,但当他若无其事满脸谦逊地说“沈部长,有个问题需要请教”时,仍脸上含笑柔声道:“蔡哥,你还是喊我安若就好。”

是谁说职场就是一个恩怨江湖,分明就是一团面筋糨糊。本是一堆堆芝麻小事,偏偏有人添柴有人灌水,最终熬成芝麻糊。

程少臣近日应酬也多,除了周末,晚上几乎不回家吃饭,但回家的时间却很早,不像以前动辄便是下半夜。

安若回想,两人的电话,十之八九总是关于吃饭。

比如:“今晚不回家吃饭。”

或者“今晚吃什么?”

或者“今晚到××饭店吃饭,×点到。”

再或者“晚上出来吃,下班后我去接你。”

真真正正的饮食男女。

农历小年恰逢周日。

前一日安若请了钟点工帮忙清理卫生,准备过春节。这一日又自己动手收拾各处小角落,一忙又是大半日。

难得程少臣一天都在家,虽然一直待在他自己的书房里,很少出来。整理到他的房间时,竟没走开,帮她把桌子上的东西一一移开,甚至帮着她擦最高处的架子。

程少臣一向是倒了油瓶都不肯扶的人,所谓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竟肯主动干活,实在是奇怪。

他俩同时在家的时间不太多,偶尔有之,也是各自待在不同的屋内,话都很少说。

但程少臣突然有兴致时,也会做些奇怪的事。

沈安若总是湿着头发就躺下睡,大多数时间他都不管,但有那么两三回,他以湿着发睡会头痛为由,找来吹风机亲自帮她弄干。

有时会在她扔了满床的衣服也想不出该怎样搭配去代表公司参加晚宴时,热心地替她出主意,甚至还顺便帮她挑选口红颜色,逼着她把原来已经涂好的擦掉。

偶尔也会在吃完饭后,主动地帮忙洗碗擦桌子,虽然次数屈指可数。

昨晚更奇怪。沈安若也有轻度洁癖,她做饭时嫌剥蒜麻烦,又绝对不肯买超市里已经剥好的,所以总是买一包,一颗颗全剥净了外皮,放进玻璃瓶子。昨天晚上她也是一边看着影碟一边剥,结果剥到一半的时候,正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仿佛在散步的程少臣竟坐到她身边,帮忙把剩下的蒜一颗颗全部剥好,而且他剥得比她快也比她好。

沈安若只能归结为他心血来潮,觉得好玩。

快到傍晚时,安若正专心在厨房擦一套很贵的水晶玻璃酒具,突听程少臣在背后说:“晚上到姑姑家吃饭。”那声音突然冒出来,吓了沈安若一跳,她险些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他常常这样无声无息出现在背后,吓到她心脏要脱落,安若为此抗议多次。

程少臣的这个姑姑近日刚举家迁至本市,与安若的公司在同一区,从家里出发,近一小时的车程。

当天傍晚便开始稀稀落落地下起小雪,落地即化。天空阴霾,云层极低,天色渐黑。

天黑前还是到了。程爱华女士长相端庄,气质很好,年轻时必为美女。程少臣的模样有几分似她。不过她一开口,便气势惊人,全无第一眼的优雅相。

安若他们到时,程姑姑已在门外等候,看见她便拥入怀中:“安若,还是这样瘦?怎样,有情况没?”又转身搂住程少臣,边使劲拍他背边骂:“少臣,你这个死孩子,姑姑都来了好几星期了,你现在才来看我?白疼你了。”

两人好不容易摆脱她的蹂躏,进到客厅,便看到本区新任领导齐绍棠,向他们含笑点头。

晚餐在家吃,厨房里已有人在忙碌,程女士得意地称是从澄香阁请到的大厨。齐绍棠陪着他俩闲聊,程爱华女士则厨房客厅两边转,每回一次客厅,便发言几句:“安若,你太瘦,这样可不行,一定要多吃,千万别学别人减肥。”

一会儿又回来:“少臣,你多久没给家里去电话了?你是不是想气死你爸?”

齐绍棠直赶她:“做好你的临督工作,别让他们做太辣太甜太咸。”爱华姑姑立即奉命走开。齐姑父直摇头叹气:“小敏就是像她妈妈,全无半分文静气质。”但眼睛里分明全是溺爱的笑意。

一会又问:“少臣,你那公司运作得如何?年轻人有魄力最好,不过大哥年纪大了,最近身体又不好,而少卿的专长根本不是在这方面,我看他撑得辛苦。”见程少臣低头不语,又转向沈安若:“我前几天又见到你们倪董,对你赞誉有加。”

正聊着,门铃又响,齐绍棠刚说一句“应该是小敏他们回来了”,程爱华已经一路小跑亲自出去开门。

程少臣问:“今天还有客人?”

“算不得外人,小敏的朋友。安若,你认识的。”

沈安若心里一沉,只希望自己的预感不要那么灵验才好,但念头才刚从脑中滑过,已经听见齐敏之脆生生的声音传来:“爸,我们回来了,少臣哥,安若姐,好久不见。”

沈安若起身回应,只见齐敏之如芭比娃娃一般亭亭玉立地站在客厅门口,而站在她旁边那名斯文儒雅的男子,果然是江浩洋。

一桌的饭菜色香俱全,可惜大家吃得都不多。齐绍棠因三高的缘故,吃得极小心,沈安若最近犯胃痛,也频频放筷,而那一对可爱的母女则说得远比吃得多。算起来,满桌竟只有程少臣与江浩洋两人,吃得斯文优雅,专心致志。

沈安若坐在程少臣旁边,正在江浩洋斜对面,一抬头便见得。恰好江浩洋也抬头,视线对个正着。他面容平静,一个无奈又无辜的浅笑从他脸上一闪而过,弧度极小,转瞬不见。安若几乎疑心是自己的错觉,匆匆低头。

安若也不晓得自己表情如何,只觉得屋内空调似乎不好,乍冷还热。心里有几分懊悔学生时代没报名戏剧社进修表演课,不然此刻便知道,当下情境该用哪种表情面对。这位置,实在不如两周前巧遇的那一回,虽两人相邻而坐,却是眼不见为净,也没有这添乱的一堆人。

江浩洋倒是泰然自若,不时与身边的齐敏之说笑几句。沈安若觉得自己修为到底不够,小场面尚可应付,遇上这等大阵仗,阵脚有点乱。

亏得齐敏之与母亲一样健谈,满桌只听得她笑如银铃,妙语如珠,从小学时跟男同学打架一直讲到在法国留学时的街头艳遇,也转移了安若不少注意力。那一双父母听得连连叹气,。电子书连听得最津津有味的程爱华都忍不住开腔:“你这丫头真是疯,一点不矜持,将来谁敢娶你啊。学学你安若嫂子,人家才比你大几岁?怎么就这么沉静。”

“安若姐若不是独一无二的,少臣哥怎么会心甘情愿跌进婚姻坟墓呢?”齐敏之歪头浅笑,朝程少臣挤眉又弄眼,“至于我未来老公,放心吧,他不追我,我会去追他。”

大家一阵哄笑,齐敏之又说:“江浩洋,给我包个菜卷吧,你包得比我好。”

齐绍棠大笑:“浩洋,瞧我这闺女被惯得,最是刁蛮任性。你务必要认真考察,耐心教育,觉得不妥就收手,千万不要有思想压力,免得日后懊悔。”

程爱华立即瞪他:“我呸,这是当爹的该说的话吗?你得多往女儿脸上贴金,怎可当众揭短……哎,少臣,你看安若都不怎么吃,多照顾着她点啊。安若,是不是菜不合你胃口?”

“没有,姑妈。菜很好,只是最近胃不太好。”

“胃口不好啊……哎。啊?是不是……那个啊?”程爱华面露喜色。

“没有没有……”沈安若见一桌子人齐刷刷望向自己,窘得头皮都发麻,只得向众人浅浅一笑,夹了一大筷子菜往嘴里塞。

又听得对面齐敏之说:“哎,江浩洋,我刚想到,安若姐是你学妹呀,你念书时就见过她吧?”

安若刚夹了一大口菜塞进嘴里,却没留心里面有一块辣椒,只觉得像一团火塞进了喉咙里,忍不住掩住嘴,微微侧身,咳嗽起来。程少臣一边帮她轻轻拍背,一边端了汤凑到她嘴边。喝了几口,听他柔声说:“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夹。”声音很轻,但恰好能让满桌人听见。

他人前人后都不曾这么装模作样的体贴过,沈安若觉得头更大了,只听齐敏之在对面放肆地大笑:“啊,二哥,少臣哥,原来你也是妻奴一只。哈,你也有今天!不过,怎么安若姐爱吃什么你都不知道啊?你这做丈夫的还是不够称职啊。”

满桌人都看着他俩,沈安若面皮笑得尚得体,心里又窘又羞可是撑得辛苦,再低头时,却见盘中的菜已被程少臣夹得像小山一样高。

酒其实也喝了不少。程少臣与江浩洋都借口开车只喝一点,齐敏之觉得这两个年轻男人甚是无趣,忽悠着沈安若陪她一起喝从法国带回来的干邑,竟然一直喝到见底。那样明媚的笑容,她难以拒绝,何况酒是掩饰尴尬与提升勇气的好东西。

这顿饭终于吃完,齐绍棠去书房接电话,程爱华到厨房去监工,客厅里只剩他们四人。安若坐在程少臣旁边,那两人坐在另一组沙发里。电视上演小品联播,都是老段子,只有齐敏之笑得前仰后合直打滚。程少臣说:“你的笑点真低,这小品都好几年前的了。”

“人家在国外没机会看嘛,你最爱泼冷水,真讨厌。”

“那边不是也能收到朝廷台吗?”

“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我看朝廷台干吗啊?”齐敏之突然想起什么事,神秘兮兮地邀请沈安若去她的房间,不由分说拉着她便走。沈安若在楼梯上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见程少臣与江浩洋宛如多年老友一般,程少臣递了烟给江浩洋,而江浩洋掏出火机先给程少臣点上。

返家时路经正洋集团,沈安若从车窗内看到集团大楼的直射灯坏掉一个,恰隐去一个“正”字,十分别扭,立即拨了手机要求保安将灯全部关掉,又打广告公司工程部的电话,这么晚当然没人接听,于是她留言,要求他们明日下班前务必修好。

程少臣不以为然地笑:“你工作的样子倒是与平常很不相同,居然这么认真,实在看不出来。”

沈安若白他一眼,他只当没看见,继续淡淡地笑:“姑父说你最近升职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也好帮你庆贺一下。”

“跟程总您的大事业比起来,不值一提,有什么好庆贺的。”

那时雪已下得很大,洋洋洒洒,漫天飘絮,几乎看不清路。车内外的雨刷全打开,才能勉强前行。

静默了片刻,程少臣不经意地问:“你一个人在家时,都住这边你以前那房子吧。”沈安若“嗯”一声。

“那小区规划与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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